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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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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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平喉咙一紧,却冷声道:“朕好的很,你们不正希望有如此的结果么?”话说完他又后悔了,却又硬着头皮撑着。

“格儿只想跟着皇上,照顾皇上,格儿心中只有皇上一个人。”她的声音变的委屈。

“朕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你不要以为皇莆流云要我好好待你我就会听她的话,朕告诉你,从今天起,我跟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是她今日叛我而去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它日她要再落入朕的手中,朕便可以杀了她。”

柳格儿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担心,却带着失望,“皇上不要跟自己过不去,就忘了这些吧,以后格儿会跟着皇上,还有我们的小格儿啊。”

易平背颤动了一下,自己想转过身去,又没有那个勇气,“忘?怎么忘?他们今日给朕的耻辱朕怎么能忘?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会背叛自己,朕现在不想见你,朕怕心寒。”

柳格儿听他冷言冷语,心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一双白似透明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疼痛的胸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一副凄凉的模样。“皇上——”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伤心的说道:“皇上若对我们寒心,我们会更加寒心啊。无论是爹爹还是格儿,对皇上都是忠心的,格儿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发誓,格儿心疼皇上、爱慕皇上,爹爹忠心为国、尽忠尽职,倘若有一天京城沦陷、族人叛变,格儿以死明志。”

易平握紧拳头,他无法想象娇弱的她怎么能说得那么坚决,像有着无尽的力量,而相比之下,他却觉得自己虚弱无力。倘若有一天吗?他不会让那一天来临,易平握紧拳头离开。

是什么时候呢,我眼中看见的只有你一个,是什么时候呢,你就完完全全占据我的我的心。我的泪,为你的离开而不自主的流淌,我的心,因为你不懂它、不去抚慰它而更加疼痛。

是什么时候呢,我的生活中你比我还重要,是什么时候呢,我为你而活。

亲爱的爱人,请你在回头看看我,请你擦掉我的眼泪,请你再次拥我入怀,请你抚慰着我的心。

柳格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流满面,寒风吹过,却觉得头脑胀热,不觉中竟吐了口血来,宫女见状立刻搀扶着她回宫,让太医开了些药连夜熬着。柳格儿不哭不闹,只精神恍惚着坐到了天亮,早饭的时间还没有到,自己便病倒在床边。

北次城,四处寂静。玉阳声称只攻城,不扰民,城里的百姓害怕的都提前跑了,留下了些大胆的跟恋家的,流云从战场上到了城中,原本绷紧的精神突然松弛,加上长途跋涉又见了伤神的战亡之景,结果病倒在客栈的床上。

她寻了个小厮向玉阳的士兵送了封信,只写了“回去吧”三个字,也不提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却不敢出去,不敢见清泽。

自己身体好些时,流云下楼来吃饭,听周围的人小心的议论着。

“这两日玉阳的军队停了下来,似乎是不打了,咱们也可以喘口气了。”

“说不准什么时候又打起来呢,眼看他们就要攻的京城了,哪能那么容易放弃?”

“胡说什么?你就想让我们漠北灭亡不成?”

“我可没这么说,但说真的我们哪能敌得了玉阳啊,你说这么多年国家都在战乱,这是哪辈子作的孽啊,想安生些日子都不行。”

……

“你们听说没,皇莆流云竟然在皇宫中消失不见,咱们皇帝跟玉阳的皇帝都没有找到她,现在玉阳的皇帝知道她不在宫中,军队也停下了。”

“真的假的?若皇莆流云真的不在皇宫了,那这仗是不是就不打了?”

“这就没人知道了,但为了一个女人两国突然打仗本来就不正常了,谁有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俗话说红颜祸水,果真是这样。”

……

“平日里看弓国跟我们有多好,结果到了关键时刻还是靠不住,以前大王子的余党还被编在玉阳的军队里面攻打我们国家呢。”

“我还听说是北部的沁国给弓国施压,弓国哪敢向我们援兵?况且这又不是抢银子的活,谁会来?”

“那个女国的国主是玉阳皇后的朋友,我看那个男国的国主说不准跟她还有一腿呢,妖女就是妖女。”

“嘘,你小声点,若是让玉阳的士兵听见,咱的小命都没了。”

祸国殃民的妖女,流云心中冷笑着,以前跟清泽还会拿此开玩笑,若听见了些流言蜚语也只是一笑而过,但现在事情终于这样发生了。

她毫无生机的走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站在窗前发呆。此时此刻,她心中一片混沌,自逃出漠北皇宫后,她看了太多,听了太多。那些哀怨,一声一声全都充溢在自己心里,那样的浓郁压得她难受。那是易平给的,她替清泽受着。

她想起了曾经说过的话,一份感情能承受多少的悲欢离合,多少国怨民哀,多少误解伤害。只是没有想清楚,就发生了。她原本以为只要待在清泽身边便不会看到,但,现在,还是遇见了。

易平啊易平,你就因为自己的私欲惹得国家民不聊生,天下人怨你,天下人恨你,你都不听不见看不着,却将这些痛楚强加在她的身上。

清泽啊清泽,你就为了一个皇莆流云,草菅人命、生灵涂炭。流云对他们没有情,不心疼,但这样的国难她得面对。流云因你难过,你不该,不该。

阴霾了几天,终于出了太阳,阳光温绵的落了进来,有些恍惚,有些飘渺,它终究存在,流云自我安慰着,决定先养好病、静了心再说。

清泽看着桌子上的信笺,说是一个守营的士兵拿到的,送信的是个饿了几天的小厮,守营的士兵刚疑惑的接过信,那小厮便抢了他身上挂着的腰牌飞快的跑了,想来是赶快回去领赏钱去了。

信上只写着简单的一句话,但这字的确是流云写的,如果说当初她离开时给他留下的书信让他触目惊心,现在这些字让他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能够放了下来。前两天他夜探漠北皇宫,却听说流云离开,兴奋之余又害怕她再次落入易平手中,现在看到她的书信,说明她的确逃脱出来。

回去吧。

百般无力的一声。

只有三个字,如一声叹息。

她现在在哪,她现在怎么样,她现在在想什么,她为什么不来找他,清泽看着书信担心着。原本他想拨些士兵搜城,尽快找到流云的下落,又怕引起百姓动乱,而混乱中找人更难,便吩咐飞照跟扬帆带了些人在城中暗自搜寻。

他想起临走的时候父亲说的话,“皇莆流云是幸福的女人,有心爱的人相知相伴,可以为她不惜一切奋不顾身,但你这样做,她真的感到幸福么?”

流云,我不打仗了,你快回来吧。

流云,回到我身边,我们回去吧。

流云,你不想我吗,快回到我身边吧。

天下

不知何时养成了这样恍神的习惯,流云在客栈门口站着,看着稀疏的人一副淡漠而又紧张的走过,看阳光从遥远的天空安然的落下。呵,如果她只是那平凡的一个人,如果她只是那漂浮的一朵云……如果又能如何,如果又能如何?

“如果有人伤害你怎么办?”

“皇爷爷说自己要保护自己,或许抱怨或许伤心,但还是要承受。棠信想虽然不是太明白,但若是遇到了,也会坚强起来。”

那是曾经她跟棠信的对话,现在她却要拿来安慰自己,她要吞噬这些悲伤,她得坚强起来。

“这位施主,现在兵荒马乱,是否要进城?”一个老和尚出现在她身边。

曾经在柳湘,也有过好心的人。只不过那时只是开始,现在却是结束。她摇头,从京城出来,她为何还要回去?

“老衲看施主心神飘摇,请问施主是要去哪?”

去哪,她能去哪,她想去哪?“我也不清楚。”

和尚打量了她半天,后说道:“施主,老衲在山中有处别院,是品茶静心的去处,施主可以跟老衲一同前往。”

山中别院,品茶静心。

心静,不闻、不看、不想、不念。

山中,寒意更重。枫叶遍地皆是,满山的暗红与枯黄,好一个壮观,好一个凄美。若在以前,她喜欢,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喜欢。

老和尚也站在门口,看着树叶上仅剩的一片落也随着寒风纷纷飘落。

“大师,想说什么就说吧,流云听着。”

“施主这萧好一个通体透白,想必声音也清澈入心。”这支玉萧他见过,是曾经心爱的女人的玉萧,他听过那声音,至今仍牢记在心。

流云低头看着手中的玉萧,手指抚摩着它,玉质通体透白,声音清澈入心。是它,让她摆脱了纠缠,让她又看见了这情伤。让她知道了易平深到骨子里的羁绊,也让她知道了她和清泽的情带来的伤。“它的声音的确清澈,大师要听流云吹奏么。”

和尚笑,“有劳施主了。”

流云缓缓把萧放到唇边,眼中无神,心中无念,又幽幽放了下来,无奈道:“流云也不知道吹些什么。”

“罢了,老衲是没那福气再听上一遍了,寒舍的后院可以煮茶取暖,施主跟我来吧。”

煮茶,最能平静人心。

老和尚看着她,煮茶只是为了煮茶,无意、无神。

几页篝火,几缕余烟。安静等待的时刻,已有清香飘出。老和尚笑,他出家这么多年,能心静,却很少做得到闲雅。的确是内心有情,方能明艳。

老和尚品了一口,闭上眼睛,叹道:“果真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情,煮出的茶也不同。”

“大师觉得这茶怎么样?”流云拿了杯子,却不喝。

“宁静致远。”

“如何宁静,如何致远?”

和尚又闭上了眼睛,“宁静得听得到任何声音,致远到看得见一切事物。”

“那大师听见了什么,又看见了什么?”

“这只是感觉,存在与老衲心中,而非眼中、耳中。老衲看来施主以前煮茶是为了茶香,而现在施主煮茶只是在煮茶,却没有心。”

流云低喃道:“流云不是无心,而是心中迷茫。若流云心死,必定是情死,心死,身也亡。”

“将军,你看。”亭卫拿着一串佛珠和信笺奔了进来。

清泽认识那佛珠,疑惑地打开信来一扫上面的文字,脸上突然有了神采,亭卫好奇,问:“将军,是不是有皇后的下落了?”

清泽又看了遍信,皱起了眉头,他点头,“对。”

亭卫大喜,“那皇上赶快派兵去把皇后娘娘接回来啊。”

“你先下去吧,这是朕自己的事情了。”

难怪他找不到她,她现在不在城中,在山中安静么?清泽不禁叹了口气,这样的战争他并不在意,但流云却因为他而在意着,这一切,她都要一个人承受了么。

月夜。静凉。

她,又瘦了,更安静了。在夜中的一袭白影,飘逸清淡,让人总想拥她入怀。

她在想什么?就这么坐着,她不冷么?清泽担心的向前走去,却看见了她脸上的泪,她……哭了。

一时间,他全身震撼,女人的泪,为她心爱的男人而落。或许他看得见,或许他看不见,但这样的悲伤直直流淌到他的怀里,心如刀绞。

她,要清静到何时,她什么时候才能流淌完内心的悲伤?他会等她,他会陪着她,他暗自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心中一片潮湿。

“老衲有多长时间没见徒儿了。”

“师傅心中有徒儿自然能见得到徒儿。”

“少见你有求人的时候。”语气自然有些幸灾乐祸。

“清泽求人心,不求人。”

“你是求人解人心。”他也不退让。

“是。”

老和尚也懂得见好即收,便正色道:“你跟她,一个是什么都可以得到而都不在意,一个是什么都不在意而都可以得到,一个是有,一个是无,因为感情太像而纠结在一起。

如同这有无,你认为你父亲对你母亲的感情是无,但你母亲却认为是有。当初因皇莆流云被禁,攻打漠北,你认为这是有,但她呢,或许以为这是无。生灵涂炭,你以为这是无,她或许认为这是有。有用无用、有罪无罪,这是你们的情伤。

清泽,你是个可怕的人,不在乎苍生,不在乎世俗,道德伦理约束不了你,国家人民也捆绑不住你,你只是为自己的心,幸好你爱上的是皇莆流云,你以为你心里的只是她。

因为她不是你的羁绊而是陪伴,权势、疆土、金钱,一切令人向往的东西你们都可以得到,所以逐渐不去关心,这些被忽略的潜移默化地归结在了她的身上,她就是你的天下。

你撼国的力量只能淹没在皇莆流云给你的爱里,现在她消失了,你的力量又显现了出来。你灭苍生是因为想让她回来,她离开是不想看见灭苍生的你,你们只是互相在意对方,这苍生却成了你们的牺牲品。”

话说着,老和尚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们互为对方天下,互为对方活着,没有了皇莆流云的清泽,没有了天下,没有了一切,清泽,你还活着么?”

“清泽的确心神俱灭。”

流云从外面走来,清淡从容中却有一丝还没退却的悲伤。这样的悲,灼烧着他的眼。两人相望,时间静止般,只有他和她存在。

流云看他眼中扩散开来的平静,似乎要让她沉溺其中,他,还是那么让人安心。他压抑了自己的情感,给她一片清静,只因他等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够了,这样就足够了。有他这样的爱,她还要求什么呢。她心中那些一幅幅凄惨、一声声哀怨,在这样的清静中逐渐沉淀下来。

那种压抑她的力量被她转化利用,清泽可以撼国她亦可以倾国,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才能达到一种平衡,有与无的平衡。

她向他走去,叹了口气,手指扶上了他的脸,消瘦得不成样子。她转身对和尚说:“多谢大师,流云现在清静了。当初流云因为害怕面对现实而消失于红尘,却没想到流云在清泽中,清泽在流云中。没了流云,清泽在流云之外,即使沉迷失落也都做无,没有意义。”

那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和尚笑:“好一个里外,皇莆流云,好一个天下。”

“大师,流云还有一事不懂,大师不问红尘为什么还帮流云解开这心结。”

“老衲做和尚,不是要远离红尘,而是要在红尘之上,破戒才知道为何戒,在红尘之上才能看破红尘。老衲要看这天下,而不是遗忘这天下。帮你们解心结不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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