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痴痴傻傻无比娇羞地握住他的手站起来,撞进他怀里……
而事实是我早已过了这么个青春的年纪,如今的我满腹怨念,如欲求不满的怨妇诅咒着漫天神佛,揉着屁股站起来,又陷入人流之中,被推推搡搡地不知走向何方。
等我停下脚步时,终于发现自己所在了。
江畔三连画舫,选花魁哦!
有热闹看了!
我一把扔掉被人踩得稀烂乌黑的红绸——这从侧面说明了我的心愿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一个箭步冲入人群之中。
三连画舫,只闻其声从未亲临啊!
这是洛城最有名的销金窟,不单为男人提供服务,也接受女性生意,听说里面端茶送水的姑娘放一般青楼都能当花魁了。
我们陈国就是这点好,民风开放,男女平等。男人女人都一样,有钱有势就可以三妻四妾三夫四侍,有百花楼,也有百草楼,只要钱到位,管你是男是女是人是畜生……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
我虽然有五个侍郎,但我没钱,这是真的。所以有钱人都坐在最好的位置上等着投标,而我等贫民就只能挤在江边远远看个热闹。
我扶了扶被挤得有点歪的发冠,这时候还是扮成男子出行比较有优势,虽然说男女平等,但是女人还是比较矜持的,也就是说闷骚,她们一般不会这么和男人挤,再说今天是选花魁,女人就比较不爱凑这热闹了,一来打击自己,二来也怕被人误会自己有特殊性趣。
不多时便听到三艘船上传来齐声一响,冲天烟火映亮了半个江面,我捂着耳朵仰头傻笑,这时候除了傻笑我找不出其他表情了。
因为借着火光,我分明看到了我们家据说回白虹山庄办事的陶二公子了。
此刻陶二公子一身湖绿锦缎,手执乌木金丝扇,眉飞入鬓,气宇轩昂,江上清风微动,拂起他耳边的发丝,真叫一个撩人。
他对面那姑娘看得眼睛发直了吧。
陶二你还对人家笑……
老爷我心里酸着,比吃了青杏子还酸,恨不得在他俊脸上踩两脚,印上“李老爷私人物品”!
不行了,老爷我心口又要疼了,我捂着胸口往回挤,什么花魁大选,我也不看了。
可是刚挤出人群,我又后悔。
娘之,凭什么就准你嫖,不许我瞄!平时上三连画舫不带我就算了,现在还瞒着我!
有钱了不起吗!
我决定了!
我要去吃霸王鸡!
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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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反方向走,一溜烟跑到三连画舫正门。
三连画舫是三艘停泊在港口的画舫,前门正对大街,后门临着江面,此时花魁大选在江上进行,人都跑到那面去了,这一边人反而比较少。
大概是看我穿得齐整——好说,爷这一身衣服当了都比爷值钱,两个艳丽女子不由分说把我拉了进去。
既然是打定主意吃霸王鸡,我自然是有多好叫多好。
不过现在最好的估计都去参加花魁大选了。
老鸨大概是听说我口气大,特意出来见我,我晃着腰上的古玉,她是个识货,肯定一眼就看出来我这玉价值不菲,立刻换了口气,像老爷我平时装心口疼那样哎哟哎哟叫了起来。
“把你们这里最美的姑娘都叫来!”我拍着桌子喊,“还有小油鸡!”
老鸨显然是被我这逻辑冲击了一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是小油鸡,等她反应过来了,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位大爷,您说您要什么?”
我想起师傅的话,还是挫败地摆摆手。“不要小油鸡了,不过我很久没吃肉了,你看着办吧。”
老鸨哦了一声,暧昧地眨眨眼,“老身明白,大爷您稍等!”
于是我就扒着筷子等上菜,老鸨真是善解人意,不知哪里鼓捣来两只正宗小油鸡,不吃白不吃,小油鸡穿肠过,师傅心中留……
两边都有漂亮姑娘劝酒,我本想不喝来着,怕一会儿回去被燕五发现了,但是心想到时候没钱付账被打包回去,肯定也会被发现,小油鸡都吃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自暴自弃我灌了杯酒。
反正是陶二有错在先,我好歹能扳回一局。
这么想着,我心里就放宽了点,听到一阵脚步声,我抬头向外看去,这一看——
当时我就惊呆了……
人间仙境啊……
好多漂亮妹妹,妩媚者有之,清纯者有之,又妩媚又清纯的也有!
五个漂亮妹妹站在我面前,各有千秋地对我盈盈一笑,我还来不及感慨一下,后面又来了五个!
五个漂亮的哥哥弟弟……
我捶地!我挠墙!
我嫖女人还行,我嫖男人被他们发现了,一定会被生吞活剥三月不知肉味的!
“你你你你你!”我一溜指过去,神仙哥哥,你们是很好很好的,但我统统不能要啊!原谅我没骨气,不敢不做不休到底。“你们你们,女的留下,男的出去!”
老鸨这时候走了进来,听到我这句话,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凑到我身边说:“大爷,老身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您是个女儿身,怎么上画舫不要男人要女人?难道您……”她又扫了我一眼,暧昧又暧昧地说:“您要是有那方面性趣,我得给您另找些姑娘。”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左右的姑娘掩着嘴看着我笑。
我想我到底还是个很纯洁的人。
摆了摆手,我无力道:“随便吧,大家坐下来吃吃饭喝喝酒,唱个小曲什么的,都一样。”
几个姐姐妹妹听到我这话就都坐下了,人家果然是高手高高手,吹拉弹唱都会几样,我一边美酒佳肴,一边秀色可餐,暂时把等一下可能会遭遇到的悲剧抛在脑后。
眼前的美食让我很快地忘记了白天半只小油鸡的伤痛,酒足饭饱之后我伸手在漂亮妹妹身上摸了摸——太油了,得擦擦手……
姑娘一脸嫌恶地看着我,但还是好脾气地忍着微笑,看我对她够了勾手指,她附耳过来。
我说:“你们茅房在哪里呢?”
人生有四大乐事,或者说酒色财气,或者说吃喝拉撒,老爷我享受了前几样,自然免不了五谷轮回一下。身后跟着两个体型健美似乎还会两下子的漂亮妹妹,她们明着是给我带路,实际上是怕我尿遁吧。也是,刚才我那么一阵乱点,只怕要花小百两了,说多不多,也就小三小四吵架时扔的一个花瓶的一半,说少也不少,够普通人家丰衣足食过上两三年了。
三连画舫的茅房不叫茅房,男女分开,一边叫溪风,一边叫小泉。我扶了扶发冠,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我这般装扮,常人没有老鸨的眼神,自然会以为我是个男人,我若进了女茅房,只怕未宽衣解带便会惊起一滩鸥鹭。但我又确确实实是个女人,进了男茅房……
我转身进了男茅房……
啧啧啧,没管住自己的眼睛,我瞪大了用唐三儿的话来说就是贼溜溜的眼睛四处扫射。不愧是销金窟,竟然拉撒分开解决,而且连夜壶都是镀金的。三个小隔间各有扇竹门挡着,上方各开了个四四方方的天窗,正映着明月烟火,外面不时传来喝彩声丝竹声,我脑中过了一遍画舫的相对位置,立时明白了几位花枝招展的姑娘正在这茅房外的江面上争奇斗艳呢!
啧!
我探头看了一下小隔间,下面直通洛水,也就是说……
我脸色有点发白。这种事,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是另一回事,连想都不要想,否则以后吃东西喝水会有阴影。
我别扭地看着夜壶,心里琢磨着该怎么使用。虽然陈国皇帝提倡男女平等,但只这一事便瞧出不同来。凭什么男人可以站着方便,女人却非要蹲下来矮人一截?(皇帝:这关我什么事,有种你站着解决!)
我撩起下摆,双腿岔开,站了马步,蹲得不高不低——这姿势是很有些难度的,你不能蹲太低,因为夜壶有些高,也不能站着,因为夜壶有些低……
外面大概是轮到某个姑娘献艺了,一阵叮叮咚咚的弦乐伴随着大珠小珠落玉盘,我微微仰着脸看着竹门上方,露出一个好舒爽的表情。
便在这时,外面的大门被人砰地一声推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我这个方向而来,正近尾声,来人迫不及待地一把推开小竹门!
我哇地一声惨叫,被迎面而来的竹门撞上脸,整个人向后倒去,两只手慌忙间向前一抓,只听到一声“咦?”,一声“啊——”(注意标点符号),我以一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跌在角落里,还不幸当了垫背的!
琴声戛然而止。
唯见江心秋月白。
此时无声胜有声。
虎躯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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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我很有必要再说一下此间格局。
门都是向内开的,高度只及半人,一般来说,男人都是背对着门站着唏嘘兮,因此不用锁着门人家也知道此间有人。
而当时我正以高难度姿势如厕,正对门,而蹲下的身子好死不死地低于竹门上围,造成此间无人的错觉。来人想必是气血上涌不可遏止,以为那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所以来势汹汹大掌一推——悲剧啊!
在外间一片鼓掌和喝彩声中,我双目蕴泪,又推又掐地提醒着上方那人该起身了。
娘的!娘的!娘的!
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就是上了男厕还没锁门!
“你……”那人也颇为狼狈地站了起来,我顺手扯了他身上一块玉佩塞自己怀里。
我站了起来,整整衣冠,庆幸他刚刚应该什么都没看到。闪身出了隔间,我上下打量他几眼。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不像这里的小倌带了丝风尘味的柔媚,这人高大俊朗,眉宇间又有种不可一世的倨傲,只是有些流于轻浮,和陶二倒是比较像——看来是客人了。
我对这人的好感已经从没有降为恶感了,完全忘记自己也是个客人……
对面那人估计也差不多,拍着他那身华贵的衣服,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看他这样的人,估计一辈子没这么狼狈过。想到这里,我平衡了一些,我什么狼狈的时候没有过啊。
扯了扯嘴角,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地说:“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计较,看你这么急,快点唏嘘兮吧。”
这一说话,我就想坏了。因为他一抬头,怒火熊熊直瞪着我,但是这火只是一闪而过,迅速地被震惊所盖过。
他上前一步,震惊道:“是你!”
我退了一步,急忙道:“不是我!”
他不敢置信地眯了眯眼,像是要把我看个清楚。“你是谁?”
“谁是我?”我下意识地掩住脸,心里琢磨着他是不是我年少风流时欠下的债。
他踉跄了两步上前,颤着声音说:“你是她,你不是她……”
我扯了扯嘴角,莫不是要我递一枝花让他扯花瓣?
这人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脑子就被门夹了呢?
我心里想此地不宜久留,转身就想跑,那人的手已经扯上我的袖子,但是出于某个原因他又松了手。事后我想,他大概还是很急的吧……
当时我出了茅房就往来时的方向跑,可是跑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到送我来的两个妹妹,我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心里咯噔一声:妙极,我跑错方向了。
这一边呢,说简单了,就是画舫的后门,再过去就是花魁的斗场了。
我猫着腰在后台走动,不时听到莺歌燕语,还有男人的喝彩声。当你已经做好吃霸王餐的准备,却又有一个逃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做?
我心里其实挺挣扎的,这种感觉就好像我偷吃了十只小油鸡师傅却没有叹气,陶二没有生气,唐三乔四当没事发生,而燕五依然笑眯眯——如此一来,老爷我也会很失落,就像被抛弃了一样。
燕五说我:犯贱。
也是一针见血。
此刻我便在犯贱还是不犯贱之间摇摆不定。
便在这时,一个声音如惊雷一般炸了我一个激灵。
“方兄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回来?”一个低醇如酒的声音听得我又荡漾又心惊。
“只怕是路上遇见了什么美人,被迷住了。”另一个声音听起来又苍老又淫、荡,说完这句话他还哦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掉了我一身鸡皮疙瘩。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陶二你终日与这等人渣为伍,多少个我也救不了你啊!
我痛心疾首地摇着头,然后听到椅子在地上摩擦过的声音。“我去看看,先失陪片刻。”
不妙!
我看了一下地形,此处是他通向茅房的必经之路,一段没有遮蔽物的直廊,唯一能躲的地方就是两边的厢房——里面可能有人在办事呢!
我郁闷,我烦恼,我揪头发,我挠墙!
我左右张望了一下,来不及多想,打开其中一扇门就冲了进去——不出片刻,我便被扔了出来,落在回廊中间。
又一次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一双黑色的靴子映入眼帘——这么骚包的款式,只有我们家陶二才会穿,据说比较能衬托出他儒商的气质,我说狗屁,金子也藏不住夜壶的本质。
燕五说我不感恩图报是有道理的,他堂堂一个武林盟主,白虹山庄庄主,快意恩仇仗剑江湖,为了养家糊口当起奸商,他养的是谁的家呢?
“是你?”声音微微拔高,这告诉我他有些意外,然后开始不高兴了。
“不是我!”我坚决地捂住脸。
“不是你是谁?”他哼哼冷笑。
“除了我谁都可以!”我没骨气地抱住脑袋,感觉到后领子一紧,已经被他提了起来,被迫与他平视。
如果两人都站在地上,那我只及他胸口,嗯,两点之间,于是我现在是离地二十公分了吧……
我晃了晃脚,下意识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他回以一笑,眉梢微挑,眼睛却危险地眯了起来。
不对!
气势不对!
一道惊雷再次劈过我的脑袋(这什么比喻……),我猛地一颤,有种虎躯一震,王霸之气油然而生的感觉。气沉丹田,我冷声道:“我是来捉奸的!陶二,你瞒着我逛画舫。”
我看到他眼皮一跳,饶有兴味地看着我,长长地哦了一声。
“捉奸在床,你捉到什么没有?”
我认真地说:“陶二,你有犯罪动机和犯罪条件,我怕你挡不住诱惑误入歧途,所以才来劝你向善的。”
陶二把我提近了点,皱了皱眉,又提远了些:“你去什么地方了,身上一股怪味。”
我嘿嘿一笑。“大概是男人味。”
我这么意味深长的话,没有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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