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璎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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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璎珞-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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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嘉无奈地摇摇头,想说句什么,却忽然眼睛一亮,微笑着凑到缨络耳边低声说道:“缨络虽不能沉鱼落雁,却能闭月……羞花啊!”

缨络一愣,随即红晕上脸,调转了身子仍旧看鱼

秦嘉由着她玩了一会儿便催促道:“好了,上来罢,莫着了凉。”

缨络站起身来,在池边大石上踩出两个湿漉漉的小脚印。秦嘉拉她重新坐下,将她两只脚抱在怀内,使袍子下摆小心翼翼擦干了。

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俯下身子一边轻轻吻了一下。抬起头来意犹未尽,又数着数儿将十根脚趾各亲了一亲。

缨络给他撩拨得格格直笑,踢他道:“你背我回去!”

秦嘉吓了一跳:“不行不行!那么多人瞧着呢。”

缨络仰着脸儿道:“我偏要你背!”

秦嘉失笑,想了想道:“我抱你回去罢!”说着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向回走。缨络一边小声地吃吃笑,一边将脸埋在他胸前。

到了“梅花书屋”,新买的小丫头叫做小满的迎出来。一见这阵势,红着脸刚要避开,秦嘉忙叫住道:“快来帮一把,姑娘许是中了暑,晕过去了。”

小满惊叫一声忙上来帮忙。缨络右手藏在秦嘉身后,不轻不重在他腰间拧了一把:

亏你想得出来!刚过清明——中暑?。

当晚秦嘉自然宿在这里。

“豆蔻年华新共枕,岂宜一夜不同衾”!他两人难得相聚,春宵一刻,实是万万金不换。早睡晏起,只争朝夕,个中滋味也不消说得。

秦嘉这些日子已起始在国史馆供职,次日起来连早饭也不及吃就匆匆去干公事。

缨络这里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梳洗饭罢提笔写了个帖子——秦嘉昨日给她留了几百两银子,她叫双花取出二十两来,着小厮连帖子带银子一同送去“偎红楼”——请苏俏儿姑娘来此一叙!。

小厮去了,缨络与双花相视一笑,自在这边布置准备

苏俏儿早起才打发了一个要死要活的富家公子,还未及坐下歇一歇,鸨母孙湘就拿了帖子过来。

苏俏儿接过帖子来念道:“‘梅花山庄’苏公子?‘梅花山庄’是哪里?苏公子又是何人?”

孙湘笑道:“去了不就知道了,外头有人等着,跟着去就是了。”

苏俏儿不情不愿上了轿子。一程紧一程慢走了多半个时辰,方才来到山庄外头。

她下了轿子,四处瞧了瞧,问随轿的小厮道:“这庄子一直便在京城?”

小厮给她说得一乐:“我也不知道,我是新来的。不过,瞧这样子,也不该是新修的啊。”

苏俏儿将袖子一拂,颇有几分苏缨络的风范:。

“原来京城竟还有我不知道的好去处!”

说话间小满早迎了上来,笑眯眯地带路,将苏俏儿引到了缨络的卧房

苏俏儿疑疑惑惑进了门,见里头珠帘深深,粉帐低垂,分明是女子闺房。她越发纳闷,正回头要问小满,眼前帘栊一挑,一个青衫公子缓步走上前来。手拿折扇,在她颌下一挑,轻佻道:

“苏俏儿姑娘艳名远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苏俏儿正要发怒,忽觉这公子十分眼熟。仔细瞧了瞧,不由笑骂一声:“死丫头捣鬼!”

夺过扇子,在缨络头上重重敲了一记。

“你这个不生心肝的东西连封信也不写,我打听了你好几月也没打听出个准信儿来。前几日听说那个慧缘还俗了,我还猜是你的功劳。谁知后来又听说娶的是李府小姐。”

“你这些日子究竟在何处?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你一直在这里住着?到底是谁替你赎的身?”

苏俏儿一落座就急忙发问。缨络将一杯茶硬塞到她手里:。

“先喝口水润一润,瞧你急的!这哪里是三两句话就说得清的?我先问问你,你可好么?”

苏俏儿道:“我?我好得很啊!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你这一走,头一个就成全了我也做回花魁!”

缨络失笑:“还是这个脾气!”

两人说着话,苏俏儿带来的丫头小燕儿已在外头失惊打怪地喊了起来:“还真是那个和尚啊!”

苏俏儿脸一沉:“快说,怎么回事?”

缨络遂把向事备细说了一遍。

苏俏儿且听且点头,末了听到她如何来到这“梅花别业”却拍案大怒:。

“你简直……你简直已经蠢到了家了你知不知道?”

缨络愣愣地看着她摇头。

“你叫我说你什么好?你给人家做陪嫁丫头,做姨娘,这都是没办法的事,于咱们这样的人,也还得说是挺好挺好的下场。可你怎能自请出门,住到外头来?难道你想一辈子给人做外宅?我可告诉你,出来容易,再进去,可就难了!”

缨络不屑道:“就算一辈子做外宅又怎样,乐得清静。”

苏俏儿将茶杯向桌上重重一磕:“你愿意一辈子无名无份,来日生下孩儿,也跟着你无名无份?”

28朝朝暮暮

缨络不屑道:“就算一辈子做外宅又怎样,乐得清静。”

苏俏儿将茶杯向桌上重重一磕:“你愿意一辈子无名无份,来日生下孩儿,也跟着你无名无份?”

缨络不急不恼:“天下只有没名分的母亲,怎会有没名分的孩儿!我住在府里,他也是庶子,变不了嫡子;我住在府外,他依旧是庶子,变不了奴仆。”

苏俏儿横眉立目了半日,末了给缨络一句话倒气得笑了:。

“你倒看得开!”

缨络秀秀气气地喝了口出茶:

“这不叫本事!你若走到我这一步,也能看开——不开也开!”

苏俏儿越过茶桌按住了缨络的手背,目光中微带怜惜:。

“你有这份儿心气儿,不说是坏事,可也真不是什么好事。我虽不读书,平日常听你念‘丝萝托乔木’——看看眼下你的处境,这才叫‘丝萝托乔木’哪:。

“这乔木便是秦嘉的心,他一日有心,你万事不愁;他若哪一日变了心,你可就无依无靠凄凉到死了——”

“平平常常的女子嫁人么,那绝不叫‘托乔木’。就算没了夫君关爱,还有个身份压在那里。就是姨娘的身份,也到死还是夫家半个主子!”

她正正经经说了这一大篇话,末了却妩媚一笑:。

“瞧,你白读了那么书,还不如我解得透!”

缨络与她恰相反——前头听她说话,且听且笑,末了却把脸色一正:。

“你该这么说:他一日有心,我甘愿无名无分;有朝一日他不爱我了,就有名儿有分儿,好名儿好分儿,我还不愿做那个少奶奶呢!”

“你呀,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光想着树肯托不肯托,就不想想,那藤,它愿缠不愿缠!”

苏俏儿愣了半晌,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为何这话不论正说还是反说,怎么说都是你的理呢?”

缨络小声笑。

苏俏儿忽一拍桌案,双手叉腰道:

“威灵仙呀威灵仙,我真宾服你!都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摆得出‘归家院’头牌的款儿!难怪你妈妈素日总说你是属黄雀的——肉熟了烂在锅里,嘴也还是硬的!”

苏俏儿在“梅花山庄”盘桓一日,同缨络将积攒了数月的话俱都说完——缨络还要将往后几月的提前说了,苏俏儿却说明日有几桩邀约,不好缺席,又笑说:。

“左右你现住在这里,往来容易,我常来就是了。我还从未陪过如此俊俏的公子哥儿,出手又大方,往后务必要多多下帖子请我来才好啊!”

临别又殷殷嘱咐:

“照理你也是风月场中出来的,男人的心思不用我教你。只是俗话说‘当局者迷’,我还要提醒你:莫忘了再情热的男女,也各有各的心性脾气。你切记不可大意。秦嘉若哪一程来得稀疏、或是公事繁忙慢待了你,千万别使性子,越是这样的时候,越该婉顺些善解人意替他着想,可记下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缨络横了她一眼:

“你没接替孙杨执掌‘偎红楼’,可实在是屈了你的大才!”

缨络昨日住进这里,今天便招待苏俏儿,还不及细细察看这目下的栖身之处。

待傍晚时分,送走苏俏儿,她带着双花各处认真瞧了,原本欲待教人按着自己心意重新加以布置。却不料看来看去,只觉处处合心,竟找不出有哪一个玩器该换个地方摆、哪一张水墨该换一面墙挂!

双花转了一大圈,见缨络一言不发,每到一处只是点头,忍不住问道:“一切如旧?”

缨络轻轻“嗯”了一声。

当下主仆几个便在此处清清静静过起日子来

秦嘉不出五七日,必要过来。起初只住一晚。待新婚头一月过去,渐渐便常小住数日方才离开。

缨络初时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待到后来,便倒过来说“若非暮暮朝朝,怎见得两情久长”?。

秦嘉听了只是笑。

这一日骤雨初晴,缨络正凭栏赏花,秦嘉来了

他前一程正应了苏俏儿所说,“公事缠身”,因着一位高僧的事迹记载不详,遂亲身去了一趟高僧的家乡,算来已半月未与缨络相见。

缨络一见秦嘉,自然欢喜。却忽然想到苏俏儿的话——越是来得稀疏,越该婉顺——她心中暗笑,别过了脸装作没看见他。

秦嘉只道缨络恼她不来,遂打叠起百样的温存曲意俯就。谁知缨络始终不理。

秦嘉无奈,诉苦道:“我这些时日忙了些,都是些……”

缨络一口打断:

“忙就不要来,谁请你了么?”

秦嘉一愣,赔笑道:“没人请!”

缨络转过身去洋洋不睬。秦嘉待伸手相抱,也给她避了开去。秦嘉挠了挠头,压低了嗓子道:“你不理我,我可要走了?”

缨络问道:“走哪里去?”

秦嘉无辜道:“妆台不叫傍,只好去傍莲台。小生情场失意,看破红尘,出家去做和尚啊!”

缨络板着脸一丝儿笑意不见:

“好啊!”

“到底是怎么了?你说出来,也叫我死得明白些不是?”秦嘉有些急躁。

缨络漫不经心走到旁边长廊,仰着脸儿瞧那廊顶的藻饰

秦嘉沉默半响,喃喃自语自责道:“世上死得不明不白之人多了,再多我一个想来也无甚妨碍。缨络,你不想说,那就不说,总之定是我不好,我给你赔不是啦。”

缨络将身子转过,脸上笑意盈盈。

秦嘉奇道:“为何又好了?”

璎珞道:“我好了,难道不好?你是个呆和尚!”

我偏不婉顺,偏不屈就!

我就要无理取闹!

你撇下我走啊你撇下我走啊!

“秦嘉,你撇下我走啊!”

秦嘉更奇:“我为何要撇下你走啊?”他伸手去拭缨络的额头,忧心忡忡道:

“莫不是病了?怎地一句跟着一句说胡话?”

秦嘉从外地归来,是连家也未回便急着赶来,耽了多半个时辰便回府去了。

双花寸步不离跟着缨络,只等她委屈流泪,好宽慰安抚。谁知缨络送走了秦嘉便欢天喜地独自去了梅林中玩耍。双花看着她的背影惊奇不已。

还未到林中,只在山坡之下,遥遥看见两个孩童站在那里争吵。璎珞走近听了片刻,原来是两人斗蛐蛐儿:战败的,要低声下气给人牵马做马童,战胜者则趾高气扬“跨马游街”……

这两个孩儿,一个老是输,老是做马童,可自己的蛐蛐儿不好,技不如人,忍气吞声了多日,今日一言不合,两人终是吵了起来。

赢了的高声道:“你的大将军,打不过我大元帅,你还有脸叫喊什么?”喊罢劈手夺过败了的手里蛐蛐罐,重重扔在地上,扬长而去。

这个败了的便坐在地上大声哭起来。

璎珞见他哭得伤心,遂走过去拾起蛐蛐罐——幸喜还未摔破——伸到孩子面前,温言问道:“叫家里人帮你捉一只厉害的,再去跟他比过。别哭了。”

这孩子正哭得认真,见璎珞美貌和蔼,说话耐心,便擦擦眼泪道:“我捉不到更厉害的。我们要比三场,就是捉到了一只,也还不够,他的蛐蛐儿都比我的好,要三只才能赢。”

“要三只才能赢?那是如何比法?”

这孩子见璎珞虚心,便一五一十将斗蛐蛐的规矩说给璎珞听。璎珞听罢,问道:“你的蛐蛐儿比他的差许多吗?”

孩子摇头道:“若是差许多,我就不哭了。就是只差一点,我才伤心难过。”

璎珞笑容满面摸了摸孩子的头:“你知道田忌赛马的故事吗?”

孩子摇头说不知。

璎珞道:“我有个法子,叫你还是用这几只蛐蛐,也能赢他!你约他明日还来此处比试吧!”

29斗蛐蛐

璎珞笑容满面摸了摸孩子的头:“你知道田忌赛马的故事吗?”

孩子摇头说不知。

璎珞道:“我有个法子,叫你还是用这几只蛐蛐,也能赢他!你约他明日还来此处比试吧!”

这孩子惊奇地看着缨络问道:“你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

缨络道:“以我下驷,对彼上驷;以我中驷,对彼下驷;以我上驷,对彼中驷。来来,我教给你……”

孩子犹犹豫豫地凑过来——起初是将信将疑,待缨络说完,他凝眉想了又想,眼睛忽一亮,拍手说道:“这个法子好,这个法子好!这位姐姐,你明天还来这里好不好,看我赢他!”

缨络笑着点头,孩子向她摆摆手,拿起蛐蛐罐兴高采烈的跑远了

次日这孩子果约了赢家来。

缨络不肯失信于孩童,早早地便在山坡上相侯。二童拉拉扯扯一路过来,一个叫:“郭溪,你捉到好的了?给我瞧瞧。”

郭溪得意道:“临敌换将,那是兵家大忌,你爹爹没有教导过你——且赢了你,你也不服。现下我罐里还是昨日的三只蛐蛐儿,今日定要你做马童!王晗,我叫你输得心服口服,你信不信?”

王晗不屑道:“你那仨败军之将还敢言勇?你都输了我几回了?”说着就要往回走:“没劲,不跟你斗了,我找屁溜李去……”

郭溪忙扯住道:“你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我是怕你输了耍赖又要哭!”

“哭的不是好汉!”

“好,那我就再跟你斗一回!”王晗挣脱了郭溪的手,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只蛐蛐罐来。

塞子还未拔出,已听得鸣声铮铮,清脆悦耳有力,连缨络在旁听了也不由喝一声彩。

王晗看了缨络一眼,也不理会,自向郭溪道:“拿你的大将军出来罢。”

郭溪使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子,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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