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掏出一把香,拿火折子点了握在手里……开始上香……
花尽渊闻到线香的味道,眉毛抖了抖,“子虚你在干什么?”孟子虚趴在马车里,手里拿着的线香正以一种规律的速度插在花尽渊的头发里。听见花尽渊叫自己,手一抖,滚烫的香灰落到手背上,“我在上香啊师父。”
“为什么上香?”花尽渊话中带着颤音,似乎是在隐忍,孟子虚摸摸手背,继续插香,“我在地府跟陆判吵架的时候,都是上一把高级檀香就没事了啊,陆判你别看他那么刻薄,其实很好说话的,我烧一把香给他吃他就不生气了。”
“问题是为师不是陆判啊。”花尽渊长出一口气,伸手准确地将头上长长短短的线香拿下来,握成一把塞到孟子虚手里,然后继续躺下来,“光是这样还不够。”
孟子虚捂着线香有点陶醉地吸了口气,花尽渊一声不吭,孟子虚也不敢再问,师父生气了,还是她惹出来的!“那我去看马啊,师父你要是累了就休息吧。”
花尽渊不声不响,孟子虚掀开帘子走出去,花尽渊听见孟子虚出去了,睁开眼睛,有些懊恼地伸出食指点住眉心。
马车摇摇晃晃地慢慢走着,孟子虚看着马屁股干瞪眼,外面好冷啊,师父还在生气,要是不给饭吃她是不是要一路看着他吃啊?那不是折磨人吗!正在想着怎么讨好花尽渊,背后覆上一层柔软,暖暖的,回头看是一件披风,花尽渊将披风挂在孟子虚身上,坐到孟子虚身边,“你啊你,要我怎么说你好呢?”
孟子虚撇撇嘴,“子虚原本就不是能揣摩人心之人,师父你现在是凡人,人心难测啊。”
“就是一直这样嘴硬,所以才讨不了人喜欢啊。”花尽渊替孟子虚拉好披风,笑道,孟子虚有点稀奇地看花尽渊,“师父你不生气了啊?”
“是啊,你本来也没什么错。”花尽渊道,孟子虚点点头,继而小声抱怨,“果然还是师父太小气了么。”
花尽渊失笑,抬手拍拍孟子虚的闹嗲,“子虚你还是坐着吧。”完了起身回车厢,孟子虚欲哭无泪,还说不生气了,气没消就算了,还这么小气!
傍晚 北海镇
花尽渊拉着一脸颓丧的孟子虚找客栈,孟子虚有气无力地跟着花尽渊,直到花尽渊找到了满意的客栈,跟在师父后头进客栈,花尽渊要了地字二号房,孟子虚正想跟着进房,忽然抬起头来,“师……”花尽渊回头看孟子虚,孟子虚咽了口口水,顺便将那个父字也咽了下去,“老伴儿啊,咱们还住一个房间啊?都老大不小的人了。”
花尽渊眯眯眼睛,随后对孟子虚一笑,“夫人,咱们是夫妻,有什么好见外的,你难不成还在生为夫的气?老夫老妻还见外这些干什么?”孟子虚垂下头,“是是,我不生气,你前面带路行吗?累死我了!”说罢气冲冲地往楼上奔,花尽渊向店小二抱拳,“内子脾气火爆,各位见谅啊。”说完跟着孟子虚上楼了,小二耸耸肩,搭着抹布继续招呼客人。
孟子虚一进房就踢掉鞋子扑到床上,没多久客房们吱呀一声,孟子虚抱住被子缩进被子里,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听着花尽渊的脚步声,一步两步……到床边了!听到这里,孟子虚赶紧闭紧眼睛缩到被窝里面,“子虚?”
花尽渊小声地问了一声,孟子虚不动,“子虚”花尽渊又问,手轻轻放到孟子虚头上,探了探孟子虚的气息,感觉比前一天稳定了不少,这才松了口气,挨着孟子虚躺了下来。
“为师其实没有生气,只是想替你治治病而已。”花尽渊靠在孟子虚身旁小声说道,隔着被子将孟子虚抱在怀里,方才闭上眼睛,“出来之前,你曾经说过舍不得。我又何尝不是?”
孟子虚背对着花尽渊睁开眼睛,有点喘不过起来,花尽渊按住想要起身的孟子虚“别动,就这样假装睡着了,不然我说不出话来。”孟子虚停住挣扎,靠在花尽渊怀里,后脑勺贴着花尽渊的胸膛,能听见他心脏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孟子虚又闭上眼睛,眼角湿湿的,这样真好,能感觉到他还是活的。
“子虚,千年之前,是我背叛了你,其实那个时候,我就该是喜欢你的。只是我动不了情,只将这些当做是师父疼爱徒儿,却不想葬送了你的性命。”花尽渊说着将孟子虚搂得紧紧地,孟子虚靠着花尽渊,一言不发,埋在被子里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忽然花尽渊的手也伸进被子里,握住孟子虚的手,将一个东西塞进孟子虚的手心里。孟子虚哽咽一声,手里那个被体温熨烫得有些发烫的东西,摸上去温润光滑,凹凸不平,是她的戒律牌吧?
“所以,师父你之前想到的女人,都是钿瑟咯?”孟子虚说道,花尽渊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孟子虚叹口气,“师父你就当我还在睡觉,说的是梦话。”说着,紧了紧手里的戒律牌,“其实我一直都很生气,气你们一个个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都是钿瑟而不是我孟子虚。师父你的心里又在想什么呢?我每次看见你,都觉得你眼睛里没有装着我,即便只是当做徒弟。”孟子虚说着有些激动起来,推开花尽渊从床上坐起,“所以我一直都不肯服软,凭什么?又是为什么我必须成为她的替代品?你说啊?”
“你是子虚,我的子虚。”花尽渊说道,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庄重,孟子虚忍不住放松下来,又躺了回去,“所以师父,你别再为了钿瑟而责怪自己,她是我的前世,她是我,我不怨恨神噩梦,所以你也不要再多想了好不好?”花尽渊身上很温暖,因为他已经是凡人,可是我呢?等他百年之后,我是不是就这样自己独自一人过下去?还是随了他,跟他一起魂飞魄散?孟子虚啊孟子虚,你终究没有修得正果,依旧拥有那颗凡人自私的心,尝过了两相依存,温暖幸福的滋味就在也不愿意去知道什么叫做分别之苦,离殇之痛。
“师父,我喜欢你……”孟子虚喃喃着说道,花尽渊抱住孟子虚,微微弯了嘴角,“子虚,我爱你。”我爱你,所以我舍不得,若是我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那是什么样的感受?会不会比魂飞魄散还要痛?
花尽渊抱住孟子虚的身子,感受着孟子虚的存在,孟子虚回抱主花尽渊,把头埋进花尽渊的怀里,突然头顶传来花尽渊的声音,“子虚,我们成亲吧?”
滚滚红尘双双渡,一朝分离难割舍 第七十二章:传说中的闪婚
“什么!你说什么?”孟子虚从花尽渊的怀里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花尽渊含笑点点头,“嫁给我吧子虚。”孟子虚掏掏耳朵,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花尽渊,“你说什么?”
“嫁给我吧。”花尽渊说道,双手托住孟子虚的手,眼神温情似水,孟子虚晕乎乎地摇晃了一下,像是被打击到了一般,然后强迫自己清醒一下,“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花尽渊失笑,但还是乖乖地开口,“嫁给我吧,子虚,陪我过这最后几十年。”
“真要娶我?”孟子虚小心翼翼地问道,花尽渊点头,见孟子虚有点不相信,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红色的锦帕递给孟子虚,“离开空灵山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我到底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来看你。你是我的弟子,虽然错犯天帝,可我舍不得将你带到天帝面前处置,千年之前是为师的错,如今明白了,我无论如何都要保你平安无事,即便是我死后。”
孟子虚接过那方锦帕,展开来,大红的织锦,面上刺绣了蝙蝠和鸳鸯,边角上坠了金黄色流苏,原来不是锦帕,这是一方喜帕。花尽渊探出手摩挲着喜帕上的鸳鸯,“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只羡鸳鸯不羡仙?只羡鸳鸯不羡仙……”孟子虚反复念着花尽渊的话,吸了吸鼻子,“师父,你又要让我哭了。”
花尽渊将喜帕盖在孟子虚头上,笑着掀开来,“成衣店因为最近没有喜事,所以没有喜服,今年流年不利,出嫁的人家少。我跑了很多地方才找到这一块,店家还可惜地说什么,没有龙和凤,龙凤呈祥才是最好啊。他哪里知道为师心里想的就是只羡鸳鸯不羡仙,鸳鸯才正应景呢。”
“是啊,为了我,连神仙都做不成了,师父你吃大亏了。”孟子虚酸酸的说道,花尽渊摇摇头,“只羡鸳鸯,神仙为师不想再当了。”
“真的吗?”孟子虚问道,花尽渊恩了一声,怕孟子虚不相信,拉住孟子虚的手走到桌边,“子虚,你可知道做神仙有做神仙的难处?为师若是做了神仙,天帝虽会敬我,但还是会把我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即便我再怎么为天界,为六道众生着想,他照样是不会放过我,怕是会想个法子拖我上诛仙台。既然可以不用烦心这些,为什么还要去做神仙?”
孟子虚看着花尽渊的笑脸,他是如此的真实,可是仿佛下一秒就会不见,颤抖着抬起手抚摸花尽渊的脸庞,“师父,你真的不想做神仙吗?可是我现在很想你还是原来的那个上仙,真的。“花尽渊含笑的脸染上一丝慌乱,“为何?”
孟子虚弯下腰捂住肚子,咬咬嘴唇,“如果你是上仙,还是那个碰见什么都不会慌乱,镇定自若,没有七情六欲的上仙,即便我只能叫你师父,只能远远地看着你,也是好的。”
“子虚?你不要为师了吗?”花尽渊扶住孟子虚的肩膀,孟子虚低下头,“我要!我为什么不要?师父你知道吗?你是世上多少好女子都求不来的谪仙,我孟子虚何德何能居然能够得到你的心,只是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你知道吗师父!”说什么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那些话都是用来哄人的!谁会放着天长地久不要而去珍惜那些短暂的回忆?若是真的做得到,那还叫什么凡人?直接坐化成佛不就好了?
“子虚,我也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可是上天不允许,我们只有这几十年,”花尽渊柔软的青丝垂到孟子虚眼前,孟子虚没有抬头,忽然看见一滴液体落到地上,不可置信地擦擦自己的眼睛,干的。连忙抬头,花尽渊的脸被头发笼罩着,看不见他是不是哭了,“师父,你是不是又生气了?”孟子虚捧住花尽渊的脸,花尽渊推开孟子虚,像是在耍脾气一样,孟子虚干笑一声又黏上去,“师父,别生气好不好?子虚给您扮鬼脸好不好?”孟子虚拉开嘴巴,花尽渊没有回头。
静谧的客房里忽然发出嗤啦一声,随后孟子虚发出一声惨叫,花尽渊抬起头,看见孟子虚趴在地上捂着脸抽泣,连忙过去扶起孟子虚,后者捂着两颊眼睛里都是泪花。
“怎么了?是不是……”花尽渊想不会吧,不就是扮个鬼脸,至于……把嘴巴拉伤么。
孟子虚捂着腮帮子,花尽渊哄了半天,才勉强将手拿开,两边嘴角各自向外延伸出一道两寸的裂缝,花尽渊连挑眉毛的力气也被孟子虚吓没了,“怎么样?还能张嘴吗?”孟子虚摇头,拼命抿着嘴,努力把伤口并拢,把脸往自己怀里埋。花尽渊也不笑她,跑下楼去后院马车里找伤药,孟子虚趴在地上,手里的喜帕一角湿湿的,大概是被血溅到了,还好师父没有看见,不然大概是要丢了吧?这么一千年来好不容易有人送东西,怎么着都不能丢了啊。眼见着花尽渊去取药了,孟子虚若无其事地将帕子塞进衣襟里,然后痛苦地捂住腮帮子在地上打滚。
花尽渊回来时,孟子虚已经没有力气打滚了,无力地趴在原地,也不敢张嘴,一张嘴就疼,只能在心里腹诽,你取个药要不要花这么长时间啊喂!要是再慢点,都不用拿药了,直接去看大夫多好!
花尽渊将孟子虚扶到床沿上,孟子虚瞥见一盆水,正热腾腾地冒着热气,嘴角一抖,痛出声来。“不要讲话,等我给你上药。”花尽渊捏住孟子虚的脸正色道,一边拿着软巾沾水替孟子虚擦去脸颊上的血迹和尘土,孟子虚没有再叫疼,反正这也不算很疼,当鬼差这么久了,全身上下哪个零件儿没有掉过?都是家常便饭了,只是真的撕裂的时候,真的很疼啊。
“师父。”孟子虚明着最别扭地叫道,花尽渊拿木质的刮子舀了一大坨药膏糊在孟子虚脸上,孟子虚心中一叹,好凉啊!“什么事?”花尽渊继续糊墙,手上没有半分停顿,孟子虚别扭地调整了一下嘴巴的位置,咽口口水,“其实也不是很疼啊。”
“真的不疼?”花尽渊放下手里的刮子,孟子虚枯黄的脸上糊着厚厚的药膏,看上去像是民间流传已久的水鬼一样,孟子虚点头,花尽渊剪开绷带,一圈又一圈地绕在孟子虚脸上,“既然不疼,那么就是没什么大碍咯?”
孟子虚继续点头,花尽渊抿嘴一笑,给孟子虚嘴巴留了一条缝,“既然如此,今晚为为师正好睡不着,陪我聊天吧?”
孟子虚拼命摇头。花尽渊将绷带绑好,“喜帕呢?”四下张望,也不知是丢到哪里去了,孟子虚指指衣襟,伸手进去抽了出来递给花尽渊,花尽渊拿着锦帕,展开,盖在孟子虚头上,“虽然没有花轿和嫁妆,但是,为师今日问你一句,孟子虚,你可愿意嫁给我花尽渊为妻?”躲在锦帕底下,孟子虚隐隐约约嗅到自己血的气味,听见花尽渊问自己,点了点头。面上一凉,花尽渊掀开盖头,“今日皇天后土为证,我花尽渊愿意娶孟子虚为妻,今身今世,不离不弃。”
今生今世?孟子虚看向花尽渊,师父的易容已经除去,面容朦胧而好,皎洁若月明。孟子虚看着看着,张开一点嘴,嘴角立刻传来撕裂的疼,但是顾不上了不是么?“我……孟子虚,今日皇天后土为证,嫁给花尽渊为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花尽渊轻轻笑着,低下头向孟子虚跪下,双手平举至额头,端端正正地向孟子虚一拜,孟子虚也并拢双手,向花尽渊一拜,礼成!
“娘子。”花尽渊唤道,孟子虚抓着盖头两边,转了转眼珠子,“白念那边怎么办?”这句话总算可以抿着嘴说了。
花尽渊站起身,到桌边倒了杯水给孟子虚,自己倒了杯淡酒,“白念很忙。”
嗯,大概正忙着对付门秋色呢。孟子虚赞同地点点头。
空灵山
白念缩在被窝里,门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