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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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汉女-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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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栋神色凝重的快步闪身进来,恭身一礼道:“给格格请安,恕奴才无状,这么晚来打扰您。”

我温言命他坐了,又让阿离倒了滚烫地热水来给他,不安道:“说吧。。。什么事?”

鄂栋将杯子放在一侧,低声道:“奴才命人跟着胡国柱,现在已经有了眉目。”

我心内一紧。不自觉道:“是不是来找额驸的?”

鄂栋一愣,随即道:“格格已经知道了吗?”

我顾不上他的疑惑。只道:“你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鄂栋皱着眉头道:“侍卫们说,胡国柱是来给额驸送银子的。还有一封信,别的就没有说什么了。如今胡国柱已经匆忙离开了桂林。奴才愚钝,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又怕误事,因而赶着来禀告格格。”

阿离喃喃道:“送银子做什么?不年不节,咱们也不办什么喜事啊!”

鄂栋亦道:“说地是,奴才想了这半天只是没有头绪,您说这平西王好端端的做什么给额驸送银子?”

我仰脸想了想,却也茫然,半晌又道:“那封信的内容可知道吗?”

鄂栋摇头道:“奴才不知,额驸拿到信就收起来了,也没有看。两个人好象已经有了默契,只交了银子和信,并不多交谈。”

:“这些天你注意一下额驸的动作,此时朝廷正紧锣密鼓撤藩,而在三藩意图尚未明确之前,我并不想与平西王府多有掺连,更不愿生出什么事情来,你懂我的意思吗?”我沉吟着对鄂栋道。

鄂栋起身应了出去。阿离握了我的手,低声道:“格格,您说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拔下发间的银钗将灯芯从明汪汪的蜡油中挑起,目光投向漆黑的外间,心内一片恍惚。

次日一早,孙延龄不请自来。

他来地时候我正准备出门,秋露为我梳了盘头翅,插着流金晃碧的金嵌花嵌珍珠宝石头花,双耳上垂了四颗金云衔珠,面上只敷了淡淡的脂粉,一身宝蓝色银鼠灰毛旗装越发衬地脸似满月,皓若秋霜。腕上戴着一只金刚手镯,沿圈镶了无数碎钻,象黑夜里的寒星那般明亮。纤若葱根地细白手指上箍了只蓝宝石戒指儿,手里捏了绣有寒梅地手帕。

孙延龄干咳一声道:“要出去吗?”我亦不回头,只淡淡道:“去银安殿。”末了又加了句:“今儿个马巡抚要当众宣布孔氏顺从朝廷旨意,以及撤藩的决心。”

孙延龄定定看住我,道:“为什么一定要撤藩返京?”

我停顿了一刻,挥手要众人下去,转过身子坦然正视着他道:“你自幼也是通读史书了地,历朝历代有哪个帝王可以坐视藩镇势力威胁自己的统治?又有哪个帝王拱手将半壁江山交付到异姓王侯手中?当今皇帝是有雄图大略的,如今藩镇势力庞大,军费开销已成朝廷的负担,撤藩是势在必行地。我不懂你在担心什么,哪怕撤了藩,你还是广西将军。依然是和硕额驸,这一生总是能风光过下去的。”孙延龄冷冷哼了一声道:“一旦撤藩。我还算什么将军,更不要提额驸这个空头衔了。我只问你,若真的将权力交了出去,那我哥地仇怎么办?那宁儿怎么办?从我手里继承这个有名无实的什么广西将军吗?”

我愈听愈惊,神色大变。厉声道:“你在胡说什么?孙延基地死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你要找谁报仇?广西将士们吗?”

孙延龄狠狠道:“自然是找戴良臣和王永年报仇,是他们杀死了我哥哥,我一定要杀了他们为我哥哥报仇,可如果手里没有了权,我用什么报仇,说不定还会被他们给杀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你听着。定南王府姓孔,撤藩不撤藩只有我才能做主,我不会把我父王半生血战换来的一切变成你报仇的工具。变成你欲望的承载,至于宁儿。他不需要从你那里继承任何东西。那,不是我们所盼望的日子。”

说罢。我不再看他,径直出了房门。

银安殿内,当马雄镇念完折子后,诸将皆出乎意料地平静,没有人不满,更没有人表示异议,沉默的叫人心慌。

我高坐在镏金大椅上,扫视着身穿铠甲的诸人,唤道:“马将

镇守柳州的马雄闻言浑身一震,忙出列应道:“属下在。”

我含笑道:“多日不见了。将军是当日父王麾下仅存的老将,对于撤藩一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马雄赔笑道:“皇上既然已经下了旨,格格又早有这样的念头,属下等自然是唯朝廷和格格是从,别无他想。”

诸将交口道:“属下等唯朝廷和格格是从,别无他想。”

我和马雄镇相视一眼,心内均有些忐忑不安,毕竟这样的大事他们却都如此平静的接受,确实叫人费解。

半晌我方道:“诸位既然都这样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上书皇上之时,我自会禀明诸位将军地赫赫战功,到时再由朝廷按功行赏。”

众将恭身道:“是,属下遵命。”

待众人退下,我不无担忧的对巡抚马雄镇道:“马大人,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这些人仿佛都在观望着什么。”

马雄镇捋着花白的胡子,沉吟道:“如今其他三藩尚无动静,恐怕有人心里就活动开了。”

我长叹一声道:“管不了那么多了,马大人尽快把折子递上去吧。”

就在递上撤藩折子地第二日,吴三桂在云南昆明起兵造反,自称周王、总统天下水陆大元帅、兴明讨虏大将军,并改服易帜,发布檄文以反清复明为号。

随即,平南王世子尚之信、靖南王耿精忠在各封地相继响应。

桂林通往京城的要塞被封堵,沿途皆有乱兵游勇作乱,再加之桂林与吴三桂封地云南,贵州临近,广西局势也就骤然紧张起来。这接二连三地消息传来,桂林上下人心惶惶,诸将纷纷来请示要拨粮饷加紧练兵,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叫我更不安地却是孙延龄,自吴三桂正式反清以来,他表现出了莫明的兴奋,一扫往日地颓丧气息,每日早出晚归,甚至数日不回王府,便是宁儿也难得见他一面。鄂栋在跟踪他多日后终于发现他的秘密:原来他竟在暗自招兵买马。

第二卷 峥嵘岁月 第三十八章

1673年,康熙正式册封孙延龄为抚蛮将军,要他首先就近剿吴。圣旨到达定南王府之时,孙延龄却称病躲在房内未出来接旨。

前来传旨的是太皇太后跟前的大太监刘安,见我从内室出来,即满面赔笑的打千道:“奴才刘安给四姑奶奶请安!”

赵麽麽扑哧笑道:“这老东西,偏你叫的亲热,太皇太后跟前独一份的。怎么这次巴巴派了你来?”

刘安嬉笑道:“麽麽说的是,咱们是在太皇太后跟前伺候老了的,眼见的四格格出嫁,叫句四姑奶奶原不为过。原本是想派了御前侍卫前来传旨,可太皇太后又念叨着格格,怕侍卫们话说的不清楚,这不;才派了奴才来。”我先站着问了太皇太后和皇上安,才含笑道:“公公坐吧,这没外人。”

刘安斜欠着身子坐了下手边,笑道:“奴才谢坐!格格气色好!”

我细细询问了他来时沿途的状况,担忧道:“太皇太后和皇上想必日夜难安,如今京中怎样?”

刘安沉稳回道:“皇上运筹帷幄,已经把吴应雄父子软禁起来了,又调集了全国精兵,誓灭吴贼。太皇太后说,等这边局势稍有好转,要您即刻带着小少爷回京城去。”又试探道:“额驸的身子要紧不要紧?皇上命他剿吴,这是刻不容缓的事儿啊。”

我心内暗暗咬牙恨透了孙延龄,面上也只得不动声色道:“无妨,他不过是偶感风寒。过几日便可痊愈,公公回去禀告皇上,额驸身受皇恩。敢不尽心竭力?”

刘安点头道:“奴才必定将格格的原话转禀皇上。”

我端起茶抿了一口又道:“日前本递了折子给皇上,却奈何道路被阻。如今公公既亲自前来就请将这封信转呈太皇太后。”刘安起身接了信,恭身道:“是。格格要保重,尽早返京才是。”

赵麽麽刚送了他出去,孙延龄便偷偷摸摸着闪身进来,我见他便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道:“你疯了不成,好端端的做什么装病?”

孙延龄见房内只我二人,舒口气满不在乎地道:“自然是不愿接旨了,难不成真的去与吴三桂作对?那才是疯了呢!”

:“你是朝廷亲封广西将军,受朝廷俸禄,如今却想临阵脱逃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奇*书*网…整*理*提*供)。

孙延龄冷冷道:“朝廷不过是利用我罢了,眼下谁能帮我报仇,我自然为谁卖命!”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愈听心愈寒。孙延龄将目光转向我,渐渐变地温和道:“我暗自招兵买马的事。你其实早就知道了。你忍了这些时候不说,方才又为我遮掩,我很感激你。格格。我们夫妻一场,我并不愿瞒你。事实上。我与吴三桂达成了一笔买卖!”

我脸色变得愈发苍白,心头突突直跳。低声道:“什么买卖?”

孙延龄道:“我答应他按兵不动,同时为他在广西招兵买马,而这些兵马将帮助我杀掉戴良臣和王永年,为大哥报仇!”

我心头一震,冷笑一声道:“你倒打地好算盘!可你有没有想过,如何向朝廷交代?再者王永年和戴良臣还是广西都统,你杀了他就是犯了大清律条,终难逃国法制裁。”

孙延龄仰天大笑,眼中恨意盈然道:“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王永年和戴良臣活着一天,我就夜不能昧,夺权之恨,杀兄之仇,这些就象蛇一样盘踞在我心里,怎么都抹不去。”

我强忍住满腔的怒气,冷冷道:“你准备怎么对付他们?吴三桂岂是善与之辈,只要被他抓住你的把柄,你这一世都要受他控制,难保日后他不以此威胁拉拢你反清复明,到那时,你又该如何?便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楚了啊!”

孙延龄惨然一笑道:“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惶惑的不能自己,一把拉住孙延龄的胳臂颤抖着道:“什么叫晚了?你做了什么?”

孙延龄冰冷地手覆上我的手,刚要张嘴,只听外面嘈杂声脚步声响起,我甩开孙延龄的手,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却是广西巡抚马雄镇一脸惊慌失措的闯了过来,阿离几个没有拉住,任他进了内院。

此时,素日镇定如坐定老僧的马雄镇一瞧见我,也顾不得行礼,只喃喃道:“反了,反了。我走下石阶,盯住他沉声道:“马大人,出了什么事,您别急,好好说清楚。”

马雄镇颤巍巍道:“方才,就在方才,在银安殿,我们正在议事,一群市井亡命之徒闯了进去,不由分说杀了王永年和戴良臣,还抢了都统印,然后竟扬长而去,臣调了兵勇上前围捕,他们居然拿出广西将军印,说是奉了孙延龄的命令。”

未待我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孙延龄已自房内走出,脾睨作态,全未将别人放在眼里。冷冷道:“不错,是我的命令,从今以往所有将士受我调配管辖。没有我的话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一兵一卒!”

马雄镇脸虽已发白,却尤强撑着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准擅动。朝廷不是命你剿吴吗?”

孙延龄轻松一笑,并未有甚太大反应,但心中地得意之情,已忍不住要从眉梢眼角暴露出来,道:“没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想着保存实力,待时局再明了些而已。”

马雄镇惊道:“你这是在坐山观虎斗,看朝廷和吴三桂谁能压倒谁!”孙延龄呵呵一笑道:“我可没有这样说,马大人说话要慎重。咱们广西孔军这些年休养生息,怎能轻易消弱自己的实力呢?”

我这时已完全醒悟过来,指着他,厉声道:“你放肆!这十万广西诸将有谁会听你的指挥调配?你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如今你铸下大错,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地胡闹!我告诉你。没有我的许可,广西将军又如何?除了那用金钱收买来地一群市井亡命之徒,你依旧是个空头将

孙延龄没有料到我会当众如此做派。怒道:“你!”

马雄镇醒过神来,对我道:“孙延龄擅杀部下。与吴贼勾结。暗自招兵买马,这。这是造反,是叛应吴贼,是从逆!臣请格格大义灭亲,押送孙延龄赴京恭候圣裁,立手书命柳州都督马雄前来围剿一干叛逆!”

孙延龄一惊,强辩道:“我没有从逆,更没有叛应,你胡说!”

马雄镇冷冷哼了一声道:“你不要企图开脱。这是铁板上订钉地事实,你就等着制裁吧!”说罢,整理了衣衫,转身而去。

我目视孙延龄有些仓皇的神色,颓然道:“你已经报了仇,却也将自身陷入万劫不复地地步,眼下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两广总督金光祖以及广西巡抚马雄镇必将你擅杀部下作为叛应吴三桂之举,你百口莫辩!”

孙延龄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脸色灰白浑身无力,宁儿从房内跑出来,跪到地上惊慌地摇晃着他的身子,道:“爹,你怎么了?”

我命赵麽麽将宁儿带进去,冷静道:“如今,你想怎么办?”

孙延龄双目无神的盯着地面,半晌决然仰起脸道:“事已至此,我只有选择吴三桂了!”

我不自觉的一个踉跄,悲痛道:“我真没有想到孙老将军一世忠良名儿,竟会养出你这般贪生怕死,不仁不义的子孙来。”

孙延龄红着眼眶,嘶声吼道:“那你说,我能怎么做?我杀了他们,朝廷不会放过我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反戈一击。或有一线活下去的希望,纵然我不反,吴三桂又怎么会放过我?便是眼前马雄镇已言辞灼灼将我划到吴军一边去了!我深深吸了口气,伏下身子转了语气温和道:“延龄,你听我说,一切都还有的转圜,只要你立刻走马上任,带兵剿匪,这是戴罪立功啊,太皇太后和皇上那里有我,我会去求他们网开一面,求他们看在父王的面上饶你一命。我们夫妻多年,这些风浪不算什么,你要想着宁儿啊,难道你要他失去父亲,要他一生都背着叛逆之后地罪名吗?”

孙延龄愣愣看着我,心思惝恍着;脸上似悲似喜,半晌挣扎着从地上起身,突然狠狠将我一把推倒在地,竟夺门而去。

我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看着越走越远的他,眼中滑落无尽地泪水。

宁儿从赵麽麽怀里挣脱出来,奔出去呼道:“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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