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泠泉郡主所赐,现在哪还有良缘等着侄女。试问天下有谁,敢娶有这样传闻的女子?”妙如自嘲地笑了笑。
“或许没那么糟糕,既然她后来又闹出妻妾争宠的戏码,想来不是个安份的人。日子久了,大家自然会明白,你是无辜受牵连的。”钟谢氏轻声抚慰她。
“是啊,待时间冲淡一切。韶华已逝。去当人填房还是做人后娘?”妙如心里暗想,嘴角不觉闪过一抹惨淡的笑容。
两人走到屋内,妙如叫来宫女芳汀,到外间给客人斟茶去。
“那女人真是害人不浅,我看太后挺看重你的,就没有管管她?”见屋里没外人了。钟谢氏轻声问道。
妙如心说,这事若没太后当初的掺和,还成不了如今这乱局。
当然,她不能把皇家的秘事披露出来,只得怏怏然说道:“怎么管?!如今这局面让人最厌烦的地方,就在于人人都有苦衷,都是不得已的。贪恨嗔痴把人坑了,还带累旁人下水。一句不懂中原规矩。把什么都推得一干二净。”
“当初让你回京的人,应该给你一个交待。只是即便是指婚,往后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除非找到真心实意对你的。”说完,钟谢氏长叹了一口气。
妙如心里补充道。除非是上无长辈管束,还是个真心疼惜老婆的。这样的金龟婿在现代都难找,更何况是男尊女卑的古代,男人们不仅可以三妻四妾,还有单方面休妻的权力。
算了吧!放弃吧!
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能找到一心人的。
没过了几天,妙如就被皇后娘娘召进了凤仪宫。
在那里,她见到久违的谢阁老夫人程氏。
只见她穿着一件是蜜合色锦绣褙子,下着松花色百褶裙,很是素雅端庄。面色红润,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意。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比实际年纪精神了许多。
“这是内阁谢大学士的夫人。”待妙如行完礼,皇后娘娘替她介绍道。
妙如忙走上前,向谢程氏行了礼。
程氏嘴角弯成半月形,拉起她,解释道:“钟姑娘刚进京时,臣妾就认识她了,那时她才这般高。”说着,她比了个齐腰的高度。
“哦?!”皇后来了兴致,问道,“夫人怎么认识她的?”
“廷儿跟他表哥搭罗府的船,从江南回来,路上廷儿落了水。碰巧钟姑娘在另一艘船上,得亏她教的法子,让云哥儿救醒了廷儿。”
罗皇后显然有些意外,接着问道:“还有这回事儿?怎么从来都没听人说起过。”
“娘娘忘了?前几年她何曾进过宫?!当然就没人提起了。”程氏转过脸来,跟对方招呼道,“一别几年,钟大姑娘出落得越发标志了。”
“夫人谬赞了!倒是夫人的精神越发地好了,谢老夫人和谢伯伯可都还好?”妙如问候起谢家的诸位。
两人宣暄了几句,程氏就转入正题了。
“是这样的,下个月小儿就要准备娶媳妇了,到时家中定会忙起来。母亲心中一直有个夙愿没达成,想请钟大侄女,赶在家中忙起来之前,过府一趟。”
“是为她老人家画像吗?”妙如问道。
程氏点头称是。
原来是这事,妙如一口应承了下来。心中还有些窃喜,终于又可出去了。
第一次出宫没经验,没办成其它事;第二次出去,搭乘的是东宫的马车,更不方便了;此次一定要提前约好,到时顺道去看望二伯母,把几个好友,约到她那里聚聚。
见妙如在那儿发愣,还以为担心太后那边不好交待。
罗皇后安慰她道:“本宫在母后那儿报备过了,你尽管放心去吧!对了,若是钟姑娘有空闲,能否多临摹一张。外祖母身体不好,本宫也有许久,都没见过她老人家了。”
“这个容易!”妙如一口应承下来,还关切地问道,“老夫人想来也许久没见过娘娘了,要不哪天,帮娘娘和六殿下合画一幅,送到谢府让老夫人也能常常见到亲人。”
此话一出,旁边的程氏立刻笑逐颜开,拍了手掌道:“钟姑娘果然善解人意。”
接着,转过头跟罗皇后念叨道,“其实臣妾也是这个想法,只是没好意思开口。”
皇后跟着也赞道:“本来打算在廷儿成亲那日,派四弟带着翔儿,代替本宫上门道贺去的。顺便让外祖母瞧瞧这孩子,没想这主意更好。那就找个机会画画吧!”
说完,她抬起眼眸,朝妙如道:“那就有劳钟姑娘了,母后那边不责怪本宫劳役你就成了。”
“娘娘客气了,这算什么劳役?!能为娘娘画像,是微臣的荣幸。况且,您还是钟家的大恩人呢!”妙如忙恭声道。
“恩人这话就莫再提了。”皇后不敢居功,“陛下本就没打算把你父亲怎么样,本宫只是搭个桥递个梯而已。”
妙如诚挚地说道:“娘娘菩萨心肠,自当觉得没什么。可俗话说得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牵线搭桥也不是人人愿做的,微臣当初找过许多昔日的旧交。”
“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难怪母后这般离不开你。就连翔儿那孩子,也总爱往那边跑,就爱听你讲的故事。”皇后态度和蔼,一副拉家常的语气。
程氏在一旁附和道:“可不是怎么的?!几家老姐妹聊起来时,都在交口赞她呢!母亲这才想起来要画上一幅的。她们还惦记着,三月份女子书院开学后,把孙女们送进去学画呢!”
皇后脸露微笑,道:“这还没开馆,门槛都快踏破了。钟姑娘怕是到时要忙不过来了,母后一定不肯依!”
“这是好事情,各家闺秀学会了。回去给自家祖父、父亲作画,也是当子女的一片孝心。”程氏解说道,“老爷还跟臣妾提起,那日钟姑娘在大殿上作画,几位王公大臣见到了,还颇为遗憾呢!”
“你到大殿上公开去作画了?”皇后听了,大为失色。
妙如点了点头,只见对方眉头蹙了片刻,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对了,”朝妙如使了使眼色,程氏低声道,“廷儿成亲后,会到江南你父亲开的学馆去就读。若有什么家函礼物之类的,要带给亲人的,提前准备好,让廷儿媳妇帮着带过去。”
妙如上前福了一礼,谢过了对方。
第二百一十七章音讯
“这位老伯,能不能拐道去草帽胡同,姑娘想去探望一下她的二伯母。”春渚跑上前去,跟谢家派来护送她们回宫的车夫询问道。
“好嘞!姑娘坐稳了,咱们这就要拐弯了!”
接着,一道吆喝牲口的声音,车身随之微倾。里面的人赶紧用手抓住车厢里头的扶手。
从谢家出来,妙如触动良多。
谢家婆慈媳孝的场面,让她印象深刻,微微有些感动。
他们家算得上是世家中的典范了。
难怪虽身居高位,谢家伯伯官声此般之好。当初若没那么多的恩怨纠葛,或许她早成了这家人中间的一员,过着安宁平和的日子。跟大多数世家媳妇一样,为辅助相公,周旋于交际圈子;为家族传承,在家安心教导子女。
只是没想到的是,谢家此次娶的媳妇,竟然是许家妹妹。
他们两家的门第倒是蛮相配的,还都是来自江南的书香世家。
缘分有时还真是奇妙,怡心到头来嫁给了她哥哥在国子监的同窗,二伯母的学生和她本家侄子成了一对。
“姑娘,到了!”车身慢慢停下,外头传来侍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少顷,就见有个头戴面蒙的年轻女子,撩开了车厢前面的帘子,扶着侍女的手臂,跳下了马车。
进到院内,妙如的目光扫到庭院的一角,那里停着另外一辆马车。
她心下了然,想是邀约的人已经到了。迈着细碎的步子,她跟在引路的丫鬟的身后,一路慢行往北边走去。过了一道月亮门,就望见了院落的正堂。
“姑娘,奴婢总算见到你了。”从屋里迎面闪出个人影。扑嗵一声,跪在了刚进院门的两人跟前。
妙如定睛一看,原来是她的贴身丫鬟莲蕊。
“起来吧!才过半年,你就忘掉以前的规矩了?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她嗔怨道,忙示意一旁的春渚扶起对方。
“她哪里是忘了姐姐的规矩,是激动闹的吧?!”随着,又一位年轻女子的声音,在莲蕊身后响起。
不用扭过头,光听这动静,妙如就知道。是薛菁到了。
“现在见姐姐一面可真难!告诉她说,这次可以见到你了,往后还能在素安居士跟前侍候,你这丫鬟兴奋得一整宿没合眼。”说完,少女笑意盈盈地望着她们主仆几个。
妙如随后朝薛菁福了一礼:“多谢妹妹,替我照顾了她半年。”
后者摆了摆手,笑道:“哪是由我照顾,她能干着呢!能写会算的。搞得祖母参照她的模子,把菁儿身边作陪嫁的丫鬟,轮着操练了一遍。”
妙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谦虚地解释道:“咱们府里后来不是缺人手嘛!就教她认字和算术了,后来在山上,又跟着在书院呆了几年。”
“难怪祖母纳罕了,直夸她能力不错。”薛菁眼波一转,走过来搀住她,“这下好了,我也不用被祖母念叨了。虽舍不得把人还来,可她总在担心你。妹妹也不好意思留下,恭喜你们主仆重逢!”
妙如满脸带笑,转身朝莲蕊问道:“要不,就把你送给薛二小姐为婢吧?!”
后者幽怨地望了她一眼:“才半年,姑娘就嫌弃奴婢了?”
众人一阵说笑,朝屋内走去。
朝二伯母行完礼。妙如找了个空座,坐了下来。
钟谢氏叫来在屋外伺候的使女,去给客人斟茶倒水。
自从上次及笄礼上,妙如送了她那柄步摇后,对这种订制方式打造首饰,薛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特意托对方把傅红绡介绍给自己,也想在她铺子上,订制几套自己心水的头面。放在嫁妆里面。
“妙姐姐,今日丁家三奶奶还来不?嫂嫂和妹妹都说漂亮,也想拿着图案去订做呢!”等对方一坐下来,薛菁就问起此事。
妙如答道:“应该快来了,她也是觉得省事图方便。特意盘来的。你们以前互不认识吗?对了,怎么还没到?”
话音还没落,院外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随后,就有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妹妹是说我吗?这不就到了。”
傅红绡踱进厅内,朝素安居士福了一福,又跟其他两人互相见了礼。
妙如帮她们作了介绍,傅薛二人就在一边聊起首饰来了。
此趟出来,是想把莲蕊和江南的事安排一下。当初走得急,她的丫鬟织云成亲后,还在淮安的童趣坊的铺子上,托傅红绡的陪房张掌柜在照顾呢!
见她们两人聊得起劲,妙如跟钟谢氏问起家中的情形来。
“上回在宫里,不好提二妹和母亲她们,二伯母能说说她们近况吗?我怎么听人说,后来二妹被人悄悄送走了,回去以后没发生别的什么吧?”
钟谢氏瞥了其他两人一眼,拉她走到屋子的另一边,轻声说起五房如今的情况。
“妤儿她娘跟着明信侄儿的队伍回来后,不知谁把她在京里的所作所为传开了。族人们逼着九叔出妻,说她得罪了东宫储君和韩国公,将来会影响族中子弟在官场上的前程。此番伯母上京,也有族长的意思在里头。他老人家说,钟家十余年在朝中没什么大人物了。在京中办学,结交一些人脉,给族中子弟铺铺路也是好的。伯母一想,若让人能记起你二伯来,惠及钟氏子孙也算不错,就跟着他们来了。”
“侄女还以为您不来了,伯母怎会舍得丢下趣园的?”
“我也是考虑了许久,觉得既然当初为纪念你二伯起的意,现在就得把这项功德继续下去。我跟他无儿无女的,若不干出点名堂来,在这世上什么都没剩不了。”
“二伯父在泉下有知,定会感到欣慰的。”听到这里,妙如神色有些戚然。
“或许在某些卫道士眼里,这样做是不甘寂寞。不肯呆在老家为亡夫守节。”
“哪能啊!等书院在京中也打响名声了,自然会有人明白您的苦衷的。”
“就知道你会支持伯母的。太后娘娘不是也说了,咱们得像在江南那样,你要帮着我教她们,学另外一种绘画技法。”
“那是自然,多个人加入进来学,以后咱们这流派就多一份力量。等朝圣的画卷挂出来后,肯定会有更多人想学的。伯母您到时,可要严把入学的门槛。”
说到入学拜师,钟谢氏突然想起了什么。悄声告诉她:“跟你说件事,伯母被接进京后,太子殿下派罗世子安排我的住宿。那小伙子很是不错,鞍前马后的招待,年三十那日还陪了我半天。他也是个爱画的,因跟他生母是同族姐妹,伯母就破格收他为男弟子了。”
“啊?!他还学画?”
“真别说,他懂得还挺多的,收藏了不少名师佳作。”
“不是!侄女只是觉得,他一个上战场杀敌的将军。跑去学画,用拿战刀的手指握笔,感觉怪怪的。”妙如露出讶然的表情。
“关公还曾夜读过春秋,班超投笔从戎后成了大将军呢!不兴他以后当个儒将啊?再说人家生母也是书香名门出身的。”钟谢氏斜睨着她,“不愿意他当你的同门?”
“愿意,怎么不愿意?!以后有个将军当师弟供我差遣,当然赚到了!”妙如满脸讪笑,赶紧表态。
她心里却腹诽。这人一会儿要当她的义兄,一会拜二伯母为师,他到底是演的哪一出啊?
“不说这个了,接到你入宫的消息,九弟开始张罗你两个妹妹的亲事了。”钟谢氏把话题转回她家中。
“哦?!”妙如的眼睛亮了起来,等着听下面的消息。
“闹出选秀被退这一出。又传出她娘在京得罪了权贵,妤儿的亲事现在更困难了。本来九弟是打算在学生中,找个有潜质的贫困后生当女婿。谁知后来找来找去,人家一听说她外公是被问斩的,纷纷转向,争抢起婵儿来了。”又一道惊雷抛出。
“那后来呢?若是二妹的没着落,三妹的也说不成啊!”
“再后来,也不知哪里来了个姓彭的商户。说是上次返乡时,载你们回家的,跟九弟有几分交情。听说他有两女儿正在找婆家,就上门诚意相求来了。九弟自是不肯。我起程时,他还没应下来。不知最终会如何。是不是妤儿她娘闹了什么,也未尝可知。不过,婵儿的婆家,倒是差不多可以定下了。”
妙如听了,为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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