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谣言便会不攻自破,如此一来你便能保全名声。”
苏景弦微微一愣,随后道:“小姐名声不是比苏某更为重要吗?在下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毁了小姐的清誉,再说在下并无娶小姐之心,定是不能因此折损小姐声誉。”
“我不在乎。”孟婉君急急道,此番前来实则心里则想着若两人定下亲事,终有一日他会发现自己的好的,她可以等,等了他三年了也并不在乎眼下这几年了。
“孟小姐,苏某并不在乎坊间传言,这些虚名苏某也不牵挂,有劳小姐费心了。”苏景弦在明白了她的来意、洞悉了她的意图之后突然冷漠以待,先前的好姿态全然没了,他自顾地坐在上座之上,不看眼前清丽绯红的容颜。
“你……”孟婉君轻咬朱唇凝视他半晌,双手不安分的揪拽着手中丝帕,他的态度极冷,她一个富家千金,何时被人摆过这样的脸色?
孟家是在盛京仅次于凤家的望族,祖上世代经商,后辈承袭,如今的家主正是孟婉君的父亲孟德。孟德一生取有一位正房数位小妾,而这孟婉君正是正房所出,地位在家中自是十分崇高。她上面有三位哥哥一位姐姐,而她也是孟府的幺女,更是被人疼到骨子里去了。她未及笄之前便对苏景弦芳心暗许,琴棋书画无所不会,对于音律更是精通,自身生得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是不少盛京富家子弟极力追求的对象,自她及笄之后孟府的门槛几欲被前来说媒的媒婆踏破,可她就是钟情于苏景弦,一向宠爱女儿的孟夫人衡量三四之后觉得两家儿女甚是匹配,便找了媒婆上相府来说亲,本以为苏家会欣然接受不料苏老爷尚未发话便被苏景弦拒绝了。孟婉君自是十分伤心,孟夫人不忍女儿如此遂再次寻了媒婆前去说亲,这次更是亲自去了,也见到了叫爱女心心念念的人,确是生的天资夺众、清新俊逸、品貌非凡,是为乘龙快婿的上佳人选。
那时的苏氏夫妇还未曾出去云游,苏夫人极力张罗也是乐见两家结成姻亲,苏老爷却是不置一词,看不出什么态度。孟夫人满怀欣喜的道了来由,笑着等着苏景弦表态,只见那人优雅地端着杯子轻呡一口,而后悠悠道:“我长年抱病之躯,怕耽误了小姐,夫人还是另择良婿吧。”
只这一句话孟夫人便退缩了,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是万万不能嫁给一个药罐子的,说不定哪一天女婿走了苦的可是女儿。见她犹豫不知作何感想,苏夫人急急解释道:“小儿只是略有寒疾,这无大碍,这也是儿时的事了,如今已不在复发。”
“娘,无论如何我确是抱恙之躯,说不定那一日便撒手人寰了,我不想耽误了孟小姐。孟夫人还是为小姐另择良木而栖吧。”说完他便扬长而去。孟夫人始终顾虑着他的身子,这桩婚事终究是没谈成。
那日之后苏行便被赶往骊山,只因他曾向孟婉君的丫鬟说过一句话,“我家公子尚无婚配,看我家公子对你家小姐似有些喜欢呢。”
遭到苏景弦两次拒绝,孟婉君仍是对他有意,只可惜流水无情。盛京的女子知晓当朝少年丞相对孟家二小姐无意之后纷纷怀了十二分的欣喜之情,念想着自己尚有机会,然无论多少女子对他有意他都是严正回绝了。而今到现在也就只有孟府二小姐对这位不识美人恩的固执丞相有意了。
今日上门,抛却女子的矜持与他商议确是存了私心,不想那人又是冷漠回绝,倒叫她有些失了颜面,她细细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想到街头传言,双眼倏地睁大,带着些不确定探究着开口道:“难道……真如外界所说那样……你喜欢……林无忧?”
闻言苏景弦搁了杯子,半睁着眼道:“喜欢或者不喜欢均是苏某的事,与小姐无关。”
“你……你明知我等你这么些年,还……”
“孟小姐,苏某无福,高攀不起小姐,还望小姐择良木而栖。”他起身走至门边突然停下脚步,“当年给小姐的误会苏某深表歉意。苏某还有些事,小姐随意。”说罢便扬长而去,留下佳人独自困扰。
他到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作者有话要说:
23、第二十三章
23、第二十三章 。。。
这一日后,盛京又起谣言,孟府二小姐对苏丞相爱慕如斯亲自过府提亲,奈何丞相喜断袖,二小姐伤心欲绝,愤然离去……
这些,苏景弦与林无忧并未有机会听到,此刻他们已在前往江南的马车之上。车厢之内,两人各坐一方,气氛有些压抑,林无忧拘谨地倚靠在车壁上,只想着早日到达洛州,到时便会改走水路,她便可以不与他同坐一起了。
原本她是孤身一人骑马的,哪知出了城便看到苏景弦的马车停在一旁,她不得不拉住缰绳,苏行打马上前,“我加公子请林大人同乘一车。”
“谢过你家公子好意。”
“公子有请,大人一人上路难免会遇上贼寇,诸多不便有人照应着也行……”苏言一员武才却是巧舌如簧,说道最后她怎么推脱也不是,最终还是弃马择车了,宽大的空间里她却觉得狭小。
马车缓缓行在官道之上,苏言挥舞着马鞭偏头看向旁边骑马的苏行,“看不出来你嘴皮子现在挺厉害地呀!”
苏行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也别取笑我了,骊山三年可不是白待的。对了,什么时候到洛州?”
“照公子要求的进程走下去我看是要到明日了,若是快马加鞭今晚便会到了。”
“那今天在何处歇脚?”
“客栈是不会有了,找户人家借宿一晚应该可以。”
“那我先赶到前面去看看。”说罢他便扬鞭而去。
苏言微侧着头,对里面道:“公子,今日怕是要借宿在农家了。”
里面苏景弦搁了书册,缓缓抬头,视线却是扫过林无忧再投到马车的帘子之上,“在日落前到达便行。”
“是。”苏言得了命令,看了看天边即将落下的红日,不由扬起了鞭子加快了速度,马车伴着余晖朝着前方行进。
……
“就是这家了,是一对老夫妻,家中无儿无女,倒是没什么不便的。”苏行指着眼前一处低矮的房屋,这便是他们今日要借宿的人家了。
苏景弦伸手抚着篱笆小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木门却听不到声音,他转头对着苏言道:“你去说明我们的来意,看看主人家的意思。”闻言苏言便推着小木篱笆门进去了。
林无忧一直静默在一旁,随着他们去安排,只要今晚能有落脚的地方就行了。与苏景弦一路无言到现在,她也不知他们这是如何了,究竟是谁在和谁置气,途中喝水吃饭都是苏言在张罗,每每递来食物苏景弦都是先递与她,开始时是有些不习惯,几次下来倒也能泰然处之了。
“咳咳……”苏景弦突然咳嗽起来,苏行见了有些慌乱地唤了声“公子”。
“无事。”他轻描淡写道,视线掠过林无忧微张的唇、看似略有些恍惚的神情时不由又补上一句:“许久未曾远行,有些经不住罢了。”
听他如此说她不觉松了一口气,明日该走水路,路途不会颠簸便会好些吧,嗫嚅着终是说了出口,言辞恳切,“苏大人保重身体。”
闻言,苏景弦唇角微扬却有着苦涩,病弱之躯,呵呵……多了些同情么?
不多时苏言出来了,身后跟着一位衣裳简朴的老汉,约半百的年纪。“几位公子,快快里边请,家里已经许久不曾有客人了。”
苏景弦上前有礼道:“我们今晚想借宿此处,叨扰了。”
“看公子贵气逼人,是我寒舍蓬荜生辉了。”
……
饭桌上女主人笑着说:“公子面相富贵,与小公子都是贵人相,呵呵。”
林无忧无事般接过苏景弦递来的碗筷,低着头装作不曾听到老妇人的话,他与她,不同。
“大婶儿谬赞了。”
“我可是很会看相的,你与小公子面相极合,想来必是兄友弟恭,若是夫妻得此面相定是夫妻恩爱,那便是我们乡下俗称的夫妻相了。”
一桌只有苏景弦噙着笑,举止优雅的夹菜,筷子在林无忧面前总会停顿下,林无忧只顾着解决他不断夹来的菜,并不多言。
……
夜间极其宁静,老夫妻整理出了唯一的一间空房,苏言与苏行睡在了马车里,而她此刻与苏景弦静坐在桌前,红烛垂泪,烫进心头。
她瞄着唯一的一张床铺,在看着苏景弦一脸闲适的坐着饮茶,不觉嗓子有些干涩,她端了茶水就往嘴里灌险些烫到。
“你去睡吧。”
闻言她抬起头,把早就在心中准备好的话语吐了出来,“夜间寒气重,你身子不好……”
“那你呢?”他突然发问,并不去理会她的建议。
“我……我就在椅子上凑合一下。”
苏景弦放了茶杯走到窗前,看着紧闭的窗门,烛火照在他身上在墙上投着高挑修长的影子,他伸手摸着薄薄的一层窗户纸,话声如清泉般入耳,“我会守着你。”
林无忧还未理解通透便看到他快速移至她身前,掌心捂上了她的嘴,清冽的呼吸在耳间,“嘘!”她困惑之际挣扎着要探个究竟,却被他死死箍住囚在双臂与胸膛之间,他把她的头固在胸口,“有人。”
她安稳了不在挣扎,就这样静静的靠在他的怀中,胸口跳的极快,被他碰到的脖颈有些灼热,闷闷地枕在他的肩头,随着烛火的摇曳看得到窗外黑影的翻动,“谁?”
“不怀好意,静观其变。”他说话的声音极低,因为与她极近几乎是在耳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在见到她小小的耳垂染上绯红时不由眉角上扬,手上的力道不由紧了几分,袖袍一扬,室内便是一片漆黑,只闻呼吸交融,深浅不一。
门栓由外面被拨开,一身黑衣的蒙面人推门进来慢慢朝床铺逼近,抽出刀剑,刀光闪过狠狠地想床上砍去却溅不出一滴血来,察觉到不对劲他敛紧心神,耳朵微微一动,怀着冷笑慢慢转身。
隐在暗处,林无忧看着来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双眼倏的睁大,眼见着明焕的大刀朝着自己过来,那一刻恐惧终于涌上心头,身体被固定不得动弹使她无法反击,突然间只觉身形一轻就已被苏景弦推开,撞倒在床榻上也顾不得疼痛,黑暗中看不清房内的景物,有些惊惧地爬起身,只听到刀剑掉落的声音和一声闷哼声,那一声闷哼扣紧了她的心弦,担忧地喊了声“苏景弦?”。
却不知这一声险些为她招来祸害,黑衣人身手极快地捡了地上的刀剑,利落起身,直直地朝着她这边过来,速度极快。她惊愕地脑袋一片空白,黑暗中光亮的眸子对上他的,如中邪般不知所措,心中隐隐觉得他会救她,只为那一句“我会守着你”。
来势凶猛的黑衣霎时间没了杀气,随着刀剑的再次掉落他也应声而倒。这时苏言与苏行进来,重新点了烛火,地上躺着一具已经没了生气的尸体,后颈被银针插入,从流出的黑血看出针上是被卒了毒的。苏行上前,解了黑衣人的蒙面,在看清出黑衣的人面容时也没多大惊讶,一切好似都在预料之中一般。
“怎么会是他?”林无忧喃喃道,是收留他们住宿的老汉,此刻已经面目狰狞地躺在地上了,双眼未曾合上。
“是要杀我们的人,他想瓮中捉鳖。”苏景弦靠在墙壁上,借着墙壁的支撑站直身体,脸色有些惨白。
“你一开始便知道?”她有些不敢置信,若是这样不相当于是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吗?
“开始并不知,后来才察觉的。”
“那位妇人呢?她也死了吗?”
苏景弦看向静默的苏言与苏行,然后微微点了点。
“她也许是无辜的呢?”她看着他,眼中有着不赞同。
苏景弦不再说话,苏言上前不由惊呼一声:“公子!”
林无忧匆匆走到苏景弦身边,在看到他沾血的白袍时眼神不觉又多了些担忧,“你受伤了。
“林大人让开些。”苏言突然出声道,态度很不友善。闻言她退到一边,看着苏言为他解了衣袍拉开肩处的衣裳。在看到了他在右肩的伤口时心头一震,他的伤口很深,皮肉已经翻开,她不知他是如何忍道现在的,难道不疼么?
此间苏行已经拿来了包扎的东西,她看着苏言为他涂了金疮药,随后裹上层层白布,她看着他额前渗出的冷汗竟不觉地拿了湿帕去为他擦拭。
伤口处理好了以后苏言与苏行在苏景弦的示意下出去了,尸体也被清理干净,苏言还在室内洒了药粉,盖去了血腥的味道。
苏景弦拉下她的手,握在手中,林无忧突然间不知如何是好,视线直直落尽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窥探不出任何情绪。她试着挣脱开他的大掌,动作有些大了牵动到了他的伤口,看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心便没了任何动作。
“大人……”她低声唤着他,希望能唤回他的理智,他现在变得让她陌生了,如此深情的眼神看着她让她无措。
“大人,你能放手吗?”
“你呢?你就不能放手吗?”他话中含有深意,“你这一世仇真能让你什么都不顾吗?”
她惨然一笑,“既然大人都说了是一世仇了,那便是我这一世的使命,我很感激大人不报之举,大人几番出手相救,我铭记在心。”
烛火摇曳,两人的身影交相倒影在墙壁之上,缠缠绵绵。
苏景弦起身,向她慢慢走去,林无忧节节后退最后抵在柜子上,“苏大人,这是我的事与大人无关,大人若是真的看不下去早早的揭发了便可!”她突然大声喊道,苏景弦将头抵在她的肩处,用没有受伤的一只手按在她身后的橱柜之上。
室外苏言与苏行坐在柴草堆上,苏醒手中摇晃着一跟柴草,满是折服道:“林大人可真是胆子大,居然敢跟公子呛声,啧啧,佩服。”
“‘他’就一个衰星,公子每次和他一起总会出意外!”苏言不服道。
“唉,若真向盛京城里传的那样咱家公子和‘他’也算是共患难了。”
“喂!干嘛拍我?”
“我看你骊山三年是白呆了,武功高了脑子倒是越来越笨了,这些话能说吗?”
“那你下手也不要这么狠啊,刚刚看你打那个女的也没出这么大力呀!”
“就是想给你个教训,以后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
“知道了知道了……”
月明星稀的夜晚一片祥和,偶尔有猫头鹰从树下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