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药还这样大出血?”
如玥微微颔首,赞道:“总算是石御医你有心,替我担待着。只是昨日在皇后娘娘那里,我瞧着莹嫔这胎倒也安然无恙,就连莹嫔的妆容也依然明亮娇媚,一点不出滑胎虚弱的迹象。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娘娘有所不知,用烧艾的法子能勉强止血留住胎儿在腹多几日。”石御医如实回答。“也就是说,这几日莹嫔只是勉强的维持着她与这个孩子最后的母子缘分。有劳石御医了。”如玥摆了摆手,示意石御医起身:“依你,这龙裔至多保留几日?”
“不出三日……”石御医含了半句不吉利的话在嘴里,并未说出。
“嗯!”如玥有些动容:“那总算是可惜。”
石御医恭敬道:“若是娘娘有打算,还望您早些筹谋,过了时候,只怕母子俱亡也是有的。”这话说的如玥有些愣,莫不是皇后一早已经问过石御医个究竟了。
母子俱亡也是有的,难不成皇后还想要保住莹嫔的性命么?
如玥思忖了片刻,道:“本宫知晓了,还请石御医继续留心着。”石御医会意道:“臣自会为娘娘留心,臣告退了。”
手握着的金垫子砰的搁在梳妆台上,如玥淡然笑道:“皇后心仁慈,只怕莹嫔这一次总算保住了性命。”
沛双道:“小姐当真不能忤逆皇后的意思么?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倘若不将她一次击倒,只怕往后,咱们有的是别扭。”
“罢了……既然皇后不忍,咱们何苦赶尽杀绝呢。赶在莹嫔胎落之前,让玉淑姐姐借花献佛,将这房子呈献给贵妃吧。这样一来,莹嫔只是落胎不能凭借皇嗣争宠了,却不是欺君之罪,到底能留下一条命。”
第六十八章:收拢
十六盏宫灯耀得内寝犹如白昼,百合花浓烈的芬芳沉甸甸,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
郭络罗玉淑端正的跪在贵妃座前,些许时候,双膝已经硌得酸痛,只是脸上的诚恳分毫不减。
“果真如此么?”睿澄手攥着那张药方子,笑里添了一抹诡谲之意:“妹妹聪颖可人,得悉这样不为后宫所容之事,何不去告知皇后?怎的反而先来禀告本宫了呢?”
“回娘娘的话,因是入夜的关系,臣妾并不敢叨扰皇后娘娘。何况六宫诸事向来是由贵妃娘娘您打理,臣妾偶然得知此事,必然要来向娘娘您禀明。”玉淑的话回的格外镇定。
“唔,你倒是个眼亮的!这消息确切么?”睿澄疑心也无可厚非,毕竟关乎皇家子嗣,且这莹嫔总是浪尖儿上的人。该避忌的时候,也不得不避忌些。
“这药方子正是臣妾的贴身侍婢紫萍从承乾宫溺毙的紫娟那里得来的。也正是为了此事,那紫娟才会发生了‘意外’好端端的溺了水。”这谎话完全是如玥的主意。
一来么,已死之人,口无对证。即便是贵妃想往深里挖,也着实挖不出什么东西来。
二来,紫娟死的冤枉,与莹嫔也脱不了干系。而今利用她的名义揭露莹嫔的诡计,权当是为了她讨回点公道吧。
三来,也可以保住石御医的身份不会泄露。当初贵妃指了石御医来给如玥瞧病,就满心以为石御医会听令于自己。却不想皇后一早尽将此人收归己用。
能保住一这层暗里的关系,如玥自然也可以从石御医处探得贵妃的用意。
贵妃嘴角的弧度很美,完全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口却说着反话:“真是难为莹嫔了,好容易有了这个孩子,眼瞅着都五个月了却还是保不住。”
“保不住也就罢了,怕就怕有人隐瞒此事,鱼目混珠。”玉淑扬起头目光隐晦的乍现嫉妒:“龙裔能在莹嫔娘娘的腹这些许月,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呢!”
睿澄的心思有些浮躁,这样的时候她反而沉不住气了。“小旦子,你赶紧派人去盯着,承乾宫这几日一有动静,就赶紧来报。”不待小旦子回话,睿澄又接着道:“只怕也未必需要几日,这方子上止血的药量这样重,算算日子怕是熬不过今夜了。醒着点儿神儿。”
“是。”小旦子眼尾与贵妃一般闪过凌厉之色,躬着身紧着就退了下去。
玉淑陪着笑,话语也刻意取巧般讨好贵妃,尤为沮丧道:“但愿天佑莹嫔,能尽早恢复身子。少遭罪,说到底莹嫔娘娘也是个有福之人。”
“那可不是!”睿澄妩媚一笑:“可着后宫这么些的宫嫔,你放眼去瞧啊,就属她莹嫔是有福之人,真真儿的有福之人。旁人若是能沾到她一星半点的福气,那可就阿弥陀佛了。”
玉淑抿着唇微微一笑:“娘娘慧眼,自然心敞明。”
睿澄得意而笑,忙唤了茉儿:“你瞧你这是怎么伺候的,我这记性不好,你立在旁边也不提醒一句。还不去扶起郭络罗答应,跪坏的膝盖可怎么是好?”
茉儿紧着走了两步:“是奴婢疏忽了,答应小主快快请起。”若非就着茉儿的手,玉淑当真是站不起来了,嘴上还是一味的宽和:“不碍事儿的,姑姑不必介怀。”
“许是本宫老了,心力不济。大早也没瞧出妹妹你是这等伶俐可人。不然早早安排了你陪伴圣驾,必然能讨得皇上欢欣。就不用永寿宫那一位这般辛劳了。”睿澄的声音很轻柔,听起来幽婉柔美。
“永寿宫那位!”玉淑满心怜惜如玥的近况,此时从贵妃口说出这样的话来,必然是妒恨到了极点,顿时心不自觉为如玥捏了一把汗。“永寿宫那一位才是真正的精细之人呢,牙尖嘴利的倒还是其次,一副天生的媚骨子像。”
“呵呵。”睿澄听着玉淑的话,心里顿生几分快意。人前的贵妃,金贵端庄,自然是不能什么话都宣之于口。听着旁人怨骂出自己心的恨意,多少还是很受用的。
玉淑“噗通”一声跪倒在贵妃面前:“臣妾心里搁不住话,竟然在贵妃娘娘面前失言了,还请娘娘恕罪。”
“哎~怎么会呢!”睿澄示意玉淑起身,怜惜道:“还真当你自己个儿是铁石的身子么,你可是皇上的妃嫔,身子比什么都要紧。回头让宫婢们侍候着揉揉膝盖,太医院有最好的祛瘀药酒。若是损伤了身子,皇上见了可会不高兴呢!”
“是,多谢娘娘恩恤。”玉淑感恩一笑:“臣妾心里当真是苦的很,若非永寿宫那一位,皇上又怎会这般不待见我……虽说现在得了娘娘您的照拂,可憋在臣妾心里的这口怨气,怎么能咽得下呢!”说到同心之处,玉淑难免垂泪。
睿澄见她这般藏不住心思,倒也更为安心了。近前的郭络罗氏哭的梨花带雨,别样风情,有姣好的面容不说,身家也格外优越。这样知道卖乖的女子,跟在身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再说那个董佳氏,虽然平时上去沉默寡言,关键时就是有手段能笼络住皇上的心。一朝一夕间,不动声色就分刮了如贵人好些恩宠,也总算是堪用的。
难就难在这种人的心思不易猜透,眼下是新人也就罢了。倘若他日羽翼丰满,恐怕就不是那么好驱使的了。也该有个人来帮帮她分博了皇上的恩宠才好。
在睿澄来,皇上最好有宫嫔三千,夜夜宿在不同的妃嫔处。百花齐放春满园,总好过一枝独秀不是春么!
“这个你且放心就是,后宫尊卑向来是皇上说了算。你一时不得意,却不代表一世不得意。亏吃了就吃了吧,早晚找补回来。”睿澄的笑里险意十足,玉淑听了又是千恩万谢。
“对了,本宫听闻,你与淳贵人、恩贵人一同入京,关系融洽亲密。不知是否当真?”睿澄不动声色,似在衣襟上绣得密密的针脚,实则以心做眼,暗里掂量着郭络罗氏究竟值得她花多少力气扶持。
“回娘娘的话,我与淳贵人、恩贵人的确是一同入京的。且一路上相互照顾扶持,总算是有些姐妹情分的。不过淳贵人得皇上重,又得娘娘关询,平日里多有自己的事儿做。也就渐渐少了走动。”
“这倒也是情理之的事儿。”睿澄重她说的尽是实话,没有一味的往这份姐妹关系上贴金,更没有贬斥或者嚼议受宠的淳贵人,心里又信了一分。
当然,睿澄明白,说是一回事儿,心思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这个郭络罗氏纵然嘴上说的再好听,心嫉妒与否恐怕唯有她自己才知晓。
“时候也不早了,我让茉儿送你回去好生歇着。这几日天凉,没事儿也少出来走动。眼年关将近,保不齐哪一日皇上翻了你的牌子呢!”睿澄虽然满脸笑意,心里泛酸的厉害。
原来到了她今时今日的位分,皇上的恩宠不过如浮云一般,来去不必经心,翻云覆雨的权势才是赖以生存全部。
“谢娘娘眷顾,谢娘娘提点!”玉淑又是一番恩谢,这才由着小旦子与茉儿送了她回宫去。
令自己身边的亲信送她回宫这份眷顾,足以说明贵妃是重她的,由此可见贵妃是相信了她今晚的话。
玉淑明白,自己好不容易走近了贵妃身侧,然而这一切不过才是个开始而已。
三更时分,睿澄睡得正香,只听茉儿不住的唤:“娘娘,娘娘您快醒醒,醒醒啊。”
睿澄猛然睁开眼睛,似乎是女人与生俱来的直觉:“是莹嫔的胎落了么?”茉儿心一紧,随即点头:“娘娘料事如神,承乾宫忽而深夜燃灯不说,还偷偷差人去请了太医院的御医来。这个时辰,只怕是没有好事儿了。小旦子让人藏匿在宫殿飞檐上揭开青瓦了个仔细。说是莹嫔疼的脸色的青黑了。”
“好哇,太好了。更衣,咱们即刻就去。”睿澄虽未睡醒,却来了精神。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为大快人心了。“她此时生死关头,最为脆弱。必然料想不到咱们会去。即便是想到了,能奈我何?”
茉儿情不自禁的附和道:“娘娘英明,若是惊了她的心,连大人一并没有了也不是什么难事。碍着您眼的人,就不配活在着。”
小旦子在门外听着贵妃与芩儿说话,头皮麻了好一阵。贵妃会这么说,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这心思但凡是景仁宫的奴才,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然而是茉儿有些不对劲儿,平日里谨慎惯了,这会子竟也不劝阻贵妃。永寿宫寂静,即便真是出了事儿,一未上报皇上皇后,二未遣人前来送信儿,怎的就让她贵妃未卜先知一般漏夜前去。皇上面前,贵妃又说的清楚么?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第六十九章:梦碎
如玥一晚上没有宽衣,整齐的倚在红木小榻上烤火。才阖了一会儿眼养神就听着沛双走近内寝来的脚步声。
“进来吧。”未等沛双开口,如玥便催促了一声。心也清楚的知晓,这会子来,断然没有好事儿。
“景阳宫那一位,动身了。”沛双说的平静,既然是预先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现下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更何况,未卜先知的感觉不错,着歹人一步一步走进自己设下的圈套里,心情甚好之外,还真是有些得意。“咱们擎等着瓮捉鳖也就罢了。”
“不急,等惊动了皇上皇后,咱们再去不迟。”如玥的发髻有些松散了,许是因为靠在软垫上太久,大拉翅的发髻又太重,歪斜了些。
“小姐,您的发髻有些歪倒,不若让奴婢帮衬着你梳理整齐吧?”沛双扶着如玥起身问道。
“不必,这样才自然,才显得我是方起身不久。总好过某人梳妆整齐,气势凌人的有备而来吧。皇上内敛沉稳,这样的性子必然心思缜密,能见的也比旁人多出许多来。”如玥说着话,轻轻在沛双的鼻尖儿上就一点。
沛双轻柔一笑,拉平了如玥微微卷翘的坎肩儿衣襟角:“还是小姐想得周到。”“并非是我愿意这样来想,不过是情势所迫罢了。日日如履薄冰,稍不留神只怕掉进冰窟窿里就爬不上来了。又怎么能不防着点。”
芩儿办妥了如玥交代的差事这才进来:“小主,已经按您的吩咐,瞅准了时机‘知会’了皇上。这儿会皇上正赶去承乾宫呢!”
“很好。”如玥赞道:“办得好。”
“奴婢不过是做了些微末的功夫,还是小主您顾虑周全。”芩儿并非存心奉承如玥,而是见自家小主稍微动了些小心思,就将此事周全的完全合乎情理之,又能置身事外,心钦佩。现下,任是谁掰扯恐怕都想不到此事与永寿宫有关联。
而事实上,却偏偏一手一脚,都是永寿宫的精心布置。
如玥没有得意之色,不过是自谦而笑:“收买承乾宫的一个小宫婢能有多难,遣了承乾宫自己的人去送信,总算是保住莹嫔一条性命。贵妃若要指责她偷龙转凤,鱼目混珠而不报胎不保,恐怕这一招就只能是咬了景阳宫自己的舌头。”
沛双笑得合不拢嘴,接着如玥的话头继续说道:“到时候皇上就会想了,贵妃是怎么未卜先知的。连莹嫔用了方子也攥在手里,还偏来的这么是时候。难不成一早就已经暗监视承乾宫的一切,擎等着莹嫔滑了胎不说,还瞅准时机乱咬人呢!”
芩儿笑着道:“可不是么!”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逼到这个份儿上,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如玥感慨不已。自入宫以来,太多身不由己的事儿。本想着承恩就是满心的愿望,在宫生活的唯一指望。却不料,是人就来伸手推她一把,越推也就越加临近这漩涡的心。
想远离斗争既然不可能,那何不主宰自己的命数。总好过每天提防着旁人这样那样的算计。
“这可是小主第二次救莹嫔了。”芩儿将暖手炉换了个素雅些的套子,这才递到如玥手。“那红色实在耀目,更不适合在此时用。”
“是呢。”如玥应了一声。细细想过笑道:“我是救过莹嫔两次,也确实不该在此时用红色这样鲜血淋淋的颜色。只怕旁人也就罢了,皇上了,必然是觉得刺目的。”
“小姐也真是的,其实这次的事儿又何必从周全。直接了当的让贵妃一举除去莹嫔也就罢了。何必咱们还费尽心力,留下这个一个祸患。当真是吃力不讨好,待她好了,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来招惹咱!您记得了,上次您救下了她,也未曾听见一字感激。”沛双打心里恨透了这个莹嫔:“像这样空有美貌的草包,救下了也是白搭。”
如玥抚了抚自己的额边,许是凌乱的发丝触到,轻微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