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会儿,门口有人问:“六妹妹可好些了吗?”
绿萝和丹若一抬头,不禁就是一怔,不约而同的站起身,齐齐向来人行礼:“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阳光正午,是最热的时候,虽然屋子高阔,窗洞大开,却难得有一丝风吹进来。楚亦凡不过睡了一会儿,就浑身是汉,衣服贴在身上,粘腻腻的,极不舒服。
她动了动脖子,又伸了伸腿,感觉麻木的感觉完全不见了,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安王那粒清灵丹竟是有效果的。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份救命之情,还是要领。
正这会,听见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娘听说六妹妹落了水,又被蛇蛟了,很是担心,故此叫我过来瞧瞧这会子可好些了?”竟是三姐楚亦可的声音。
这位三小姐,那是真正的天之娇女,是柳氏捧在手心里的明珠。楚鸿程虽然禀承着抱孙不抱子的原则,对嫡长子楚亦清都不假辞色,可是对楚亦可却着实是疼到了心坎里。
她和柳氏一样,面上功夫滴水漏,但也说不上她对谁姐妹情深。毕竟,她是有资本在这府里眼高于顶,睥昵天下的,虽然姑娘小姐们多,可真正算得上楚家小姐的,只得她一个。
楚亦凡忙半坐起身,脆声道:“是三姐姐吗?劳母亲挂念,亦凡没事了。”
门帘一挑,楚亦可在前呼后拥中走了进来。她早又换了一身家常衣服,倨傲的气势一矮,又多了几分娇俏可爱。
丹若搬了把椅子,绿萝忙着上茶,一时间屋里倒是显得狭窄而拥挤。楚亦可抬手,笑道:“你们都出去吧,我陪六妹妹说说话。”
绿萝扶楚亦凡坐起身,替她垫了隐枕,这才躬身退下,将屋子留给小姐妹。
楚亦可特意打量了一下楚亦凡的神色,不无庆幸的道:“这会气色好多了。听爹一说,娘和我都吓坏了,这位沈三公子也着实太可恶了些,下次我们不同他玩了。”
楚亦可的身份在这呢,她来便是代表了柳氏,又是姐姐,与沈家两位公子也相熟,因此很有资格把话说的这么嚣张。
楚亦凡温顺的一叹,道:“算啦,他也不是故意的,算我倒霉。”
她惹不起,却不能一点委屈都不表示,不然可就坐实了“人善人欺”,起码自己得有点态度,纵然讨不来便宜,也该让旁人表示一下态度,哪怕你来我往,都是做戏呢!
楚亦可唇角的笑就更大了些,去了骄矜,就更显出姐姐对妹妹的关切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六妹妹果然是个大度的。好歹沈三哥也救了你不是?”
这么快就又叫回了“沈三哥”。
楚亦凡但笑不语,并不接话。楚亦可便微微压低了声音道:“怎么,你们倒凑在一处了?我是说,沈大哥——他怎么也过去了?”目光咄咄,盯紧了楚亦凡。
楚亦凡的心一动,她竟恍然明白了些什么。只不过现下不是仔细思虑的时候,她便浮上了一层茫然,道:“沈大公子么?我恍惚记得他是跟爹一起到的……当时人很多,又都是……我就没怎么看,而且当时又麻又疼,也顾不上……”
楚亦可扑哧一笑,道:“什么沈大公子,人家那可是未来的国公爷,你当他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哥呢?这也就是娘和沈夫人投缘,否则,他可不来跟咱们小姑娘凑热闹。”
楚亦凡只赧然的道:“哦,那就是我说错话了,我原也什么都不懂。”
楚亦可微一支腮,道:“怎么沈三哥就吓着你了?我瞧着他可一直瞅着四妹妹和五妹妹来着呀?”
楚亦凡直觉得头疼,却不能不解释,但又不能说实话,只得半真半假的道:“他叫我把四姐姐、五姐姐叫出来,我怎么知道他存了吓人的心思?等到一拿出来小蛇,四姐姐和五姐姐就吓跑了,偏我年纪小,一时吓的呆怔住了,便……”
她一委屈,就红了眼圈。这倒不是做戏,是真的委屈。她真想揪着老天的领子,质问一声:有没有这么坑人的啊?她就是一打酱油的啊,为什么找上她呢?
楚亦可忙道:“好了,知道你委屈,快别哭了,我这不是给你拿来了好我小玩意?喏——”她这一头说,一头叫人:“雨心,把给六小姐拿的礼物呈上来。”
她还热心的指给楚亦凡瞧:“这是爹前年去江南时带回来的一整套泥人戏,瞧着怪好玩的,留你解闷用,这个是表哥送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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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10、探问
楚亦凡好不容易打发了楚亦可,偎在枕上直叹气。这周旋的功夫也不是容易的,尤其是迎着楚亦可那针一样的眼光。不理亏的人都心虚,更何况楚亦凡真有点心虚。
她不是故意要跟沈青澜有点关系,只是那会是为了救人,谁也没想到那么多。这会儿,她是真后悔了。万一这事要揭穿开来,她的名誉是小,只怕小命是大。
谁敢挡了楚亦可的婚姻路,那谁就是赤裸裸的炮灰啊。
这才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亦凡抓了抓头发。她现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娃娃,又没有亲娘照看,想要夹缝中求生存,就得想办法。
她这还没想好呢,丹若又来报:“四姑娘、五姑娘来了。”
楚亦凡便打迭起精神,绽出最天真无邪的笑来。楚亦容拉着楚亦怜的手,屏退了丫头们,就是朝着楚亦凡深深一礼:“六妹妹,我来向你请罪来了。今儿都是我不好,才带累了你。再者,也是带着亦怜来向六妹妹道谢。亦怜,还不谢过六妹妹的救命之恩?”
事已如此,楚亦凡也没必要揪着人家不放,倒不如装的大方些。因此楚亦凡慌忙道:“四姐姐,五姐姐,万万不可如此,这是要折杀妹妹呢。”见她二人坚持行礼,也就不顾一切的挣扎着要拦。楚亦容只得扶住她,因此楚亦凡也就只受了楚亦怜一礼。
这倒也是应当的,本就是她惹下的祸事,该为楚亦凡的无妄之灾陪个罪。
楚亦凡请她二人重新落座,道:“这件事,落到我头上也就算是好的了,免得淘腾出来,父亲、母亲和沈家夫人、沈三公子面上都过不去。”说小了是孩子们之间胡闹,说大了,不免要牵扯到大人进来。大人们断没有为了个小小庶女就伤了颜面的,但不伤颜面,也总是说不过去,没的倒尴尬。
楚亦凡随即又是一笑,不无羡慕的道:“我是真的很羡慕五姐姐呢,有个四姐这样的好姐姐。”
听了这话,五小姐楚亦怜便有些尴尬,就是四小姐楚亦容也面上微红。
楚亦凡说的却是真心话。都有姐姐妹妹,可唯独她俩是一个爹养一个娘生,情份自是不同寻常。要是楚亦凡自己也有个这样的姐姐,说不定当时也会拼死替她挡这一下。
还能说什么?只能怨自己倒霉。看戏都能看出祸来。
楚亦容有心要结交楚亦凡,楚亦凡亦不想与人交恶,一来二去,三姐妹倒是也其乐融融。坐了一时,楚亦容便拉着楚亦怜告辞:“六妹妹好生将养,我们姐妹闲了再陪六妹妹,还有好多功课没做完呢。”
楚亦凡也就不留,叫绿萝送出去这才罢了。
楚亦凡对自己的认知,就是府里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庶女。左右不会少了她的一份吃和穿,说到底,也花费不了多少银子。看着是和楚亦可是一模一样的,但内里乾坤,还是大有出入。一来一去,也就差了许多。
可是因为这次被蛇咬了,却忽然显出她的与从不同来。楚亦可来,还可以说打着嫡母柳氏的旗号,就是双胞胎姐妹悄悄来,说是谢罪,也算师出有名。可居然连楚亦清都来看望楚亦凡,就让楚亦凡嗅出一点不同来。
这楚亦清一向眼高于顶,对这三个庶妹,都是爱理不理的。但真要挑出他的毛病来,也只能说他生性淡漠。就是对楚亦可,也不过略微多两句话罢了,只是那眼神就比对这三位庶妹多了些热度与关切。
楚亦凡不敢怠慢,只叫人快请。
与楚亦清同来的还有柳玉泽。
两姨表兄弟,容貌总是略有相似的,又都是温文的气质,站在一起真是玉树林风,看着就赏心悦目。楚亦凡做势要起,楚亦清便淡淡的扫过来一眼,只斥责着绿萝:“你家姑娘不懂,你可不是小孩子了,叫她好生歇着,别乱动。”
语气里只当楚亦凡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淘气孩子。
楚亦凡满心都是气。既瞧不上自己,就别来假惺惺的做戏,给谁看呢?因此半推半就,索性赌气躺回床上去。
丹若和绿萝忙着搬椅子,上茶,楚亦清和柳玉泽却不坐,也不动,只是漫眼掠过一遍,便尴尬的如同脚底下生了针刺。
楚亦清对这位庶妹,没什么深厚的感情,说些劝慰的话,自己都觉得虚伪。他和这时代许多的男人一样,姨娘就是个奴才,奴才生的孩子还是个奴才,喜欢了就搓弄搓弄,不喜欢了就丢开手,横竖不理就完了。
可这人毕竟不是阿猫阿狗,楚亦凡虽小,那眼睛里的光芒却像个小野兽,他没心思多逗弄。柳玉泽也是个都不是会嘘寒问暖的人,也做不来兄妹情深。两人磨蹭了一会,只叫人把礼物带过来,嘱咐她好生调养,虚应了一下故事就慌不迭的走了。
绿萝送他二人出去,回来时见楚亦凡正摆弄着哥哥姐姐留下来的玩具,但脸色还是不太好看,便瞅准了劝道:“姑娘别生气,大爷也是瞧着姑娘不适宜行动,故此要免了您的客套虚礼。”
楚亦凡倒不是愿意计较,却还是反驳了一句:“好好说话会死吗?”非得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
绿萝含笑道:“大爷是个男孩子么,总归是有点小脾气的,一时拉不下脸来。”
楚亦凡暗暗的叹了一声,并没说什么。
这些玩物大都是金光灿灿,却华而不实的东西,只有一样,却是极出奇。不过是只木雕的小巧的色彩鲜艳的小鸟,在精致的笼架子中间,外面还有机括,轻轻一摇,那小鸟就上上下下的翻着跟头。
这倒罢了,奇的是这小鸟竟会鸣叫。
楚亦凡好多年没玩过玩具了,这会子也不过是聊以凭借好奇打发时间。正把玩着,绿萝笑着插话道:“姑娘果然喜欢这个,倒是没白费了沈三爷的一番心思。”
楚亦凡一愣,手一松,那玩具就落到了床铺之间,她问:“你说什么?这,这竟是沈三公子送来的?”怪道楚亦清会巴巴的跑一趟,果然是个傲娇的,放不下身段,还要拉着柳玉泽来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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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11、倒掉
绿萝忍俊不禁,笑道:“姑娘还真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奴婢瞧着沈家三少爷也不是多坏心,不过是顽皮了些,无意中伤了姑娘,懊悔的什么似的,特地跟在大少爷后头,巴巴的求他把这礼物带过来算是陪罪,还怕您记仇不收,非得不许大少爷和表少爷说是他送来的。”
话虽是这么说,楚亦凡也没有了探秘的心思,扔到一边道:“陪罪也就罢了,他也不是故意的,我并没有记恨。不过他既是不欲让我知道,我就装做不知道好了。”她现在听沈色变,下意识的就想,这玩意不会也会咬手吧?
总之,一切跟沈青瑄有关的,她一律畏而远之。
绿萝见楚亦凡先前还那么有兴致,一听说这玩具姓沈,立时就丢开手,不免扼腕叹息:“倒是奴婢多嘴,其实这玩具何其无辜,姑娘何必迁怒?您既说都不记恨沈三爷了,这玩具就留下又何妨?”
楚亦凡却不解释,只道:“我饿了。”
她现下是小孩子,小孩子有的是莫名其妙的任性的资格。绿萝见她说饿,忙道:“这么一折腾,都两个时辰了,姑娘且等着,奴婢去摆饭。”
楚亦凡先时是不想吃,这会可真的饿了。
绿萝端上饭菜,倒是比平日素淡的多,只是多了一味鸭血汤,还着重说明:“这是太太特意嘱咐过厨房的,说是怕姑娘胃口不好,所以饭菜就多以清淡为主,只这鸭血汤,是一定要喝的。”
楚亦凡没那么矫情,吃了一大碗白米饭,喝了一碗鸭血汤,这才叫人都撤下去,命绿萝和丹若自去吃饭。
一时绿萝回来,见楚亦凡出神,便道:“说也奇怪,沈大少爷最是温和宽仁,怎的都有送姑娘礼物,偏偏少了他的呢?”
楚亦凡只装没听见,并不接话。以他那样谨慎的性子,才不会做这样被人捉住把柄的事。沈青瑄还可以拿陪罪当由头,可沈青澜要是也送了东西来,那才真真是把楚亦凡架到了烈火油锅上面。
楚亦可如今是把沈青澜当成了囊中之物,不容许任何人觊觎。就是楚鸿程夫妇,亦是默认了这个未来佳婿,断断没有让好事横生枝节的,即使楚亦凡只是个六岁的小庶女,也绝对不会给她和沈青澜以任何可能接触的借口。
楚亦凡很能明白这种微妙的心理。况且她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重要,就该天底下的所有人都捧着她,不被人注目是正常的,若是谁都来示好,那才透着妖异呢。
因着楚亦凡吃饭晚,那药也就才送来。偏巧绿萝送妈妈出去,屋里只有丹若。这回楚亦凡却没有痛痛快快的喝,反倒没精打彩的皱了皱眉头,对丹若道:“你拿去悄悄倒了吧,怪苦的,我不想喝。”
丹若没什么心机的偷笑:“这话就该让绿萝姐姐听听,她怎么就当姑娘是个最乖巧的,原来也有怕苦不肯吃药的这一天。”
楚亦凡瞪她,道:“你再多话,我便叫人割了你的舌头,一天到晚,说话从来不动脑子,你嫌招祸不多呢?”
丹若从来没见自家姑娘发过火,这还是头一回,竟吓的愣住了。楚亦凡年纪虽小,这一瞪,却是眼如秋水,寒凉如刃,刺的丹若头皮发麻,竟然吓的腿有点软。见她要跪,楚亦凡便一凝眉,道:“你要只是蠢笨,倒也罢了,可你要是不听话……”
丹若什么话都不说,立时就带了药碗从后门出去了。
楚亦凡亲眼看见她把那药倒在了园子里的一株海棠树下,这才满意的微微一笑。
一连熬了三天的药,都是趁着绿萝不在,楚亦凡叫丹若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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