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为难。
“要我怎么配合?”曹瑜茜知道,天下没白吃的午餐。遂也不作推辞,直截了当地问道。
里面的人压低声音,叽里咕噜地对她说了一通。女子连连点头,唇边慢慢绽出信心十足的笑容。
“事成之后,我有什么好处?”曹瑜茜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若有可能,帮你跟沈家二公子和离,再替你找一个中意的……“……男子的声音里,有着让人难以觉察的诡异。
第二百九十四章 鸿雁
回府的马车上,妙如一路上沉默不语。
袁嬷嬷开始暗暗着急,那泼妇的话,郡主当真该不会放在心里吧?!
说起来,这位小主子也是命苦。从小让人害死亲娘,又被后母折腾得只剩半条命,长大了还被退过亲,现如今又遭遇这样一堆糟心事。幸好,国公爷也不是完全不明事理之人。
不然,在夫家的日子她可真要难捱了!
想到这里,袁嬷嬷开始琢磨,要怎样劝导主子。
“那女人打十来岁起,名声就不大好。郡主莫要把她的疯话,都放在心里。听说,她还毒害过沈家大房的嫡长孙。不知沈家怎么一回事?竟然又把人放了出来。”
妙如腹诽道,就是因为被夫家冤枉了,现在她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借着沈家的势头,想大闹一场。
上回在她出阁的前一天,对方竟然敢借婆婆之手,偷换了一柄伞送给给自己,暗下诅咒。这种疯狂的举动,岂是一般人能随随便便干得出来的?明显是想借办喜事人多的场合,朝罗擎云和她身上,泼一盆赃水泄恨。
只是,她为何要借婆婆沈夫人的手?不怕祸及自身吗?
是想把事情闹开,跟沈家合离?还是想把退亲的事闹开,乘机栽赃他俩?
妙如有些头痛,真是躺着也会中枪!
曹瑜茜的愤怒,她其实心里是理解的。
从九岁起,就被人灌输当世子夫人的念头。后来,未婚夫逃婚失踪退了亲。到如今配了个不上进的庶子,处处被人压一头。初一听到前未婚夫心里原来有人,还不得把这气撒到女方的身上?!
“袁嬷嬷,莫要对任何人再提起此事。”妙如不想节外生枝。虽然她跟罗擎云问心无愧。可就怕有人借机煽风点火,说相公当初是为了跟她在一起,想赖掉曹家的退婚。而故意在战场上失踪的。
“老奴知道,再说时间上也不对,大家伙是不会信的。”这位久居深宫的老嬷嬷。如何不知若是流言传出,对郡主以及镇国公府的伤害?这其中利害关系。在宫廷呆了几十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妙如不觉叹了一口气,背着车壁开始闭目养神。
没料到这个无意识的举动,被旁边守着的仆妇,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要说袁嬷嬷心里没替她担心,那是假话。自从郡主嫁进罗府后,她也跟着揪心了一把。先是进门方式不讨公婆的喜欢。随后新婚夫君离家几个月,再是继婆婆的故意刁难,与小姑生隙……
她发现,妙如暗中叹气的次数,越发多了起来。跟在郡主府的时候不能相比。那时她的生活虽然简单,每天却过很充实快活。郡主眼里时常有眩目的光彩。
如今却是……
想想也是,女子的闺誉名声,就像刚出窝的蛋壳一样,经不起各式各样的污毁。
那些传播流言蜚语的人,就是利用人们只求印象。不求真相的八卦猎奇心理。达到毁掉一个人的目标真是太容易达到了。郡主现在初为人妇,经不起这样来回地折腾。
毕竟背后还有镇国府,和皇后娘娘要顾及呢!
回到苍筠院,留守的芳汀立刻迎上前来。
“郡主。郡马爷来信了!”她的语气里,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乍听到这个消息,妙如只觉得刚才曹瑜茜给她带来的郁气,顷刻间一扫而空。
“是谁送来的?”她强迫自己保持平静。
“是郡马爷身边的长随孤烟送来的。”说着,她把信笺双手捧上,递给了郡主。
身后跟来莲蕊见状,忙朝屋里的其他两人使了个眼色。
主子的习性她是熟知的。一般这种时候,她希望一个人独处。莲蕊随后朝春渚和芳汀招了招手,把她们都带了出去。
待她们都退了出来,妙如急匆匆地展开了信纸。
信中,罗擎云问了她,跟他家人相处的情况。还说若一个人在府里找不到人说话,感到无聊,可以回娘家小住一阵子。但是一定要注意路上的安全。还说,收到了她亲手缝制的生辰礼物。贴身收藏着,片刻也不敢离身。其实,他心里是很想跟同袍显摆的……
“年底,为夫就会回来了。年节过后,咱们到温泉庄子小住,为夫定要让你学会游水。”
看到这里,妙如随即想起,婚后那几日相处,他私下里跟她胡闹,非要跟自己挤在一起沐浴。那个耍无赖样子,跟他外甥生小胖墩姬翔倒有几番相似。
想到这里,妙如不觉感到心跳加速,耳根登时涨得红红的。此时若有人进屋里,定会发现她脸上艳若桃李。
已有两个半月没见到他了,此时她恨不能坐上时光机器,直接跨到新年之后。
一脸怏悒地回到沈府,曹瑜茜屋里的丫鬟芍药来报:“二奶奶,夫人让您回来后,到她那里去一趟。”
她还没有回应,门口传来沈夫人身旁段妈妈的声音:“门房那儿的吴老头,说二奶奶回来了。是不是真的?”
芍药出去相迎,没一会儿,就有个体态丰满的中年仆妇走了进来。
“二奶奶,您可算回来了,夫人都等您一天了。”
曹瑜茜将眸光一轮,示意地望了望芍药。
后者心领神会,忙上前热情招呼:“妈妈可知是什么事不?”说着,偷偷塞了个红包给对方。
“大奶奶卧病在床,三小姐又在备嫁,只有您去了。说是表姑奶奶来访,想请二奶奶出去作陪。”
“哪位表姑奶奶?吴家、段家还是封家的?”
“嗨!瞧老奴的记性,话没说清楚。就是跟二姑奶奶和您未出阁前要好的棠表姑奶奶。嫁给翰林掌院学士庄家他侄子的段家三姑娘。”
原来是段棠华。她爹爹是婆母的兄长,前日子升任了国子监祭酒。
她家的侄女来访要自己来接待,婆母这是何意?
此事若放在平日里,曹瑜茜自是不愿见旧时朋友。只是,如今她有了新的奔头,为了这目标,她也得强迫自己先忍着。
走进沈府正院的锦华堂。她感到今日的婆母,脸上的表情特别不同。
朝段氏行礼请安,又跟她内侄女范段氏互相见了礼。宾主分位次坐好,沈段氏开口对二儿媳说道:“你表妹今日此来,带来了一则好消息。”
说着,她用眼神示意侄女。
范段氏见状,轻咳一声,朱唇轻启,解释道:“是这样的,姑母托爹爹在国子监上下打点,为二表哥谋了个历事出身,历练几年报吏部候缺,就可正式出仕了。”
曹瑜茜眉头挑起,反问一句:“婆母打算让相公放弃科举了?不是说,明年送到南边去求学吗?”
她嘴角微微翘起,加上满不在乎的语调,让人能立马能感觉到,她语气中讥讽之意。
对眼前这位毫不买她帐的庶子媳妇,沈夫人一口气血往上翻涌。险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范段氏见状,忙暗中扯了扯姑母的衣角。
“这是老爷的意思,既然他读得那般吃力,还是另图他路为好。就是中了举人、进士,也是从底层练起。还不如趁着亲家老爷在吏部的人望,先占一个位置慢慢熬资历,等老爷寻到机会,让他再图谋升迁。”段氏耐心地解释道。
若不是昨天,相公特意跑来提醒,托她跟媳妇说说,让亲家公有个准备。她才赖得搭理这不识好歹的。进门两年,身上没半点动静。整日不是跟婆婆、妯娌斗气,就是跟打骂屋里人,责难相公。若不是她父亲对相公还有点用处,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媳妇,早就休出门庭了。省得闹得沈家后院,鸡飞狗跳的。
凭白让谢程氏看了笑话!
想起上回太后特意把她叫去,扔给她了一个礼品盒。当场她恨不得地上出现一条缝,好让她钻了进去。至今想起来,都是冷汗涔涔。经历大半辈子,也没遇上像二媳妇这样胆大妄的人。
要不是亲家母锦乡侯世子妃拉她叙话,当时现场打开了。沈家真不用再在京城官眷里头混了。那天在场的,不是皇亲贵胄就是豪门贵妇。这要是传了出去,不仅自家女眷没脸见人,怕是相公在朝堂上也会被人攻讦……
想到这里,段氏目光不禁锐利起来,心里暗下决定——不能让她这样再肆无惮忌下去了。
眼看幼女马上就要出阁了,不能让这贱东西,坏了沈氏一族的名声。否则,这十几年在京城的打拼,全都要化为灰烬了。
想到这里,段氏敛起恼意,和颜悦色对曹瑜茜提议道:“到年底了,你大嫂身子骨不好,年底你帮着家里,打理一些内务吧!在娘家时,想来你母亲也教过,我相信你的能力……”
曹瑜茜刚想拒绝,听婆母提起她的母亲,顿时语塞了。
若是拒绝,那岂不是在她母亲的脸,直接证明自个娘家教女不善?
第二百九十五章 影绰
从锦华堂出来,曹瑜茜傻愣着一路回到自己院子里。
换上常服后,在丫鬟芍药的伺候下,又洗了一把脸。让院里的管事媳妇,到厨房取回了晚膳。
“小姐,厨房的杜妈妈说,这是夫人吩咐厨房,专门为您做的,说是还特意叮嘱给您留着。”
刘宝善家的揭开盅盖——是她最爱吃的子姜焖鸭。
曹瑜茜把嘴巴撇了撇,鼻子轻哼一声,坐在案桌边凳子上,自顾自地闷声用起晚饭来。
现在才想起要来讨好她,还有什么用?
她忍不住想起,有时当着外客的面,婆母故作热情的虚应。还有对她们小两口,平时外热内冷的敷衍。
尤其是得知,她嫁进沈家的内幕,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以后。当时她心意难平,在府里闹将起来。婆母更是拿话头刺过她好几回。总是有的无的,用聂氏和钟家那丫头作例子,在她面前含沙射影。
“都嫁为人妇了,要学会认命!不说如今沈家如日中天的权势。就算你当初能嫁进罗府,那又当如何?等国公爷不在后,你以为罗家那小子,会真心对待你?是为娘不对,不该让你从小跟着姑姑混的!他们曹家……唉……”回娘家时母亲劝她的话语,至今犹言在耳。
晚上,曹瑜茜躺在床上,脑中千头万绪的想法让她辗转反侧,怎么也理不出个思路来。不知是否该去孤注一掷,配合那位神秘人,完成那笔交易。
接到相公的来信后,妙如一门心意。帮着三婶龚氏,准备过年的事宜。
本来,镇国公说好在年底之前,要曹氏交出府里的内务,给儿媳接着打理的。后来曹氏装病,让交接工作暂时停了下来。加之钟家舅爷中举,镇国公顺势把掌家之权,又挪到三房弟媳龚氏手里。他被玄德帝召去伴驾之前,特意交待了清楚:要龚氏在他离开府里的这段日子,帮着带侄媳妇一起管家。
从宫里请安回来后。郡主对她侄女怒喝的那句话,让曹氏心里耿耿于怀。她曾私下派人跟茜儿打听过,可还是一无所获。看见妙如跟龚氏婆媳,在她前面亲密无间的样子,曹氏打心底觉得闹心。遂要带着女儿到昌平别庄上“度假”去了。
这日。天才刚蒙蒙亮,院子里便有粗使丫鬟,开始蹑手蹑脚地清扫。深怕弄出太大的响动,吵着尚未起床的世子夫人。
春渚清早起来,先去小厨房那里转悠了一圈,让她们按照吩咐。把郡主调养身子的汤药先熬上。
然后,她走到屋前廊下。用粟米喂了那只名叫“凤姐”的鹦鹉。
这扁毛畜生,一天到晚都不得安生。只要精神尚好,就开始吵着别人。现在恰逢主人起床的时段,苍筠院的丫鬟们才敢上前去喂它。
“凤姐”吃饱喝足后,嘎嘎发一会儿呆。春渚在一旁拿手示意它:“你怎么不叫了?该叫起的时候。”
这鸟儿扑愣愣地震动着翅膀,然后,朝着主人寝卧的方向,惊声叫了起来:“郡主起床了,郡主起床了!一日之计在于晨!”
“啊啾——”妙如张开双眼,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用刚睡醒的沙哑嗓音问道,“什么时辰了!”
“卯时三刻了!”芳汀走上前去,替她撩开床幔。扶了主子起身,“也不知多歇一会儿。昨晚看账本,本来您就睡得晚……”
“第一次见那些管事妈妈,哪能让她们久等。”妙如刚从被窝中起身,“况且,三婶和二嫂肯定早等在那儿了。”
旁边碧涧怕她着凉,连忙走上前去,替她披上外套。
门外的“凤姐”也不知消停,继续尖着声音叫道:“早睡早起身体好!郡主该起床了!”
妙如扑哧一声:“凤姐真长进了,起床铃都知道翻新花样!柳二奶奶也不知从哪里找来这只宝贝!”
“可不是嘛!这鹦鹉都通灵了,教什么就会什么……只是嘴巴稍显聒噪了一些。”春渚说着走进里屋来了。
一旁芳汀撇了撇嘴角,望了那只鸟打趣道:“在多嘴多舌方面,它的天赋倒是极高的。”
待她们侍候妙如梳洗妥当,袁嬷嬷和莲蕊,在外面已经等候在那儿了。
替主子在外面披了件斗篷,一行人就出了屋子。
一出院门,妙如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晨曦照在昨晚刚下的雪地上,晃得人险些睁不开眼。天空中,不时地飘着轻如鹅毛般的大雪。
咦,下雪了呢!
妙如伸出手来,接了一片,看着雪花在手掌心融化成水。凉意沁透肌肤,北风刮得更紧了,她不禁打了个寒噤,想起了罗擎云来。
不知,给他带的衣被行头够不够?
上回来信中也没他提到这个。
“郡主,您这是……”生怕她在外面呆久了容易冻病,旁边的袁妈妈忙出声提醒她。
妙如神情一凛,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重新又迈开脚步。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转过抄手游廊,来到罗府后院的承荫堂。
据说,这里以前是太婆婆的住处。
主持中馈的当家媳妇,都在这儿的花厅里,处理府中的琐事。
据说,这个传统是罗擎云的母亲——上一任国公夫人罗谢氏留下来的。以前主母一般是在自己院子就近处理。而谢氏因跟婆婆关系融洽,妯娌之间也是祥和一片。丈夫儿子长年不在家里,太夫人瞿氏又喜欢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