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点抿着嘴一乐,很是赞同莹嫔的好主意。
如玥按捺住眉心的跳动,和颜悦色道:“臣妾从未学过推拿之术,只怕不知力道深浅。万一误伤了娘娘该如何是好?”
身后的芩儿径自上前一步,垂首恭敬道:“奴婢多年在宫伺候,也曾跟御医请教过推拿术侍奉宫的主子。自问手上是有些功夫的,不如由奴婢为娘娘推拿,以缓解娘娘的双腿肿胀酸痛之楚,可好?”
莹嫔勾了唇,语气却是不容置疑:“贵人是贵人,奴婢就是奴婢。你在宫侍奉了多年,难道不会分尊卑轻重么?主子的身份,岂是奴婢可以僭越的。你又何敢大言不惭,竟要代替自家小主。”
如玥的心一凛,只听莹嫔决绝道:“翠点,掌嘴。”
芩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告饶:“莹嫔娘娘恕罪,奴婢并无僭越之心。只是怕我家小主不知轻重,无心伤及娘娘的凤体康健有损皇上的龙裔啊。请娘娘明鉴……”
“岂有此理,是还敢诅咒本宫与龙裔么?”莹嫔双眉淩起,气势骇人:“翠点,你是耳朵聋了,没听见本宫的话么?”
翠点施礼道:“娘娘息怒,奴婢自会好好教训这个不知深浅的宫婢。”
见翠点走上前来,如玥慌忙拦道:“莹嫔娘娘息怒,是臣妾愚笨惹娘娘生气。千错万错,请娘娘在如玥新入宫不懂事的份上,宽宥臣妾吧。臣妾虽然愚笨不可及,但总归知道勤能补拙。臣妾这就为娘娘推拿,还请娘娘饶恕芩儿。”
如玥说着话,立刻跪倒在莹嫔脚边。死命忍住了心的厌恶与恶心,伸出手轻轻按在莹嫔的小腿处。
莹嫔孕本就烦闷,再加上天气燥热,耳边又不安静,五内俱焚似的难受。如玥的手才在她的小足上按了两下,她就忍受不住了,一脚将如玥踢开:“这是怎么了,翠点,本宫说的话你是一个字也听不明白了?”
翠点连忙施礼:“奴婢不敢。”言罢起身扬手盖面,一个巴掌正落在芩儿粉嫩的面颊。这一声很脆,如玥一个趔斜跌坐在地,未曾来得及出手拦阻,就响彻耳畔。
莹嫔何曾是想打芩儿,无非是借着芩儿的脸来羞辱当小主的如玥。连自己的宫婢都护不得,任由旁人惩治,这样的下马威是够狠够有气势,可是如玥并不会就这样就退缩。
如玥匍匐着向前,折软腰肢,听着翠点一下又一下抽打在芩儿面庞的脆声,不禁落泪。“莹嫔娘娘恕罪,臣妾自会好好管教下人,再不会令她们惹怒娘娘。只是娘娘身子金贵,实在不宜动气。”回首见芩儿的嘴角已渗出血水来,如玥忙劝道:“娘娘孕,实在不宜见这些戾气。还请娘娘多为腹的皇子着想。”
皇子。莹嫔听见这个敏感的字眼时,眼底涌起了笑意。她是多么希望自己腹的就是个精灵聪慧的小皇子啊。唯有这样,才能长长久久的稳固自己的地位。才有荣登贵妃,凌驾于钮钴禄贵妃之上。
“罢了。”莹嫔莞尔一笑。“本宫差点忘了,如贵人也是钮钴禄氏,与贵妃同族。钮钴禄氏族不但出美人,且出的还都是伶牙俐齿的美人。不过会说话是好,也要说的合不合本宫的心思。”莹嫔轻轻阖上眼,似想到了什么:“你说得对,你这样没轻没重的实在不宜替本宫推拿。”
芩儿心头刚松了一口气,却听莹嫔道:“既然不适宜直接替本宫推拿,那就替翠点推拿好了。待你的力道手法能熟练掌控了,再替本宫推拿不迟。”
“娘娘。”如玥仰起头,多有委屈的意味:“臣妾臣妾……”芩儿也是心疼的不行,慌乱道:“还请莹嫔娘娘收回成命,我家小主总归是皇上的如贵人,实在……实在……不能做这样卑贱的事呀,还请莹嫔娘娘恕罪。”
如玥细心的留意到莹嫔眼尾的抽搐,知道她是动了真怒,心一阵欢喜。要的就是莹嫔大怒,惊动了阖宫上下。皇上若是来了,那么一切都好办了。
即便是皇上不来,宫也自然会有人将这阵风吹到皇上耳边。如玥所做的,必然是大多数人渴望见到的。自然也会有人愿意帮她。
虽然新贵炙手可热,也难免遭嫉怨。可总归不如一个身怀龙裔的宠妃更有威胁力。可惜这个莹嫔,太过于沉不住气。一早就想铲除如玥,以绝后患,不想给了如玥这样好的机遇……
“翠点,将这不知深浅的贱婢送去慎刑司,满嘴里胡言乱语的瞎嚼,本宫岂能容得。”莹嫔犀冷的眸光得翠点不由的颤抖:“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反正这芩儿也出入慎刑司多回了,奴才们知道该怎么伺候。”
“不要哇,娘娘,不要哇,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还请娘娘饶恕了奴婢吧……”如玥着芩儿哭喊不止,心暗叹这芩儿的戏份儿做的不错么。
芩儿这样卖力,自然自己的戏也不能差。如玥的泪意瞬间翻滚着涌出眼底:“娘娘恕罪,臣妾愿意按照娘娘的吩咐,好好研习推拿之术,争取早日为娘娘效力。”
莹嫔转怒为笑,极尽轻蔑道:“也好,翠点,那你就坐好吧。”
翠点爽快的应了声好,得意对芩儿道:“那就请芩儿姑姑再好好等等,反正慎刑司的规矩您也门儿清。等等再去也不迟。”
言罢,翠点坐好退去了绣鞋,高高翘起了二郎腿:“那就有劳如贵人了。”
如玥抬眼了睨了莹嫔一眼,便跪着走至翠点身前。芩儿哽咽不止:“不要哇,小主,您千万不能。这事要事传了出去,您往后还……”
“闭嘴。”如玥愤然道:“还嫌你说的不够多么,不够错么?”
芩儿一个激灵,死命的忍住泪意。眼见着如玥将手轻柔的搁在翠点的小足上,羞愤难堪令她垂泪哽咽,再不能语。
“呦!如贵人,您没用过午膳吧这是,怎么这点劲儿呢!按了等于白按,也太糊弄人了。”翠点嫌三嫌四的样子,着实讨厌。如玥忍着恶心,陪笑道:“是,姑姑。”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莹嫔只觉得这会子总算舒心了,着如玥跪倒在翠点身侧,一下下的按捏着,当真是解气。只是这样根本不算完,她扬起高傲的小额,轻轻侧了侧头,翠点马上会意。“哎呦,如贵人,您要按死我呀,这样大的力道,是想要人命么?得亏了是奴婢,这要是莹嫔娘娘的小足,那还得了,你是不是存心的啊!”
“不是的,姑姑见谅。”如玥小心翼翼的缩回手:“是臣妾失了力道。”翠点愤愤不已:“那还不快点继续,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是。”如玥含着泪,小心翼翼的继续按下去。面上委屈忍让,多有求和之意。而内里的心思沉得很深,任是谁也不出如玥的盘算。
“你这哭丧着一张脸,是要给谁啊。皇上若是见你这个样子,指不定要怎么心烦呢!只怕会将你扔出永寿宫也未知可否。”翠点越说越过,完全忘记了如玥的身份。
再不济如贵人也是小主,她翠点也不过是莹嫔身边的一条狗。
“朕喜欢与否,难道也是你区区一个奴婢胆敢妄言的么?”皇帝威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如玥如获大赦一般欣喜若狂。
他来了,他终于来了,他来救她了!
第二十七章:大势已去
皇上与皇后先后走进侧殿,见如玥跪倒在翠点身前本就不悦,再芩儿双颊红肿不堪五指指印赫然分明,嘴角的血水尚未干涸,显然用了刑,心更是震怒。
皇后上前一步,也不莹嫔,却对翠点喝道:“大胆奴婢,竟敢仵逆小主,你家主子就是这样调教你的么?”
翠点早已唬的面无人色,皇后的声音又是这样威严肃杀,着实惊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一时间竟然呆怔在座椅上,连请安行礼也浑然忘了。想来跟在莹嫔身侧这许久,翠点也从未见过皇上皇后这样勃然大怒。来,今日这一劫怕是不那么好避过。
莹嫔的眉心一震,似乎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什么。只轻巧而笑,起身施礼道:“皇上皇后驾到,奴才们怎也不通传一声。倒让臣妾失了礼数,未曾远迎。”说这话,莹嫔便穿好了绣鞋,预备起身。
皇帝伸手,要扶起倒在地上的如玥。翠点瞧着主子起身,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跪倒。谁知下脚的时候,一眼没准,膝盖正跪在如玥纤细的小手指上。
“嗯。”如玥蹙紧了眉头,闷哼了一声:“皇上恕罪,臣妾手脏只怕污秽了皇上的龙体。”
翠点仍然没有察觉,只顾着惊恐失措,甚至连头也不敢抬,眼里噙着死寂般的暗灰泪水。
“你起来。”皇帝对翠点道。
莹嫔有些错愕,皇上伸在如玥面前的手未收回来,怎么又让翠点起身。细之下,这才瞧见如贵人的手指狠狠压在翠点膝下,动弹不得。
无奈翠点不敢抬头,莹嫔递不了眼色只得令想法子。
可怜翠点光顾着害怕,还当是皇上再与如玥说话,没有任何回应的动作。
“皇后。”皇上不悦道:“你就是找了这样的人来服侍莹嫔么?”“皇上息怒,臣妾有罪。翠点乃是莹嫔的家生丫头,以至于臣妾未能及时洞悉其德行顽劣。”皇后也顺势跪倒在地,连连告罪:“臣妾奉皇上之命执掌凤印,未能殚精竭虑。才使得后宫生出这样胆大妄为的狗奴才,竟胆敢仵逆贵人。当真是臣妾治下不严之过。还请皇上宽恕。”
常永贵见皇上使了眼色,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把拎起翠点扔在一侧,动作迅猛一气呵成,惊得众人闭不上嘴。
翠点更是不知因何之过,只蜷缩着身子,瑟瑟不止,连哭也不敢出声。
“皇上,您这是?”莹嫔故作不解,疑惑道:“臣妾是好心,才传来如贵人前来,传授推拿之术。只因臣妾有了龙裔身子不便,这才要翠点代替臣妾供如贵人反复研习。还请皇上明察。”
如玥听着莹嫔说了这许多话,无非意在提醒皇上她腹怀有龙裔。只觉得好笑,原来受尽万千宠爱的莹嫔娘娘也不过是个只会捻酸吃醋,逞一时输赢的蠢才。
竟然连皇上因何震怒也瞧不出来。既然如此,自己何不推波助澜,好好帮一帮手,成全了莹嫔安心养胎的心思!
这样想来,如玥仰起头,眸光凄楚不定:“皇上,臣妾无碍。莹嫔娘娘所言不虚,是臣妾愚笨才惹恼了娘娘。之前娘娘午睡,臣妾来的不合时宜,后来又着淡紫色的衣裳,令娘娘气郁烦心。
三番两次的激怒了娘娘,这才致使娘娘烦躁不安,气息不顺。翠点姑姑不过是维护自家主子,斥责了臣妾的不道之处。罪在臣妾,还请皇上息怒。”如玥句句为莹嫔开脱,句句揭露冲着莹嫔的跋扈而来。
皇帝听得明白,心更加恼怒。皇后适时道:“皇上,您瞧。如贵人的手指肿成那个样子,还怎么能研习推拿。只怕是翠点这丫头故意的为祸。”
“如贵人,你起来。”皇帝的口吻不容置疑,芩儿忙上前扶起了如玥:“小主,您没事儿吧?”
如玥摇了摇头:“惊动了皇上皇后,臣妾罪过。”
皇帝幽幽叹息一声,对皇后道:“慧清,你也起来。今日之事,归根结底都是奴婢的错。有错当罚,发落去慎刑司服役也就罢了。”
如玥心头一紧,明摆着是皇上有意袒护莹嫔。即便是犯了这样的过失,皇上还是没有追究。足见莹嫔的龙胎威力之大。
当然,如玥也没想过真能借此时搬到宠妃,不过是为自己积攒些皇帝的爱怜的筹码罢了。
“皇上。”莹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径直朝着皇上扑了过来:“翠点自幼跟在臣妾身侧,请皇上开恩!念在臣妾怀着龙裔,离不开人照扶,请皇上饶恕翠点吧!皇上……”
莹嫔这一哭,翠点更是慌乱的不行:“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僭越如贵人,奴婢像贵人请罪,奴婢知错了。”翠点捣蒜般的叩首,先是朝着皇上,又是对着如玥。
然而皇帝好似不见一般,冷声对莹嫔道:“若非你有孕在身,见不得血腥,朕必斩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奴婢。”皇帝丝毫没碰怀的莹嫔一下,犀冷的目光满是多有厌倦之意:“你既然怀着龙裔,就安安分分留在承乾宫养胎吧。朕自会命内务府安排得体侍婢来你宫里服侍。趁朕尚未改变主意,适可而止罢修要再言。”
皇后淡漠的扫了莹嫔一眼:“皇上和本宫都对你这样好,你太令人失望了。”
莹嫔惊恐的睨着眼前的皇上,陌生,恐惧,无情还有狠辣。再不复昔日的柔情,真的是自己做错了么?可他何尝这样对待过自己?
这一切,全都因为一个人——钮钴禄如玥。
莹嫔满腹的委屈化作怨恨,懵然回首一个巴掌盖在如玥面颊。
“啪”的一声,震得如玥双耳嗡嗡作响,还未及反应过来,就感觉到面庞火辣辣的疼痛。
“莹嫔,你这是干什么?”皇后厉声道:“平日里当着本宫的面儿如何撒泼也就罢了。这会儿竟当着皇上,你太过分了!都怪本宫与贵妃对你过忍让迁就,这才惯纵你今日这般刁钻无德。”
如玥听清了皇后的话,柔弱无骨般跪倒在皇帝面前:“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请皇上皇后在龙裔面上,宽恕了莹嫔娘娘吧……”
随着话音的渐落,如玥整个人摇晃着倒了下去。芩儿惊慌的哭了起来:“求皇上皇后救救我家小主。一日内顶着烈日往返承乾宫与永寿宫数次,必然是了暑气。”
“常永贵,快抬软轿,先送如贵人回宫去。着人请御医细细诊治。”皇帝的口吻有些急促。
皇后听得分明,附和道:“多请几位御医来瞧,如贵人身子方好不久,怎能受得起这样的折腾。赶紧着,都别耽搁了。”
“皇上……”莹嫔啜泣道:“是臣妾不好,皇上,臣妾知错了……求您饶了翠点这一回吧!”
皇帝睨了莹嫔一眼,愤然道:“今日之事,若朕一味偏私护短,这后宫想必再不会安宁了。你好好待在承乾宫闭门思过吧,无朕旨意,再不得外出生事。皇后,你留下善后吧。朕,去瞧如贵人。”
莹嫔瞪大双眼绝望的着皇上离去,好半晌才哭出了声音:“翠点,是我连累了你。翠点,翠点……”翠点匍匐至莹嫔脚下:“小姐,奴婢以后不能再侍奉您了!”
主仆抱头痛哭,果然很令人动容。皇后立在一侧,只不语,好半晌才吩咐德宝道:“把人送去慎刑司,皇上既然下了严旨,本宫也无可奈何。”
莹嫔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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