《清宫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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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汉女-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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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宫中的这些年,正是一个女子一生最美的年华,却是在无尽的怨愤和无奈中消耗了。又能有几个这样的五载呢?荣华之后,满目苍凉的悲啼,或许就是宫中女子的宿命,在旁人看来,做皇后,做皇妃是何等的金尊玉贵,更是何等的福气才能修来,可在看不见的角落,这些粉白黛绿的女子们却在独自舔拭着心上密密的细小伤口。

正暗自悲叹,皇后已妆毕,站起身来,问道:“我还好看吗?”

我回过神来,细细打量着她,只见她盛服浓妆,身着一件明黄色朝服裙褂,三层的薰貂朝冠,栩栩如生的金凤嘴衔东珠傲然而视,冠后护垂明黄绦子,末端缀着大颗宝石,真个是明晃晃的耀眼夺目,雍容华贵。

:“好看,姐姐是科尔沁草原上最亮的明珠呢。”我笑着说道。

皇后却一声长叹,转过身去,对着镜子,幽幽道:“总觉得老了似的,你看我老了吗?”

我心内直发酸,强笑道:“怎么会老了呢,姐姐正是好年华呢。”

朵云亦劝道:“娘娘,今儿是您的好日子,不可说这些子丧气话。”

皇后怔怔望着镜中的自己,苦笑道:“我今儿也伤春悲秋的矫情一回了。”一面回过身来,携了我的手,端端正正的朝外走去。

殿外太监高声叫道:“皇后娘娘起驾。”

外头,一迭声的传过去,空荡荡的甬道上回响着太监们尖利的叫声,惊起了明黄琉璃瓦上栖息的黑鸦,扑楞楞的直飞上去,灰暗的天色底下,冷清的气息,平白倒叫人觉得格外萧索。

慈宁宫里,熙熙攘攘,温暖如春,众人皆已早到,在那儿逗着阿哥格格们凑趣。

我和皇后进的殿去,诸妃涌上来给皇后请安贺喜,皇后含笑受了,又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眯着眼睛看了皇后半晌,笑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儿不错,瞧你今儿气色就好,入秋以来你就一直身子不好,给你办寿宴原也是叫你疏散疏散的意思。”

皇后曲膝福身下去,笑道:“叫额娘伤神了,这是儿臣的过错。”

太后笑着对众人道:“都别拘着规矩了,今儿是你们娘娘的好日子,咱们娘们好好热闹热闹,都坐吧。”

诸妃谢恩坐了下来,奶娘们又带着阿哥格格们上去贺寿。

二阿哥带着几个小格格跪下来,对皇后道:“恭祝皇额娘千秋华诞。”

皇后淡淡笑道:“赏。”

朵云捧上银盘来,不过是些金银裸子并一些金瓜子之类,特备了年下节庆赏人的。

我四周看了看,却不见福临和宛宁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着气。

正思量着,吴良辅哈着腰进殿来,先给太后皇后见了礼,才小心道:“太后,娘娘,皇上叫奴才来回您二位,这会子就不过来了,等会直接去畅音阁去。”

众人面面相觑,偷眼瞥着皇后的脸色,皇后却恍若未闻一般,只与下首的宁妃闲话。

太后双目灼灼盯着吴良辅,冷冷道:“皇上此刻在哪里?”

吴良辅见太后面带薄怒,说话更是小心,赔笑道:“回太后,皇上在贵妃娘娘宫里头,胡太医正在为娘娘请平安脉,皇上说过会子和贵妃一道过畅音阁去。”

众人或面有嫉妒之色,或愤愤不已,皇后却还是不置一词,我不禁有些疑惑,若在平日,她早该怒从心起了,不经意瞥见一旁的陈嫔,却不象往日那般妒火四起,倒有些心事丛丛的不安。

太后只冷着脸不做声,吴良辅跪在地上不敢动弹,一时,太监进来回道:“回太后,畅音阁那边准备好了,请太后和各位主子移驾。”

皇后对太后温润一笑道:“额娘,咱们就先过去吧。”

太后亦有些意外的瞧了皇后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只笑道:“也好,起驾吧。”

第一卷:宫闱生涯 第四十七章

畅音阁的福台上,热闹非凡的唱着八仙贺寿的戏码,身着彩衣的荷仙姑脚踏祥云献上寿桃来,皇后亲手奉给了太后,又命赏给众人。

一身大红旗装的淑慧格格依在母妃的身旁,酷似陈嫔的双眼顾盼流晶,时不时的偷眼看我,我不禁想起那年酷暑之时带了还只有一两岁的她游湖的情景,因含笑招手要她过去,她却扭捏起来,只赖在陈嫔怀里,小脸通红。

自进了畅音阁,陈嫔就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此时被女儿揉捏的心烦,不耐的道:“姑姑叫你去,还不快过去,你打小就和姑姑亲的,这会子又害羞什么。”

淑慧见母妃神色不豫,遂离了她,快步走到我的面前,我抚着她额前的短发,温言道:“转眼就长大了,那年吵着要姑姑带你游湖采荷花,可还记得吗?”

淑慧乖巧的点头,又指着戏台上的荷仙姑道:“姑姑,麽麽说她是荷花仙子,专管荷花的是吗?”

我笑着点头称是,淑慧欢喜道:“姑姑,这会子就叫她把湖里的荷花都盛开吧。我很久都没有见了。”

众人听她这般孩子气的话,一发哄堂,东倒西歪地都笑倒了。

太后笑着揽过她和蔼的道:“告诉皇祖母,为什么那么喜欢荷花呢?”

本以为她还是小孩心性,只贪图荷花近水好玩,却不想淑慧小大人似的认真道:“师傅前儿教我们背了爱莲说,说荷花是君子花,出淤泥而不染,极有气性的。”

太后闻言一愣,随即欢喜道:“好孩子,难为你说的清楚。”

又对苏麽麽道:“回头把我屋里那架荷花屏风送到大格格那里去。”

陈嫔忙过来带着淑慧给太后谢恩,受宠若惊道:“太后,那架屏风是您的心爱之物,怎么能给了淑慧呢?”

太后寝殿的那架屏风是天然琉璃所制,女工极好的绣女们用了蚕丝绣成的荷花图,栩栩如生,仿佛天然而成的,太后很是喜欢,这是众人皆知的。

太后淡淡道:“凭什么心爱之物,难得这孩子欢喜,也是我的一片期盼。”

陈嫔虽不太解太后的话,但也知太后一向不喜自己,没承想竟得了这样的彩头,笑着给太后谢恩不提。

我指着台上对淑慧道:“那上头的荷花仙子可绣不来那么美的荷花,皇祖母将荷花放在了你房里头,这样,就算是隆冬天儿,你也能日日见到了。”

淑慧笑嘻嘻的跟着陈嫔回到座位上。

正此时,内监大声通传道:“皇上驾到,皇贵妃到。”

话刚落音,就见福临小心翼翼扶着宛宁走了过来,众人慌忙跪下,皇后款款的站了起来对福临略一福身,福临命众人起了,又和宛宁给太后请安,笑道:“儿子来迟了,额娘恕罪。”

太后淡淡笑道:“都起吧,今儿是皇后的好日子,她不说什么就好。”

福临极快的瞥了一眼皇后,皇后只做没有看见,面色平静的如一泓深水,宛宁忙上前给皇后叩头,道:“恭贺娘娘千秋,臣妾来的迟了,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也不看地上跪着的宛宁,只冷冷道:“不敢。”

福临对吴良辅使了眼色,吴良辅忙上前搀了宛宁起身,扶她在福临身侧坐下。

太后道:“苏茉儿,给皇帝上寿桃吧。”

一时,寿桃呈上来,配着鲜艳的绿翡翠叶子盘儿,热气腾腾的,煞是好看,不由令人食欲大振。

福临先拿了递给宛宁,低声叮嘱道:“略尝尝鲜就是,不可多食。”

宛宁柔声道:“臣妾这些日子害喜的厉害,什么都吃不下,这会子见了这个倒是想多用两个呢,偏皇上又这样说。”

福临宠溺一笑,道:“你若想吃,什么时候要他们做不成,外头风大,虽是热的,到底吃了些凉气进去,对身子无益。”

宛宁柔柔的看了一眼福临,依言放了下去。

众人看在眼里,浓浓的妒意毫不掩饰显现在面容之上,忽听陈嫔笑道:“皇上说的是呢,贵妃娘娘还是喝些热的好呢。”

宛宁笑着对陈嫔道:“还要多谢陈姐姐呢,上次您说气血不足喝红糖蛋水最好,果然。”

福临闻言,对吴良辅道:“命小厨房做了端来。”

这宫里,除了慈宁宫和坤宁宫,也只有宛宁的承乾宫设了小厨房,自她有了身子之后,福临更是精心寻了对她脾胃的厨子来主事。

吴良辅正待要去,陈嫔忙笑道:“从承乾宫里做了再盛来怕也冷了,倒不如就在这儿现做了好。”

因着今儿有一天的戏码,众人皆在畅音阁用膳,太后遂命了御膳房的人在后头现做了,以免再送来倒吃了些冷饭。

福临沉吟片刻,对吴良辅道:“也罢,你去瞧着,做仔细些。”

吴良辅应着到后头去,太后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只定着心神看台上。诸妃此时均已无心观戏。

佟妃轻轻碰碰我的胳膊,低声笑道:“闻到没,酸的厉害呢,恐怕整个山西的醋都打了。”

我也是一笑,并不做声,有些担心的往皇后处看,却瞧见她和陈嫔古怪的相视一笑,心下不禁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却也说不上来,悄声对佟妃道:“你有没觉得好象哪里不对劲?”

佟妃飞快的瞥了我一眼,压低声儿道:“那位似乎热心的过了,就算要在皇上面前邀宠,也不必如此卖乖啊,倒不象她平日作为。”

我点头,道:“你也瞧出来了,我这心里头慌慌的。”

佟妃含笑道:“看着吧,这台下可比台上有趣多了呢。”

正说着,吴良辅端着金丝珐琅托盘过来,恭敬的将白玉碗儿奉到宛宁面前,殷红的糖水盛在白玉碗内,越发显的滴血之色,红的倒有些让人心惊肉跳,难为她怎么喝的下去。

宛宁端在手里,端详片刻,随即一饮而尽,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福临关切道:“怎么了?”

宛宁若有所思道:“仿佛和平日里喝的味道不大一样的。”

吴良辅忙道:“娘娘,这是奴才在旁边盯着做的,一点差错都没有。”

福临正要说什么,太后咳了一声,对主事太监道:“把戏单儿拿给皇帝。”

一旁垂手侍立的太监忙奉上戏单给福临,福临便不再说什么,随便点了一出,对太后笑道:“今年着实冷了些,等过了残冬,儿子奉着额娘到南苑去住些日子。”

太后亦笑道:“你要真有这个孝心,就咱们娘儿两个去,你也好好陪陪我,尽尽心。”

福临见太后和颜悦色,忙笑道:“那有什么不成的,只要额娘欢喜。”

宁妃笑道:“额娘这就把咱们抛在一边了,旁人也倒算了,只皇后娘娘和四格格怕是怎么也不依的。”

皇后斜着眼对宁妃笑道:“正经说自己个想去就完了,何苦拉着我们两个,我们可是什么都没说。”

太后笑道:“整日家你们侍侯我,这会子我离了你们,成心放你们的假,你们倒不依了。”

福临凑趣笑道:“宁妃说的倒是不错的,贞妹妹可不曾离过额娘身畔,若真的不带着,恐怕额娘也要给儿子脸子看呢。”说着,眼光瞥到我身上去。

我只笑笑,也并不接话,心中却是有些酸楚的,自博果儿去后,宛宁进宫,我们兄妹越发疏远了,连话都是寥寥不过几句。

福临见我只是淡淡的,暗淡之色在脸上一闪而过,转向宛宁,却惊呼道:“宛宁,你脸色怎么这样苍白,怎么了?”

众人皆看过去,果然,宛宁神色痛苦,面色惨白,大冷的天儿,额头上竟有些细密的汗珠,一时都有些傻了。

福临气急败坏的对吴良辅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一面拦腰抱起宛宁,急急朝寝宫而去。

台上丝竹之声嘎然而止,面面而觑,不知发生了什么,诸妃亦窃窃私语着。

太后脸色晦涩不明,半晌道:“宁妃和佟妃是有过孩子的,你们跟过去瞧瞧。”

两人领命而去,皇后冷着脸道:“额娘,散了吧,儿臣也累了。”

太后看了看皇后,也不说什么,挥手要她去了,又道:“都散了吧。”抬步下楼而去,我和苏麽麽随即跟了上去。

第一卷:宫闱生涯 第四十八章

宁妃和佟妃偕同胡宫山来回太后话的时候,已是夜深时分,太后并没有派人去承乾宫查看状况,自畅音阁回来便在佛前打坐,我和苏麽麽陪侍在一侧,亦不敢多说什么。

宁妃进来的时候象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神色恍惚,直到佟妃扯了扯她的衣角才醒过神儿来慌忙跪下。

太后只背对着三人,平心静气的沉声道:“都起来吧。”

三人谢恩起身,胡宫山上前一步,拱手道:“回太后,贵妃娘娘已然大安,太后不必悬心。”

太后淡淡道:“是怎么回事?”

胡宫山显的略有些踌躇,半晌才道:“贵妃娘娘今儿晌午所进的红糖蛋水中,掺含了红花。”

我闻言心头一震,史书之中,宫闱争宠之事必是血流成河,无所不用其及的,而我却是头遭亲耳听到,而且就发生在我的身边,我那么熟悉的人身上。

太后站起身来,上了一柱清香,端坐在塌上,取茶饮了一口,沉吟着不语。

宫灯里的烛泪一滴滴落在水磨金砖地上,殿内沉默的直叫人惶恐不安。

忽听外头内监传唤道:“皇上驾到。”

话音未落,福临已满脸怒气冲了进来,“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对太后磕了个响头,一字一句清晰的道:“额娘,我要废后。”

太后冷冷的看着福临,道:“理由呢?”

福临满眼杀机,脱口而道:“嫉妒成性,蛇蝎心肠,残害宫嫔,谋杀皇子。”

太后没有发怒,只是心平气和的凝视着儿子,道:“那真的够理由废了她,可是凡事都要有理有据,皇帝既然说出了皇后这么多的罪名,好啊,额娘也不好拦着你,只有一条,皇帝要拿出证据来,足以让天下都能信服的证据。”

福临一愣,随即沉默不语,太后责怪的口吻道:“任何凭据就没有,你怎么能给她下这样的考语,你知道不知道这些话是多么的严重?”

福临冷哼一声,从地上起身,满目遮掩不住的恨意盈然,道:“要证据是吗?好,儿子这就去找证据,只要我拿的出来,这个皇后我废定了,谁也不要想拦住我。”

说罢,也不看太后,愤然出了殿门。

太后长长的叹息,对佟宁二人道:“你们先回去吧。”

二人跪安出去不提,太后这才对胡宫山道:“腹中的孩子不要紧吗?”

胡宫山躬身答道:“回太后,因分量较轻,又救治及时,并无大碍。”

太后点头,无奈道:“万幸,你瞧皇帝的模样,若真的有个什么,我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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