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玥呜咽不止,眼见着沛双与玉淑姐姐都了毒,面色青黑嘴唇乌紫,心疼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到底是镇宁从旁提醒了一句,如玥才回过神来:“如贵人,赶紧传御医来瞧治,这个时候实在耽误不得啊。”
“袭儿?”如玥唤了一声,却不见人影。
却是皇帝声音平稳道:“袭儿方才见朕来,便转身去请御医了。这会儿也快回来了,你别心急!”
信妃的眉心,因着皇帝这一句“你别心急”而抑制不住的跳动,双手更是攥了一把汗。“皇上不是与皇后娘娘离宫祈雨了么?怎么此时便回宫了,也不见皇后娘娘随行?”
“不是朕回宫早了,而是朕回的不是时候。若再晚些,你处置了玉贵人、沛双,朕的御前侍卫,是不是还要处置如贵人,处置朕一后宫的妃嫔时,朕在出现便算合了你的时宜!”
“皇上,臣妾怎么会随意处置宫嫔,是玉贵人当众顶撞了臣妾。臣妾才按照宫归责罚于她,赏了杖刑。可哪里知晓,玉贵人不知轻重,领了责罚,竟然还不知悔改,臣妾怄气这才想着带回翊坤宫来,好生教训着。
不曾想,如贵人便指示了镇宁闯宫。这若是传了出去,要臣妾的颜面何存,镇宁他到底是男儿身,这后宫岂是他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的地方。还请皇上为臣妾与淳嫔做主啊。”
“好生教训着?”皇帝哂笑道:“信妃这话,朕可听不明白了。难不成你教训宫嫔,就是套上麻布袋,将毒蛇丢进去,再扎紧袋口,命人狠命的打击么!”
信妃神色一凛,却也无从辩解。玉贵人的身侧那支乱成一团还沾染这鲜血的麻布袋无声的控诉了她的行径,可事实上,玉贵人并未受此酷刑,实在是沛双闯了进来,将翊坤宫搅合的乱成一锅粥。“皇上,实在是臣妾有心吓唬玉贵人而已。之所以毒,只是因为沛双擅自闯宫,臣妾以为是刺客,才会令人放蛇。臣妾冤枉啊……”
“皇上!”如玥憋不住气,强忍着红肿的泪眼反唇相讥:“即便是玉淑姐姐当面顶撞了信妃娘娘,娘娘要打也打了,要罚也罚了,怎么还要把人带进宫来。即便是要把人带进宫来,何以大白天的还要锁闭宫门,任凭臣妾哭喊求见,信妃就是不肯将宫门打开。
若非听见玉漱姐姐撕心裂肺的凄惨求饶,臣妾也绝不会指使沛双强行闯宫的。难道说信妃娘娘连臣妾的宫婢和门外臣妾一再的求见声音也分辨不出么?当成刺客,那为何不喊侍卫护卫将人拿下,反而一早预备了这些毒蛇攻击人呢?
是娘娘洞若观火有未卜先知的才能,还是根本居心叵测,竟没打算让皇上的玉贵人和臣妾的宫婢活着离开翊坤宫?”
“如贵人,你别在这里信口雌黄,分明是你欺瞒皇上。还敢心存僭越,在这里无限本宫。若非皇上这会儿回来了,想来我翊坤宫的大门都要被你撞开了。”信妃冷声分辩,再面上皇上时,却是一脸的苦楚与无辜。“皇上,臣妾自知这些年昏迷不能伴驾,有亏妇德。
痊愈以来,臣妾努力的恢复身子,从不能行走道慢慢的拄着拐行走,再到现在与旁人无异的走动,其饱尝的苦楚实在无人知晓。可支撑臣妾走到今日的信念,就是还能侍奉在皇上身侧。臣妾于上慰天颜无功,于子嗣后继也无功,这才想着能协助皇后娘娘,为皇上好好治理后宫诸事。
到头来,如贵人的侍婢也好,四品带到侍卫也罢,竟然都如此这般不将臣妾放在眼里。皇上,您让臣妾如何自处啊!既然今日您移玉步来此,也亲眼所见了如贵人的跋扈,就请皇上为臣妾做主,为淳嫔做主,还翊坤宫清白吧!”
“微臣参见皇上!”石黔默与袭儿来的正好及时。
先先后后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如玥当真是怕沛双与玉淑姐姐吃不消。遂道:“皇上,救人要紧。”
皇上睨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儿,心也实在不忍:“不错,石御医,你先诊治。其余的事儿,待她们平安无事再计较不迟。”
“多谢皇上。”如玥伏在地上,重重的向皇上叩首。“臣妾还有个不情之请,请皇上恩准玉贵人迁宫至臣妾的永寿宫,臣妾想日日陪伴、照顾于姐姐的床边。否则臣妾实在难以安心。”
“皇上……”信妃本想出言拦阻,却不料皇上已然颔首。
“也好,总归有你照顾,玉淑也能快写好起来。就先安排在你永寿宫里住下吧。只是要照顾玉淑,又要照顾沛双,当真是难为了你!”皇帝的言语,满是关怀,如玥心里感激不已。
在这个时候,他没有怀疑自己,反而给她的都是温暖,是信任。这样的情谊,比晋封她成为妃子都要珍贵。
一时半刻,谁也没再说什么。一双双眼睛,直直的凝视着眼前的石御医。如玥更是紧张的脸心头要跳出来了。生怕石御医开口,是说沛双不能活了,又或者玉淑姐姐挨不过去了。
除了祈祷,便是满心的怨愤。如玥在心里暗自发愿,若是她们有事,必然要血债血偿,绝不会饶过信妃、淳嫔与皇后。即便是要耗费再大的代价,甚至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石御医诊视过二人,便蹙眉道:“启禀皇上,玉贵人的伤总算不重。虽然皮开肉裂,但总算没有伤及筋骨。毒也仅仅是为沛双姑娘处理伤口所致,索性不重。臣已经给小主服用了清新解读的药丸,只要伤口不会感染溃烂便没有性命之虞。只是,双姑娘就……”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石御医,你有没有清楚啊。你刚才不是给玉淑姐姐吃了解毒的药丸么?你也给沛双吃,给她吃,无论怎么样都不能让她有事。石御医,你听见了没有……”如玥哭喊着,顾不得形象双手紧紧钳住石黔默的双肩:“沛双不可以有事,沛双不可以有事,你这个御医是怎么当的……”
“如玥。”皇帝心疼的唤了一声。
“小主,您先听臣把话说完!”石黔默有些懊悔自己方才的语气太过沉重了。遂惭愧道:“臣是说,沛双虽然毒较深,可好在她是懂功夫的,再加上玉贵人曾经帮她吮毒,身上的毒液还不至于侵袭她的五脏。臣已经为沛双姑娘施针,暂时护住了心脉。相信慢慢调理解毒,沛双姑娘一定会醒转过来的。”
“你说沛双不会有事!”如玥停止哭泣,含着泪问道。
“是,臣确保沛双姑娘不会有事!”石黔默触动情肠,重重的颔首。
“皇上,您听见了吧,石御医说沛双不会有事。”如玥一直跪着,仰着头与皇上说话。只是她心里忽然觉得,皇上的身影竟然是这样高大的,好似为她撑起一片蓝天。
皇帝伸出双手,将如玥托了起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如玥顺势扑进了皇上的怀抱,委屈的泪水汨汨涌出眼底:“皇上,臣妾怕极了,若是您没有回来,臣妾怕是要失去玉淑姐姐诶,和沛双了。”
“别怕,朕不是回来了么!朕答应你,这件事儿一定会追究到底,严惩不贷。”皇帝的口吻不容置疑,信妃的冷汗一个劲儿的从细腻的皮肤了钻出来,弄得她又痒又粘,难受的厉害。
“皇上,臣妾有话要说,今日之事实在是……”信妃的话还未说完,皇上便道:“今日之事,朕不会搁置不管。可是朕也答应了如玥,要救了人再从长计议。你就姑且再等上几日吧!”
“皇上言之有理。”如玥道:“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再没有人比玉淑姐姐和沛双更清楚了。待到人醒转过来,皇上一问便知究竟。是谁人之过,必然清晰明了。”
“可是皇上,喜塔腊镇宁闯宫,是众人都亲眼瞧见的事。皇上不能将此人放过,否则……否则臣妾哪里还有颜面活着,关乎清誉,臣妾必得一头碰死了才算完!”信妃说着就做出了动作,朝着院的铜质鎏金九龙吐珠的大鼎便冲了过去。
幸亏鹭儿眼尖,一抱保住了信妃的腰肢:“皇上,您要为我家娘娘做主啊,不能让她含冤莫白。”
第一百七十六章:扭转(四)
“皇上……”如玥预备为镇宁求情,可是话到了口边却总觉得有些不妥。虽然说镇宁是为了救她的玉漱姐姐和近身侍婢才闯宫的,可这件事儿太蹊跷了,怎么偏是这个时候镇宁就来了?是谁送信儿给他的,又是谁算准了他的脾性是一定会来呢!
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何况由始至终,华妃都没有出现,华妃又为什么不肯来呢?难道一早便收到了什么风声,还是说她根本就知晓镇宁与自己的事儿,才刻意漏风给他,让他来犯险的!
如玥拿不准注意,毕竟华妃对镇宁总算是一腔真情意。会为了自己的一时利益,弃他于不顾么!
“皇上,臣建议先送玉贵人与沛双姑娘回宫,再好生诊治。”石黔默的话打断了如玥的沉思。信妃却仍然不死心道:“皇上,闯宫之事……”
“朕知晓了。”皇帝不耐烦道:“镇宁,那这些日子便委屈你了。待朕查明真相,再做议处不迟。如玥你也是,瞧你,双眼都是血丝手拍肿,嗓音也嘶哑了,显然是受尽了委屈的。回去了好好歇着。”
镇宁听明白了皇上是有意将他收监,便道:“但凭皇上处置,奴才并无异议。”
如玥也道:“谢皇上关怀。臣妾瘦一点委屈不要紧,最重要是玉漱姐姐和沛双能躲过这一劫。”
皇帝慨然,欣慰道:“从来你便只想着旁人,如今也不例外。朕心甚慰,你且安心便是。吉人自有天相,况且有你护着她们,相信她们一定能平安的醒转过来。”
一直立在翊坤宫外的常永贵,总算是听见皇上的旨意了,这才带着人走了进来:“你们几个,将玉贵人与沛双姑娘送去永寿宫诊治。”
睨了皇上一眼,常永贵接着道:“大人,跟我来吧。”镇宁微微颔首,一拱手道:“奴才先行告退。”
皇上默不作声,待内侍将受伤的两人都妥善送走,才道:“如玥,您先行回宫去照料着吧。待人醒来后,朕必然还你公道。”
这话,皇帝反复重申,不光是给如玥听,也是叫信妃听个明白。如玥感激不已,呜咽道:“臣妾替玉淑姐姐谢过皇上。”
“玉琳,你知道的朕的脾性。”皇帝准许如玥跪安后,对信妃说了这样一句话。信妃不明所以,心头更是压抑的难受:“皇上,臣妾方才也说了,今时今日,要臣妾上慰天颜,后继子嗣臣妾都做不到。臣妾唯一能做的,便是协助皇后处理好后宫的事物,让皇上您没有后顾之忧。”
“若非当年那个孩儿不慎滑胎,你也不会伤心若此,昏迷了这么许久。朕对你,一直心有愧。也因为如此,即便是你在昏迷,朕也依然封你为妃,让人精心的伺候着,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醒过来。如今你真的醒了,已经是上天的厚赐了,好好陪在朕身边也就是了。其余的事,实在不该你多劳心。”皇帝的话一口气说完,像是用尽了自己的耐心一般。
“皇上这么说,究竟是何用意。”信妃只觉得心凉透彻,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希望自己不该醒过来。这样的话,皇上只会记住他们曾经的美好,想着过往的种种亏欠,而不是她醒转之后的种种厌倦甚至厌恶。
“朕的心意你最明白了,必然不会叫朕失望的!”皇上着浊泪肆意的信妃,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好生歇着吧,翊坤宫是朕能给你的全部,再不会叫人轻易闯进来。朕还是那句话,你最懂朕的心意,不要令朕失望。”
望着皇上的身影,信妃只觉得恨意延绵,由如玥一人翻滚延伸到整个后宫。她并不是滑胎啊,那个孩子在她腹已经足足八个月了。若不是为了救同样怀孕的信妃,她就不会有早产的征兆。何况那个孩子,她不是没有生出来,只是那碗催产药里搁下了重重分量的毒。
昏睡不是偶然的,可苦于她没有证据罢了。
“鹭儿,皇上方才的话,是不是要收回令我协理后宫的旨意?”尽管信妃心如明镜一般,这会儿也还是想让旁人再证实一次。
“娘娘……”鹭儿聂诺着不敢回话。
淳嫔上前一步,低声道:“恕臣妾多嘴,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让皇上疑心咱们。娘娘代皇后娘娘处置后宫妃嫔,实属应该。无谓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
信妃凛起一字秀眉,淡漠的睨了淳嫔一眼,随后便是一个巴掌盖过来,不留情面。
“娘娘,您这是……”淳嫔吃痛,低了头噤声不语。只捂着一边红肿的脸庞不敢再说话。信妃道:“方才皇上在的时候,你装什么可怜,一句话都不敢说。这会儿背着皇上,倒是你的鬼主意最多。当本宫是皮影人儿么,什么都要按照你的方法来,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淳嫔缩了缩身子,垂首不语。可心底却并不是畏惧了信妃的威严,在她来,所有的宫嫔都不过是棋子罢了。一切始终关乎圣意阴晴,皇上如今这般厌恶信妃,只消再花点功夫,说不定淳嫔自己就是这翊坤宫的主位了。
而她所要做的,就是让皇上彻底的厌恶信妃。
而然皇上突然的到来,也却是惊了她一跳。究竟是什么人送去的风声呢!
“皇上不是说了,等玉贵人醒过来,一切就分明了么!那好啊,本宫就让她永远醒不过来。”信妃自言自语道。
“娘娘,您是想……”鹭儿只消信妃的心意,这些年也不离不弃的跟在信妃身侧。“只是娘娘,究竟哪一种方法才更为稳妥呢!”
“那个石御医可靠么?”信妃并不了解石黔默的为人,遂问。
“不可。”淳嫔道:“娘娘您有所不知,石黔默是先皇后留给如贵人的人。到底也算是忠心的。何况若是此时动手,咱们不是更惹人怀疑么!再说,区区一个玉贵人,她能说出什么来,娘娘实在不必为她费心。”
不动玉贵人,便是有人指证信妃挑事儿。信妃不稳,自己再趁机博得皇上的好感。淳嫔的脑子里翻来覆去想得也唯有得宠。
“本宫自有分寸,滚回你的厢房去吧!省的碍眼。”信妃愤愤道,心里算是厌恶透了这后宫里的女人。皇上不信她了,不在意她了,甚至给她的权利也能尽数收回,何况是身份呢!那么她还能依仗什么?“鹭儿,你去请诚妃过来,本宫有话要与表姐说。”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先让紫昭她们扶娘娘您回屋歇着。”鹭儿乖巧的唤来翊坤宫的小丫头,才转身离去。
淳嫔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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