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塘那边。宝珠在明霞屋里,白氏便将明春叫到了里屋和她说话。
白氏掩上了房门,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包袱来,坐在床沿边解开了包袱,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个手帕,打开一看,里面包着一对簪子,一支是点翠的蝴蝶簪,一支是纯银嵌宝的芍药花簪。明春已经看直了眼。
白氏压低了声音和明春说:“这个你拿去吧。”
明春接了过来,只觉得这两样东西甚是好看,以前她在马家也见过类似的东西,心想应该值不少钱,便又问:“娘哪里来的?”
“我哪来的,不还是她给的。”又暗暗的指了指门外,接着又说:“我也戴不出去,特意给你留着的。说是什么巡抚太太给送的,你好生收着罢。自己不敢戴的话,还能拿到当铺去当几个钱。”
明春抽了那支点翠的蝴蝶簪来,立马就插在了头上,又要找白氏要镜子照。白氏道:“你快取下来吧,要是让她看见我给了你,只怕心里会不高兴。我这屋里没镜子,在她屋放着哩。”
明春笑嘻嘻的说道:“我才不不想拿去当,要留着自个儿戴,多谢娘给了我这么好的东西。没想到她还挺大方的。”
白氏又低声说道:“我还收着几疋好布呢,你走的时候都带回去吧。”
明春满面春风笑道:“多谢娘,还是你最心疼我。”
“自家女儿不心疼,那心疼谁去。”
明春道:“没想到二弟做了官,还真是件大好事,什么都有了。”
白氏叹息了声,摇摇头道:“他倒十分的不容易,这里也没时间回来,眼下又有难关要过。千万得平安无事才好。这些日子来我和你爹都睡不安稳。”
明春赶着将那支簪子用自己的帕子给包好了,揣到了身上。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炫耀
明春得了母亲留给她的好东西,自是喜欢得无话说。虽然依旧正眼不瞧青竹,心里却想,好个丫头,少南当了官,你就一人享福了,那怎么成呢。想来你也不会给我什么宝贝,多亏有娘心疼我。照样有好处捞。
为了避免摸黑,所以暮色时,明春一家子就回秀水村去了。
熊贵忙碌了一天,难免有些腰酸背疼。让明春烧水洗澡,明春却懒得动弹,颇冷淡的说道:“你自个儿去弄吧,我没空呢。”
熊贵也不敢责备什么,乖乖的便去烧水了。
明春将自己装体己的小箱子搬了出来,找了钥匙开了锁,将白天从母亲那里得的好东西拿了出来。在灯下把玩了半天,这才依依不舍的放进了箱子里。小箱子里放着些有些发黑的银簪、银戒,还有那枚马家的金戒指。一些散碎的银两。这些是明春所有的家当。虽然熊贵也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小箱子,不过在窘困的时候也从未让她拿出半点来支援家里,知道是明春自个儿的东西,便让她自主用度。
明春还沉浸在欢喜里,小满却突然出现在了门口:“爹说水烧好了,叫你洗澡。”
这突然的声音倒把明春惊了一跳,慌慌张张的合上了箱子,上了锁。虽然只瞥到了一点点,不过小满已经看清楚了,那小箱子装着值钱的宝贝。本来想看看她把钥匙放在什么地方,明春却赶着他:“出去吧,我马上就来。这里没你的事。”
小满这才板着脸走开,心想有什么了不起的。好东西你自己收着,凭什么我们连个边也沾不到。
梳洗过后,明春回到房里时,见熊贵半卧在床上。并未倒头就睡。见她进来了便笑说道:“你二弟养的那个小孩还真可爱。”
“和他小时候长得一样。”
熊贵笑说:“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你弟弟小时候的事呀?你们姐弟间年龄差得好像不是太多。”
“是呀,差几岁而已。原本我也忘得差不多了,不过看见了冬郎就想起了还在襁褓里的他来。”
熊贵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明春的身影,慢悠悠的说道:“小满没人和他作伴,好像太孤单了些。”
明春人不傻,听到了这里,知道熊贵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嫁到熊家这么久,明春却没考虑过自己再养一个。心结还是来自于在马家小产过后留下的阴影。渐渐的对生育有了一种抵触感,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股恐惧感。
“得了吧,我晓得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有了小满。也有人继承香火。我这个人又怕吵闹,三口之家日子过得也简单些。再说我养了谁给我们带,我娘可没那精力。”
熊贵笑道:“不是还有妹妹么。”
明春瘪瘪嘴,她和熊家妹子合不来。姑嫂天生的犯冲。她嫁过来一年多了,好不容易将家里的大权掌握到了自己手里。她妹妹似乎很不甘愿呢。为此,两人也争吵过不少,现在熊家妹子连娘家的门也懒得进了。
熊贵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又一心的喜欢明春,只想为明春好,还真的和亲妹妹疏远了。不过他的想法却更单纯。以前小满的娘没了。多亏了妹妹帮忙支撑着这个家,当他娶了媳妇,重新成了家以后。也该让妹妹省省心,便就由着明春做主。在岳父家的帮衬下,好不容易开了家小磨坊,虽然赚不了大钱,但维持生计是没有多大的困难。熊贵对眼前已经很满意。所以这里才想着再添个孩子,明春的心思就能更多些向着家里。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明春解了头发,坐在凳子上,对着已经模糊得快要看不清楚的镜子梳理着。熊贵望着明春的身影兀自发了会儿呆。后来轻手轻脚的下床来,趿了鞋,轻轻的走到明春身后。揽着她的肩,细语道:“好人,给我生个孩子吧。”
气息喷在明春的脖颈上,明春忍不住笑道:“好痒,快放开我。”
熊贵顿时觉得心里也痒痒的,一下子将明春抱了起来,将她丢在床上。自己几下子脱了衣裳,就扑了上去。
“别闹,明天还有的忙。”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我管那么多做什么。”说着就去亲吻明春的脸,又伸手去解明春的衣裳。明春手扬了扬,最终也没将熊贵给推开,便由着他去了。
熊贵年纪虽然大了些,不过在床笫之间却比以前生得雄壮的马元温柔体贴得多,明春也享受到了许多以前没享受过的生活。明春曲意逢迎了一回,不一会儿便云雨承欢。床帐都跟着摇晃起来。
第二日果然起晚了。两人匆匆收拾了一下,胡乱吃了两个馅饼。明春想到青竹好衣裳好妆扮便有些不自在,于是也换了身出门的好衣服,开了箱子,取了那只点翠的蝴蝶簪子戴上,还扭头问熊贵:“好不好看?”
熊贵点头不迭:“当然好看,你戴什么都好。”
明春撅嘴道:“就你爱贫嘴,不过心里却乐滋滋的。”
熊贵叫上小满准备走了,小满却闹了别扭:“我不想去。”
“你不去的话,家里可没人给你做饭。”
“我在家看家不好吗?”
熊贵心想这臭小子又闹脾气起来,揪着他耳朵道:“谁要你看家。是不是皮痒呢?”
小满疼得哇哇大叫,又去看明春,用眼神向她求救,哪知明春只当没看见一般。又催促着该走了。
虽说头一天买的菜还剩了不少,可今天永㭎家也过来帮忙了。永㭎两口子和铁蛋儿已经下田劳作去了。白英还以为明春他们今天不来,留在家里帮着做事呢。小女儿柳儿正围着冬郎玩。
白英见了明春忙上前来和她说话:“大姐怎么这时候才来,都以为你们今天不来呢?”
明春理了理鬓角道:“哪里有不来的道理。”又四处看青竹在什么地方。
白英倒看出来了:“大姐找二嫂吗?二嫂去鱼塘那边了。”
难怪不见人影。白英便和明春拉起家常来,又说起小柳儿这里大病才好,可操了不少的心。明春也跟着附和道:“带个孩子真不容易。”
“可不是磨人。以前养她哥的时候也没这么多事。阿弥陀佛,总算是好了。”白英正削着土豆皮,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了明春发中的那支簪子,很是显眼。白英立马就问:“大姐,你这簪子真好看是什么做的?”
明春便取了下来递给白英,让她看仔细。白英两手都黑乎乎的也不敢去接,就在明春手里下细看了几眼。
“真是好东西,比那些金呀银呀的,都好,只是叫不出名字来。”
明春心里十分自在,夸耀道:“这样的货很少见,县城里才有得卖,听说是叫点翠。”
白英羡慕道:“名字也怪好听的。大姐夫还真大方,舍得给大姐这么花钱。”
明春得意洋洋的说道:“他哪里有钱呢,这是娘给的。”
“姑妈送的。”白英似乎明白这支簪子的来由了。
“是好东西吧,回头你让铁蛋儿也给你买支戴戴。”
白英连忙摇手道:“我可消受不起,比不得大姐这么有福分。”
明春笑道:“什么福分。不过沾沾光而已。”
中午回来吃饭时,明春戴着那支点翠的蝴蝶簪子特意从青竹身边经过几次。青竹原还纳闷呢,后来宝珠悄悄告诉了她:“奶奶送太太的簪子,怎么就到了姑奶奶的头上?”
青竹这才发现,见明春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暗想这人特意戴出来显摆给她看,是什么意思呢?是故意来挑拨,还是来炫耀?青竹也不想多猜,这些年了,她和明春之间还是异常的疏远。
青竹只当没看见,她显得很淡然。给了白氏几样东西,也早就料到白氏会留给明春,因此显得一脸的淡然。
明春显摆了半天也没见青竹有什么反应,便有些无趣。
明春的举动倒把白氏惊出一身冷汗,以为青竹会和明春闹一场,哪知是她想多了。
母女俩在一处私房话的时候,白氏小声和女儿说:“你也真是的,有什么好东西立马就拿出来显摆,也不怕她心里有疙瘩。”
“我就是故意要做给她看,谁叫她那么的目中无人呢,我就看不惯她那轻狂的样子。”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明春冷笑道:“娘这是怎么呢,如今你倒越发的怕起她来,还没道理。”
白氏嘀咕着:“你懂得什么。”
明春拿着手绢扇了扇风。
白氏又一板一眼的和明春说:“我看你也很该自己养个娃,不管是男是女都成。”
明春撇嘴道:“何苦来,娘也这么来说我。现在我就觉得挺好的。”
白氏道:“我说你呀,别以为自己还年轻。一点也不知道谋划。”
明春却一点也不在意。白氏说得多了,便觉得心烦,抬脚就走。明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白氏觉得无可奈何。心想明春已经嫁第二次了,可连一个孩子也没有,这怎么成呢。虽然有个小满,可毕竟不是亲养的,隔着肚皮呀。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后母
明春自以为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很是得意。可男人们对于女人们头上戴了什么根本就不感兴趣,也注意不到那里去。虽然眼红了翠枝、白英、明霞三个。不过青竹却始终一副冷然的样子,让明春觉得犹如喝了白开水一般的无趣。
回到家里,便摘了下来,随手一掷,心下很是不爽。
项家的秧插了四五天,明春夫妇也去了五天。忙完了娘家的事,就得顾磨坊那边的生意了。熊贵白天都守着磨坊。明春做了饭给送去。
磨坊是按磨的重量给算钱。有三个大磨盘,原本就养了一头驴,后来永柱给送了一头过来。两头驴也足够忙过来。熊贵做的是小本经营,每天也有几十文钱的收入。明春曾经还向熊贵抱怨过:“就你这么点胆识,怕是永远也富裕不了。”
熊贵却笑嘻嘻的说:“富裕不敢想不挨饿,不受冻就行。”
明春顿时气得不知说什么好,心想怎么就嫁了这么个没志气的丈夫。偏偏父亲还觉得这是个可靠的男人。
这天中午,明春蒸了榆钱儿,拌了马齿苋,烙了几个玉米饼。四处找小满也不见他,明春索性就不管他。带上了房门,便去给熊贵送饭。
磨坊修建离家不过两块地远的地方。当她提了篮子过来时,只见熊贵还在忙碌。是同村的张顺娘子过来磨面粉。
张顺娘子见了明春,便和她闲话起来。
“今年收成倒还好,多收了两担粮食,交了租子也还有富余不少。”
明春羡慕道:“那真是太好了。不用再去借粮食吃。”
“可不是,麦子一晒好,我就去将借的粮都还了。我那婆婆的脸拉得老长,自家儿子媳妇借她点东西还很不高兴。好在不住一处。不然可有得受。还是你福气好,再也不用受这些闲气。”
明春想,她也有她的苦处呀,只是旁人未必看得见。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张顺娘子依旧和明春闲言碎语。
熊贵赶着毛驴拉磨,心想这女人凑到一起话还真多,不管是什么都能聊半天。
张顺娘子突然又问起明霞的事来,明春倒料着了几分知道张顺媳妇打的什么主意。
张顺娘子笑吟吟道:“你妹妹年纪也不小了,家里又有产业,还有做官的兄长,真是不错。上次我给你说的那户人家你考虑得如何呢。也是个乡绅地主家。吃穿不愁。也使奴唤婢的。我看门第倒还配得上。”
明春听得不耐烦,便冷笑道:“只是大姐你说话,那周家人未必肯听吧。”
张顺娘子顿时满脸通红。却又急忙分辨道:“我也做了不少的媒,凑了好些对。也有信誉。我愿意给两家牵线,有什么不成的。只要你当姐姐的点头,再回去和你娘商量一下,实在不信的话。还可以去他们周家看看。我可一句假话也没说。”
明春笑道:“多谢大姐想着我们项家,只是我那妹妹目前也有人家了。怕是要定日子了。”
张顺娘子一听心想还真快,莫非是哄她的不成,便要问明春对方是谁。熊贵却道:“张大姐,已经磨好了。”
“哦。”张顺娘子忙上前去看秤。
熊贵简单的算账没什么问题,拨了拨算盘。笑道:“十六文,给十五文吧。”
张顺娘子笑着付了钱。熊贵又帮她提了一把背篼,张顺娘子这才背好。又对明春道:“改天我再和你聊。家里还有事。”便就走了。
熊贵赶着擦了手便去翻篮子,准备吃午饭。
明春在跟前忍不住数落道:“你还真是老实,明明十六文,还让只给十五文,也太好说话了。你倒是会做人情。我看也赚不了什么。”
熊贵嚼着玉米饼说:“一文钱的事就不用在唠叨了吧,以后她还要照顾我们家的生意。没什么大不了的。”
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