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柳,情况咋样?”武掌柜想坐起身来,奈何伤口不允许,只轻轻一动,他的脸便疼得扭曲起来。
“武掌柜你莫乱动”,覃初柳赶紧上前阻住他的动作,然后坐到床边的杌凳上说道,“没什么大事,现下已经去查了。很快便能弄明白,是咱们的总也跑不了。”
武掌柜又问了一些细节,覃初柳怕他担心,更怕他自责,便没有多说。
毕竟最初还是因为武掌柜太自信。自己没有看出契据是假的,武掌柜若是知道事情恐怕会很麻烦,他指定会很难受,他现在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个。
武掌柜静默了一会儿,拧着眉头对覃初柳说道,“柳柳,我昨日与人打架这事儿。说起来也有些奇怪。”
“哦?有什么奇怪的?”覃初柳凑近了些许,一丁点儿细节都不能错过,兴许对整件事的走向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和人理论,领头的拿出房契地契与我看,态度虽说不多好,但也算不得多恶劣。可是。我转身离开铺子,追出来的人对我却十分恶劣,一言不合就开始动手。”
武掌柜拧眉,一边回忆一边与覃初柳说道:“更加奇怪的是,我看与我打架的那些人。好像在铺子里都没见过。”
也就是说,早前和武掌柜在铺子里因为房契地契理论的人,并不是把武掌柜打伤的那伙人。
难道铺子里的人又找了别的人来打武掌柜?也不对啊,他们自己就有不少人,何必找别人。既然是找别人,兴许就是不想让郑掌柜知道是谁动的手,又怎么会自报家门。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覃初柳想了一会儿,看来这条线索很重要,她只怕还要再去一趟糕点铺子了。
这次没有冬霜陪着,她一个人进了铺子,伙计还记得她,惊诧地问道,“小姑娘你怎地又来了?”
覃初柳却没了早上来时的笑脸,肃然对伙计道,“叫你们管事的出来,我有话与他说。”
伙计见她虽然穿着一般,但是冷着脸时气势斐然,一时也不敢掉以轻心,去了后堂寻来了掌柜。
掌柜态度还算和善,并没有因为覃初柳穿着一般、年纪小而轻视她,而是十分客气地问道,“这位姑娘对咱们铺子里的糕点可是不满意?我听伙计说您早上刚刚来过。”
“昨日可是掌柜带着伙计在铺子里收拾?”覃初柳直接问道。
提到昨日,掌柜的脸上有一丝不自然,不过很快便掩藏好了,脸上依然挂着和善地笑,“正是。”
没有否认,也还算坦荡。
“那请借一步说话!”覃初柳的语气郑重,眼神犀利,掌柜不敢怠慢 ,赶紧请覃初柳去了后堂。
坐定之后,覃初柳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是庄良县主,也是昨日进铺子与你们理论的武掌柜的东家,他昨日出了铺子便被人打上这个你们应该知道。我只问掌柜,你可知那伙人是什么来头?”
掌柜先是紧张害怕,然后又是震惊,起身要给覃初柳行礼,却被覃初柳叫住了,“我不讲究这些,你只与我说实话便好。”
掌柜心里也奇怪,话明明都是小姑娘自己说的,她也没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就是县主,但是他心里就是相信了她说的话。
战战兢兢地坐回到椅子上,掌柜十分小心地问道,“县主怎地知道那伙人不是我们派去的?”
覃初柳轻笑,“我看掌柜慈眉善目,不像是能做出那等龌龊事的人。”
听了这话,掌柜紧张的心绪顿时放松了下来,紧接着,想到昨天的事情,他又蹙起了眉头。
“能得县主的信任,是在下的荣幸。”掌柜也严肃了深情,对覃初柳说道,“不瞒县主,昨日那伙人,确实与我们铺子没啥关系。至于他们是什么来头我也不清楚,好似在太平镇并未见过。”
想了想,掌柜还是好心地提醒道,“我猜想可能是武掌柜得罪了什么人,这才招了报复。我们铺子也不过就是他们假借的一个名头罢了。”
覃初柳点头,很有这种可能。不过,她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昨日武掌柜在距离你们铺子不远的地方被假借你们铺子名头的人毒打,你们怎么不出面帮忙,就纵容那伙人打人!”
这个问题有些犀利,掌柜的一张老脸倏然红了,最后也只叹气道,“县主有所不知,我们看着也心焦,但是东家早就交待过,不许我们惹事端,我们哪里还敢多管闲事。左右这件事就是官府来查,我们身正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说得很实在,虽然不道义,但也却是人之常情。覃初柳不赞同,却能够理解。
“那你可知你们东家要卖铺子的事情?”覃初柳继续问道。
掌柜摇头,“我们东家从来没要卖过铺子。县主您也看到了,咱们铺子是镇上的老字号,生意这般好,怎么会转手。我们东家太太老年得子,身子不适,东家惦记着太太,这才暂时关了铺子回家守着太太直到太太平安生产。”
掌柜以前也不过就是个管事,若不是这次东家太太生子,东家不舍离开老妻和幼子,他哪里能被提拔做掌柜。
没想着卖铺子,那也就是说,从头到尾都是那个中人在搞鬼!
也不对啊,早前武掌柜明明说来看过铺子的。
覃初柳把自己的疑惑说了,掌柜又解释道,“这件事也是蹊跷,我们昨日来收拾铺子的时候,竟发现门被撬开过,换了门锁,我们没有钥匙,还是硬把门砸开的。”
那中人连这样的细节都想到了,难怪武掌柜会上当。
若是换做是她,人家亲自拿出钥匙来开门,她指定也不会想那么多。
“县主,您别怪我多嘴,昨天武掌柜上门说铺子被他买下了,出了门又遭了那样的事,人家明显就是设计好的套子等着武掌柜往里钻呢。只这一点,就能看出武掌柜得罪的肯定不会是小人物。”
覃初柳的平易近人让掌柜觉得十分有好感,所以也便把自己的心里话与覃初柳说了。
覃初柳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中人骗武掌柜绝对不会是因为银子,因为铺子的开价不高,若是真想骗钱,完全可以把价钱开的更高,这铺子地界好,就算价钱高一些武掌柜也会意动。
不为银子还要这般大费周章地骗武掌柜,这多半是为了复仇。
可是,武掌柜为人老实和善,从未听说过他与谁结仇,就连镇上的同行他都相处的很好,怎么会有人这般费时费力地算计他。
难道想要报复的对象不是武掌柜,而是她?
覃初柳的神色一点一点变冷,这个想法一旦在脑海里成型便犹如燎原的火越来越无法抑制。
她起身与掌柜告辞便离开了铺子。
深秋的阳光照在她脸上、身上,不多暖,却很刺眼。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蔚蓝的天,因为自己而牵累别人的感觉还真是糟糕啊。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采香院巧遇
冬霜那边查的很快,当天晚上就带回了消息来。
“中人刚出镇子就被抓到了,他原是打算去柴阳城的,现下关在采香院里。”冬霜枯井无波地说道。
“审了没有?”
“没有,还是你自己去审吧。应该不难问出来!”
当晚覃初柳就去了采香院,见到那个中人的时候,她立时就明白冬霜的意思了。
中人四十左右的年纪,身量不是很高,被绑缚在柴房里的一根木桩上。
柴房的门一开,便有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再看中人的裤子,还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滴尿。他的两条腿还在不停的颤抖,幸好身子被绑的紧,否则这时候肯定瘫在地上了。
这人的胆子这般小,竟然能做出那些事情来!
覃初柳心下狐疑,捂着鼻子进了柴房,跳跃的火光照耀在覃初柳冷凝的脸上,平白给她细腻的小脸儿上添了些许肃杀之气,还真挺骇人。
中人的腿又抖了抖,一个没忍住,又一股水流泄了出来。
“冬霜,让他说话。”覃初柳盯着中人冷冷地说道。
中人的嘴被破布堵着,现下只能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
嘴里的破布一被拿开,中人便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求饶道,“姑奶奶诶,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知道我是谁?知道抓你回来是为了什么事?”覃初柳幽幽地问道。
中人连连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我知道姑奶奶是武掌柜的东家,我还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我就知道,做了亏心事指定没有好下场,我就知道……呜呜……”
他的手被绑缚着,只能任眼泪鼻涕往下流,覃初柳眼睁睁地看着一串晶莹地大鼻涕流进他嘴里,他还恍若未觉。
覃初柳赶紧转开头。胃里已经翻江倒海,闭了闭眼睛,努力忽略中人的狼狈样子,她这才继续问道。“你老是交待,是谁指派你作恶的?若是敢不老实,你姑奶奶我立时剁了你!”
中人哪里敢隐瞒,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的真相全倒了出来。
他叫钟大石,镇上认识他的人都叫他老实。这人也真挺老实的,左邻右舍对他的评价都不错。
也正是因为他人老实,别人也信他,遇到借贷、买卖、租赁等需要中人的时候大家伙都喜欢找他,他也从不推脱。
前些时候突然有个人找上门,要托他把糕点铺子卖出去。
帮人家卖铺子。这可比只给人家做见证难多了,他早前还从来没有做过,着实是怕自己做不好。且找上门的人他还不认识,所以便直接拒绝了人家。
没想到那人不死心,接连几天来找他。他人老实。却不傻,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寻常。
找他的人还告诉他,卖给谁不用他管,当有人要买铺子的时候他只要按照他定下的价格卖掉就好。
来人见他冥顽不灵,怎么说也不答应,最后竟然拿出刀子恐吓他,说是若他不从就杀了他。
不仅要杀他。还要杀他全家。
他当时也吓尿裤子了,实在害怕自己和家人遇害,于是背着良心做下了这样的事。
他需要出面与武掌柜谈,在交谈的时候,他知道了武掌柜以及覃初柳的一些事情,所以当见到覃初柳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想到她是谁了。
听他说完,覃初柳拧眉,“找你的人到底是谁?”
说了许多,却没有说到重点。
“我,我不知道啊姑奶奶。他从来没说过。我也不敢问。”钟大石抽抽噎噎地说道。
“不若让他画下来,我让人去找!”一直未开口的冬霜突然开口说道。
覃初柳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可是再看到钟大石那眼泪鼻涕的样子,实在是想象不出他画的人像会是什么样子。
事实果然验证了她的猜测,钟大石除了会写自己名字,其余会的字五个手指头掰的过来,更不要说画像了。
手里拿着笔哆哆嗦嗦地画了半天,也只画了个圆圆的大脸盘,五官被涂抹的黑黢黢一片,根本看不出是一个人来。
覃初柳用手按了按眉心,现下时辰已经不早了,她可没有精力再和这人耗了。
“钟大石,你只告诉我那人身量多高,胖还是瘦,脸上有什么特征就好了。”覃初柳无奈地说道。
兴许是觉得覃初柳对他没有恶意,钟大石也不若最开始那般害怕了,他也认真地回忆起来。
“那人身量不多高,大概到我这里”,他伸手比量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有些瘦,尖嘴猴腮的。除了这些,实在没什么特别。”
钟大石说完,覃初柳便开始沉思起来。只尖嘴猴腮四个字,她就想到了一个人。
他确实也有动机报复她,毕竟她曾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
不过,一个县太爷亲自出面来做这样的事情,可能吗?
根本不可能!
所以,覃初柳甩了甩脑袋,把这个猜想甩了出去。又往其他的方面琢磨,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让冬霜重新把钟大石绑回去,覃初柳没有再待,匆匆离开了柴房。
时辰实在是不早了,靡鸨子要留覃初柳在采香院过夜,覃初柳原还不同意,靡鸨子却凑近她低声诱哄,“覃姑娘,主子的房间一直空着,除了他住也没人住过 ,您今晚就在这儿凑合一晚上吧。这大黑天儿的,让您走夜路若是出个什么意外我们也没法交待。”
有冬霜在身边,还能出什么意外?
不过贺拔瑾瑜在采香院的房间实在是太吸引覃初柳了,且她确实有些倦了,便应了下来。
夜晚的采香院灯火通明,十分热闹,但是贺拔瑾瑜的房间却是个特别的存在,这个房间在二楼的最里侧,一般不会有人过来,所以便十分安静。
覃初柳洗了澡,身上的疲倦也被尽数洗去,躺在床上实在睡不着,她干脆起身,去寻了一本书来看。
支着头不知道看了多久,困意渐渐上涌,她正准备去睡。
忽听门外一个男人大声地说道,“小乖乖,你藏到哪儿去了,让小爷儿好找。指定是躲这个房间里了,你等着,小爷儿这就来陪你……”
话音落,便是一阵踉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房间的门便被敲响。
指定是哪个醉汉和采香院的姑娘玩捉迷藏,结果不知不觉走到这边来了。
覃初柳倒是没有慌张,门闩的死死的,他想进来根本不可能。
“噗嗤”,她坐在床沿儿突然笑了起来,贺拔瑾瑜瑾瑜在这里住的时候,是不是也被醉汉骚扰过。
若是被骚扰了,他该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开门出去把人打走……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了动静,只余醉汉高低起伏的鼾声。
竟然就这样在她的门口睡觉了!覃初柳摇了摇头,也躺了下来,左右也不甘她的事,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睡觉吧。
刚迷迷糊糊睡着,就听到外面又传来了说话声:
“贾老弟啊,枉我还找你半天,你竟在这儿睡着了!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咱们去美人儿的怀里睡去。”
这声音……
覃初柳倏然坐起身子,悄声摸到门边,附在门上继续听外面人说话。
可惜,醉汉除了咕哝便再没了别的言语,另外一个人也没有再说话。
醉汉似乎是被后来的人扶了起来,脚步声有些凌乱,却能听得出来,离房间越来越远了。
覃初柳悄悄打开门,抬头朝外看去,果然见一个身体肥硕的男人扶着一个干瘦的男人朝二楼的另外一侧走去。
那醉汉不知道唔哝了一句什么,另外一个人没有听清,便侧头叫他再说一遍。
这下覃初柳便看清那肥硕男人的侧脸了,果然是他——杜大成!
他不是在青柳镇吗,怎地跑这里来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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