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得季潇牧多猜测,季府的人马真的就停在了唯一通往季潇牧师傅宅子的小桥前。因为天黑,小桥的收起机关已经开启,一行人就站在断头桥处。
季潇牧是知道通桥的机关的,可是,想到祖父并不知道自己和师傅的事情,季潇牧没敢贸然行动。
“老家伙,还是这么花样百出!”季老太爷站在桥头,不屑地嘟囔着。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指头大小的竹笛样的东西。不过,他没有像吹笛那样吹这个东西,而是像吹箫那样吹。
令秦驭雨和季潇牧惊奇的是,这东西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但季老太爷却一直吹,一直吹,吹得面红耳赤仍不停手。
秦驭雨低声问季潇牧:“你怎么不动手?你不是知道机关在哪儿吗?”
“嘘——”,季潇牧赶紧示意秦驭雨闭嘴,“祖父不知我拜师的事!”季潇牧附在秦驭雨耳边说。
秦驭雨立马心领神会,不在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断桥忽然自动连通起来。有人打开了通桥的机关。
季老太爷大喜,喃喃自语道:“老东西,还算有良心!”
季老太爷命令季府的护院都等在桥头,“那老家伙不喜欢热闹,你等就在此等候!”回头,季老太爷命令季潇牧和秦驭雨跟他一起过桥。
季潇牧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呆会儿见了师傅,肯定露陷,不知道祖父会怎么责罚自己?要不要现在就不打自招呢?
“招了吧,纸包不住火!”秦驭雨轻声对季潇牧耳语。她早从季潇牧的紧张的表情里读懂了他的心思。
“你也这么觉得?”季潇牧不是说出来的,而是用眼神表达出来的。
秦驭雨微笑着点点头。
于是,季潇牧一咬牙,叫住了季老太爷:“祖父!孙儿有一事相告!”
“有什么事,回季府再说!眼下最紧迫的,是把你驭雨妹妹送到安全的地方!”季老太爷完全没心思听季潇牧啰嗦。 季潇牧赶紧拦住季老太爷,并一下跪在他的面前:“孙儿不孝,三年前便瞒着祖父拜了你的仇人‘赛鲁班’鲁丰为师,跟着他学做一些金银小玩意……”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季老太爷怒吼道。
“我说……我拜了你的仇人……”季潇牧没想到季老太爷的会比他想象的更生气,难免胆战心惊。
“谁告诉你他是我的仇人?是那老东西自己说的吗?”季老太爷更是怒火中烧了。
“不是吗?师傅的腿难道不是你亲手砍断的?”季潇牧一下糊涂起来。
“那老东西的双腿是我亲生砍断的不假,可是,我那是……”季老太爷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说得太多,一下紧张起来,四处张望。
这时,一俩木制轮椅风似的滑过来,停在几人的面前。
“砍了我的双腿还不过瘾,大半夜的还想来砍掉我的双手吗?”轮椅上,气势汹汹的,正是季潇牧的师傅,“赛鲁班”鲁丰。
季潇牧赶紧上前跟师傅见礼:“徒儿见过师傅!”
“嗯,大半夜的来,不是又手痒了吧?听说你腿受伤了,这就可以走得了吗?”鲁丰冷冰冰的语气里,满是对季潇牧的关心。
“多谢师傅惦记!徒儿好得差不多了!”季潇牧回答完,乖乖退到季老太爷身后,不敢再随便出声。因为,两个老人家,正彼此视对方为杀父仇人似的对视着。
“大半夜的,不是为了来瞪我几眼吧?”鲁丰先开了口,语气依然不耐烦。
“既然都给了通了桥,还假装什么不想见我?一点劲都没有!走,去你那狗窝里弄瓶子好酒提提劲去!”季老太爷说完,也不管大家的在想什么,径直走向不远处鲁丰那又破又古怪的老宅子。
“别刚喝一杯就栽倒在地,让我有机会耻笑你!”鲁丰大声奚落后,启动轮椅的机关,迅速超越季老太爷,赶去打开了老宅子的进门机关。
四人进了宅子,鲁丰命贴身侍从备了烈酒和一碟五香豆摆在方桌上。鲁丰亲手倒了满满两杯,自己抬起其中一杯一饮而尽。
“来,别光说不练!有本事就把这酒给喝了!”鲁丰揶揄道。
季潇牧很想替祖父喝了那杯酒,因为,最近一两年,季老太爷的身体大不如从前,饮酒只饮得一点米酒。可是,季潇牧的手刚伸出去,季老太爷却自己把那杯酒端了起来,并迅速地喝了个精光。
“哼,老不死的,还是这么喜欢装强!”鲁丰哼了一声,再倒了满满两杯酒。
这下,季潇牧坐不住了,一下跪在师傅面前:“师傅!俩位都是老人家了,此时又是三更半夜,我看大家还是把事情交待清楚,各自早些安息的好!”
“闭嘴!”
季老太爷和鲁丰同时大叫。叫完,两人又一起指责对方。
“你凭什么凶我孙儿?”
“你对我徒弟乱吼什么?”
两人指责完,互相瞪了半天,忽然一起大笑。
“老东西!”
“老不死的!”
两人互相笑着咒骂。看到秦驭雨和季潇牧面面相觑。
“老不死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要求我的,尽管说!”鲁丰没有再逼季老太爷喝酒。
季老太爷也不含糊,指着秦驭雨说:“我外孙女惹上了皇后,得在你这儿避些日子!”
“你外孙女?”鲁丰瞪着秦驭雨,忽地又怒容满面,“你不是潇牧的表妹吗?怎么会是老不死的外孙女?”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寄居
秦驭雨一下子苦笑起来:“我是潇牧哥的表妹,就不能是季家的外孙女吗?”
“潇牧!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表妹,不是应该是你娘家的姊妹吗?”鲁丰自己的脑筋转不过弯来,便拿季潇牧出气。
“好了,别为难我孙儿了!你自己不喜欢我外孙女她爹,想当然以为他爹会断子绝孙,当然想不到我会有外孙女!”季老太爷冷哼道。
“哼,那个负心汉居然……”
鲁丰的话还没说完,秦驭雨便打断了他:“我爹……几个月前遭人暗杀了!”
鲁丰怔了怔,大吼一声:“谁?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不知道,各路人马都在追杀我爹,我也不知道最后是谁得手了……”秦驭雨幽幽地叹了口气。
“王八羔子!肯定是皇……”
“老东西!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鲁丰刚张口便被季老太爷喝止住:“腿都被打断了还没个教训,白吃了这么多年的饭!”
“哼!难道就让我眼睁睁看着慕天被人弄死?”鲁丰咆哮起来。
秦驭雨怔住了,先前鲁丰说到她父亲还咬牙切齿到想要亲手斩了他,怎么这会儿说起来倒情真意切了?
“算了吧!”季老太爷也叹了口气,“一切的纷扰都缘于驭雨她爹,就在她爹这里结束吧……”
“唉——”鲁丰一拳砸在桌上,显然无奈地接受了季老太爷的说法。
秦驭雨和季潇牧对望着,大家都是满头雾水。
“好了时辰不早了,这会儿赶回去,正好赶得及城门打开。晚了,就怕引人注意了。我这外孙女,就暂时托付给你了!”季老太爷也不管鲁丰同意不同意,起身叫了季潇牧跟他一起离开。
“我凭什么要收留你的外孙女?”鲁丰挑衅起来。
“你这不是先皇的封地吗?皇后唯一不敢来的,不就是这儿吗?”季太爷反问道。
“可我不想便宜你这个老不死的!”鲁丰瞪着季老太爷说。
“别忘了,她不只是我的外孙女,也是秦慕天唯一的血脉!”季老太爷笑着说完,转身便走了出去。显然不想再跟鲁丰打口水仗了。
季潇牧恭敬地给鲁丰行了个礼:“师傅,我妹妹就托付给你了,改日我再来看师傅,告辞!”之后,季潇牧拍了拍秦驭雨的肩膀,叮嘱道:“好生陪着我师傅,这里可是全天下最充满玄机的地方,你一定不会觉得寂寞的!”
秦驭雨笑着点点头。
待屋里只剩下秦驭雨和鲁丰时,鲁丰忽然老泪纵横:“慕天啊慕天,你怎么这么笨,连个命都保不住啊……”
秦驭雨本就心情不佳,听鲁丰这惊天动地般的哭闹声,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带着母亲逃亡,在季府跟季家姊妹的争斗,跟颢王的相识相遇……最后,想到跟颢王刚有眉目便折腰的感情,秦驭雨越想越难受,不知不觉哭得比鲁丰更大声。
鲁丰看到秦驭雨哭,赶紧收住,厉声斥责:“我哭我的,你干嘛要学?”
“许你哭就不许我哭啊!”秦驭雨顶起了嘴。
“是我先哭的,你不准跟我学!”鲁丰气嘟嘟地说。
“不看你哭我也会哭,而且,我生出来就会哭,谁跟你学来着?”秦驭雨心里有气没处发,便跟鲁丰计较起来。
“总之,你要哭也得等我哭完再哭,跟在我屁股后面哭,一点主见都没有,我看不起你!”鲁丰终于找到人吵架,兴致好的很。
“那是你眼神有毛病!”秦驭雨不甘示弱吵了起来。
“竟然敢骂我,你还想不想在这儿避难了?”鲁丰提醒道。
“住在你这儿本身就是灾难!”秦驭雨骂得失去了理智。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了呜呼哀哉,最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你舒服些了吧?”鲁丰一下威严起来,跟刚才那个失心疯似的老头大相径庭。
“多谢师傅陪我吵架,心里舒坦些了。”秦驭雨也恢复了理智。
“从你进门我就看你不对,怕是有气憋在胸口,若不吐掉那口气,我看不用皇后来找你麻烦,你自己就麻烦了!”鲁丰的轮椅开到秦驭雨面前,伸手把了把她的脉。“嗯,是好些了,不过还得再放松。在我这儿,就别想其他事了,跟我好好玩段时间吧。”
“多谢师傅!”秦驭雨可是发自真心这么说的。
“好了,大半夜都过了,赶紧睡去吧!”鲁丰说着,按了下轮椅上的某个机关,屋里一面墙上忽然出现一个门,门自动打开,一个中年妇女笑笑地站在那里。
“这是阿花,她和老公阿华跟了我很多年,你跟她去吧,她会给你安排房间的。”鲁丰说。
秦驭雨点点头,顺从地跟着阿花走进了一个昏暗的走廊里。走廊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让秦驭雨赶紧置身在一山洞里。
一想到山洞,秦驭雨的思绪突然就飞到了和颢王密道逃生的事那儿,心情一下便又沉了下去。
不能想不能想!那人视人命为草芥……
秦驭雨努力把颢王当成魔王,这样,她才有理由去忘掉他。可是,越是不去想,脑子里越是出现更多关于颢王的画面,其中,便有颢王的吻……
“到了,就是这儿!”
秦驭雨一下回过神来。不是因为房间的温馨,而是因为阿花的声音。这哪里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分明是个小女童奶声奶气的声音啊!
看秦驭雨瞪着自己,阿花笑着用袖子挡住脸:“没办法,都快七十的人了,这声音还是没变过,吓着你了吧?”
七十!老天!
秦驭雨在心里惊呼起来,表面上却不敢太过表露:“没有没有,哪这么容易便被吓着!”
“那就好,姑娘便好生休息吧!”阿花放下袖子,笑眯眯地说,“有什么需要,捏捏这个就好了。”阿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绣球似的的东西交给秦驭雨。
秦驭雨接过后,小心收好。
一个人呆着的时候,秦驭雨免不得诧异起来:这破旧不堪甚至有些阴森的老宅子里,怎地会有这么女人味的房间?看样子,是准备多时了的,是为什么人准备的呢?
正文 第九十二章 相思的滋味
得到乔侠的回报说亲眼看见秦驭雨回到了季府,颢王方才安心返回自己的府中。
可是,一想起秦驭雨那漠然的眼神,颢王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刚有些起色的两人关系,到底会走向何方?
次日,天刚亮,颢王正准备去季府看个究竟,季潇牧便来了。
“看来,颢王跟我一样,都是一夜未眠啊!”季潇牧一看到颢王无精打采的样子,便打趣起来。
“你不睡觉,干什么去了?”颢王奇怪地问。
“你说呢?你没睡好,是因为什么?”季潇牧一下躺在躺椅上,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难道……你们把驭雨姑娘转移了?”颢王果然冰雪聪明。
季潇牧一点都不奇怪被颢王猜中,神秘地点了点头。
“可是……藏哪儿会是安全的呢?”颢王一下糊涂起来,“倒不如放在季府眼睛看着更安全!”
“放在季府?万一皇后出个花样来要人,你说我们是给还是不给?”季潇牧苦笑着摇摇头。
“莫非……你们把驭雨藏在了你师傅那儿?”颢王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季潇牧哈哈大笑:“颢王果然厉害,不点都通!”
颢王沉吟半晌,犹豫着说:“那里倒是个安全的选择,只是……你师傅怎么会接受驭雨?你祖父不是砍断了他的双腿吗?”
“当中的过节,我们小辈谁也不清楚,祖父和师傅从来就没亲口说过任何一个字,大都是我们小辈的猜测。反正,两人互相痛骂着喝了一杯后,祖父便留了驭雨妹妹在那儿,师傅也没说收不收,以师傅的性格,反正不会虐待我妹妹便是。”季潇牧笑了起来,很是信任他的师傅。
颢王稍稍安了安心,便不再追问。知道驭雨是安全的,他便别无所求了。
季潇牧用斜眼打量着颢王,见他望着窗外发呆。便也不打扰,合上眼小憩了一会儿。
只是,当季潇牧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颢王不见了。
季潇牧一个骨碌爬起来,刚冲出屋子,乔侠拦住了他:“季大少爷,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颢王呢?”
“正在书房练字呢!吩咐小的若看到季大少爷醒了,便先安排你吃些东西,迟些颢王就会过来的。”
季潇牧遂放弃去找颢王的打算,安心跟着乔侠去用餐。
此时的颢王,正一个人在书房里对着秦驭雨和他的“联手画作”发呆。他试图去理解秦驭雨当时添上梅花时的心情。可是,越想,越觉得心烦。不管怎么想,那个机灵可爱的小女孩都不会再对他笑了,想到这一点,就足够颢王肝肠寸断。
他能够理解秦驭雨知道有人为她失去性命的慌乱,但是,他却不知要怎么说服秦驭雨接受弱肉强食的道理。如果不能说服她,自己跟秦驭雨,便将是形同陌路。而这,却是让颢王最不舍也是最痛不欲生的事。
“颢王,季大少爷已经醒了,正在用餐。”
听到侍卫的禀报,颢王“嗯”了一声,却没有动静。见到季潇牧,便自然会想起秦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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