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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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格格-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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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第二天,照例有个“见面礼”,是由新娘来拜见新郎家的每一份子。也是这个见面礼上,新月才第一次见到了塞雅的庐山真面目。塞雅照著规矩,由乌苏嬷嬷一个个的介绍,她就一摔帕子,蹲下身去行礼,嘴里说著:新月格格22/32

“奶奶吉祥!阿玛吉祥!额娘吉祥!小姑吉祥……”

这样子都轮过了,才轮到新月。乌苏嬷嬷一句:

“这是新月姨太!”那塞雅立刻眼睛发光的对新月看过来,丝毫都不掩饰眼里的好奇和崇拜。她特地往新月面前走了两步,喜悦的冲口而出:“你就是新月格格?你的故事我都听说过了……”“嗯哼!”雁姬重重的咳了一声,面罩寒霜,毫不留情的说:“塞雅,让我提醒你,她不是什么新月格格,她是新月姨太!以后不要乱了称呼!”

塞雅愣了愣,一脸的尴尬。新月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虚弱的笑了笑。努达海皱著眉头,竭力容忍。而骥远,脸上少有的一线阳光,又都一扫而空了。

塞雅是个非常单纯的姑娘,个性率直,这一点,倒和珞琳很像。但,珞琳是个小精豆子,聪明解人,很会察言观色,举一反三。塞雅不同,肠子是一根到底的,肚子里一点儿弯,一点儿转都没有。喜怒哀乐全都挂在脸上,天真极了,有时,简直带点儿傻气。嫁过来没多久,她和珞琳就成了好朋友。

这天,珞琳带著她逛花园,走著走著,就走到望月小筑门口来了。“这儿咱们别进去,”珞琳警告似的说:“这是新月住的地方。”一句话引起了塞雅所有的好奇。

“为什么呢?”她不解的说,两眼亮晶晶的:“她跟阿玛的故事,我统统知道,在家里的时候,我常常听我阿玛和额娘说起,说了好多好多,我对她真是崇拜极了!”

“你崇拜她?”珞琳惊奇的问:“真的崇拜她?”

“是啊!你想想看,她一个姑娘家,轰轰动动的私奔出京,听说只带了一个随从,居然天不怕地不怕的去了巫山,就为了找到阿玛,和他一起同生共死,这多么让人感动啊!什么世俗礼教,她都可以不管,已经指婚了,她也不顾,这真不是普通女子做得到的!我被她的故事,好几次都感动得掉眼泪呢!那时候,我已经知道自己被指给骥远了,所以对她和阿玛,更有一分特殊的感情,当他们回京的时候,我还跟我阿玛死缠活缠的,要他去向皇上说情,最后总算尘埃落定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不知道我多么高兴啊!”

“难道,你没想过,他们这样的‘不顾一切’,是对其他的人一种伤害吗?例如费扬古,例如我额娘……他们这样做,其实,是很自私,很不负责任的吗?”

“啊!”塞雅喊著:“如果她什么都想得到,什么都顾得到,她就不是新月格格了嘛!她就和我们这种被指婚就认命的普通女子一样了嘛!那么,这世界上就根本没有‘故事’了嘛!”

珞琳以一种崭新的眼光看著塞雅,这种论调,她从来没有听过。她看著看著,叹了一口长长的气,伸手一握塞雅的手,有些激动的说:“走!咱们拜访新月去!我相信,她会很想很想认识你!”

她们敲了望月小筑的门。当新月看到她们两个联袂来访时,那种又惊又喜的表情,那种手忙脚乱的欢迎,那种高兴得想哭的样子,和那种迫不及待的殷勤……使珞琳心中布满了酸楚。连云娃,都兴奋得不知所措了,一会儿端水果出来,一会儿端点心出来,一会儿倒茶,一会儿倒水,把一张小圆桌上面,堆满了吃的喝的。塞雅看著满桌子的点心,都不知道要从那一样入手才好。“尝尝玫瑰酥饼吧!”新月忙端起玫瑰酥饼的盘子,不料珞琳同时说:“最好吃的是玫瑰酥饼,不信你吃吃看!”

两人话一出口,就都忍不住互相对看了一眼。塞雅笑嘻嘻的说:“你们两个异口同声的推荐,那肯定好吃!”就拿了一块,吃了起来。新月用充满感情的眼光看著珞琳,说:

“我和珞琳都爱吃这个,有一次,两个人一面聊天一面吃这个,聊了一个下午,居然吃掉一整盒!”她叹了口气:“那种时光真好!”珞琳心中一热,颇不自在的避开了眼光。

塞雅却心无城府的嚷了起来:

“那多好!以后加我一个!我看啊,得准备两大盒的玫瑰酥饼才行!因为我好能吃!这么好吃,我一个人就能吃掉一盒呢!”“只要你们肯来,要我准备多少盒都可以!”新月由衷的说。正谈得热闹,云娃又捧来一盘苹果。

“啊!苹果!”塞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被这个苹果整惨了!一辈子都忘不掉苹果了!”她看著二人:“你们知道吗?我成亲那天,这个苹果掉了两次呢!”

“两次?”新月和珞琳又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啊?”

“你们都看到在院子里那次,你们不知道,在路上就掉过一次了!”“啊?”两个人又“啊”了一声。

“在家里的时候那儿受过这种折腾嘛!那轿子里太热了,我腾出一只手来扇扇风,结果轿子一晃,苹果就从我膝头上一路滚了出去,我听喜娘说,差点没把后头的队伍给摔成一团呢!”听到这儿,新月和珞琳都忍不住笑了。塞雅自己,更是笑得格格格的好开心。笑,是这么温柔又温馨的东西,它还具有传染性,会传给周围的每一个人,端著盘子的云娃也笑了。出来沏茶的砚儿也笑了。一边侍候的丫头们都笑了。这笑声,是望月小筑好久好久以来,都不曾听到过的了。

这是一个开始,从这次以后,珞琳和塞雅,就经常一起来望月小筑了。毕竟,三个女孩子的年龄都差不多,就有许多女孩子可以谈论的话题。而塞雅,她那么崇拜著新月,忍不住,就要问新月许多许多问题。

“你怎么敢去巫山呢?”

“万一你被敌人俘虏了怎么办呢?”

“万一你遇不到阿玛怎么办呢?”

“万一你迷路了怎么办呢?”

“是啊!”新月仰首看著天空,出起神来。“有那么那么多个‘万一’,当时,什么都想不到,只想,见不著他,我反正是不活了,既然死活都不在乎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塞雅神往的看著新月,爱死了她。而珞琳,忽然间就觉得自己那等待著嫁人的岁月,实在是太单调无聊了。

到了这个时候,珞琳的内心,已经原谅了新月。虽然,这种“原谅”,使她充满了矛盾和犯罪感。她觉得自己背叛了雁姬,却无法抗拒望月中筑的诱惑。何况,努达海看到她常常来,就喜欢得什么似的,那种喜悦巨大得像是一个无边无际的海洋,他就用这巨大的海洋把她包围住,轻声的说:“就快要嫁了!在家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多让我看看你的笑容,听听你的笑声好吗?现在,你的笑声对我来说,真是弥足珍贵呀!”珞琳的眼眶,立刻就潮湿了。

珞琳虽然原谅了新月,骥远呢?新月格格23/32

13

当骥远发现塞雅常常去望月小筑时,他立刻就毛焦火辣起来。他盯著她,没好气的说:

“望月小筑是咱们家的‘禁区’,连丫头们都壁垒分明,知道利害轻重,不该去的地方就不去,你怎么一天到晚往那儿跑?跑出问题来,别说我没警告过你!”

“会有什么问题呢?”塞雅喜孜孜的说,脸上堆满了灿烂的笑。“你不知道,那新月好迷人啊!她每次看到我们,都高兴得不得了,又拿吃的又拿喝的给我们!她那么热情,那么真挚,对我又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让我好感动啊!她还常常跟我问起你来呢!”

“问我?”骥远心中,怦然一跳,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她问我什么?”他努力维持著声音的平稳。

“问得可多啦!你好不好呀?快不快乐呀?上朝忙不忙呀?和我处得好不好呀?合不合得来呀?还一直追问我,是不是很喜欢你呀……问得我挺不好意思的……”

“那……”骥远咽了口气:“你怎么回答呢?”

“我啊……”塞雅羞答答的。“我都是实话实说嘛!我告诉她你挺好的,就是……就是……”她悄眼看他,嘟了嘟嘴。“不说了!”“说啊!”他情不自禁的追问著:“我最讨厌人话说一半,吞吞吐吐的!”“就是脾气有些古怪!”塞雅冲口而出了:“有的时候好得不得了,有时,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了。我都摸不清你呢!新月就跟我说……”她又咽住了。

“唉!你会不会把话一口气说完呢?”

“好嘛好嘛!新月就说,你是个非常热情,非常正直,非常善良,非常坦率的人,而且好有才华有思想的,出身于富贵之家,也没有骄气,实在是很难得的。像你这样的人,一定有自己的个性,有自己的脾气。所以,要我对你温柔一些,忍让一些,千万千万不要和你发脾气!”

骥远的脸绷著,分不出自己听了这番话,是安慰还是痛苦。而塞雅,越说越高兴了,就继续说了下去:

“我觉得,新月实在是个好可爱好可爱的女子!你看咱们家的女人,可以说个个都不平凡,奶奶那么高贵体面,额娘那么雍容华贵,珞琳那么活泼大方,只有我差一点……嘻嘻……”她又笑了:“可是,新月不一样,她真的不一样,说美丽吧,她并不算顶美丽的,我觉得咱们家最美丽的人不是新月,是额娘呢!但是,新月是千变万化的!时而娇媚,时而纯真,时而一片坦荡,时而又风情万种。她给我的感觉好复杂,说都说不清楚……”“静如处子,动如脱兔。”骥远不知不觉的接了口:“柔弱时是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坚强时是个无惧无畏的勇者,有一个年轻的躯体,有一颗成熟的心!”“对啦!”塞雅欢呼的说:“你说得比我好!新月就是这样的,总之,她好迷人,我就被她迷住了嘛!没有办法嘛!”

骥远不说话了,心里充满了一种难绘难描的情绪,有一些儿失落,有一些儿惆怅,有一些儿悲哀,还有一些儿心痛。那种对新月的憧憬和幻想,又被再度勾引了出来。他注视著塞雅,就觉得塞雅太单纯了,太孩子气了。

塞雅是真的“迷”上了新月,不知道怎样才能讨新月的喜欢,她开始把自己的一些“家当”都往新月房里搬。翻箱倒柜的,每天都找一些新鲜玩意去送给新月。今天送扇子,明天送花瓶,后天送发簪,再后天送珍珠……简直送不完。新月是又感激又感动,在塞雅进门以前,望月小筑早已成了新月和努达海的“监牢”,虽然牢房里有著春天,但是,监牢仍然是监牢。缺乏生气,缺乏欢笑,缺乏自由,也缺乏友谊。现在,塞雅把所有的“缺乏”都给填满了。新月对塞雅,真是从内心深处喜欢她,也不知道要怎样讨塞雅的喜欢才好。

望月小筑里的欢笑,是带著传染性的。很快的,就传染给了老夫人。于是,老夫人也经常去望月小筑,跟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谈谈笑笑了。雁姬并不知道,忧郁和仇恨会把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赶走。忽然间,她就发现,自己完全被孤立了。这天,当望月小筑的笑声已经关不住了,穿墙越户的传到雁姬的耳朵里去的时候,雁姬整个人都被惊惧和悲愤给击倒了。“去给我把珞琳和塞雅都叫来!”她对甘珠说。

珞琳和塞雅匆匆忙忙的赶来了。只见雁姬脂粉未施,眼神涣散,衣衫不整,发丝零乱。珞琳一看,就吓了一跳,急忙问:“额娘,你怎么了?生病了吗?那儿不舒服吗?”

“你真关心我吗?”雁姬怒气冲冲的说:“我死了你们不是皆大欢喜吗?求之不得吗?”

“额娘怎么这样说呢?”珞琳不禁变色。

“那你要我怎么说呢?”雁姬尖锐的问:“你们在望月小筑里,笑得那么高兴,那儿还有心思来管我是生是死?望月小筑里多好玩呀,有青春,有欢笑,有故事,有你们那伟大的阿玛,和烟视媚行的新月……你们眼里心里,还有我吗?有吗?有吗?”塞雅惊讶得张口结舌,愣愣的看著失神落魄的雁姬,什么话都不敢说。珞琳却扑向雁姬,急急的解释著:

“不是咱们不想陪你,你不知道,有时候咱们陪著你,你也是郁郁寡欢,一声不吭的,我们都不知道找什么话来跟你说才好!你常常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常常乱发脾气,我们实在是有些怕你呀!”“怕我?”雁姬一唬的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直问到珞琳脸上去:“你为什么怕我?咱们是母女呀!所谓的母女连心,我的苦,我的痛,你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就算不了解,你也不至于要去推波助澜呀!你这样倒向新月,你到底把我置于何地呢?”“不是不是!”塞雅插进嘴来,急于帮珞琳解围。“额娘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是我老拉著珞琳陪我去望月小筑,是我闲不住,喜欢逛嘛!额娘如果不喜欢,咱们以后少去就是了!”“你不要以为你也是一个格格,就和新月一个鼻孔出气!”雁姬的怒火蔓延到了塞雅身上:“你好歹是我的儿媳妇,别在那儿弄不清楚状况……”“额娘!”珞琳心里一酸,扑过去抓住雁姬,摇撼著她,迫切而哀恳的喊:“停止吧!停止这场战争吧!我忍了好久好久,一直想跟你说这句话,原谅了新月和阿玛吧!这样充满了仇恨的日子,你过得还不够?为什么不试试宽恕以后,会是怎样一种局面?说不定会柳暗花明呢?”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雁姬激动的一把抓起了珞琳的衣襟,吼著说:“这是谁教你说的?是谁让你来说的?”

“没有人教我,这是我心里的话!”珞琳喊著。

“你心里的话?”雁姬悲痛莫名的嚷:“你还有‘心’吗?你的心早被狗吃了!你居然要我宽恕他们,要我向他们求和?那等于是向所有的人宣告我认输,我投降,然后呢?让新月的地位扶摇直上,堂而皇之的坐上第一把交椅,让我在失去丈夫之外,还要失去地位,失去尊严,是不是?是不是?你怕我失去的还不够多,还要逼我再多失去一些,你……你这个叛徒,你居然这样子来糟蹋你的母亲!”

“我不是要逼你失去任何东西,是为了你好!巴望你恢复原来的样子啊!”珞琳一边喊著,一边拉了雁姬,就把她拖到妆台前的镜子前面:“看看你自己,额娘,看看你自己吧!”她痛喊著:“我那个美丽端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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