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锦被尹球弄得很难受,心里明知不可,却又有种莫名的期待。她恨这样的自己。总是没原则没底线的迁就路石林,哪怕路石林要将她推上刀山火海,她都心甘情愿,更何况路石林只是想和她在一起。
营帐内点着火盆。用的是上好的木炭,火光时明时暗,燃烧了帐内的空气,惹得人呼吸困难。
一个小锅架在火盆上,锅里温着太子爷最喜欢喝的梅子酒,随着莫名的震荡,拴着小锅的铁链左右摇摆,小锅也随之有节奏的运动。
锅里的梅子酒是用青铜酒壶盛装的,锅在动,酒壶也跟着左右跑。发出一阵阵金属碰撞的声音。砰砰砰,砰砰砰……
太子爷始终都没有回来,梅子酒望眼欲穿,总觉得自己的价值得不到实现了。锅里的水煮沸了一遍又一遍,都蒸发干了。再这样下去,可能等不到太子爷出现,梅子酒也要烧干了。
雪锦呆呆地看着小锅,想着锅里的梅子酒,想着周湦,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周湦,可是她阻止不了。就像她阻止不了那壶梅子酒被烧干的命运。
同时她也觉得自己很可耻,可耻地发现自己很享受和“路石林”一起的感觉。“路石林”真不愧为女人杀手,技术比周湦娴熟多了。
想来周湦应该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吧!单纯到一见女人就束手无策!不像其他的贵公子那般风流不羁,更不像路石林那般总能把各种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很可悲的是自己也属于被路石林玩弄的女人之一!
小锅还在左右摇摆,“路石林”也没有离开,他似乎也很享受这个过程。都达到忘我的境界了。真难以想象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跑到太子爷的营帐里来,和太子夫人偷~情。
由于心情反复,雪锦觉得连时间都被无限制的拉长了。那一刻,她甚至希望时间永远停滞。这样就不用担心会有人闯进来了。殊不知太子爷的营帐外人是不可能进来的,除了那些意图不轨的人。
过度紧张之下,心脏早就跳得不能自已了。雪锦的视线一直锁定在摇摆不定的小锅之上,没敢去看身上那人,只乖乖躺在那里,顺着他的动作而动,竭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出声,怕惊扰外面守候的人。
那感觉早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直到尹球离去,雪锦都没能恢复过来,双眼还是木木地盯着那个温酒的小锅。
小锅不动了,火盆里的炭火也熄灭了,营帐里变得好冷。
雪锦这才发现自己只剩下了孤身一人,刚刚那一切就好像是场梦,一场让人回味无穷却又不敢直视的梦。
但愿那只是一场梦,这样自己的负罪感就能轻些。
僵了也不知道多久,雪锦披了衣服起身,走到火盆前,拨亮了盆中的炭火,将凌乱的衣服和床单一股脑儿全烧了。连带着一起被烧掉的还有一颗忐忑不安的心。
她想毁尸灭迹,想让一切止步于此。
“这只是梦,只是梦……”
周湦进来时,正好看到雪锦在烧东西,难闻的焦臭味儿弥漫在营帐中,刺激着他的鼻腔。
他不悦地蹙起了眉头,抱怨道:“夫人,你做什么呢?这些东西不和你的心意吗?就算不满意也可以叫护卫处理掉啊,何必自己动手?一不小心把营帐烧了怎么办?”
“啪——”
突然听到周湦的声音,雪锦吓得手足无措,烧火棍脱手,掉在了地上。她呆呆望着他,眼里的惊诧慢慢变成了惊恐。
周湦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将自己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禁纳闷了,“夫人,我又怎么了吗?”
“没……”雪锦慌忙摇了摇头,退回到了榻上。由于是太子爷的营帐,榻上总共垫了九层,如果没人说起,谁都不会知道少了一张床单。
雪锦心虚地坐回榻上,没敢去面对周湦的眸子。
周湦更加不解了,忙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雪锦还是摇头,眼泪已经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周湦这么关心她,她竟然还做出那种事情,实在是太不知廉耻了。
她唾弃这样的自己,更觉对不起周湦。
另一边周湦见雪锦突然哭了,顿时傻了眼,急忙走上前去,将雪锦抱在了怀里,连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只要你肯跟我说实话……”
他作为堂堂太子爷,竟然如此低声下气的对一个女人说话,好在没人看见,要不然又该传得沸沸扬扬了。
雪锦闻听周湦的安慰,感觉犹如被尖锥刺中了心头的软肋,更觉心疼不已。周湦一直以为雪锦受了委屈,持续安慰。
第二天日出东方,大王派人来催促,二人才重新投入了围猎氛围。
雪锦作为女流是不用去打猎的,真正骑马去猎杀野兽的都是男人,太子一马当先,成为了围猎队伍中最闪耀的存在。大王在众位权臣的簇拥之下,也收获颇丰。
围猎到酣处,众人皆满载而归,突见前方一群麋鹿招摇而过,大王抬眼瞥见,心动不已。为了证明自己宝刀未老,他也不打声招呼,就直接驾着宝马追了过去。
众臣皆骇然,踏马而追,无奈坐骑与大王的宝马差距太大,怎么努力都未能追上,只能眼巴巴看着大王的身影越来越远。
司徒郑伯见追不上了,不由得一声长叹,停了下来。尹吉甫等人年事已高,又是文臣,力有不及,只好也停下了。
周湦倒是兴致盎然,一路追了过去。
追了不知几时,但见前方密林深处浓雾骤起,模糊了视线。无奈之下,周湦也只好放慢了脚步,其时大王早不见了踪影。
大王一路追着那群麋鹿进到了某处密林丛生地带,方才发现自己脱离了队伍。可事到如今,眼看着麋鹿就要到手了,他又怎么可能轻言放弃。所以他并未退缩,反倒是兴奋地摩拳擦掌,拉弓射箭。
他也是个好战之人,常年不懈的锻炼自己,虽年纪不小了,但是技艺仍不见生疏。嗖嗖嗖几支长箭射出去,接二连三射中了麋鹿腹中软肋处。箭镞没入,麋鹿被剥夺了生命,软趴趴地倒下了。
大王兴奋不已,暗想这次一定能够力挫宝贝儿子的锐气,也不作他想,直接翻身下马,朝那几只倒下的麋鹿走了过去。
尚未近得麋鹿身前,又见一活物自林中穿梭而过,大王顺势再次拉弓,一箭将那活物也给射倒了。也不知是何物,模样怪异得很。
检查完了麋鹿后,大王急急朝最后被射中的那只活物走了过去,却见那活物突然自行跳了起来,吓得他连连后退。
抬眼再看,大王更是吓到腿软。
那活物竟是满身满脸沾满鲜血的杜隽,此刻他刚射出的那支箭还插在杜隽的胸口。杜隽披头散发,一双眼睛睁得斗大,嘴里直喊着:“微臣冤枉啊,大王为何不辨是非曲直,硬要置微臣于死地?”
见大王愣住,那杜隽又向前跳了几步,直直逼近到了大王的鼻子跟前,厉声喝骂道:“你这无道昏君,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说话间他还伸出手来掐住了大王的脖子,大王当即吓得双腿发软,瘫在了地上。杜隽仍睁大了铜铃般的双目疯狂地叫喊,声音尖利刺耳,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剔骨钢刀。
大王惊吓过度,想到杜隽应该已经死在了天牢里,自己看到的这个分明是鬼魂,他再也撑不住了,吓晕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蠢蠢欲动
当周湦赶到的时候麋鹿和杜隽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大王孤身一人仰躺在灌木丛中,宝马还在旁边悠闲地吃草。
周湦四周巡视了一圈,见并无异常,不解地冲上前去试了试大王的脉搏,发现大王脉象紊乱,似乎是受惊过度,更加莫名其妙了。
按理说这片林中应该没有什么大型野兽啊!到底是什么将他的父王吓成了这般模样呢?要知道他的父王驰骋沙场多年,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呀,又怎么会害怕这林中的野兽呢?
不解的同时,周湦也在幸灾乐祸,多年来大王一直都在针对他。
就因为那个胡扯的“天煞孤星,亡国之君”的命数,他的父王曾一次次的想要置他于死地。他还没动手呢,没想到竟然有人先他一步制住了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哼……”周湦冷哼一声,吹响了口哨,他可没准备承担弑父夺权的罪名,还是先将这老东西带回去疗养吧。
看这老东西老态龙钟的模样,也活不了多久,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登上王位了,又何必急于一时?
口哨声响彻森林,很快便有人寻了来,见太子正守候在昏迷不醒的大王身旁,各说纷纭,都在猜测是太子对大王下的手。
可是谁也想不明白,太子下手后为什么不直接毁尸灭迹,还要传召他们来解救呢?难道是太子良心未泯,突然起了孝心?
呵,这对于一个从未对大王尽过孝道的太子而言,实在不可能,说出去恐怕连大王坐下的宝马都不会相信吧!
无奈宝马不能口吐人言,要不然早众人之前赶到的宝马一定能够吐露出所有的真相。为此众人都觉得很遗憾,同时也在太子的催促之下,将大王抬上了马车安顿,并喊来了医官诊治。
医官的诊治结果和太子一样。指明大王是因受惊过度才晕厥了。
众人更加莫名其妙了,始终想不明白太子究竟使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够将大王吓晕过去,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要知道大王可是传说中的铁胆雄心。天不怕地不怕的啊!
想到太子可能使用了他们所不能够理解的残忍手段,众大臣皆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对太子的忌惮又多了几分。
周湦自然能够猜到众人的心思了,但是他并没有戳破,对于各类谣言,他向来都不做解释,只任由其发展。
一则是懒得解释;二则是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因为谣言总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不论好与坏,都能够让他的名声更加响亮。
围猎之行因大王的昏厥不欢而散。只一天,大队便重整旗鼓回了镐京。途中大王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嘴里直喊着“杜隽”的名字,脸上写满了惊恐,俨然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王后在一旁照料。见大王状态不对,连连询问。可是大王就是什么都不说,一直痴痴呆呆,嘴里喊着“杜隽”,惹得王后心忧不已。
看来大王一时半刻还恢复不了,而让他变成这般模样的罪魁祸首无疑就是他嘴里一直喊着的杜隽了。这倒出乎王后的意料了,竟然不是太子。而是杜隽那个死人,这怎么可能?死人怎么作乱?
难道杜隽没死?或者是他死了之后变成了鬼魂?
照大王目前的情况来看,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王后想明白这些,急急招来了心腹大臣让其去调查杜隽之事,看他到底死没死。人死是不可能会复生的,但是能不能化为鬼魂就不得而知了。王后是个有神论者。自然是相信鬼神的。
杜隽一事她也曾有过耳闻,据说是因为杜隽对余姬行为不检点,才惹大王不满,招来了杀身之祸。可杜隽那孩子的品行她也一清二楚,那是一个老实的好孩子。又怎么会对余姬不轨呢?
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合理,有那么快就传出了杜隽的死讯,很明显是有人要杀人灭口,或者是在计划别的什么阴谋。
杜隽真的死了吗?这成为了一个谜!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杜隽绝不会无缘无故调~戏余姬,他肯定是被余姬冤枉的。此前他一直在为太子做事,这事情会和太子有关吗?
王后想了很多,觉得自己也该采取行动了。回到皇宫后,她立马找来了几个心腹大臣,开始商议起了对策。
另一边雪锦全不知情,莫名其妙地跟着大队去了围猎场,又莫名其妙地一天就随大队回来了,心里各种疑惑。
找来周湦询问,周湦也只告诉她,因为大王突感恶疾,所以必须早日回京。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雪锦也没好意思继续再问。
回到镐京后,她又去了锦绣食林,依旧像往常一样,过着自己的潇洒日子,全然不知一场大的变故即将到来。
此刻皇宫里正闹得沸沸扬扬,说是余姬生了,生了个小王子。
大王经过几天的修养,终于恢复了正常。得知余姬为自己诞下了小王子,他更是欣喜若狂,忙下令举国同庆七天七夜。
这可是连太子出生,太子大婚都没有过的顶级待遇。众人都说太子的好日子要到尽头了,雪锦坐在锦绣食林里,听食客如此议论,顿觉心寒,不祥的预感突然袭上了心头。
倘若周湦真的被那个刚出生的孩子取代了,她这挂名太子妃又当如何?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吧!
另一边周湦也在烦恼,当初他顾念亲情没有对余姬腹中胎儿下手,也没有对自己的父亲下手。真没想到一时心软,竟然给自己招来了杀身大祸,想到父王随时都可能对自己下手,他自然提高了警惕。
路石林恰在此时找到周湦,劝周湦先下手为强。
周湦稍作犹疑,只回了句:“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容我再仔细考虑考虑!”他不知道的是路石林和尹球兄弟俩早就已经在暗中准备了。
从当初雪锦去求路石林救下杜隽那一刻开始,路石林就已经在筹划了。事实上杜隽并没有死,而是被他救了出来。
而后他又安排杜隽在围猎场上演了一出吓晕大王的好戏,想要先在大王的心里种下一根毒刺,再等那毒刺生根发芽。
这些都是他和尹球一起策划的,他不知道的是,尹球比他做得更多。
提议被周湦否决后,路石林直接回了家。
尹球和杜隽都在大厅中等着,见他回来都快步迎了上去。得知太子不肯出手,尹球的脸立马就变了,狠厉道:“他姬宫湦也只不过是个懦弱的小儿,我们不用指望他,一切按照原定计划行动!”
“那小王子怎么办?”路石林忍不住问道。
原定计划是制造出大王被太子害死的假象,令天下人集体讨伐太子,逼太子无路可走,主动让位。而后作为同族胞弟的路石林就会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可是现在多了个小王子,着实碍眼。
“先弄死那小王子!”尹球直言道,语气里没一丝犹疑,看来他当真视生命如草芥,即使面对一个新生婴儿也不会心慈手软。
路石林听了这个建议,也觉得在情理之中,没作反应。
一旁的杜隽却不淡定了,连声哼道:“你们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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