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没有栓,轻轻一推,就敞开了。
男子走进去后,迅速的将房门合拢,免得外面并不严酷的冷风钻进来惊扰了女子的睡眠。
房中,女子仍旧浅眠。
她睡的很香,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走进她的房间里。
男子将漆盘放下,站在床边撩起幔帐看了她许久。而后才去准备热水,供她洗漱。
楚南晴是被一阵浓郁的温暖香气叫醒的。她睁开双眸,迷茫的视线在房间里寻了一周,最终定在了窗边花几上那一锅冒着热气的食物上。
不会有人将食物摆在花几上,显然那人是故意让她嗅到的。
“起了。”男子的声音落下后,便绞了块热帕子走来,趁着她还没有清醒时,迅速的给她抹了脸。
冬日的清晨寒凉的很,睡意朦胧的女子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迷糊。傻乎乎的任由男子帮她洗了脸,擦了脖子手指,甚至连揩齿都一并代劳了。
直到甜蜜的滋味涌入口中,带来暖暖的舒服感,她才真正醒来。
漫目四望,发觉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了,她也没有任何奇怪之感。
男子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坐在床榻旁的绣墩上,并未言语。
日日这般照顾,早就让她在潜移默化中习惯了男子的所作所为。而这一切,都是男子所期待的。
两人静静吃着南瓜粥,并无其他辅食。
在清晨能喝一碗热气腾腾的南瓜粥已经是极好的,况且两人都不习惯在晨起便食用过多的饭食。
“今日你又起的这般早。”女子轻轻放下碗,对他微笑道。
“已经习惯了。”男子说着,取了帕子在女子的目光下给她擦了嘴角。“沾到了。”
“时间过的可真快,一转眼竟到了冬日。”她望着窗外,即便那里蒙了厚厚的窗纸,什么都瞧不到。
“人生也是如此,一眨眼的时间便已经变幻了。近来可有觉得不适?你的癸水将至,切莫让自己沾了凉意。”
即便是经过了许多次,女子听到这一番话来还是有些脸红。“南晴省的,不会忘记的。”
男子一笑,目光中露出几抹轻蔑。“倒是不知楚老板那日捧着冷水盆打算做什么?若不是我拦下,你难道要把手伸进去不成?”
女子理亏,目光闪烁,始终就是不放在男子身上。
这般躲闪,男子可不乐意了。他伸出手指,捏上了她的下巴,对她冷冷道:“若是下次再不老实的话,我就把你绑回雁荡山去,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在男子眼底的关切中,女子无奈的败下阵来。好不委屈的说了声:“知道了。”
男子这才轻柔一笑,为她提了提散开的衣领。“这样就好,真乖。”
清晨,又是在这样一个奇妙而又怪异的气氛中开始的。
第二章 冬日偶感
主人对于暗卫来说,就是可以给予他们人生的人。
因为他们的一条命,全仰赖于主人的心情。
暗卫可以是轻贱的,也可以是被珍视的,犹如此刻的初一。
清晨里,这位裹着黑袍的暗卫手中握着的不是锋利的匕首,而是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他眯着眼睛,从雾气朦胧间看着回廊外的景色。
美人靠上染上了几抹寂寥的冬雪,即便是热闹的清晨,也是如此安静。
他是该守候在暗处的卫士,但显然这一刻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他是一个男人,偶尔也会是一名通晓风情的男人。
就像现在一样,他正努力的为另外一个男人制造机会。那是一个不错的男人,起码以他的观察看来。那是一个可以给予他主子幸福的男人,无怨无悔,任劳任怨,即便少主此生都不会给他回应。
初一偶尔会担忧,但更多的时候是看到男子的所作所为后,涌上心头的信任。
他一定会让少主幸福的!
这样一个认知,已经不知不觉的钻入了他的内心深处,让他无比相信着,那是一个值得信任的男人。
少主这样的女子,或许是并不需要男人的。但初一觉得,男人同女人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女人的内心是柔软的,她需要一颗强大的内心守在她的外面,包围着她的柔软。即便那人是少主,那个以微笑应对一切的少主。
她的心是暖的,是温柔的。只是被伤过了,便被重重伪装包围了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
他在她的身边已经有十几个年头了,看着她成长,看着她受伤,看着她欢笑,看着她沉默,看着她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变成了那名让他感觉分外陌生的‘男子’。但好在老天是公平的,在看到少主的苦痛后,将那个男人送到了她的身边。
虽然只是时间的问题,但在未来的道路上,她一定会过得比任何人都要幸福。这一点,初一从来不怀疑。
茶香袅袅,温暖了他垂在额下的发丝。
男子轻柔的脚步从楼梯走来,在经过初一身边时,稍稍停顿了一下。“稍后我要出去一下,你好生照看着她。”
初一知晓,他这个所谓的‘出去’定然是要离开许久,不然也不会叮嘱自己。于是,他点着头,纵然他什么都没有说,这也是他应当尽的责任。因为他是一名暗卫,可以是打探消息的,但更多时候还是负责着主人的安全。
以江南而言,这样的天气并不寒冷。地面上的薄雪怕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融化了,若有心欣赏,一定要加快脚步才行。
街上行走的人,已经穿起了棉袍,或是在衣衫外裹了厚厚的外袍。但对于难得下雪的江南来说,这天气还是冷的有些过分了。
江南的人,并没有在衣衫里续上棉花的做法。只有在北地寒冷的村庄里,才有这种方式。在江南,棉花的作用可不仅仅只是于此。一件填满了崭新棉花的棉被,一件塞了棉花的氅衣,都是他们御寒的绝佳物品。
在这样的天气下,顾念也不能免俗的裹了一件墨色的披风。
披风缀着一些黑色的绒毛,那是初生的幼狐。
并非是刻意寻找,只是上一个冬天,路遇洞穴,拾取到了几只被母亲遗弃,冻死在洞口的幼狐尸体罢了。
顾念并不惧怕杀生,于他来说,杀这个词没有特殊的含义。哪怕弱小的动物足够可怜,但在这个世界中,弱肉强食是必要的生存法则。强者位于巅峰,而弱者只能匍匐在山脚苟延残喘。
人的肚子饿了,那他就要想办法去填饱自己的肚子。或许他并不一定要吃一只可爱的小兔子,但那又如何?猛虎可以吃人,而人类同样可以吃兔子,他素来不觉这是什么残忍。
就像现在一样,他站在路边,看着几个人在争吵。
大约是一名嗜酒如命的汉子冻死在路边,年轻的女子在斥责此处的店家狠心,竟没有将他救下。
顾念冷嗤,这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茶叶铺子。夜里怕是连个守夜的人都没有,铺子里又怎么会有人。况且,那醉酒之人若是在夜间发狂,伤了店里的伙计要如何?这女子这番话委实让人觉得有趣。
他脚步未停,便向前走去。
然而,那女子却不依不饶,大声喝斥他们狠毒,甚至声泪俱下说着这名汉子是如何的凄苦。断断续续的哭音传入他的耳朵,让他不得不凝眉,想要加快脚步。
这时,有人道:“店家过夜并没有人在,又如何救他?若是救了他,你如何去保证此人并不会给店家带来麻烦。”
这嗜酒的汉子众人都认得。因为此人平日饮酒的花销,大多来自于小偷小摸,对此众人已经司空见惯了。谁也不愿意招惹这样一个麻烦,毕竟这个人可是连自己的媳妇孩子都能换成酒钱的。
年轻女子看起来并非是临安城人,不然也不会有这样一番让人只觉好笑的言语了。
顾念回眸,看见她正怔怔看着那面出声对她说话的年轻男子。
男子仅是穿着一袭大红色的袍服,襟袍未掩,露出前胸的一点儿肌肤。他的锁骨秀致,却不女气,麦色的肌肤,微微起伏的胸膛。俊朗的容颜,轻柔的笑,无疑这是一名英俊的男子。不然那女子也不会仅是看着他,就红了脸。
“公子……”年轻女子有些羞怯,羞答答的目光不由看向男子,欲语还休。
若是依照话本子中所写,怕现在就是一桩美好姻缘的开端了。
但男子的视线并未停留在她身上,而是对那边笑道:“顾念,你今个儿可晚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男子缓缓走来,停在了一名黑袍男子的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女子这才发现,原来黑袍的男子的容颜更为俊美,好似画中走下的谪仙一般。她捂住胸口,那里正砰砰跳的厉害。难道说她大老远来临安投亲,竟有如此姻缘吗?
第三章 婚期将至
“我倒是不知道我来晚了,只道你是来早了。”那黑袍男子道。
红衣男子无奈扶额,笑道:“你总是很有理由。”
顾念睇了他一眼,说:“那因为理素来都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好了,不同你争辩了,快回府为我母亲诊病吧。省的你也惦记着那边儿,早些回去也好。有人送来了一些鹿肉干,我觉得味道不错,稍后记得带一点儿回去。你便是不吃,她也应该是喜欢的。”
顾念的眼中露出一丝柔和,微笑着说:“她就喜欢这些小孩子家的玩意儿。”
“还不是你给惯的。”明明是仙人一般的人儿,却偏偏给他从高高在上的神坛拉了下来。现在日日宠的像眼珠子似的,偏生那块木头就是不开窍。言无心忍不住叹道:“怕是我的孩子都满地爬了,你那边儿连人家的手都没有牵过呢!”
顾念不由摸着自己的唇,神情中带着些许的满足。
所幸言无心并没有注意到,不然肯定又要大惊小怪。
年轻女子注视着二人远处,目光痴痴。
旁边有过路的大爷看到后,对她说:“姑娘,别看着了。那两位公子可都名花有主了。”
女子脸色一红,梗着脖子辩解称:“你怎么就知道我在看他们?”
大爷笑道:“这么好的公子,年轻小姑娘们都喜欢看的。只不过,她们都知道,即便是多看一眼,那两人也不会给她们任何回应的。”
“那是她们生的不美!”女子不由道。
一听这话,大爷顿时讽刺说:“你便以为你自己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吗?也不瞧瞧那两人,当真能看上你不成!这临安城中,谁不知这世子殿下和神医公子都是一等一的人物!”
女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正要争辩,那边又有人说了:“瞧着模样就是外地来的,连这儿的情况都不知晓,就妄想着攀高枝了。”
远处衙役已经走来,人群散去,只留下了女子和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
“婚期可订好了?”顾念笑问。
“定下了,十二月初八。”
“倒是个好日子。不过,怕是你等的着急了,迫不及待吧!”顾念打趣说。
言无心麦色的肤上闪过一抹暗红,倒也大方的说:“自然是迫不及待了。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就等着这一天呢!”
年少的誓言终于可以兑现,对于言无心和柳依依来说,都是值得纪念的。
从京城回来后,言无心就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一场轩然大波。但意外的是,父王对于他要娶依依之事,并未有太多的责备。只问他,真的能做到只愿一人白首不相离。
在得到了言无心的保证后,怀安王的目光格外的深沉。那日他所说的话,言无心怕这辈子都无法忘记。因为他的语气是那样的无奈,和惆怅。“既然你已经决定要这么做,就一定不要忘记自己今日所说过的话。年少时,你可能会误会爱情的存在。但也不要在老了的时候,才追悔莫及。人世间,是没有后悔可以让你重来的。”
言无心并不清楚父王和母亲发生过什么,但那些过去的事情已经不是今日的他可以知晓的。但父王的那一番话无非是告诉自己做下的事情不要反悔,也不要让自己后悔。
他从来就不觉得一个男人的生命中,会需要那么多的女人。女人,只有一个就够了。为此,母亲也只是笑,目光中竟有几分怀念。
两人漫步走在湿滑的街面上,没有用马车软轿代步,很是闲适。
“你对楚南晴那边呢?要如何说明。整个临安城的人可都是知道,你对她有好感。但偏生奇怪的是,那个木头却对你的情愫一无所知。”
“不要说她是木头了。”虽然顾念也觉得木头这个词汇对于楚南晴而言颇为适合,但他也不好抢了他人的昵称。“涉一称呼小师妹一向为木头。”
“端沐吗?”对于他们师兄弟之间的事情,言无心也知晓一些,自然是识得端木这个名字的。“依照涉一平日的所言,倒也是一块木头。不过他家的木头,和你的木头自然不是同一种木头了。一块是擅于雕琢的黄花梨,一块说是朽木也不为过。”
若他是女子的话,有一个男人日日在你身边献殷勤,对你百般照顾,你如何会不明白他的心意。但楚南晴却偏偏不知道,还不是假装,而是分明就看不懂。竟将顾念的这一番动作,当作是好友和医生的嘱托了。
“朽木?倒也衬她。”谈及楚南晴,顾念心头多少是有些无奈的。怎么平日里那么聪颖的一个人,在面对着感情时,却偏偏那么迟钝呢!他可真是怕极了,自己等到白发苍苍的那一日,也不见她有任何感触。
因为惧怕她会拒绝自己,顾念根本就不敢像她说出自己的心意,就只能让周围的人看着干着急了。
“南晴对于男女之事好似不开窍似的,这一点我也颇为为难啊!”
言无心一笑后,说:“可能是扮作男儿习惯了,少却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罢。你日日在她身边照顾,偶尔也要给她灌输一些女子的心态啊!”
顾念失笑,“我虽日日在她身边,却也不敢行为过度。若是惹得她反感,可就得不偿失了。”
“也罢。反正你可是享受的很,我可不管你了。”
两人说话间,就抵达了怀安王府。
就在几日前,王妃忽然患病,可把言无心给急坏了。也亏得他身边还有一名神医好友,趁着夜色来给王妃瞧病。诊断结果说,王妃是郁结于心,渐渐拖累了身子,才让自己病了。
这风寒之症,于顾念来说,算不得大病。但是这郁结二字,便非他能轻易救治的。人心最是复杂,何况王妃素来都将心事放在心里,让外人不得看到分毫。这样下去,顾念唯恐会拖垮他的身子,便让言无心多陪在王妃身边,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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