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不敢置信地看着刘芷卉,难以想象那样恶毒的事情竟然是自己一向满意的弟妹做的。还有,她刚才竟然说希望柳柳再不回来,再不回来啊。这是多么歹毒的心思,柳柳对她那么好,她竟然不想她再回来。
“弟妹,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元娘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想到进屋之前谭绍维交待她的话,她才勉强问出这一句。
刘芷卉眼睛里蓄满了眼泪,满是愧疚地看着元娘。从进到安家,她怨恨过覃初柳,怨恨过小河,却独独没有怨恨过元娘。
因为元娘不知情,元娘和她一样可怜,从头至尾什么都不知道。
她,应该把那些事情告诉元娘吗?
“弟妹。你和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的为人,你嫁到咱们家时日虽然不长,但是我知道你绝对不是那等恶毒的人,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才会如此的,对不对?”元娘见她表情晦暗难明,心知这里面肯定有事。
这几年她一直站在覃初柳身后,有覃初柳给她遮风挡雨,她看周围的事情倒不像早前那么敏锐了。
最终,刘芷卉还是没有抵过元娘的一再追问。把小河喜欢覃初柳的事情说了。
元娘呆怔了很久,最后呐呐问道:“傻蛋他,也知道?”
刘芷卉点头,是啊,都知道。小河、覃初柳、贺拔瑾瑜。他们都知道,后来她也知道了,现在,元娘也知道了。
又过了良久,元娘才无奈地叹口气,对刘芷卉道:“不管是什么原因,在柳柳这件事上你确实错了。我是小河的大姐,却不是他娘。有些事能做主,有些事却不能做主。芷卉,你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想要怎样就怎样吧,我绝不拦着。
“你若是能和小河过,你们就好好说清楚,以后好好过。若是不能过,若是不能过……”
“大姐,我明白。”刘芷卉苦涩一笑。咧嘴的时候牵动了嘴角的伤,她却仿佛不觉得疼。依然在笑,“这个家。就算是你们都不怨我,我也待不下去了。我怨我自己,我怨我自己啊……”
蓄在眼眶里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她还在笑,从元娘房间里出来,挽着她的小包袱一步一步走到院门口,她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终于走出了安家的大门,她再抑制不住自己,放声大笑起来,只是,这笑的味道为什么这样咸,这样涩。
小河一直看着刘芷卉的身子消失在安家村,她在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她走了,他的心,竟然微微的疼了起来。
另外一个房间里,诸葛尔执棋的手在听到刘芷卉怪异的笑声时微微一顿,最后落了下来。
谭绍维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捻起一颗棋子,悠然地落下,拱手道:“诸葛先生,承让了!”
诸葛尔看着棋盘,无奈摇头,“竟不知谭先生棋艺如此精湛,失敬失敬啊。”
谭绍维却没有谦虚,他的棋艺确实精湛。他曾经与贺拔瑾瑜下棋,其实,贺拔瑾瑜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偏偏就想戏弄那个臭小子,看着他为了到底要不要赢未来岳父苦恼,他就很开心!
“诸葛先生,你可还记得下棋前的赌注?”谭绍维笑意盈盈地说着,拿起一边的茶壶倒了一盏茶水,轻轻地呷了一口,动作从容闲适,但是却透出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威势来。
诸葛尔一愣,继而又摇了摇头,“是我自以为是!我只以为世间能胜我之人寥寥,却不想今日得遇高人,是我有眼无珠,是我……我诸葛尔愿赌服输,瑾瑜与令千金之事,再不插手。”
顿了一下,诸葛尔又补充道:“不过日后若是我们瑾瑜有了想法,还请谭先生莫要阻挠才是。”
谭绍维放下茶盏,好整以暇地看着诸葛尔,“你放心,若是日后贺拔瑾瑜有负我们柳柳,我自会带女儿归家,绝不为难于他。”
他谭绍维不为难,却不代表他媳妇元娘不为难,殊不知女人发起火来可比男人可怕。也难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诸葛先生不懂其中的道理,这么大岁数,连个媳妇都没有,当真可怜啊!
诸葛尔见谭绍维应下,也着实松了口气。也给自己倒了盏茶,慢慢啜饮起来。他还不知,现在他在谭绍维心里已经变成了可怜人。
又过半月,覃初柳的伤几乎全好。贺拔瑾瑜与谭绍维、元娘商议过后,也把婚期订了下来。
“五月初十?会不会太赶,现下已经四月末了,剩下十几天准备,够吗?”覃初柳在冬霜的搀扶下,在院子里散步。
其实她根本不用冬霜搀扶便能走,只是冬霜不放心她,家里所有的人都不放心她,没奈何,她只得像个老太太似的让人扶着走。
未来的岳父大人站在窗前虎视眈眈的看着,贺拔瑾瑜不敢逾矩,只规规矩矩地走在覃初柳身侧,连衣袖也不敢碰一下。
“所有的事情都已准备就绪,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等那日我来接你便可。”贺拔瑾瑜避重就轻地回道。
覃初柳点头,却还是忍不住操起心来,“朝廷派来送亲的人怎么安置,还有那些媵妾,你打算怎么处置?”
一边毫无存在感的冬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覃初柳看她,她又马上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主子,柳柳主要是想问,媵妾怎么处置!”
冬霜解释道。
贺拔瑾瑜煞有其事地点头,全然赞同冬霜的话,这两个平日里面无表情的人倒是能说到一起去。
覃初柳哼哼两声,说自己累了,转身回了房间。
覃初柳的话倒是提醒了贺拔瑾瑜,那些个在这里吃了大半年闲饭的家伙也该打发走了。
覃初柳回到房间,看着放在笸箩里还没绣完的嫁衣,还有十几天,也不知道能不能绣完?
想着,她便拿起了嫁衣,准备坚持绣下去,绣完最好,绣不完也没关系。
谁知她刚把嫁衣拎起来,就从里面掉出几封信。
拿起来一看,是早前元娘给她拿过来的,京城送来的信,那时她一只手被贺拔瑾瑜握着,没办法看信,便随手塞进了褥子下面,本想着有功夫再看的,谁成想竟直接忘到了脑后。
这指定是元娘来给她收拾的时候看到的,随手就给她塞到笸箩里了,也幸好她还想继续绣嫁衣,否则的话,这几封信恐怕就再想不起来了。
她先看了百里徵的信,她还记得离京的时候百里徵还是个别扭没长大的孩子,不知道现下如何了?
百里徵的信很长,就像以前他写给她的信一样,说了许多琐碎的事情。只在信的最后祝愿覃初柳新婚大喜,还说了自己的打算。
他竟然打算去做厨子,百里容锦竟然已经同意了。
放下信,覃初柳长叹口气,真是世事无常啊。谁能想到堂堂的百里家的小公子竟然会去当厨子呢。
不过,谁又能说当厨子便不会快乐。她记得从前百里徵就对吃食一道特别感兴趣,百里家有酒楼,在自家酒楼里研究吃食也不错。
紧接着,她打开了百里容锦的信,信很大篇幅是祝词,还说等她大喜之日百里氏的人去送嫁。除了这些,他也略略提到了百里徵的情况,字里行间都是喜悦。
可怜天下父母心,百里容锦想要的也不过就是百里徵能明白事理罢了。经过挣扎与叛逆,百里徵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虽然和百里容锦设想的不同,但到底是用心去做了。
看完百里家的两封信,覃初柳长长地舒了口气,又拿出蒋大鹏的信来。
蒋大鹏不识字,这信是他找人代写的。内容很是繁杂,从庄子里的收成到人口进项事无巨细。覃初柳耐着性子往下看,看到木耳要大量栽培,辣椒也要大面积种植之后,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
这些可都是银子啊,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
三封信看完,还有一封信没有拆封,是沈致远写来的。
现在大周的局势渐渐明朗,太子余党已经退守西北一隅,但是现在的退守和当初的据守确实完全不同的形势。
当初西北人强马壮,后备充足,再养精蓄锐几年,定然势不可挡。可惜,这样大好的形势都被激进的太子败没了。
他不光要面临沈致远的正面进攻,背后还有许多被骗来当兵,却没有银子拿的北辽人和毛子伺机而动。(未完待续)
正文 第三百八十四章 婚前
拆开沈致远的信细细地看完,放下信纸后覃初柳的表情晦暗难明。
信里的内容,太出乎她的预料。他,沈致远他竟然问题紫苏的情况,他这是什么意思,将登大宝,想要广纳后|宫,便想起紫苏来了?
不,不对,沈致远不是那样的人。要是他有这个心思,当初就可以把紫苏带走。
既然当初没带走,现在为何又打听起紫苏的事情来?覃初柳实在想不明白。
第二天紫苏来给她把脉的时候,她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紫苏,你还记得沈先生吗?”
紫苏摸在覃初柳手腕上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覃初柳觉得疼,却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儿这力道才慢慢松懈下来,变回正常的样子。
“怎么会忘记!”紫苏垂头,一缕碎发垂在额间,给少女略带忧愁的面容上添加了些许的俏皮。
是啊,怎么会忘记呢!覃初柳摇头,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她这般问,无异于一颗小石子投射到平静的湖面上,使平静的湖面泛起了一串串涟漪。
覃初柳怕紫苏多想,便问起了自己的情况,“紫苏,你说我还能好吗?诸葛先生说他不善女科,这一方面还不如你,看来,我以后的幸福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这本是调节气氛的戏语,却不想紫苏极其郑重地点了头,“柳柳你放心,我定然找出治你的法子来。以后,我还要当你孩子的干娘。”
说到治病,紫苏的情绪果然好了很多。她与覃初柳细细说起她在书中看到的几例类似覃初柳的病例,最后道:“你看人家年逾不惑还能生子,你还年轻,过几年定然就好了。我这几天都在斟酌一些食疗的方子,等我斟酌好了。拿过来给诸葛先生看一看,若是可行,你便开始用吧。”
覃初柳点头,不管有没有用,只要有希望,她总要试一试。而且。她不能辜负了紫苏的一番好意。
等紫苏终于斟酌好方子拿给诸葛尔看的时候,距离覃初柳的婚期只剩下三日。
距离自己的大婚之日越近,覃初柳越是紧张。前些天她还有嫁衣可做,还没想那么多。这几天得了闲,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她终于理解现代人常说的婚前恐惧症了。她开始不自觉地想若是和贺拔瑾瑜吵架了怎么办?她嫁过去。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想回娘家也不容易,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
又想若是自己离开家,谭绍维欺负了元娘怎么办?自己那爹现在看来对元娘还不错,谁知道以后呢。他正值春秋鼎盛,万一有了歪念头可怎么办?
还有小河,刘芷卉走了多少天,他就消沉了多少天。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小河心里是在意刘芷卉的。难道就让这对有情人老死不相往来,这也太过残忍。
当晚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覃初柳面前单摆放了几个小碗碟,元娘解释,“这是紫苏给的方子,从今天起就按这个吃。”
覃初柳看了看,看上去还不错,夹起来尝了下。她差一点儿直接吐出来,又苦又涩。这哪是菜,明明比药还难吃。
坚持吃完。回屋后她连灌了好几口茶水才冲去嘴里的怪味儿。
这时候贺拔瑾瑜也进了屋,十分心疼地看着覃初柳,“柳柳,若是难吃便不吃了吧。我早就说过,我有你就够了,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
覃初柳横了她一眼,“你无所谓,我可有所谓。若是可能,自然是有孩子更好,不就是难吃了些,多吃几次习惯了就好。”
贺拔瑾瑜见她坚决,便也没有再劝。
“柳柳,我见你这几天脸色不大好,好似是没睡好,可是有心事?”贺拔瑾瑜看着她眼下的乌青说道。
覃初柳揉了揉脸,这几天胡思乱想,可不是没睡好吗。
她担忧和贺拔瑾瑜吵架以及谭绍维对元娘的事情不好与贺拔瑾瑜说,她便说起了小河和刘芷卉的事情。
“小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我看,还是应该解开小舅母的心结,两个人都有情,就这样分开实在可惜。”覃初柳惋惜地说道。
“你不怨恨刘芷卉?”贺拔瑾瑜沉声问道。
若不是谭绍维找他说过,不准私下报复刘芷卉,他定然让那个女人和萧白、赵兰一样生不如死。
“怎么会不怨恨!”覃初柳叹道:“毕竟若是她当初能实话实说,说不准事情便不会那般糟糕。可是,这也不过是假设罢了,事情既然发生,我怨恨她又能如何?
“她已经后悔,就算咱们什么都不做,她已经十分痛苦,咱们又何必紧抓着不放。现下我只想小河好好的,等我嫁去辽河郡,娘和家里的事情就全都要他来照顾,若他一蹶不振,我总也不能放心。”
覃初柳知道贺拔瑾瑜在这方面有些小心眼儿,所以没有说自己是因为关心小河,所以才想着让小河和刘芷卉复合,只说是想让小河安心照顾元娘和家里的产业。
果然,听了覃初柳的话,贺拔瑾瑜的面色并未改变,也开始沉思起来。
“不若,我去找小河谈一谈吧。”覃初柳试探着问道。
贺拔瑾瑜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霍然站起身来,“你一个要出阁的大姑娘和男人谈这些不好,还是我去说吧。”
走到门口,他又补了一句,“你放心,咱们成亲前,我定然让小河和刘芷卉重归于好!”
等贺拔瑾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覃初柳才小声呢喃道:“我和小河说这些不好,与你说这些就好了,霸道!”
覃初柳不知道贺拔瑾瑜和小河具体说了些什么,第二天。小河就主动去了刘芷卉家。
当天小河回来的时候,覃初柳问了他情况,他也只笑着说;“你只安心准备出嫁,这些事莫要操心。”
都说不让她操心,可是她怎么可能不操心。她又辗转去贺拔瑾瑜那里打听消息。贺拔瑾瑜倒是没搪塞她,“刘芷卉归家,小河并没写休书,两人也没有和离。所以,他们现下还是夫妻。”
答非所问,覃初柳不懂。贺拔瑾瑜继续解释道:“既然还是夫妻,小河亲自去接,就算是刘芷卉不愿意回来,刘家二老只怕也要给刘芷卉施压,小河明天再去指定能把人接回来。”
用这样强硬的手段就算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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