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轶收拾起心情,拍了拍姚世文的肩膀,笑道:“你不用安慰我,你姐早就说过了,这次我只当是来适应一下考场,下次再考,你去参加你的鹿鸣宴去吧!我可先回潭拓镇去了!你姐姐若是知道你中了解元,不知道会怎么高兴呢!对了,你老实交代,昨天那个找你的小丫鬟是谁家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北平认识谁家的小姐?”
姚世文被姐夫一问,当即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 离乡
李子轶回到潭拓镇,心情已经恢复如常,他回到家,正看见姚谨在给下人讲解怎么样切割草药,巧儿看了李子轶,喊道:“爹爹,娘,爹爹回来了!”
姚谨看到李子轶,顿时脸上带了喜色,她看李子轶没有什么异样,便问道:“大郎,你考上了?”
李子轶笑道:“你每次都跟我说,‘胜固欣然败亦喜’,可见说的都是假话,你心里还是希望我考上,是不是?不过这次真的要让你失望了。”
姚谨笑道:“有什么好失望的?当初我嫁的是农夫李大郎,现在李大郎摇身一变成了茂才老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对了,二弟呢?他考的怎么样?”
“他高中了头名解元,当然还要应酬几天。”
姚谨一听弟弟得了头名,高兴的无以言表,不过丈夫没考上,她也不好表现的太高兴了。
夫妻俩边说着,边往屋子里走,李子轶便将有俏丽的小丫鬟找姚世文的事儿说了,又说他怎么追问姚世文那丫鬟是谁家的,姚世文怎么也不肯说。
姚谨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不知道二弟看好了谁家的女孩,她笑道:“等二郎回来,我亲自问他好了!聂小倩呢?她没出什么幺蛾子吧?”
“她倒是个有眼色的,侍候的也周到。”
进了屋子,姚谨赶忙张罗下人给丈夫烧洗澡水,又吩咐厨房准备丰盛点的晚饭。
李子轶坐在浴桶里,姚谨帮着他把长发洗了,又给他搓背,李子轶忽的拉住姚谨的手,笑道:“谨娘,想我了没有?”
“想,天天想呢!”
“那进来一起洗?”
姚谨知道他不怀好意,遂笑道:“你趁早熄了这主意!大白天的,你闺女儿子还在外面等着你抱呢!对了,我大哥来信了,说二弟若是进京去参加会试,把大嫂一起带去……真不知道景辉这孩子想了什么办法,竟然能说动大哥……我原先还以为大哥打算把大嫂一辈子都扔在潭拓镇不管她了呢!”
李子轶忙问道:“那你有没有跟她说大舅哥娶了平妻的事儿?”
“没有,我只告诉她大哥让她也去南京,她正高兴的收拾东西呢,看她那样子,我也不好给她泼凉水,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她说,我正为这个发愁呢!”
李子轶拍了拍姚谨的手“别着急,等二郎回来了,咱们给他摆一桌酒席,到时候把大舅嫂请来,你借机再跟她说。对了谨娘,我……我也想跟二弟一起去南京。”
“什么?你……你怎么会有这念头?”
“我一来想去南京见识见识,二来……我也想见见那位道衍大师,他既然是你的本家,我见见他也很正常吧?”
姚谨可不这么想,以前道衍大师在北平的时候,他怎么没张罗去见见?可见是他的想法有了改变,姚谨叹了口气“大郎,你想做官?”
“不是,我一个秀才,捐官这种事儿总觉得不太好,再说咱们家也没有那么多钱,我想进国子监读书,咱们大明不是有贡监嘛!让道衍大师帮帮忙,我完全有资格进国子监,然后参加三年以后的大比,那时候说不定我也能进士及第……”李子轶说着,注意到姚谨的情绪不对,忙问道:“谨娘,你不愿意我去吗?”
“你去了,我和孩子怎么办?你扔下我们不管了?”
李子轶回头看了看姚谨,笑道:“我什么时候说扔下你们不管了?我还舍不得谨娘你呢!也舍不得孩子,当然是咱们一家五口一起去!大舅哥跟二郎,将来肯定都是在南京扎根的,咱们到了那儿,你就能经常见到他们了……”
姚谨当然也希望能去京城看看,但是家里的这一大摊子怎么办?一切还都刚刚走上正轨……
李子轶自然也知道姚谨想什么,他笑道:“家里的事儿就交给咱娘吧!娘的岁数也不大,管家她更是一把好手,就让她搬到咱们的大宅子来住,干脆让老二夫妇和老三也搬来,老宅子就租出去……谨娘,你不愿意?家里赚的钱应该足够咱们在南京开销的,娘若是知道我有机会进国子监读书,肯定会大力支持……”
姚谨说道:“娘说不定大力支持你去,让我带孩子留在家里看家。”她想了想,永乐皇上虽然早早就下令要迁都,但是真正迁都是在永乐十九年,十九年的时间还很漫长啊。
李子轶笑道:“娘若是真的那么说,我就说我也不去国子监了,就上县学,怎么样?”
姚谨虽然不太愿意,但是又不想违逆丈夫的意思,况且能去国子监,对李子轶的功课只有好处……
吃过了晚饭,夫妻二人早早的歇了,分别了二十多天,少不得一番缠绵,都说久别胜新婚,虽说时间也不算久,但是少年夫妻,当然更炽烈一些,缠绵过后,姚谨躺在丈夫怀里,一边听着他那有力的心跳,一边问道:“大郎,怎么忽然就想着去国子监了?以前你从来没说过。”
李子轶抚摸着姚谨光滑的后背,说道:“白家驹考上举人了。”
姚谨笑道:“他就是一颗老鼠屎,你理他做什么?”
“不行!我不能让那颗老鼠屎比我强!大舅哥已经是官身了,他竟然还敢出手,可见他这个人胆大妄为……他这次若是考不上进士,肯定也会进国子监,所以,我起步不能比他低了,相信我谨娘,家里的这一摊子让娘看着,还有二弟和三弟照应,绝不会有差错,再加上咱们在豆腐坊的分红,赚的钱足够咱们在南京的开销,再说我到了国子监,也是有禄米、禄银,你别担心……”
这话倒也说得在理,况且姚谨不信自己到了京城会坐吃山空,虽然现在还没有想好做什么,她相信总能找到适合的事情做。
李子轶又跟父母商量了一下,铁拐李没有什么意见,李杨氏大力支持,国子监那可是朝廷的最高学府,一般人想去也去不成呢!那可是天大的荣耀,李杨氏知道要借助姚家的力量才进得去,当然也一力支持姚谨跟着儿子一道去,倒是对着一对双胞胎孙子,李杨氏万分舍不得,但是孩子还小,当然离不开娘……
没过几天,姚世文就回来了,姚谨便将李子轶的打算说了,姚世文一听大喜,若是姐姐一家也去京城,岂不是姚家人又能经常见面了?姚世文一个劲儿的夸这个主意好,鼓动着姐姐跟他一起走,姚谨便也把心中的最后一点疑虑抛了,想起丈夫的话,姚谨便又问弟弟在北平看好了谁家的女儿,用不用自己央媒帮着他求亲,姚世文说道:“姐姐,我和她虽然互有情意,但是只怕……只怕不行……”
“什么?二郎,你现在高中解元了!而且咱们姚家也是名门大户,虽然现如今有些落魄,可是哥哥已经是三品武官了,什么样的人家咱们配不上?”
姚世文无奈的说道:“姐姐,你就别问了……这种事儿要靠缘分,若是我中了头名状元,也许事有可为,否则只怕不行……”
姚谨见弟弟不肯多说,便也不好深问,心中却是琢磨,到底是谁呀?什么样人家的女儿弟弟会配不上?她还真想不出这样的人来,除非是皇家公主!
姚世文得了解元,少不得一群亲朋都来贺喜,姚谨帮忙招待的同时,也开始有条不紊的安置家里的产业,李杨氏也开始接手,一项一项的安排姚谨都跟婆婆说了,新添置的鸡舍已经建完了,夏季存下来的鸡蛋还新鲜,要赶紧上市,草药也都卖完了,第一年的草药收入就有一百多两银子,看得李杨氏直咂舌,没想到草药这么值钱。
姚谨闲来便把种植草药的注意事项都写下来,还有养鸡过程中遇到的各种问题,乃至怎么养殖蛆虫,都写成文字留着给婆婆看,家里忙乱了几天,这才清净下来。
李子轩和李子轲知道哥哥要进京,便把豆腐坊多半年的账目整理了,给了姚谨一千两银子,姚谨忙说道:“三郎,我手里还有积蓄,用不了这么多钱,你不是还打算在北平开铺子嘛!前期的投资也不少钱,抽给我这么多,豆腐坊该不够用了。”
李子轲笑道:“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开豆腐坊用不了多说投资,若说投资最大的部分,就应该是房子了。我正要跟嫂子说呢!你家解元郎在北平还有一座宅子,不如租给我们用好了,房子可就怕闲着,久不住人就坏了。”
姚谨一琢磨也是,二弟去了京城,北平的房子岂不是没用了?她便跟二弟商量,姚世文却说道:“姐姐,那栋房子我本来想送你的,闲时也可以去北平住一住,哪成想你们一家也要去京城,没用人照应,我正打算托人卖了呢!既然三郎要做生意,那房子就算姐姐的好了。”
姚谨也想在北平置些产业,她想着手头的银子除了杨家在孩子满月的时候给的一千两之外,还有将近两千两,虽然跟大富之家不能比,却也委实不少了,便是到了京城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事情做,也应该足够用,姚谨当即也就同意买下二弟是宅子,写了文书立了契,房子便归姚谨了,留给李子轲开铺子用,哪知道给姚世文银子的时候他偏偏又不要,声称姚谨上次已经给了他三百两银子了,姚谨也只得作罢。
因为要离开故地,李子轶少不得要向一些亲朋故旧拜别,其中就有胡县令。
转眼便到了九月初,李杨氏看好了利于出行的日子,这天一家人乘坐了马车直奔运河码头,哪知道胡县令正等在这里,同时又送上了贺仪,李子轶少不得要承诺在道衍大师跟前提一提他的名讳,喜得胡县令见眉不见眼,倒是姚谨发现胡县令身后的马车上,有人掀开车窗帘偷偷往这边看,发现姚谨注意了,那车帘又放下了。
随着姚谨夫妇同行的人,除了梅花、梅子之外,就是李子轶的书童点墨,再加上姚孙氏带着新买的丫鬟冬麦和春苗,还有姚世文的丫鬟聂小倩。至于冬梅,因为她熟悉家里的事情,姚谨便把她和立春留下,帮着李杨氏料理家务。
梅花虽然离开母亲有些伤感,但是她小孩子心性,马上要坐上大船了,看见巧儿和梅子都很高兴,她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李子轶和姚世文告别胡县令,一家人登上包下来的一艘船,眼看船就要起锚了,却见岸上来了一匹快马,马上一个人高喊:“李大郎,等一等。”
正文 船上
等到那匹马来到岸边,众人才看清骑在马上的来人是杨槐,此刻码头上好几艘客船,所以的人都站在甲板上等着看开船,岸上也有不少送行的人,姚谨看了看李子轶,只见他双眉紧锁,显然不高兴了。
姚谨生怕他给杨槐没脸,不管杨槐有什么目的,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李家的事情,姚谨便说道:“大郎,你如今也是茂才老爷了,说话做事儿可要讲究风度,这位杨槐……好歹也是老乡,人家来送行,你快去吧,不可失了礼数让人看见笑话……”
李子轶满心不愿搭理杨槐,可是这样的时候,又不能让妻子去跟他说话,别人出面更是不行,李子轶也只好勉为其难又从跳板上来到岸边去会杨槐。
姚谨在甲板上,看见他们兄弟比比划划不知道说什么,此刻已经深秋,天高云淡,岸边高大的垂柳随风飞舞,树叶已然泛黄,她不由想起一句诗“汉苑零星有限,隋堤点缀无穷。”忽然想起来下面两句似乎不怎么吉利,她便住了嘴。
姚世文在船上有些心不在焉,不时的四处看,好像在寻找什么人,他听了姐姐这两句诗,笑道:“姐姐,这是你做的诗?这写的是柳树吗?下面是什么?”
姚谨干笑道:“我不过说了两句顺口溜,哪里是什么诗?没的让人听了笑话……”为了怕弟弟追问,姚谨看看嫂子在远处,忙问道:“对了二弟,咱们什么时候跟大嫂说大哥的事儿呀?”
原本姚谨早就想告诉姚孙氏,但是姚世文不让,生怕姚孙氏知道了再闹将起来,被人知道了姚世祥升官了就娶平妻,传扬出去姚家的脸面上不好看,所以姐弟二人便想着到了船上再说,反正坐船一时三刻到不了京城,这么长时间足够姚孙氏消化这件事的。
姚世文说道:“一会儿开了船就跟她说吧!让她早点有思想准备也好……唉,她一去了,咱们的洪嫂子可就没有消停日子过了。”
姚谨笑道:“那她也是自找的,虽然有她哥哥做主订下这门亲,难道她自己就不会反对吗?凭着她的家世,虽然是守过寡,想找个才貌相当的人应该不难……”
姚世文笑道:“姐姐,你以为每个当哥哥的都像大哥这样宠你啊?她一个妇道人家在哥哥跟前讨生活,还不是兄长说了咋样就咋样?”
姚谨想想也是,自己丈夫虽然是个二婚头,对自己却很是宠爱,娘家哥哥更是对自己溺爱得很,就是弟弟,也总是让着自己,说起来自己还是很幸运,她不由自主的便笑了。
这时候李子轶已经回来了,客船也缓缓地起锚,他上船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抱起两个儿子,在孩子脸上左一下右一下的亲,两个儿子乐得咯咯笑,姚谨忙说道:“咱们屋子里坐吧,外面风有些大,别让孩子着凉了。”
夫妻俩进了船舱,姚谨忙问道:“杨大少有什么事儿?”
“他特地来给我送行,还说他家在京城有一个铺子,说过一段时间他也想去京城……”
李子轶租的这条船不算大,艄公扯了船帆,船行进的速度很快,两个儿子新换了地方,怎么也不肯睡下,姚谨便和李子轶一人抱了一个儿子,坐在铺了缎垫的春凳上,顺着船舷窗看着岸边风景,河道宽阔,有小船不时扯帆而过,速度极快。两岸都是垂柳,在微风中摇曳,不时有鸟儿在树枝间扑棱展翅鸣叫,远处的田地都已经收割完了,留下一片萧索的秋景。
夫妻俩边看,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姚谨想起巧儿,生怕她只顾着玩再掉到水里,便把梅子、梅花叫道跟前嘱咐了一番。清官、明官总算看累了,姚谨便给他们喂了奶,哄着他们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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