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碗筷,她却有些于心不忍了。云绣说到底也是她的妹妹,怎么能独自承担这么多?
想着云绣可爱的小脸,她不禁莞尔一笑,打来了一桶水,将脏了的碗筷全都放了进去,耐心地擦洗了起来。
要洗的碗筷并不多,不到一刻钟她便洗完收工了,“这下云儿不会再对着我摆出一张臭脸了吧!”
雪锦长吁了一口气,将碗筷放回了橱架,洗了洗手,再度回到了前院。其时筵席已经差不多该散场了,许多人都喝得东倒西歪的,满嘴胡言乱语,说着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听得雪锦直皱眉。
他们这一辈子似乎都活在鸡毛蒜皮的世界中,平生最大的事件也莫过于一年一度的籍礼,阿爸的死对他们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反倒算是喜事了,因为在葬礼这天,他们可以放开了肚皮吃喝而不必买单。
“可恶……”雪锦暗骂一声,锁紧了眉头。
看着眼前众乡亲丑陋的嘴脸以及凌乱地散落在地上桌上的碗筷和酒坛,她又气又恼,忍不住走到菖蒲身旁,低声提醒道:“阿妈,咱差不多该打发这些人走了吧!”
“那怎么行!这于礼不合!”菖蒲急忙回应道,亦是面有难色。家里本来就已经揭不开锅了,再经这筵席一折腾,以后的日子恐怕会更难过吧,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讲什么礼数?”雪锦不悦地撇了撇嘴。
菖蒲闻言一惊,旋即温和地笑了起来,拍了拍雪锦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道:“要讲的,要讲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缺了礼数!”
说话间,她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在人群中巡视了一圈,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精神寄托。
而就在那一刻,乌烟瘴气的人群中突然走出来了一道英姿勃发的矫健身影。他的身形虽然并不高大,穿着也极其朴素,但是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令人望而生畏。
菖蒲痴痴地看着他,无声地笑了,心底里仿佛又燃起了希望。
雪锦还欲反驳,见阿妈怔怔出神,条件反射地循着阿妈的视线看了过去,却见乡长爷爷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再次站上了院中的高台,猛地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拉了过去。
待众人皆全神贯注的仰望着他时,他才清了清嗓子,宣布道:“乡亲们,请听老朽一言,老朽虽然不才,却也愿意为平乡鞠躬尽瘁。这次平乡将要面临的灾难非同小可,亟需高人相助,老朽必须跋山涉水前去寻找高人,以后这平乡的事务将全权交由歪头来处理……”
“什么?乡长您要离开平乡?那我们怎么办?”
“乡长别走,不要抛下我们啊!歪头长成那副德性怎么服众?回头让别人见了,该给我们平乡改名叫歪乡了!”
“乡长……”
听说老乡长要走,议论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皆是挽留乡长或者诉说歪头不配接任乡长一职,请求乡长再立他人的。
而其中表现最为夸张的绝对要数大胡子和猢狲兄弟二人了,都激动得面红耳赤了,直说歪头的坏话,连歪头八岁还尿裤子那茬儿都搬了出来,恨不得将歪头数落的一无是处。
嘈杂的争吵声瞬间充斥了整间小院,炸得雪锦头皮发麻,对眼前这群愚民的厌恶感更加深刻了,抬眼再去看乡长爷爷,却见他依旧气定神闲,还若无其事的摸了摸胡子。
这乡长未免也太淡定了吧!莫不是提前打了镇定剂?
待众人情绪越来越激动,眼看着就要打起来的时候,他才不紧不慢地又开了口,“咳咳……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老朽这次离开不会去很久,只是让歪头暂时代理罢了,很快就回来了!希望大家能够理解老朽对平乡的良苦用心,团结一致,不要再争论不休了!”
“是啊,还请大家看在乡长的面子上,也看在我家乔大英灵的面子上,不要再吵了,有伤和气!之前的卦辞不是说了吗,只有大家拧成一股麻绳才能够应对即将到来的灾祸啊!”菖蒲急忙帮腔道,将之前众人深信不疑的卦辞给抬了出来。
此言一出,众人皆禁了声,小院又恢复了平静,速度之快令雪锦叹为观止。想不到占卜之术在这年头的地位竟有如此之高,看来以后得多学着点儿了,指不定会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思及此,雪锦对乡长的敬佩之情又更上了一层楼。
“那乡长您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呢?”人群中不知是谁问了一句,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拉了过去。
乡长掐指算了算,直言道:“过完籍礼,老朽便离开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一时半会儿还说不准,烦请大家能够耐心等待!”
“好的,乡长,我们一定会等你回来的!”歪头第一个应和道,紧张而兴奋的神情溢于言表,他显然也没有意识到乡长会将如此重任托付给他,所以此刻他既期待又有些担心。
“好的,乡长,我们一定会等你回来的!切,我看你是巴不得乡长永远都不回来吧!”大胡子忍不住怪声怪调地嘀咕了几句,狠狠啐了一口,将嘴里叼着的小树枝唾了出来。
歪头愤懑地转过脸去,正好对上了大胡子满脸的不屑,心中甚是不悦,疾走两步来到了大胡子身前,喝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懂?哼,真是可笑,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德性配当乡长吗?别玷污了我们平乡的名声!”大胡子直言不讳地回应道,站直了身子,俯瞰着歪头,以示轻蔑。
在雪锦看来,他的身形足足比歪头高了二十公分,再加上这个藐视的姿态,更是让人恨得牙痒痒,就连作为局外人的雪锦都想冲上前去将他狠揍一顿了。
歪头也不是省油的灯,被人欺负到头顶上了,哪肯罢休,谩骂了几句雪锦听不懂的脏话,也不迟疑,一拳朝着大胡子的胸口打了过去。
大胡子见对方先动了手,也迎了上去。
不到片刻功夫,二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众乡亲们大惊失色,纷纷冲上前去拉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将二人给拉开了。只是那二人依旧情绪激动,在众人的拉扯下张牙舞爪,踢腾着长腿,满眼通红,浑身上下充斥着怒火。
对骂的话语一阵紧连着一阵,一阵更比一阵肮脏,不堪入耳。
雪锦的眉头早已皱成了川字形,忍不住扯了扯菖蒲的衣袖,抱怨道:“阿妈,你看看他们,把咱家东西都打坏了,早说了要赶他们走,你就是不听,现在出事了吧!唉……”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菖蒲嗔怪道,视线一直停留在老乡长的身上,见其面不改色,不由得也镇定了下来。
这还不是有奸情!
雪锦越想越气,为了阿爸,也为了这个家,她再也顾不得身份了,直接指着菖蒲的鼻子怒斥道:“阿妈,你够了!就算你平日再怎么仰慕乡长,也不该当着阿爸的面啊!你太过分了,阿爸还躺在葬台上,尸骨未寒呢!你是要让他死不瞑目吗?”
“你……”菖蒲闻言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雪锦,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着,似乎是在竭尽全力的压制着心头的怒火。
众人听到动静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再次炸开了锅。
第三十一章 丈夫是算卦算出来的?
众人听到动静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再次炸开了锅。
“你刚刚听到了吗?小雪的意思好像是说菖蒲和乡长有一腿!”
“天呐,他们怎么会?哎哟,看菖蒲平常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伤风败德的事情呢?”
“怎么不能?哼,她仗着是我家邻居,还老**我家大胡子呢!”
“哎哟喂,之前大胡子说的那番话我也听到了,真不害臊,估摸着都是被菖蒲那婆娘给勾搭的!”
“啧啧啧,太可怕了!我们以后可得看紧了,省得家里男人被她给勾了魂儿,我看那乔大八成是撞见了她的好事,被她给害死的,要不然怎么会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呢?”
……
人群的骚动让雪锦瞬间傻了眼,听着那一声更比一声难听的侮辱性话语,她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怒吼道:“你们都给我闭嘴!我们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人来说三道四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为之一愣,空气仿佛被凝滞住了,一时间竟是鸦雀无声,就像是被谁给按了暂停键的电视画面。
大胡子率先反应了过来,喝骂道:“你这死丫头说的什么话?有娘生没爹教的祸害精,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们这些人是什么人?你倒是说说看啊,难道我们说什么都要归你管?”
“有些人要拉屎放屁我确实管不着,但这是在我家,我就要管一管了!哼,你们有本事出去说啊,出去啊,滚啊!”雪锦卯足了劲儿怒吼道,也不知是过分激动还是用力过猛,竟惹了个满脸通红。
人群再次骚动了。
“小雪这孩子怎么回事啊?中邪了吧……”
“唉,我看她八成是被菖蒲给刺激的,有这么一个行为不检点的阿妈,还害死了阿爸,天可怜见,她没晕死过去就已经很坚强了!”
“是啊是啊,我们不能再刺激她了,还是快些离开吧!”
众人纷纷议论着,看向雪锦的眼神里满是同情和怜悯,为了不刺激到雪锦“幼小的心灵”,一哄而散了。
转眼间,整间小院里就只剩下了三三两两的几个人:乡长、歪头、大胡子以及菖蒲和雪锦,云绣不知何时跑出去了,再也没见踪迹。
乡长径直从高台上跳了下来,走到了大胡子和歪头二人中间,神情严肃地嘱咐道:“我走了以后,平乡就交给你们二位了,你们可要和睦相处啊!不能再打打闹闹,拿平乡的未来开玩笑了!”
“嗯,乡长,我知道的!”歪头赶忙应道。
大胡子眼神复杂的看了看乡长,又看了看菖蒲,欲言又止,憋了半天都没能憋出来一个字眼,急躁得面红耳赤。
乡长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义正辞严地说道:“菖蒲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一直视她为亲生女儿,这就是我们的关系!别的不说,我只希望以后都不要再听到任何有关我们俩的闲言碎语了!具体该怎么做,相信你们俩都有分寸,不用我来教吧?”
“不用不用,我懂我懂!”歪头急忙点头哈腰附和道。
本来还算**的关系,被他们俩这一搅和,倒还真像那么回事了!
大胡子始终一言不发,目光闪烁,沉浸在自己的思维空间之中。乡长微微一笑,全当他应承了,和众人轻轻点头示意后,潇洒的离去了。
雪锦目送着乡长远去,回过头来再看菖蒲,见其一直目光呆滞怔怔出神,不由得羞愧难当。虽说阿妈和乡长本来就不清不白,但是那也只在暗地里呀,现在被她这一搅和,给端到台面上来了,终究不太好!
羞愤之余,她下意识地喊了声“阿妈”,语调婉转而清亮,将菖蒲丢失的魂魄给唤了回来。
“怎么了?”菖蒲问道,竟是笑得和蔼可亲。
“你不怪我吗?”雪锦反问道,总觉得阿妈的笑容过于刺眼。
“傻孩子,我怪你做什么?”菖蒲继续笑着,温柔地摸了摸雪锦的小脑袋,眼中满是慈祥,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责怪的意思。
“可……”雪锦支支吾吾半晌都说不出来一句话,深深地被阿妈的举动震撼了。若是换做别人,肯定要恼羞成怒的!但是阿妈居然都没有生气,还对她如此温柔,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天底下哪有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溺忍让到这种地步的?纵使是亲生母女,也不至于好成这般模样吧?
看着阿妈温和的笑容,雪锦的心绪乱成了一团。
“哈哈,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等下午忙完了农活儿,我再把芦苇给你们送来,记得给我留个门儿!”歪头讪讪地出声打断了母女二人的深情对视,告辞了众人,步履匆匆地走出了院门。
大胡子这才回过神来,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紧跟着歪头的步伐离去了。霎时间,小院里就只剩下了菖蒲母女俩和那一地狼藉。
“哎哟喂,这些人可真能折腾,瞧把这院儿给弄的!不是自家东西不知道心疼是吧!也不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见众人都走了,菖蒲喋喋不休地抱怨了起来。
“阿妈,我来帮你收拾吧!”雪锦急忙说道,眨巴着眼睛将院中情况扫视了一圈,不由得愁上眉梢,“这么乱该怎么收拾啊?”
“怎么收拾?”菖蒲重复问了一句,提高了嗓门,“小雪啊,你就别瞎忙活了,赶紧去把云绣那死丫头给我喊回来,让她收拾去!她可最会干这些活儿了!”
“啊?不用吧!阿妈,这活儿我也能干,您就放心的去田里忙吧!我保证等你回来能看到一个焕然一新的院子!”雪锦嬉笑着说道,将菖蒲从院子里推了出去。
“说什么呢?干这些粗活儿伤了手,会起茧子的!”菖蒲被雪锦推出了院门,还是忍不住嘱咐道,“记得去喊云绣那丫头回来啊,别什么都抢着自己干,你那双手还得留着干大事呢!”
“哎哟,阿妈,我能干什么大事啊?”雪锦无奈道。
“当然是去伺候丈夫了!”菖蒲说得格外认真。
雪锦闻言满头黑线,彻底地无语了,“难道我的手粗了,就不能伺候好我的丈夫了?”说到这里,她的脸很自然的红了。
“那是!要知道你的未来夫婿可是王子湦啊!”菖蒲较真儿地停下了脚步,看着雪锦,眼里满是期许。
雪锦有些莫名其妙,“王子湦是谁?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他了?”
“王子湦就是你的周湦啊!”菖蒲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雪锦被噎得哑口无言,脸红得好似番茄。这才知道原来周湦也叫王子湦,呵呵,这古代人的名字未免也太复杂了吧!
在三国那段时期,都流行有名有字,还有号之类的,现在这会儿是流行一个人有多个名字吗?反正大家都没资格被冠上姓氏,叫什么都没关系,也没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之说![汶Zei8。电子书小说网//。 ]
但是,她和周湦……
“阿妈,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就这样把我嫁出去了?我和周湦那都是在演戏,你知道的啊,不是真的!”雪锦纠结了好半晌,终于红着脸尴尬地开了口。
“我知道,那都是你的命,躲不过去的!即使我们离开镐京,远走他乡,也是躲不过去的啊!唉……”菖蒲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