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容一顿,“你以前一直没问过,不是吗?”
“我以为你不想说。”自从坦诚了彼此,若雪终是他和她之间的间隙,彼此都有意去避开她,可是如何能避得掉呢?
“何以见得我现在就想说了呢?”席容淡淡道。
“你刚才不是一直想着该怎么告诉我吗?”她刚才的局促,他并非毫无感觉。
“如果我说了,你就会信?”席容看了他一眼,勾起的唇瓣含着淡淡的自嘲:“而且我想,你之所以能找到我,应该知道些什么,我倒想听听你的版本呢!”他如此费力接近自己,想当初也该是去探查过,自然对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有自己的看法了。
“对不起。”他歉然。
“呃……”席容一愣,“为什么忽然间又说对不起?”果不其然,那时候还是误会了自己吗?不禁一声叹息,不过,他选择相信什么她都不该怪他,因为彼此,真的是太不了解了。
安中磊凝睇着她:“容儿,说实话,你有怪过我吗?”
席容一怔,随即摇摇头:“没有。”很淡定的口吻,随即转过脸去,看着天边的红日,彼此的错,她不会强加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看着她的侧脸,安中磊不禁心中叹息,因为他知道,那不是不怪,而是无奈,所以不怪:“那如果我现在把你和若雪留在这里……”试探性地问道。
席容猛地回头瞪他:“你……”这就是他的决定吗?或许她真的很自私,她很不喜欢他的决定,很不喜欢……
“你会怎么样?”他坚持问到底。
“我心底想说的是,我更希望你能够看清楚她,希望你不是心丈夫的身份去照顾她。”席容看着他,“我很自私,对不对?”此刻,竟然很庆幸,庆幸着若雪是这样一个女人,所以谁都有理由去弃了她,不禁自嘲地一笑,因为自己此刻的想法。
“所以,你还是容不下她,对不对?”安中磊眉目一沉:“如果我坚持将她留下,你会恨我吗?”
“或许,你还没有懂得我的话。”席容淡淡道:“不过,容不下,这三个字是对了。”不论是谁容不下谁,只是因为那个人是若雪。”
“那你会怎么办?”他问得有些艰难。
“你之所以这么问,就已经代表着你心底已经有了决定。”曾经,她想着去包容,或许事情会有更好的结局,只是那个人是若雪,事情到了眼前,她还是无法淡然处之。
“容儿,就算是为了我,你就不能……”他还想说些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不想说什么,只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亲自看清楚。”席容心底有些苦,“你要照顾她,我随你,但是如果你非要将我们留在一处,或许你只会失去我。”
“你还是选择离开我?”他心底一惊,抓住她的手:“只是因为若雪?”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误会了,她却也不想解释,只是摇摇头,“不论怎么样都好,或许是这个结局。”
“不许,”他狠狠地将她拉进怀中,“即使恨我也好,我都不许你再离开我。”
鼻子撞到了他的胸膛,席容仰首看他:“你很霸道。”声音有些幽幽的无力。
“对,因为我在乎了。容儿,你是我的妻子,不许再逃离我。”他加重了搂着她腰身的双臂,紧紧地将她锁在怀里,好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席容不禁失笑,“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哦!”
“我不会再给你逃离的机会了。”他狠狠说道,似威胁,更是警告自己。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席容喟叹了一声。
阳光依旧灿烂,渐大的寒风涩涩,带起梅花一片簌簌。
“风大了,我们进房吧。”他牵着她的手,紧紧地。
“嗯。”她点点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或许这辈子,他就会这么牵着她的手,直到生命的尽头。
这份感觉,来得太迟太晚,他不想放弃。
至于若雪,他或许真的不了解,心底决定了且走且看,若是不行,他想他该换一种方式去照顾她。
不论是谁,他都不想让他再破坏自己来之不易的幸福,皇帝也好,若雪也罢,哪怕是他的弟弟中杰。
这条路那么坎坷,如果注定有所辜负,那么就让他自私一次吧……
厚厚的积雪渐渐地化了,只有遥看远山之时才能看到山头堆积未化的皑皑白雪。
这些天,天气阴阴沉沉的,一如她的心。
叹息一声,只觉得鼻子堵得难受,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席容知道,自己的身体真是越来越差了。
前些天贪着阳光,这身子却也因此受了风寒。
这下可好,苦药一碗接着一碗,却不见这风寒有半点好转的迹象。
慵懒地躺在床榻上,看到房门准时地开启,安中磊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她赶紧抿紧了唇角。
“容儿,喝药了。”看她一副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模样,安中磊不禁失笑,眸中却闪过一丝心疼:“好了,乖乖地喝药,蜂蜜水我也端来了。”
席容摇摇头,“夫君,这药喝着对我的身体好像也不怎么有用,我想只要我出去走动。。 走动,出出汗,这风寒肯定马上就会好了。”
安中磊闻言,不禁蹙眉驳回:“不许再出去,不然风寒加重了怎么办?”
“夫君别忘了,我也是懂得医术的,这里真的好闷,我都觉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她拉着他的一只臂膀道。
安中磊还是不依:“外面风大,容儿,如果你觉得房里无聊,可以看看书。”
席容摇摇头,心底有个想法:“我不想看书……”
“那你想做什么?伤害身体的事情我不允的。”安中磊严肃道,心底明白生下那个孩子对她的身体还是伤害太大了,如今一个小小的风寒就折磨她至此。
席容笑了笑:“那我们就不去外面吹风,换个房间总可以吧?”
“嗯?”他看她柳眉间淡淡的娇柔,因为流转的秋水眸光而一扫之前的萎靡,安中磊有些心动,“那你想去哪里?”
席容想了想:“夫君的练功房。”
“你去那里做什么?”他有些讶异。
席容想了想,说道:“夫君教我练功可好?”
“练功?”安中磊一顿,倒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个:“练功很累,而且你的身体又不好,我怕你受不住。”
席容摇摇头:“我又不想打赢谁,只是想动动身体,出出汗,不仅风寒会好得快些,或许我的身体也会强健一些。我不想永远拖着这个病怏怏的身子。你当时不是说我以前练的内功甚深,如今我也只是想学以致用。我想一来学会调息护体,二来也不会那么手无缚鸡之力。”
闻言,安中磊觉得这个办法甚好:“也好,只是,练武终究还是辛苦。”
“不怕的。那么多疼痛都熬过来了,只是辛苦一点儿,更何况这个辛苦还有报酬,有益无害的。”看他还是有些犹豫的模样,席容不禁揶揄道:“夫君,可是在嫌我烦,而不想要我这个徒弟?”
“你呀……”他莞尔,“我怎么会嫌弃你呢?若是这般能让你身体好些,我什么都愿意做。”
“那夫君是决定收下我这个徒弟了?”她笑得灿烂。
“嗯。”他点头,却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药还是要喝的。”
席容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可不可以不要喝了,我保证我的病明天就好。”
“不行。”他好笑地看着她,“只要你一喝完,我们马上就去。”
席容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地接过药碗。
“快点喝,不然凉了更苦了。”
“好嘛,喝就喝……”她看着碗里浓稠的黑汁,闭了闭眼,一饮而尽,直觉得喉间嘴里全是苦涩难闻的味道,她马上捂住了嘴巴,几欲作呕,真的厌恶了药汁的味道……
第二百零四章 热血沸腾
安中磊赶忙轻抚着她的脊背,另一只手端过与药汁一起送过来的蜂蜜水,“喝一点这个。”
席容伸手接过,喝了一口咽下,才觉得好过了很多。
“我去拿你出门的衣服。”安中磊转身开始为她找来了裘衣披风。
席容起床,他为她穿上外袍,披上厚厚的披风,这才拉着她的手道:“走吧。”
“嗯。”拉拉自己身上厚重的衣物,席容喃喃道:“那么多衣服,到时热起来也是要脱的。”
安中磊去开门,今天的风很大,迎面而来的寒气让他的思绪顿时振作了不少,幸好,他的练功房离他们就寝的房间并不是很遥远,穿过一条廊道拐个弯就是,想来当初也是自己房间安排的。
练功房很宽阔,除了旁侧架子上摆放的刀剑矛戟等武器,看起来空荡荡的。
席容大步跑上前去,卸下身上的厚重披风,挂到一侧的刀剑架子上,撩起袖子,露出两端藕臂,神色跃跃然:“夫君,练功是不是要从扎马步开始?”
“……你不用,扎马步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也辛苦。”安中磊想着该让她学点什么好,让她拿刀剑他不放心,最终想了想:“我记得飘渺阁里的姑娘习武之初都会学习一套拳法,无需太多的根基,很适合你拿来练习的。”
席容点点头:“好,那你马上教我吧!”
只是,一套行云流水的拳法,在她身上却变成了花拳绣腿,不过看她玩得不亦乐乎,额头上沁出了点点汗水,就连有些苍白的脸颊都红润了不少,安中磊心中这才放松了许多,他上前问道:“累不累?”
席容摇摇头:“好热,不过鼻子好像没那么难受了,胸口的气也顺畅了许多,真是好玩,我们明天继续来。”
“好。”
“不过真的好热。”说着她就想脱下身上的裘袍。
“不许脱。”安中磊阻止了她的动作,反而走到兵器架子上取下她的披风,再帮她穿回去:“出了汗,最忌讳的就是脱了衣服着了风寒,更何况你原本就不适,一旦加重了病情可怎么好!”
“哦。”席容有点挫败。
看着眼前的女人,他以前都认为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就算没有他在,她也会照顾好自己。现在才发现,虽然她懂得医术,可是对自己确实粗心的可以,有时候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以及怎么对自己好。是呀,若是她知道怎么对自己好,就不会在那种情况下坚持要生下孩子了!
思及此,心底不禁情愫激荡,还有一份侥幸的幸运之感,毕竟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失去。
“玩够了,嗯?”他整理着她的衣袍,然后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回房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嗯。”她同意,觉得有些累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搂她入怀:”其实现在对你来说最适合的还是练习轻功,你体内有功底,晚上我再用内力助你,缓缓打通身体各大穴道,到时候也就事半功倍了。“
“真的吗?”席容有些惊喜。
“嗯。”安中磊点点头:“走吧,我带你去洗澡换了这汗湿的衣服。”
于是两人携手从练功房走出来,蓦地,她觉得他的脚步一顿:“你怎么了?”顺着他的眸光看去,才发现有人正大步凌然而来。
正想着,那人已经到了眼前,席容一顿,不禁蹙眉,他竟然亲临了。
一瞬间的僵滞。
“看来朕来的不是时候呀?”他的声音含着几分嘲讽,更多的是有点不阴不阳的难以捉摸感。
“参见皇上。”两人行礼。
“起来吧。”皇帝向他们抬抬手。
“谢皇上!”安中磊携着她起身,心想着他是否还是为了那件事而来:“皇上,草民早想隐匿江湖,无意于官场,也无意于爵位,更何况,皇上应该知道草民在自己的国家就是王爷的身份,所以,南越国的爵位,草民从来不想要。”
话语还没出口,就被驳回,皇帝脸色有些阴沉:“我不知道你在你国家是什么身份,但你现在是在南越国,安中磊,你可知道什么叫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可知道什么叫皇命不可违?”
安中磊缄默,自从再遇席容后,他从未想过要驾驭众生,俯瞰山河,却也没有想过要屈居人下,忍气吞声,万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如果非不得已,他也只能奋力反抗,守护要守护的,不能让他人觊觎半分!
静默,无限的张力蔓延,空气有些沉闷。
许久,皇帝才平息眼底的龙威震怒,笑容扬起,掩饰了眼中的阴鸷,口气淡淡道:“罢了,朕今天不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那是为了什么?安中磊没有说话,只是等他说明。
只见皇帝面向席容道:“据说你受了风寒卧床不起,朕今日特意带了一些宫中的药材,还有一个御医来给你瞧瞧,待会儿开了方子,你照着好好调养,也好让朕安心。”
席容一愣,因为他毫不保留的关切之情,俯身盈盈一福:“有劳皇上挂念了,民妇一切都安好。”这样的亲昵是她避之不及的。
安中磊不禁蹙眉,因为他理所当然的亲昵口吻,什么时候他们如此熟稔,如此毫无间隙了?尤其还是当着他的面虽然他的身份是九五之尊。
看她还是一如当初的冷淡,将他的好推到天边,哪怕此刻是真心的。皇帝心底自是不悦,但一切却又都在猜想之中,便也压制了不满,语气一转,说话语气里满满的歉疚:“收下吧,那些都是死物,不过也算朕尽了这份心,上一次,都是朕疏于防范,才会让你们夫妇痛失孩子,为这件事情,朕一直于心难安,今日,若是能够帮得上一点小忙,朕也就稍稍宽心了。”
“多谢皇上恩典。”席容再次欠身道谢,低下头,眼底有冷有热。
她真的不觉得自己有那么重要,忽然觉得是那么的庆幸,庆幸着那个孩子远在天边……
“你们放心,朕一定会找到谋害孩子的主谋,取其命为那个孩子偿命的。”皇帝愤愤,誓言旦旦。
席容一愣,仰首:“皇上,伤害我孩子的人不是昭王爷吗?”他这种说法,是不是他知道陷害她的还另有其人?
皇帝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光芒,“朕说的就是昭王爷,如今他逃走了,朕一定……”
席容摇摇头,“不,请皇上不要,昭王爷如今已经疯癫了,容儿还是一如当初的心,饶他一命吧!”说这些其实有些心不在焉,心底隐有了芥蒂,他刚才定然只是说漏了嘴,那炉子里的毒定然另有隐情。
“你的心太善良了。”皇帝道。
席容心中不喜欢他如此强势且刻意的施恩,图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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