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绍辉,你明知道他。。。”话到嘴边,又生生的被她咽了回去。她想到了穆绍辉的阴谋,此刻,她若是说出孩子的亲生父亲,他们一家子都得死。可若是不说,就得顺着穆绍辉的意,要么跟他回去,要么就只能跟孩子大洋相隔。可那是她的骨肉,穆绍辉知道,她一定不会丢下他一个人离开,他就是算准了,她一定会因为孩子,而跟他回去。他简直就是一个魔鬼!
“穆绍辉,你明明已经答应了的。。。”
穆绍辉打断司徒诺的话,“我答应了的是要放你们走,不包括他。”
“你!穆绍辉,你明知道珑儿舍不下孩子,你却非要用这个来威胁她?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两边正在争辩,就听查尔斯急匆匆的在船上喊,“阿诺,就要开船了。。。”
铃声随之想起,他们必须要做出个选择了。
“诺,你相不相信我?”
司徒诺凝视着泪婆娑的玲珑,“我。。。你要做什么?”
“你告诉我,你相不相信我?”
司徒诺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但他却知道,她的决定一定不是好的。“我相信你,但是。。。”
“这句就够了。”
她踮起脚尖,在司徒诺脸颊落下一吻,就在司徒诺诧异不解之时,她凑到司徒诺耳边,悄声说道,“汇丰银行,我的生日年月。一定要记得,一定要记得。”
司徒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体一斜,一个不稳,结结实实的掉在海里。
查尔斯忙唤船长救人,一条绳梯降到海里。毕殊曼和穆邵昕在船上不停的呼喊,船已启动。。。
此刻,玲珑静静的呆看着渐行渐远的轮船,一颗心彻底落空,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一滴热泪从眼角渗出。。。
第四十章 , 新仇旧恨
秋语焦急的看着玲珑在一边收拾东西,想要插手,却又不得,只能干看着。
“三太太,您真要走吗?”
玲珑只一门心思的做,并不答话。
秋语越发着急,不由得眼泪落了一地,“三太太,奴婢舍不得您。您也带奴婢一同走吧。”
玲珑顿了一下,并未转身,也没看她,继续手里的活儿。等她收拾完毕,见整个屋子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住了这么久,竟然会对这个地方留有感情。这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抱起孩子,拎着行李,这便要走。
秋语从一边挎着个包裹朝她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喊,“三太太,等等我。”
玲珑瞧着她的模样,淡淡的说,“你这是做什么?”
秋语瞪大眼睛,“跟着三太太啊,三太太去哪,秋语就跟到哪儿。”
“哼,我现在并不是什么三太太,事实上,也从来都不是。我跟穆绍辉一点关系都没有,包括这个孩子。你跟着我,只有罪受,绝无福享。”
“秋语不管,反正您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三太太,哦,不,小姐需要人伺候,秋语愿意伺候小姐一辈子。”
这一声小姐叫玲珑又不得不想到那个跟她一样苦命的翠心,那日一别,她也已经一年多没有她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是好是坏。
“小姐,您就带着我吧,我不跟您要工钱。”
玲珑的心一下子软了,“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在这里,你最起码还有个温饱,有个住处,跟着我只会让你受苦。”
“秋语不怕苦,秋语觉的跟着小姐才是最重要的,小姐现在孤身一人身边没个人照顾,秋语放心不下。况且,您现在还有小少爷。”
她不说,玲珑倒将他忘记了。秋语说的对,她现在不只是一个人,她还有个孩子要养。
“三太太。”
这还是她回到穆家以来第一次见到香绮。她瘦了整整一圈,气色大不如前。
“你说什么都是枉然。”玲珑冷冷的说。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才会犯下这弥天打错,燕燕已经被老爷关了起来,再不会出来叨扰你,我也受到了该有的惩罚,可是三太太。。。”
“我不是什么三太太,我有属于我自己的名字。”
“好,玉小姐,你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的孩子着想,他的成长离不开一个完整的家和一个好的生长环境,你难道要他开口会说话的时候,就不知道爹是谁吗?”
玲珑顿了一下,说道,“他是我的孩子,这些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至于爹的问题,穆绍辉比什么都清楚。”
“玉小姐,我知道,以我的身份,也不能劝得了你什么,我只是想弥补我对你所犯下的错,而且,我真的希望,你可以认真的考虑一下。”
此时,穆绍辉正在一隐蔽处远远的看着,他知道,他触动了她的底线,这一次,她是走定了。事实上,他可以让人将她监视起来,限制她的行动,不让她走,他是那么的想要留她在身边。这一个多月来的无故失踪,已经叫他尝到了什么是肝肠寸断,什么是心如刀绞,他知道他不能没有她,即便她不爱他。可是现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用她的孩子来威胁她,这是一步险棋,他不是不知道,可他就是不能接受她跟别的男人一家团圆,远走高飞的事实,那样会让他发疯。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总是对这个女人没有办法,他希望看到她开心的笑,希望听到她爽朗的声音,可他也知道,在这里,这一切都是妄想。她就是有办法让他成为天底下最最矛盾的人,也能让他成为天底下最悲哀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已经走到了玲珑的眼前,香绮还在那边苦苦相求,秋语背着包袱等待玲珑的指示。那个婴孩很懂事的躲在襁褓中转着眼珠东瞧西瞧,不哭不闹。
香绮见他过来,一时停了嘴,低下头,看了玲珑一眼,对秋语道,“秋语,我这边有些好东西,若是玉小姐执意要走,将来也是用的到的,你过来拿一下吧。”
秋语明白香绮的意思,应了一声,便过去了。
玲珑看都不看穆绍辉,背过身去,抱紧了孩子。
“你放心,我不会再将孩子抱走。现在就只有咱们两个人,我想心平气和的和你谈一谈。”第一次,穆绍辉服软了。
“对不起,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玲珑面若冰霜,话若刀锋,听的穆绍辉一阵寒气。
“我。。。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发过誓,这辈子,你都必须是我的妻子,我穆绍辉的人。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会是。孩子。。。我自会好好照顾,他是我们的。。。”
“穆绍辉!你心知肚明!不要再跟我讲这些让我听了会恶心的话。那是你自己的誓言,不是我的。爱情和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做的了主的。你可以是上海滩的霸主,但不是我玉玲珑的霸主。我玉玲珑的人生只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谁都操控不了。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妻子,过去不是,现在不是,未来更不会是。我留下来,不是因为你,而是我的孩子。但这并不代表我还是你的人。穆绍辉,你应该明白,我和你的婚姻不过是儿戏,是场交易。现在,交易结束了,这个婚姻也就完了。我请你拿出你作为一个男人的风度和气度,放了我,跟我解除婚姻关系。”
穆绍辉只觉得像被五雷轰顶了一般,他想不到,自己的委曲求全换来的不过是一句解除婚姻的冷言冷语。
“看来我们根本就没办法达成一致。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会同意,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穆绍辉的人,即便你跑到天涯海角,你都还是。”
正值两人相较当下,一丫鬟匆匆赶来,说是一妇人要见玲珑。玲珑按捺着心里的火,跟穆绍辉来到大厅,只是刚一见那妇人,玲珑便知一二了。
“姑妈?”玲珑看到眼前的玉天美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玉天美见玲珑一露面,立刻走过去,拉着她的手,求道,“玲珑啊,我终于见到你了,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只听穆绍辉“嗯哼”了一声,瞟了玉天美一眼,坐了下来。玉天美这才有所收敛,拘谨起来。
“姑妈,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玉天美瞧了瞧穆绍辉,哭道,“玲珑,姑妈一直待你不薄,今日实在是有事相求,希望你能答应。”
“姑妈,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做的到。”
“你姑父被曹督军免了职,还入了狱,非说是执法不公,贪赃枉法。可是我们都知道谁在这个位子上都会有些不清不楚的账,按理说不会有人查,可是。。。”她瞄了眼穆绍辉,继续道,“现在不同了,只有你能救他,现在无论多少钱都办不了,说是中央换了主,新官上任三把火,非要整治一下官风。”
玲珑一听便知,这事情皆是穆绍辉背后捣的鬼,原因只有一个,报复。
玉天美见玲珑脸色渐渐暗下,以为她是想到她初来上海时朗祈佑待她不好而有所顾忌,便道,“玲珑,姑妈知道你姑父他对你有些冷淡,但他对你还是好的,你毕竟是他的侄女,他还是爱你的。”
玉天美不提还好,一提,便叫她想到被冤枉的秋语,想到那个惨死的表姐朗萍。
她脸一横,正色道,“姑妈,我很想帮你,只是您也知道,我在上海无依无靠,如何去帮姑父?再者,中央也是例行公事,姑父对国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定不会将他怎样。姑妈不要过于担心。”
玉天美惊道,“玲珑,他是你的姑父呀。”
“姑妈,我知道他是我的姑父,只是,其一,对此,我有心无力,帮不了忙。其二,对于他这样一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重男轻女,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伤害的人,我宁可看他自生自灭。其三,姑妈,他喜新厌旧,毫不珍惜当年与你的感情,这样一个不重情义,朝三暮四,见利忘义的人,您何必如此执着?姑妈,他不值得你这么为他拼命!”
“玲珑。。。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他?”玉天美惊讶的干瞪着眼睛,纵有万般辩言一时间也成了那炒锅里的豆子,蹦蹦哒哒,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姑妈,他并不爱你,你为了他,不顾祖父的反对来到上海,可他为你做了什么?就因为你没给他生儿子,就冷落了你,还娶了绿翘,就因为一对龙凤胎,一个青楼里出来的下贱胚子也能对你吆五喝六?姑妈,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为他去请命。”
玉天美知道玲珑和她父亲一样是个怪人,可却没想到,竟会冷漠至此。她的心彻底寒了。
“你既这样说,就当我从来不曾到过。打扰了,三太太。”
玲珑想要拉住离开的玉天美,可她的胳膊却像被冻僵了一般,动弹不得。她望着玉天美落寞的背影,心在打结,在流血,她也不明白,从什么时候起,她可以变得如此狠心,如此淡漠。这简直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每一个人都会被吃的只剩下一具空壳,一个架子。悲凉的秋歌不知何时奏响,是为她,还是为玉天美,还是为生活在这世上的所有人?
穆绍辉惊诧的看着玲珑,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她,只是她的一个躯体。他想要抓住她的灵魂,可偏偏,费劲心思也不得。
这一夜,穆绍辉忽然毫无睡意,辗转反侧,依旧难眠。他总觉得要出事,便早早的起了床,本着直觉直奔到玲珑的房间,真的,只留下了一间空房子。。。
第一章,相忘楼(一)
春去秋来,花落花开,沉沉浮浮,熙熙攘攘。转眼间,二十年过去了。整个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军阀混战的结束,新政府却也并未给风雨飘摇的寒冷黑夜带来多少温暖和煦的日光。上海,依旧是那个披着歌舞升平夜不休的华美皮囊,四处招摇的老大哥,也许它真的有目空一切,独领风骚的本事,可这样的“太平”究竟能支撑多久?
民国二十七年元月,迎着春节的喜庆气氛,上海火车站一如往年这时候的热闹。
只见一个身穿时下最兴潮的英伦黑色礼服套装,颈处别着一个黑色礼结,约莫二十上下的年轻人提着两个箱子下了火车,穿过月台,直奔出站口而去。
年轻人明眸皓齿,眉若峻峰,清俊英朗,气宇不凡,即便是混在那涌动熙攘的人潮中,也如鹤立鸡群一般,叫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出口处很是拥堵,他倒也不急,很绅士的放下箱子,耐心的排着队,时不时看看手腕上的表,小叹一声。
忽听背后一阵尖叫,“让开“,他只觉得有人从后面直直的撞了他一下,力道有些重,他没防备,不由得向前踉跄两步,又撞了前面的人。
他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不悦的颜色,见那人冒失了一顿却并未道歉的意思,顺手将那人拉住,斥道,“喂,先生,你撞到我了,还有,您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还带着滑板!你这样会制造出大混乱的。”
那人回过头,快速的上下将他瞥了一番,不屑道,“你管的着嘛你,再说了,在这儿装什么斯文,都这个点儿了,不快点儿能出去吗?你有你的做法,我有我的出法。”
他瞧着这冒失鬼,不过十八九上下,头顶一个牛仔帽,身穿一套军绿色帆布套装,脚蹬一双大头牛皮短靴,这个形象他曾在与他一同留学伦敦的美国同学的黑白照片里见过,同学告诉他,那是西部牛仔。
“我不管你是谁,即便你是从美国回来的,也不可以如此放肆。你不仅要跟我道歉,还要跟这很多被你撞到的人道歉,否则你真是白费了那留学的时光。”
“呦呵,还真当自己是大佬了?你知道我是谁吗?小心你有嘴说,没命活。”
“不管你是谁,都不可以这样造次!”
冒失鬼顿时被他惹恼,眼看着他卷起袖口就要上手,却忽然被另一只手拦了下来。
“你干嘛,刚回来就这么霸道,伯父若是知道了,定要罚你了。”
冒失鬼惊讶的看过去,“婉兮?你是怎么进来的?不会想我都想着急了吧?”说着,一只手便随意的搭在那女子的肩上,女子白了他一样,向后一撤,“我自然有办法,伯母都等着急了,你还不快点跟人道个歉,咱们好出去?”
冒失鬼不屑的看着年轻人,“哼,就他?”
说罢,提起箱子,拨开人群便跑了出去。
婉兮急冲冲的喊道,“阿晟,你怎么可以这样?”或许她早该知道这对他来讲根本没有丝毫的意义。
“对不起啊,他就是这样,我代他跟你道歉。”
年轻人也早已生了气,面对婉兮的道歉却并未给足面子。他拎起箱子,很不乐意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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