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教训老娘!!”张氏提声骂道,然后就要伸手来抓覃初柳。
覃初柳想躲开。奈何她脚不方便,一只胳膊还吊着,只能用另外一只胳膊来挡。
张氏动作极快,眨眼间手已经到了覃初柳的面门,元娘想要制止已经是来不及。
眼见覃初柳的脸上就要挨了张氏的一爪子,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个黢黑的人影从天而降,粗砺的大手抓住了张氏的手腕,向边上一掰,便听“喀嚓”一声,张氏一声痛嚎。
傻蛋像甩开什么脏东西似的甩开张氏的手腕,张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被傻蛋掰过的手腕无力地耷拉下来,看上去十分可怖。
张氏痛的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儿,元娘和覃初柳都有些心悸。
“傻蛋,她的手腕还能接上吗?”覃初柳急切地问道。
傻蛋斜眼看了覃初柳一眼,那眼神里的意思覃初柳如何不明白,不就是嫌弃她妇人之仁吗。
她也懒的解释小鬼难缠的道理,只对傻蛋道,“你去隔壁把安大海唤过来,他指定也在盖学堂呢。”
傻蛋心里不情愿,也不理解覃初柳,却还是乖乖地去了。
不大一会儿,安大海就跑来了,应该是太心急,手里的泥抹子都没来得及放下。
见到张氏抱着手腕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大海登时就红了眼睛,俯身抱起张氏就往外跑,张氏缩在大海怀里,疼的要命还不忘告状,“都是他们,他们还杀我,大海,覃初柳那小泼|妇还骂我……”
声音越来越远,很快便消失不见。
刚刚大海急匆匆往这边跑惊动了不少人,特别是一起盖学堂的,不少人也都跟了过来,现下见大海抱着痛嚎不止的张氏走了,都朝元娘家里指指点点。
安冬青也跟了过来,进屋就问元娘,“这是咋回事儿?她咋来了?”
元娘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安冬青倒也没说什么,转身出了屋,对围观的人道,“快去干活吧,没啥事儿。”
等所有人都散了,安冬青又折了回来,对元娘说道,“这事儿虽然是大海媳妇不对,可把她的手腕掰断也着实狠厉了些,她家现下又是那样的情况,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接上……”
“能接上”,罪魁祸首傻蛋冷冷地发了话。
村里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元娘家请来了个身高体壮的长工,刚才也是他去叫的大海,所以安冬青也算认识他。
“你说能接上?那就是不严重了?只不知接上要花多少银子?”安冬青问的很实际,若是太贵了,只怕安大海也负担不起。
傻蛋有些不耐烦,眉头蹙了起来,若不是边上覃初柳拉了他一下,他指定是不会继续说下去的。
“我又不是大夫!”得,这话还跟没说一样。
安冬青有些无奈地抓了抓脑袋,实在没了主意,病急乱投医地转向覃初柳,“柳柳,你看这件事要怎么办好?”
这一次,覃初柳用上了傻蛋体,“我又不是里正!”
讨了没趣的安冬青又急匆匆的走了,这件事毕竟让他撞上了,他哪有不管的道理。
“傻蛋,手腕真的没事?”元娘还是不放心。虽然那张氏着实讨人厌,但是就这样折了她的手腕也确实过了些。
而且,他们都是农家人,都要种地干活,若是手腕落下什么毛病,那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傻蛋对着元娘倒还算有耐心,“无事,只是错了位,正回来就好!村里的大夫就能治。”
若是让村里的大夫治,那指定不便宜啊,覃初柳心道。
果然,当天晚上就有消息传来,大海先把张氏送到了安广荣那里,安广荣说要五百个钱的诊金,立马就能把张氏的手腕正回来。
奈何大海分家是净身出户,莫说五百个钱,就是五个钱他都拿不出来。
正在大海为五百个钱焦头烂额的时候,沈致远站了出来。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经过,虽然他知道这件事从根儿上说是张氏的不对,但是傻蛋下手确实太狠了,他多多少少也要负些责任的。
在沈致远的认知里,傻蛋是覃初柳家的长工,若是要傻蛋负责的事情,自然也就是覃初柳来负责了,而他要对覃初柳负责,这样下来,最后就成了他要对张氏的伤负责。
于是,在这个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了。
“安爷爷,您赶快给这位大嫂治伤吧,她的诊金,我来出”,沈致远急声说道,说完见安广荣还不动手,心知他这是在等着他给钱呢,沈致远额头上有汗渗了出来。
伸手抹去汗珠,沈致远艰涩地说道,“现下我手里还没钱,不过冬青大哥说等学堂建好,学生每个月都会交些束修,到时候再还给您行不?”
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的,就是最后安大海真拿不出诊金来,安广荣最后也还是得给张氏治伤。他之所以拖着,只是想等到安贵他们出面来复诊金罢了,毕竟张氏也是他们的儿媳妇啊。
最后,安广荣点了头,给张氏正了手腕。
听说最后是沈致远付的诊金,元娘感叹,“那孩子的心思就是和别人不一样,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偏要出头,出头了大海和他媳妇也不一定领情。”
他为什么要出头,覃初柳心里已经猜出了缘由,心里就对沈致远更气了。
他以为他是做了好事,替她付了诊金,殊不知,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她和她娘做了亏心事在弥补张氏啊!
覃初柳想的不错,第二天元娘和覃初柳指使家里的长工扭断了张氏的手腕的事情就在村里传开了,且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覃初柳和元娘。
这个时候,已经挺身而出帮了倒忙的沈致远又做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上学了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句话放在沈致远身上在适合不过了。
这次的流言,当真是传的快消失的也快,原因无他,安家村新晋教书先生沈致远在里面出力不少。
元娘和覃初柳指使长工扭断张氏手腕的流言刚刚传出,沈致远就动作起来。
他的想法和正常人不同,做事也出人意表,这个时候,他竟然选择挨家挨户地去解释。
安家村不说多大但也绝对不小,挨家挨户走一遍绝对不是一个小工程,沈致远就是有这样的毅力,只一天时间,竟然就把安家村走了一遍。
他是安家村的教书先生,这样的身份就赢得了村里人的尊重,再加上他口齿清晰,言之凿凿,往往是说到一半,村人已经全然信了他。
沈致远能做到这样,覃初柳也十分意外,心里突然觉得,这个二货沈致远其实也没有那般讨厌。
对此,傻蛋却不以为然,他只略略用一个字做出了评价,“傻!”
不管如何,流言就这样消失了,对于覃初柳和元娘来说总归是好事。
安然平静地过了几日,安家村的学堂盖竣工了。
竣工当日,安家村的孩子们就在学堂里上了课,听着隔壁朗朗读书声,元娘的也动了心思。
看了看靠在墙上发呆的覃初柳,“柳柳,你手伤了,左右什么也干不了,莫不如去学堂跟着读书,你爹虽然学问好,但毕竟教你的时候短,你多去学学总是有好处的。”
就算元娘不苦口婆心地说,覃初柳也打算去学堂上学的。
现下距离春耕还有些日子,她整日在家无所事事浑身都快长毛了,若是去了学堂,每日还能见到紫苏。日子也不会那般无趣。
于是,第二日,元娘就扶着覃初柳去了学堂。
沈致远很高兴,欢欢喜喜地给覃初柳安排了座位。还让元娘放心,他指定会照顾好覃初柳。
覃初柳心里嘀咕,谁让你照顾了,她家就在隔壁,下学自会有傻蛋来接她。
学生的束修可以不交银子,拿粮食、肉类啥的抵交也可以,村里大多数人家都是交的粮食,像元娘这样直接拿着一串钱来交束修的着实不多。
在学堂门口,元娘把一串儿钱塞给沈致远,沈致远却说什么也不要。两个人推搡了好久,眼见屋里的孩子都好奇地探出脑袋来瞅,沈致远实在不好意思了,这才勉勉强强地收下。
“您不必如此客气,我教覃姑娘读书本来就是应该。收了您的钱,反倒叫我不好意思了。”沈致远手里握着钱,有些无措地说道。
谁管他好不好意思,元娘把束修交了,心里了了桩事儿,哪里还有心思和他寒暄,说了几句就回家了。
学堂里的孩子都是跟着沈致远学了几日的。在沈致远看来,多多少少都有了些基础,唯有覃初柳是第一次上课,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认为覃初柳没有基础,应当格外照顾。
而一上午下来,覃初柳的表现着实让沈致远惊讶。
他事前并不知道覃初柳读过书。所以见覃初柳上课的时候漫不经心,还总是发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是伸着脖子和一边的紫苏小声说话。
她这样的态度着实惹恼了沈致远,于是沈致远便叫她起来回答他提出的问题。
他原是想趁着覃初柳回答不上来。让覃初柳好好听课的,没想到覃初柳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语出惊人,给出的答案绝不像是初入学堂的人能想到的。
沈致远不信邪,又试了几次,结果每次覃初柳都能给出很精彩的回答。
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凑巧,次数多了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沈致远心下起了疑,下学之后把覃初柳单独留了下来。
“覃姑娘之前可有读过书?”沈致远肃着脸问道。
覃初柳坐在座位上,一点儿也没有回答先生的提问应该站起身的自觉,昂着脖子说道,“学生不才,跟着我爹粗粗读过六七年,我爹走后,我都是自己看书的。”
紫苏给她说过沈致远曾经说他只读过十年书的事情,覃初柳自然知道他是谦虚,不过她答应紫苏让他好看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寒碜他的机会。
不过,沈致远的反应总是那么出人预料,覃初柳以为他会不好意思,会脸红,谁知他竟然恭恭敬敬地向覃初柳拱手行了一礼,嘴里还叨念着,“是我有眼无珠了,竟不知覃姑娘启蒙多年,还想着给覃姑娘下马威,是我狭隘了,请覃姑娘莫要介怀!”
这下变成覃初柳不知如何反应了,这个沈致远,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本正经的,就连道歉也是,倒叫覃初柳的气势弱了下来。
覃初柳不说话,沈致远就躬着身子不起来,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还是覃初柳败下阵来。
“先生,是学生没有说明自己的情况,你讲的那些,我已经学过。”覃初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
沈致远站起身来,拧眉想了一会儿,突然严肃道,“之前是我想的不周,南烛几个也有些基础,若是从头开始学,着实浪费时间,我得想出个章程来才行。”
第二天,覃初柳就知道沈致远想出来的章程是什么了。
他根据学生的水平,把所有人分成了三拨,一拨是从未读过书的,一点儿基础都没有的孩子,沈致远上午给他们上课;一拨是早前跟着覃绍维读过几天书,识字不多,勉强算是启过蒙的,沈致远下午给这些孩子上课。
剩下像覃初柳、南烛、紫苏他们则划做了第三拨,晚上上课。
这样的安排倒很合覃初柳的心意,这样,等过些天农忙了,也不会耽误她白天干活。
时光白驹过隙,转眼三月已近末尾,春耕的时候要到了。
傻蛋作为家里唯一年轻力壮的男人,自然要肩负起最繁重的力气活,戚老头儿没种过地,只会赶牛,于是傻蛋和戚老头儿便搭档犁地,一个扶犁,一个赶牛,配合的倒也算默契。
覃初柳跟着去看了一回,那全铁的犁铧确实好用,无论是质量还是速度,都较木质的犁铧有提升。
村里有不少人见到了她家的铁犁铧,都眼红的紧,他们这边刚犁完地,就有人来借犁铧借耕牛。
牛是戚老头儿的,元娘不好做主,犁铧是覃初柳打的,元娘也不能做主,她干脆就把难题都推了出去。
戚老头儿和村里的人不熟,谁好意思来借牛。
找戚老头儿的人少,但是找覃初柳的人却不见少,每日里都有四五个人来,覃初柳对他们很客气,却一点儿不肯松口,只用一句话搪塞,“这犁铧是我借银子打的,要二十多两银子,若是你拿去用坏了,可得照原价赔我。”
二十多两银子的犁铧,谁还敢用?村里人问一次也就绝了念想。
其实这犁铧打的时候就只花了个定金,算是毛铁匠送给她的了。她这样说,不过就是拒绝这些人的借口罢了。
不是她小气,而是不能让村里人觉得他们家人都好说话,今日犁铧借了,若是日后她家又有了好东西,大家都来借,她是不是也要样样都借出去?
旱地要犁地,水田也要灌水耙地,春日是冻人不冻水,冰都化了,可是人还是觉不出暖和来。
傻蛋和戚老头儿光着脚在水田里耙了三天的地,才算把四亩多的甸子地耙完了。傻蛋年轻火气旺,身体倒是无碍,戚老头儿却受不住了,一歇下来就病倒了。
覃初柳不敢让戚老头儿人再干重活了,只让他好好歇着。
戚老头儿歇着了,覃初柳却忙了起来,她要给水稻育苗了,这可是个精细的活,若是弄不好,秧苗长的弱了或是根本长不出来,她种水田的想法也就泡汤了。
育苗第一件事就是泡种消毒,现代泡种消毒要撒上些消毒液在种子里,但是古代没有,覃初柳便只能隔一段时间翻动一次,尽量让种子的有害病毒少一些。
泡了种子,就该弄苗床了,覃初柳按着前世的记忆选土、筛土、浇水,这些一一做好,待种子泡好,便把种子均匀地洒在苗床上,然后再在上面盖上一层细土。
做好这些,剩下的就是按时浇水,保持棚子的温度了。
棚子里面太黑,又不能把外面的干草撤了,于是覃初柳便想出了每日阳光最好,天气最暖的时候,掀开干草晒晒苗,这样效果指定没有用塑料薄膜好,但是除了这样,覃初柳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虽然覃初柳都是指挥着傻蛋和元娘忙前忙后的,但是这些天她白日操心育苗的事晚上还要上学,着实是太辛苦了。
终于忙活完了,她也能暂时歇一歇了。
这一日她悠哉地坐在院子里和隼一起晒太阳,忽听门外有一个苍老粗嘎的声音唤道,“小姑娘,小姑娘,能给老夫口水喝不?”
覃初柳睁开眼睛,寻声望去,就见院门外站着一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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