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再说几次你才听得懂,给我滚出去!立刻!否则我会让你后悔莫及!”捉握轮椅扶把的十指隐隐抽长,似狼爪。
“二少爷,我……”真是的,不能好好说话吗?非要砸东砸西。
家具砸坏了还不是得买,虽然蓝迪家族有得是钱,可是也别太浪费,三天两头换新也是挺累人的。
老约翰是个乐观过头的苏格兰人,有著高地民族的爽朗和热情,整天笑呵呵地在厨房里忙碌,从他爷爷那一代开始便是蓝迪家的厨子,和蓝迪家族渊源甚深,也等于是看著二少爷长大的下人。
而他老婆正是老板著脸,不苟言笑的管家贝莉,两夫妻一冷一热,形成强烈对比。
不过感情倒是不错,常见他们俩手牵手在林边散步,一个笑嘻嘻地大谈一天发生的琐事,一个安静地听著,不因妻高夫矮而摩擦不断。
“喂!你丢到我了,这是不对的行为,我希望你能诚心地向我道歉。”呃!好凌乱的房间。
牛奶般柔细的软音一传入,冷银眸子顿成又眯成一直线,寒冽无比的瞪视像走错路,以跳格子方式蹑起脚尖一跳一跳的身影。
“滚—”
“要我滚并不难,可是你要先说一声对不起,我妈说做人要有礼貌。”对的事就要坚持,不能轻易妥协。
“你还没断奶吗?”轮椅一转,露出一张相当俊美的男性脸孔,冷讽地唇角微勾。
辛爱波表情固执地一抿樱唇。“要听母亲的话才是乖孩子,我妈教我的全是为人处事的道理。”
“那她叫你去死,你也去死吗?”愚蠢的小丫头。
“我妈才不会这么做,她很爱我,比爱我父亲还要爱。”母爱是没有极限的,无远弗届。
辛仲文的男女之情很淡,对子女的爱远胜过丈夫,但是不表示她不爱与她执手一生的男人,只是有太多事令她分心,无法爱得专心。
轮椅上的男子露出一抹冷笑。“你有一个相当糟糕的父亲。”
不值得夸耀。
闻言,她有些不高兴。“你在胡说什么,我爸妈感情很好,虽然有不少女人爱慕我父亲,不过我爸全不为所动,只爱我妈一人。”
爱有深浅,一样是情。
“哼!愚昧。”他冷嗤一声。
“什么愚昧,你这人讲话的态度真让人生气,傲慢又无礼!”活像个未开化的野蛮人。
“没人请你来,门就在你身后,还不走?”他没怪她不请自来,她居然敢指责他的不是
“走就走嘛!我才不希罕待在这个臭房间……”鲜少有脾气的辛爱波嘟起嘴,一副想发火又隐忍的模样。
“臭房间—”
她做出挥手逐臭的动作。“等你跟我道歉后,你求我留下来我也不留。两次。”
“谁要你留下,未免太自以为是……”他顿了一下,眸心微缩。“什么两次?”
“一次是你砸伤我,一次是你对我父母不敬,我要求你对自个的不当言行认错。”她指著额头的伤,要他好好反省。
但是—
“嗯哼。”
“嗯哼?”她怎么有种受到污辱的感觉?
两人的对谈有点幼稚,甚至是可笑,可是看在贝莉和老约翰夫妇眼中,两人却十分意外房内竟没什么火药味,发怒中的二少爷居然能捺下性子,和个初见面的小女孩“聊”得起劲。
他们互视一眼,不急著收拾一室凌乱,一个守著门口以防万一,一个急忙回到厨房,重新做一份午晚膳,希望主子能进食。
“天真。”在人吃人的世界,她的存活率等于负数。
辛爱波小拳一握,跳过地上砸碎的花瓶。“你不要以为我听不出你的嘲笑,我爸说以暴制暴不是正途,可是必要时,可以一拳打断语言暴力者的鼻梁。”
她很不想承认体内一半的巫师血统,可再怎么“肉脚”的女巫,还是有她极力隐藏却隐藏不了的邪恶。
“你想攻击我?”他忽觉好笑,认真的一睨飙到眼前的人儿。
她不是很美,至少和他有过的女人一比,简直清淡得让人食不知味。
但是她有一双干净到令人自惭形秽的瞳眸,澄澈得仿佛深山中纯净的泉水,全然无杂质地映出人性污秽。
莫名地,亚烈斯.蓝迪不甘的怒气消了一半。一只有著小鹿眼神的小动物来到面前,让他另一半的怒气全转为想欺负她的念头。
“我……我才没有……”一发觉自己已有伤害人的意图,辛爱波惊愕地松开拳头。
甜美,好奇的辛爱波自诩是和平主义者,她爱护小花、小草,喜欢翻泥土、栽种子,如果能和花草树木待在一起一整天,她就觉得很快乐了。
她不想像大姊一样好斗,凡事求胜,或是和其他女巫一样,只想著害人整人,她最崇拜的人是她的母亲,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她那样淡情又淡泊名利的女人。
可惜她忽略了一点,环境影响一个人甚剧,除了母亲和来买花的客人外,她接触最多的还是心术不正的魔法师、巫师,长期的渲染之下,白绢也会染上花样。
“一只畏畏缩缩的小老鼠能有多大的气力,有胆就过来替我搔搔痒。”怕了吗?小沙粒。银灰色眸中透露出嘲意。
“我是人,不是老鼠。”太没礼貌了,她哪里像老鼠,虽然不美也清丽可人呀!
辛爱波美在清雅灵秀,有著令人感到舒服的气息,虽然她认为自己并不美丽,有著艳丽无双、身材曼妙的大姊,雏菊般的娇嫩便不足为道。
可其实太艳的花朵反而容易教人却步,怕有刺,花色太鲜艳,反倒是清清淡淡的小白花更引人入胜,让人忍不住驻足,想轻嗅那甜而不腻的花香味。
她的追求者不少于辛爱妮,而且更正派,更有惜花怜花的心,他们因喜爱才兴起厮守一生的念头,并无半丝狎玩之意。
简单来说,她就是那种男人想娶回家好好疼爱的小女人,宜室宜家,没有人舍得让她吃一点苦,而她“狐狸精”长相的大姊就给人轻佻的感觉,很少有女人愿意和她打交道,就是担心自个老公或男友被勾走了魂。
“我说你是你就是,怎样,连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也怕?”他故意用话激她。
“谁说我怕了,我是……”她蓦地一怔,盯著铁制轮椅,瞬间醒悟。“啊!你……你就是受伤的二少爷”
不会吧!这么大的人还需要照顾?
辛爱波注意的不是他比女人还美的五官,而是他放在脚踏板上,用毛毯覆盖的双腿。
一听到“受伤”两字,亚烈斯就像一头暴躁的狮子,冷不防地攫住她的细腕,拉近。“谁准你窥伺我?”
一阵淡然的清香飘进鼻内,他下意识地重嗅了几口,她胸口微露的浅浅沟痕奇异地勾起他许久不曾拥抱女体的欲望。
“我哪有窥伺你,我今天才刚到……”咕噜咕噜的腹鸣声忽地扬起,辛爱波面色一潮,感到窘困。
“你饿了?”
是的,她饿了。
一大早从桃园机场赶飞机,她错过早餐,本想在飞机上再吃,没想到居然会晕机,昏昏沉沉的什么也吃不了,半睡半清醒的捱到下飞机。
而后搭船,再步行十几公里,她怎么可能不饿?早就饿翻了。
第二章
“用餐了。”老约翰倏地出现在房门外。
“用餐?”
看着冒着热气的红酒炖香嫩牛肩,唾沬泛滥的辛爱波吞了吞口水,鼻子翕动地猛吸四溢的香气,饥肠辗辗地想大快朵颐。但是托盘上的佳肴却不是给她享用的,她扬高的手只能困窘地举在半空中,眼睁睁瞧着五盎司的牛排打眼前滑过,只留下浓稠的香味。
光闻到浓浓的奶油蘑藷酱香气,她饿扁的肚子就更饿了,两只脚像受到吹笛手引诱,情不自禁地跟着移动,手指头蠢动地想偷捏一颗蘑菇往嘴里放,感受它的美味。
好好吃,好好吃的样子,不知道厨师有没有替她准备一份?要是天天都有这样的美食,留一整年也无所谓。饥饿会使人做出无理智的行为,饿过头的辛爱波虎视耽耽地垂涎别人的晚餐,发亮的小脸像捡到复活蛋的小女孩。
“拿开,不要让我看见它!”他竟敢一次又一次的藐视他的命令!
“二少爷,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这样下去身体会支撑不住的。”这是在惩罚谁?还不是自己吃苦。
“我说过不想吃你听不懂吗?非要惹我发火才顺心是吧!”他这辈子是废了,不会再有希望了,还不如放任他等死。
“不吃不行啦!我们都很担心……”人活着最重要,其它事慢慢再谈。
为了不能走路而失志太划不来了,二少爷的才华有目共睹,没了那双腿依然能创造出一番成就,实在不该老往坏处想,放弃自己。
老约翰的眼眶湿润,一心放在小主人身上,没发觉有双亮如宝石的绿眸死盯着他盘中的食物不放。
“担心我死了,这座小岛会被我贪心的族人卖给财团牟利是不是?”他们心里想什么,他一清二楚。曾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亚烈斯在受创后,。电子书他的尊严也一并受伤了,他觉得自己不再完整而愤世嫉俗。
他有个相当杰出的大哥,也深受父亲的器重,将家族企业交由他管理,俨然是下一代接班人、众所寄望的企业新星。
在这样的压力下,他更想突破现状,即使不能取而代之,至少也要做到并驾齐驱,绝不容人小观。
所以他成了业余赛车手,藉由飙速的刺激达到发泄的快感,而他的实力不下于专业选手。
但是他太自负了,以为天底下没有他办不到的事,在一次竞速比赛中不管队友的阻止,硬是在轮胎未换的情况下猛踩油门,在最后三圈追上敢超他车的家伙。
最后,他是得了冠军,可是滑过终点的那一刻,右前轮松动而剥离,整个车身因他一时放松而偏向右侧,朝一旁的围墙撞上。因为冲撞力太过强大,车子前端完全凹陷,起火燃烧,而他在大伙儿冒险抢救下才勉强捡回一命。可是他的脚却救不回来,膝盖粉碎性骨折,现在医术无法修复。
“二少爷,你怎么说得出这么没良心的话,我老约翰是这样的人吗?”老约翰愤慨的为自己辩白。
“不是就给我滚远点,少来烦我,我还没死,不需要你多此一举的关心。”看到他走得平稳的双脚,他就忍不住要恨。
“二少爷,你别诅咒自己,我不烦你……”话落,圆圆的圆脸中,绿豆大的眼珠子蓦然瞠大。
亚烈斯心烦得又想大吼,迟迟不退的酒桶身材仍在眼前,他心火一起,正准备故技重施―将餐盘往老约翰脸上砸―
可一抬眸,乍然发现他一脸惊讶地盯着……视线跟着往下溜,他看见一只不知死活的小老鼠正在偷吃他的晚餐。
也许同时被两个男人看着,不算太迟钝的辛爱波连忙消灭手中的证据,将局火腿斜管面囫囵吞下肚,再假装若无其事的起身。她绝对不承认一时贪嘴,半跪半蹲的接受美食诱惑,卑微又丢脸的做出令人轻视的举动。
“妳很饿?”亚烈斯银瞳中闪耀着诡谲合光。
辛爱波不自觉的一抿唇,回味留在唇上的美味。“没有想象中的饿,不过你们若不想糟蹋美食,我可以代为解决。”
越吃越饿,肠胃的加速蠕动促进胃酸分泌,她发现自己很有可能为了一块牛排出卖她帅气老爸。
“很可惜我刚好也饿了,不想喂养小动物。”像是故意和她唱反调,亚烈斯以眼神示意,老约翰立即将餐盘端至主子面前。
虽然有些抱歉,不过他还是顺从二少爷的意思,让她看得到,吃不到。
“你刚刚明明不吃了,干么出尔反尔!”真是不干脆的男人,反复无常。
有几分刻意,他叉起带筋的嫩牛肉轻放舌上,赏味地慢慢嚼咬。“现在我想吃,妳有什么意见?”亚烈斯就像长不大的十岁男孩,坏心地欺负邻家小孩,明知她非常想要一样东西却故意弄坏它,看她会不会哭着回家找妈妈。十分恶劣的行径,他却异常亢奋,浑然忘却双腿的无感,一心只想逗弄无助的小老鼠。
“你……”可恶,他分明是欺人嘛!“如果你吃不完的话……”
“这一点东西我会吃不完?”他嗤之以鼻。“别太小看男人的胃口。”
眼看着牛肉越切越小块,辛爱波口中的唾液也越吸越快。“不一定要全部吃完嘛!留点汤……”
才提到甜汤,不爱吃甜,甚至痛恨蜂蜜味道的亚烈斯就端起瓷碗,一滴不剩地喝完香浓南瓜蜜汁汤。
真的是教人咬牙切齿的恨呀!他的意图实在太明显了,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针对的人是谁,幼稚!而且不成熟得令人发指!
不过看在老约翰眼中,却是既是欣慰又心疼。二少爷终于肯吃点东西了,他这颗悬挂已久的心也可以放下,不用操心小主人搞坏了身体。
“你这人的心眼很小耶!留一点给别人会怎样。”不喜欢吵架的辛爱波气闷着,咕噜咕噜叫的肚皮发出抗议声,一同谴责他的黑心。
勾起唇,亚烈斯冷诮。“妳想抢我的食物?”
“我……”吞口水。“没有。”要是她的魔法灵光,早就变出一盘香烤鲑鱼,根本不必受他嘲弄。
“没有就不要露出一脸馋相,影响我用餐的食欲。”这牛排确实比平时美味多了,入口滑嫩。
“太过份了吧!为了不让我吃而把自己吃撑了有什么意义?”她决定要讨厌这个人!
“我高兴。”看她气鼓鼓的神情,莫名地取悦了他。
“你……”好脾气的辛爱波感到委屈,扁着唇。
似乎不想放过她的亚烈斯续道:“如果妳学老鼠吱吱叫,也许我会好心点,赏妳一块肉。”
“什么老鼠,别太得寸进尺,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一说完,她气极的鼓着腮帮子想退出房间。
“想走?”他大力地扯住她上臂,毫不在乎是否会扯痛她。
“你吃你的,我走我的,我很累了,想早点休息。”她尽量放软声调,不习惯硬碰硬和别人较劲。
“我不累,等我吃完。”他故意为难她,好几次又将叉着牛排的叉子送到她嘴边又移动,乐此不疲的折磨她五感神经。
“你讲不讲理呀!又不是断手断脚要人陪你吃饭!”饿恼了,她有些晕头转向,不经意地说出踩人痛处的话。
亚烈斯的脚是断了,不良于行,全世界都知晓这件事,当时的状况电视台皆有现场转播,传送到每一个爱好赛车的国家。
可是辛爱波并不知情,她不热中运动,更对竞速活动不感兴趣,也很少看国内外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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