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罢了。你何须妄自菲薄,长了她人的威风呢!”
如玥倒是听不出来就竟华妃是在夸赞自己,亦或者是她呢!
沛双也觉得华妃这话说的在理,便道:“既然华妃娘娘也这么说了,那就让奴婢替小姐你更衣,现在出席宴会,总算还来得及。”
“不必。”如玥坚持己见,略微显得有些执拗。
华妃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也就是你吧,这样冥顽不灵,若不是我拖着这幅病躯,我还想着去凑凑这个热闹,争这一次良机呢!”
“并非是如玥冥顽不灵,而是有时候,不去有不去的好处。自打从承德回京,如玥自问前前后后激怒了皇后数次,能忍得住一时,不见得能长久的忍下去。皇后必然早已想好了对付我的法子了。既然如此,我只好回避一二,生的惹祸上身。”如玥玩味一笑,说的话虽是敬畏皇后的言辞,可偏语气轻柔的如同玩笑,一点也没有搁在心上。
“这么说来,如贵人心里已经有主意了?”华妃略微伸长了脖颈,憋着一股劲儿朝如玥贴近。如玥缓缓站起身来,迈着方步踱到床榻边:“华妃娘娘只管好好调养身子就是了,这些操心的事儿,臣妾自然会办妥。”
华妃一把握住如玥的手腕,虽然力道不大,却也总算是牢牢的。“你告诉本宫,对我下药的是不是皇后?”
“不一定。”如玥简短的三个字,却果藏了满心的思虑。
“废话!”华妃不悦的松开手,偏过头去:“是与不是,就是这么简单。什么叫做不一定,说了等于没说,岂不是废话。”
如玥噗嗤一声,险些笑喷:“娘娘,你还在病呢,怎么好动气。”
华妃道:“若我没有皇儿,这一世便算是完了。即便是皇上的华妃,也终究会因为年华老去,沦落为刘佳璇蔓、刘佳玉琳一流。与其这样糟蹋自己的后半生,倒不如死了干净。往年风光无限的时候,旁人再不会记得,可总算还留在自己心。”
这话说的半是怨恨,半是忧伤,如玥无奈的叹了一声。“华妃有所不知,今儿晚上,皇上一定不会与皇后同宿。而这个人,必然就是咱们近期最大的忧患。如玥不过是想陪着娘娘,静静的找出这个人来。”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华妃被如玥搅得有些迷糊,自愧弗如道:“得亏了你与我都曾经是先皇后的人,也幸好有镇宁的这一层情分在。否则,我当真是不知道,究竟要吃你多少次暗亏。”
如玥一时没理解华妃说的“有镇宁这一层情分在”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因着先皇后的关系,所以镇宁的安危也是如玥心里记挂的事儿。
实则,华妃是意在指明,镇宁对如玥的用心罢了。
“华妃娘娘过誉了,臣妾不过是从刀光剑戟里走过几回的人。自然要得远些,想得多些。正如您所言,吃亏终归不那么好。可反过来说,也正是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若不想输,便要先下手为强。”
如玥的话音才落,袭儿便走了进来。
华妃正想追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见有人来,便也只得住口。
“华妃娘娘吉祥。”袭儿朝华妃行过礼,才对如玥道:“小主猜的一点不错,皇上这会儿尽兴,还邀了淳嫔同桌而坐。想来今晚必然是要宿在淳嫔哪里了。”
“那便好了,你好好替淳嫔安排着,必然要讨得皇上欢欣才好。这一晚过去,许是淳嫔能攀上枝头一朝为妃呢!”如玥掩住口鼻,笑得有些森冷。
袭儿自然明白如玥的心意,满心欢愉道:“小主,您安心就是。淳嫔娘娘今晚必然会令皇上欢欣的,只是能不能攀上枝头,却还要合不合皇后娘娘的心意。”
“你是说,淳嫔才是最难缠的人?”华妃有些不解,只是话一问出口,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若是此人当真堪用,皇后是绝对不会让淳嫔成为第二个诚妃的。”
“华妃娘娘英明。”如玥笑得格外甜,缓慢的坐在床榻边上,蚊音道:“淳嫔敢迎着风作恶,向御医要了催动血气的香料。我偶然得知,便晓得她今晚是要一展所长了。”
“什么?简直岂有此理,那妖女竟然敢用这样的手段迷惑皇上。”华妃惊得险些跳起来,与方才病歪歪的样子绝对判若两人。
如玥被她这说变就变的脸,唬了一跳。遂抚了抚胸口,平息了心绪才道:“娘娘安心就是,臣妾绝不敢做出损害皇上龙体之事。还有,淳嫔心思缜密,说不定拿药之事,只是为了引我上当的诡计。若果真跳出来揭穿她,反而正下怀,让她趁机赖上咱们诬蔑诋毁于她。
加之先前皇后与众妃嫔毒,而你服用相冲药物这两回事儿。我便是真要成为众矢之的了。药在她手里,用不用都是她说了才算。这样被动的计谋,还当真是不能轻易就信了。换而言之,果真淳嫔就是为了与皇上欢好。那咱们借力发力,只消好好坐山观虎斗一回,倒省了不少力气。华妃娘娘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如玥微微笑着,免不了流露出惋惜的神色:“只是淳嫔连这样的手段都用上了,无非是想留住皇上在自己身上的恩宠,也当真是可怜见儿的。”
“你说的不错!新年新气象,说不定开年后宫会有大晋封也未可知。咱们要做的,便是皇后容不容得下自己手底下的厉害角色。”华妃总算安心了,脸上的颜色也好了几分。“这会儿再嗅着这紫米粥喷香的味儿,还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翠点一听,自然是高兴极了:“娘娘,那奴婢端来给您尝尝。”沛双也道:“小姐,您也用一些吧,好歹暖暖胃。”
如玥结果紫米粥碗,用银质的小勺一勺一勺的舀起来,又倒回碗,几次三番,才终于笑着抿了一小口。
“是不是不合胃口?”沛双道:“圆明园新换的厨子不错,今儿有是年宴备了不少好东西呢!不若奴婢去换些别的来?”
“新换了厨子?”华妃不解:“我怎么不曾听说,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翠点释疑道:“娘娘您病,胃口清淡,吃的都是咱们自己个儿熬的粥,所以才不知晓此时,自那次皇后娘娘与众位娘娘毒后,一怒之下皇后便发落了圆明园里所有的厨子,现下的都是皇宫里来的。”
华妃“哦”了一声,只道皇后也不嫌麻烦,便没有再说什么。
如玥倒是嫌麻烦,没让沛双再走一遭:“佳肴美味有佳肴的吃法,清粥小菜也别有一番滋味。我只是再想,要等这一碗粥彻彻底底的温下来,要多久?用几次力,才能得到预期的结果。”
自然沛双明白,小姐说的是粥,可却深有一层意思。便道:“小姐,您安心就是。再热的粥,哪怕是冒着泡呢,也早晚会凉下来。尤其现在还是冬天,只怕这温度保留不了太久。咱们也必然不会等的太辛苦。”
第二百零七章:圆明园(九)
皇帝只着了一件简易的长衫,暗黄的缥色衫上祥云福瑞满是。外罩了一件寻常的坎肩儿,并不是十分繁复的款式,着格外轻松舒畅。
皇后也是一脸柔和的微笑,陪着皇帝围坐在暖阁的金丝楠木榻上,品茗说话。
如玥倒是一改往日的简装,着了一身奢华的瑰丽紫色旗装。就连所披的斗篷上,也镶嵌着些许硕大圆润的明珠。
这一走进来,便带进了一身的华贵之气,着实刺痛了皇后的双眼。好在皇后还是忍住了,并没有第一时间发作。皇帝却没有在意这些,只觉得今日的如玥上去当真与众不同。
“皇上万福金安、皇后娘娘吉祥!”如玥行过礼,听皇上道一句“快平身”方才仰起头,一缕暖如春风般和煦的笑意很是甜美,不由得吸引了皇帝的视线。
“如贵人来的正是时候,紫敏,给如贵人上茶。”皇后敏锐的察觉到皇帝目光里的缱绻之意,心的妒火“腾”地一声燃起来,声音却温柔如水:“这是今年进贡入宫最好的凤凰水仙,皇上却赞誉妹妹于主事府时呈敬的更好。妹妹你快尝尝,这味道究竟是差在了哪里?”
皇后这一声妹妹,着实令如玥浑身的汗毛都直直的立起来。以阴柔之力克跋扈之刚,来皇后这些年也慢慢的懂得了什么是争宠之道。不见得逞强就是真的强大,反而摸透了皇上的脾性才是争斗最恰当的方法。
“娘娘取笑了,主事府上的茶再好自然也比不过贡茶,不过是皇上不嫌弃罢了。”如玥谦卑一笑,皇帝正好伸手,将她拉过自己身侧坐下。
“茶好不好倒在其次,一依本宫来,皇上体念的必然是妹妹的一番心意。”皇上这样亲昵的动作,皇后只作不觉。映着如玥光芒璀璨的笑颜,皇后越发觉得自己苍白无力。
“不错,皇后这话,倒是很合朕的心意。”皇帝轻哂一笑:“东西倒是其次的,主要是你那一份心意。”皇帝回味似的笑着,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年与如玥相逢的画面,抿着的唇角不觉勾起笑意。
皇后有些不下去,遂转移话题道:“皇上,新年伊始,又逢各地捷报不断,果然是瑞雪兆丰年。相信今年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将呈献一片宁和之气,不知回宫的行期是否定下?”
皇帝很是高兴,只因皇后正说了他的心思:“朕也有想过回宫之期,就定在闰二月初吧。那会儿天气也渐渐暖和了,华妃的身子也能好些,路上没有那么遭罪。”
提及华妃,如玥的唇边露出一丝连自己也不易察觉的阴笑。“皇上,方才皇后娘娘提及后宫宁和之事,臣妾有一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如玥你有什么提议,不妨直言。”皇帝与如玥笑容相映,好似彼此都能体会这目光或是温存或是爱慕的成分。皇后只觉得浑身发冷,纵然是手里捧着温热的金铜暖手炉,也根本不管用。
“后宫宁和,都是妃嫔们所希望见的,也有许多妃嫔的位分许久没有晋封了。新年伊始,如玥想借此良计向皇上、皇后提议,封赏后宫德行端正的妃嫔。也让诸位姐妹同沐喜悦祥瑞之皇恩。”如玥的话里满是诚恳,且笑对皇后的时候,眼眸明显添了一抹敬意。
皇帝在眼里,思忖片刻道:“嗯,倒也是不错的。后宫自六年以来,便没有妃嫔得到封赏。借着新年之际,也着实应该。”
皇后喜上眉梢,很欣慰的颔首,却又不解道:“方才妹妹口说的德行端正的妃嫔,不知所指何人?”
如玥不疾不徐道:“后宫德行端正的妃嫔大有人在,臣妾只觉得芸常在一直陪伴在皇上身侧好些年,而她的位分也有很多年没有晋封了。还有便是淳嫔娘娘,性子最是和婉柔顺,谦卑自持,到底也是妃嫔的表率。”
“哦?”皇后不温不火的应了一声,便向皇上投去一束请示的目光。
“芸珠的确是跟在朕身边好些年了,你这么一说,朕倒也想起来了。她的位分,还是真从热河回銮时,吉嫔的龙裔不慎滑胎时册封的。倒也是很久了,她毕竟也是服侍朕的老人儿了,屈居常在的位分也着实委屈了她。就晋封为贵人吧!”皇帝允诺,如玥很是欢愉。
皇后心里却泛起了嘀咕,不知这个如贵人,葫芦里又卖什么药了。好端端的,竟然都是为皇后身边的人求封赏。且说这个淳嫔,与如玥一同入宫,风头虽不及如玥与吉嫔剩,可骨子里到底是个狠辣的角色。
无论说什么,也着实不得不防。贸然的册封为妃,只怕将来收拢不住,便又成了华妃一流。到底这个淳嫔也比华妃难捉摸的多了。
这边皇后正想得入神,哪边皇帝却允道:“如玥你说的颇为合朕的心意。淳嫔她果然是难得的安静,从不与旁人起争执,又是难得的柔顺性子,即便位列妃位也未尝不可。皇后,你说呢?”
皇后醒过神来,笑意越浓:“皇上您说的一点不错,臣妾也正是喜欢淳嫔柔顺的性子,才时常要她相伴左右。晋封淳嫔为妃,也是情理之的事儿。只不过……”
如玥早就知晓皇后会有这么一句“只不过”,不觉舒展了唇角,娇美笑道:“皇后娘娘可是觉得淳嫔娘娘的德行……”
“自然不是。”皇后打断了如玥的话,侧首对皇帝道:“淳嫔与如玥妹妹、吉嫔是同时入宫的。吉嫔与如玥尚且有怀过龙裔,虽然不慎滑胎,但起码也有过这般的福气。”皇后垂首,哀痛道:“两位妹妹年轻,想来定会为皇上添几位小阿哥的。只是淳嫔从未成孕,若是高居妃位,反倒让其余的宫嫔心里有疙瘩了。
就连如玥妹妹,如今也还是贵人的位分,这么算来,倒不如待淳嫔为皇上添了龙裔再行封赏,更为名正言顺。皇上您觉得呢?”
如玥的位置,刚好能穿过屏风间的缝隙,见门边立着的人。那样的一脸委屈,险些要哭出来的样子,不是淳嫔又是谁。
沛双的时机配合的刚刚好,这会儿令淳嫔来,皇后的言语她便尽数都听了个明白。
皇帝“唔”了一声,也觉得有道理:“皇后说的也不错,梓淳的年龄到底要轻一些,封妃也不急在这一时。”
皇后笑道:“臣妾不过是为了后宫和睦着想,只要皇上不嫌臣妾多事便好了。”顿了顿,皇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如玥道:“妹妹怎么不为自己求晋封呢?皇上这样疼爱妹妹,早已经给了你如嫔的待遇,欠缺的不过是个册封典罢了。”
如玥却忽然吃惊的样子,不觉唤道:“是谁立在那里?”
皇后被她这一声惊了一跳,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是谁在那里,怎么没有奴才通报?”
淳嫔好不容易敛住了委屈之色,乖巧的走了进来:“皇上吉祥、皇后娘娘吉祥。臣妾方才进来,未免打扰皇上、皇后叙话,这才没有令人通报。还请皇上恕罪。”
如玥翩然起身,轻盈盈的笑着施礼:“淳嫔娘娘吉祥。”淳嫔只柔和一笑,便端身在如玥正对着的位置坐下来。
显然此时的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就连皇上也没有轻易开口说些什么。倒是如玥极为自然的问道:”淳嫔娘娘来了多久了,外面寒风习习,没扑了您吧?”
淳嫔总算掩饰的很好,瞧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姐姐何必这么见外呢,若论年纪,梓淳还要称你一声姐姐呢。况且是在皇上的寝室,想来皇上更愿意瞧见咱们其乐融融的样子,那些繁礼节,不如暂且搁下为好。”
见着皇上的眼总算闪过笑意,淳嫔的心里也没有方才那么委屈,反倒是多了几分恨意。脸上依旧乖顺可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