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朦胧月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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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朦胧月玲珑-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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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真是谬赞了,儿子真是当之有愧。如果您当真要谢,那或许还该归功于司徒伯伯,那些您所批示的可以行之的做法都是从他那里学来的,并非是儿子本来就有的处理之道。”

穆忆本还想继续说下去,见穆绍辉的脸由晴转阴,不由得很是识相的住了口。

“不管是跟谁雪来的,学到了就是你自己的本事,与他人无关。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说的就是这个理。他若真这么有本事,怎么会生养出那么败家的一个儿子啊。”

“父亲,阿晟并非您所看的那样,那只是他的一面。我倒觉的他性情直爽豪放,虽有时口无遮拦,却智慧过人,丝毫不输于我。而他在察言观色,待人接物之块更胜于儿子。儿子觉得。。。”

“行了,我找你来不是跟你讨论一个无足轻重的外人的。”穆绍辉很是不满,“我已经做了决定,明日就召开会议,正式宣布你为银行的总经理,掌管大小事务。”

穆忆大惊,“父亲,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做决定?您正值盛年,怎能在此时将如此重担交给他人?”

“什么他人?我是交给我的儿子!忆儿,为父近年来总觉的力不从心,脑子也不够灵活,很多关键的事情都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一个恰当的决定。你不同,你有学识,有远见,也磨练了些时日,虽说不长,但就凭我对这些日子的观察,你足以胜任。”

“不,父亲,这个职位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它需要相当多的经验和极高的业务能力,以及敏锐的洞察力和灵敏的嗅觉,这些我都不具备。”

“放心,你不是还有我吗?有什么不懂不明白,拿不准的都可以来找我,问题总是可以解决的。年轻人做事情最重要的是要有胆量,你这样畏首畏尾的,如何能成大事?”

“不是,父亲。。。”

“好了,不要再试图说服我了,我决定了的事情,任谁都无法改变。”

穆绍辉凝视着穆忆,手重重的搭在他的肩上,力道渐渐的放重,“你不仅要做银行的总经理,还要做上海商会的会长。”

穆绍辉要穆忆去竞选上海商会会长的消息不久便传到玲珑的耳里。秋语不懂这各中的轻重,但看着玲珑越发沉重的面容,也深知此事并非表面那么好。

“什么时候的事情?”玲珑急问。

“今天早上的事情,是老爷亲自在大会上宣布的。”

“这么说,忆儿已经是总经理了?”

“按理说是的。太太,这可有什么不妥的?”

“那穆绍辉对权利和金钱的痴迷,当今无人能及。他从十几岁开始承继父业,历经辛酸,旁人艳羡之余,殊不知他自己却也承受了普通人所无法承受的重压,他当年仅仅因为我姑父一次的背叛,就将他置于死地,如今,他岂能心甘情愿的将自己奋斗得来的果实空手让给他人?更何况,他明知忆儿并非他的亲骨肉。他恨毒了阿诺,岂容他的儿子做了自己的位子,承继自己的事业?”

秋语听玲珑这么说,不禁觉的后背一阵阴凉。

“那可怎么办,这么说,少爷岂不只是一个傀儡?”

“哼,岂止是他的傀儡,他要忆儿接替他的职位,就是要他从明面上与阿诺在商场上竞争,商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仅如此,他还要忆儿去跟阿诺争会长的位子,他这明明就是要让他父子二人自相残杀。”

秋语听的心惊胆战,怕到深处,竟不敢出一言。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阿诺。”

她一心急,一阵晕眩过来,头发昏,眼前猛的一黑。

“太太,太太,您别急,您先坐一会儿。”秋语扶她坐下,用帕子将她额头的虚汗擦了擦,“太太,您稍等,我去给您端碗绿豆汤来。”

玲珑晕晕沉沉的,想说不,也说不出来。只得抵着头闭着眼在沙发上侧身靠着。

她只觉的过了好一会儿,秋语都不见来。她心急,唤了秋语数次,仍不见她来。她等不及,觉的好了些,拎着包便要出门。

不想走到大门处,半路杀出个穆生。

“是你?哼,我相忘楼不欢迎穆公馆的人。更何况,我现在要出门去。”玲珑丝毫不客气。

穆生手一挡,“对不起太太,您不能出去。”

玲珑不解,气道,“我相忘楼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这里撒野?我玉玲珑再无能,也不会任你在我这里摆威风。”

“对不住了太太,穆生并非要向您摆威风,不过是奉了老爷的指示,照看好太太,最近不太平,太太一人在这里住,老爷不放心。”

一人?玲珑方才明了。

“你把秋语怎么了?”

“太太放心,秋语是您身边的人,老爷深知轻重,穆生自然不敢怠慢,只不过是请她到别处休息些日子,过了这个风头,定然完好无损的让她继续伺候太太。”

“你敢软禁我?”

“不,不是软禁,也不是我,是老爷叫穆生照看太太。”

“哼,你以为就凭你,就能栓的住我吗?”

“老爷的交代,穆生不敢不从,否则穆生难以复命。”

“你认为我会在意你这条命吗?”

“是,属下命贱,自然不配让太太在意,只是。。。难道您也不在意少爷的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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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对决(三)

穆忆自接手穆绍辉旗下银行,事情纷繁复杂,琐碎不堪,他生性严谨,做事一丝不苟,又急于尽快上手,再加上心里对玉玲珑,对穆绍辉,对那个他越看越不明白的家心生抵触,每天都坚持工作到深夜,困了,便留宿在办公室,极少回家。

这日,他要准备下半年银行的计划,从下午一点一直忙到夜里八点。他倒是勤奋,也不觉得累,偶尔觉的疲惫之时,便靠在椅子上小憩一会儿,要么便去冲杯咖啡,他本喜欢加很多糖,可谁知,如今对这不加糖的黑咖啡竟也到了痴迷的程度。

他只吃了一个面包,习惯性的拉开抽屉,拿出咖啡袋,没成想那袋子早已空空如也。他呼出一口气,低声道,“连你也跟我作对!”

他心情不好,将袋子顺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忽然一阵晕眩,他用手抵着脑门,胳膊肘支在桌面上,略微休息了一阵子。等他再睁开眼时,却看见了一个曾经无数次走进他梦里的人。

“夜莺?”他惊讶的目瞪口呆,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

果真是她。

“你怎么来了?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怎么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他对她最近的记忆还停留在德记后面的那间小房子里。

“我以为你早已经将我忘记了。”

她变了样子,没有浓妆艳抹,只有一张较之前略微清瘦明丽的脸。

“我。。。我一直在找你,可是,我对你了解的太少,而我,也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

“我不是来听你的道歉或是忏悔,你还记得我,我就已经很欣慰了。”

夜莺无法确定,他们之间的那份曾有的相惜和悸动是否依旧存在。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爱这个男人,为了她,她甚至决定要退出组织。至少,她不要再让自己变成“夜莺”。

“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那天,你父亲跟我讲了你很多的事情,我很震撼,也一时之间无法彻底接受。等我明白了,接受了你以及你的信仰,却将你丢了。”他走近她,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这一刻,他的整颗心,都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不管你是谁,我都要和你在一起,这一次,我不愿再错过。”

这算是他的表白吗?他的神情那么的真,他的鼻息那么的急促,她分明可以深切的感受到他炙热的情感。然而,她却迟疑了。

“我们不合适。。。”

话刚出口,她便后悔了。

“什么是合适?什么是不合适?你不放心我?”

她摇头,心如刀绞。

“那是为什么?我不懂,你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这就是上天对我们的垂怜。你若担心我的家人,我可以带你走,我们离开上海,去一个你和我都想去的地方,我会尽我所能好好的照顾你。”

“你别再说了。”

她推开他的手臂,逃似的离开他的怀抱。天知道她多想和他在一起,他讲的正是她想的。

“只有我能给你幸福!”

穆忆不懂,他如此真心,却为何换不来她的一句肯定。哪怕只是一个点头。

“你不要再逼我!我不能让自己做一个罪人。”她擦开眼泪,狠下心来。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你做错了,你的路走错了。”

夜莺不顾穆忆满是疑惑的眼睛,“你就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怀疑过你的父亲?”

穆忆怔怔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穆绍辉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一直都是在利用你。。。”

夜莺三言两语将穆忆的身世讲了出来,穆忆除了惊呆还是惊呆。他不信,自己生长了二十几年,竟然一直都“认贼作父”,可是,他的母亲呢?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我不相信你的话,你是谁,怎么会比我还了解我的家庭?我不要再听你说下去。”

他慌了,一时间天旋地转,他看不清前面的路,撞到了桌角上。

“她说的都是真的!”

穆忆惊诧的看着不知何时进来的穆婷。

“是我亲耳听到的,哥,就在我娘的祭祀上,姨娘自己说的。可那时我只知道你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也是最近才得知。司徒诺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穆婷的情绪很是激动,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我也不知道这中间的细节,但就凭姨娘一直住在相忘楼,与父亲只是名义上的一纸婚姻,也足以证明。可是,如今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禁闭了姨娘,将她禁在相忘楼里无法出来了。穆生亲自看管,我见事态严重,而你又不回去,才跑来告诉你。”

“你说什么?母亲被禁闭?”

“是,我昨天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的,不瞒你说,连我都进不去。”

夜莺急道,“看来事情变得越发不妙了。穆绍辉禁闭你母亲,一来是阻止你母亲出来告诉你真相,二来是怕你母亲破坏了他的好事。”

“好事?”穆忆简直不敢相信。

“你那么聪明,难道猜不到他突然要你接手银行,竞选商会会长的真实用意吗?”

玉玲珑一直焦作不安的撑到第二日,她一直仔细观察穆生的动作,想有了空隙便跑出去,可她又担心会牵连到秋语,顾忌重重。

清晨,她实在强忍不住,走到门口,撞上穆生一双愚忠的眼。

“你以为你这么做,穆绍辉的阴谋诡计就能得逞吗?”

“这个不是属下的职责,眼下,我的工作就是不能让你踏出相忘楼。”

“穆生,你跟了穆绍辉几十年,我敬你事必躬亲,忠心不二,但却实在鄙视你这愚忠的做法。”

“穆生没读过书,自然不能有太太那么高的标准,也不懂得何为愚忠。”

玲珑狠狠的瞪他一眼,几步回到房间,不一会儿却又匆匆走回来。手里却多了一把刀。

“我知道我无法逼迫你违抗穆绍辉的命令,但却可以为我自己的生死做主!”说罢,她将刀子抵在脖子上,目光凛冽的盯着穆生。

这出乎穆生的意料,“太太,您这又是何必?老爷并没有伤害太太的意思呀。”他虽愚忠,却也知道玲珑可是穆绍辉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他怎没有?他要我的儿子去做父子相残之事,却要我在这里眼睁睁看着悲剧的发生而无法制止,他虽未伤我发肤,却早已一把刀刺穿了我的心。心都死了,要这躯壳还有何用?”

穆生见她便要使力,忙上前制止,“太太,您就不要在作难穆生了。穆生跟了老爷这么多年,就没见他如此良苦用心的对待过哪个女人,您只知那个司徒诺,却从不看老爷一眼,您可知,老爷的心也早已被您伤的七零八落?穆生只是个下人,不能为老爷做什么,看着他夜夜无眠,日日忧心,也为老爷叫屈。老爷为了您,十几年来不再与司徒诺生事端,归根究底,那是有您啊,您不爱老爷也便罢,可他能看着你。而您却要到英国去,还要带着少爷,那个司徒诺又要跟老爷争会长,生意被他抢了去也便罢,连仅剩的荣誉都要被他争了去,别说是老爷,便是我,也绝不能饶啊。”

“你这般讲理,也知道他的狼子野心,为何不加以规劝?他要的太多,是贪婪毁了他,不是我,更不是诺。你有精力在这里劝我,倒不如去劝他放下心魔,及时收手,如此,我或许还会对他心生怜悯,否则,便是死生的仇人!”

这一句仇人说的穆生心惊胆战,他一路跟着穆绍辉,对玲珑的性子也甚为知晓,倘玲珑死在在他面前,他亦无法对穆绍辉交代。左右横竖皆是死,他咬咬牙,狠狠心,说了句,“你走吧。。。”

第四十一章,对决(四)

细雨濛濛,轻雾环绕,上海一连几日这样叫人烦闷的天气,叫人无法消受。司徒诺最近常来看望姝曼,他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总是忍不住想她,走着走着,就会来到这里,好像一块无形的磁铁,而他就是那块无处可去的铁。

再过三日便是每三年召开一次的云集了上海商界名流大腕的盛会,新一任的商会会长即将诞生,他为此做出的努力有目共睹,这一次,他一定要赢。

“姝曼,你在那边好吗?这些日子,我总会回想起我们在美国的时候,一遍遍的回放,每一个场景,每一个瞬间,都那么的有意义。为什么我从前都没这么想过?我清楚的记得,你为了贴补家用,去中餐馆做服务生,大冷的天双手都冻肿了,却还坚持。你性本内向,又不懂外文,总被人笑话,你不肯让我知道,便偷偷的挑灯夜读。你知道珑儿送我的那本书,想借却不又不肯开口,我故意将它乱放在桌面上,佯装睡觉,好便你阅读。你本喜欢吃肉,却总将饭桌上偶尔出现的肉丝统统夹到我的碗里。。。我一直与你相敬如宾,也一直视你为我的亲人,我试问一生未曾对不住谁,却终究负了你的心。”

他的手指顺着碑上的纹路慢慢的滑过,“我知道你还是怨我的。。。我本不是个愿意许人来世的人,当下都不能做到,如何能保一个未知的或许都不存在的下一世?而如今,对你,我愿意许下这个承诺,下辈子,就由我任你驱遣,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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