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给了陈御医先入为主的念头,所以致使他拿捏不定了。
于是,念头一转,她低咳几声之后,拉扯住暴躁不安就要起身训斥的萧卿墨,安抚的对陈御医道:“陈御医,可是这补药的搭配中出了什么问题么?你但说无妨,王爷最多也就是不再去外面的郎中处胡乱配药就是了!睫”
她这一说,无非就是暗示陈御医,王爷确实只是叫人为她配了补药,里面有什么猫腻与王爷无关。
陈御医可是每天都与宫里的妃嫔们打交道的,灵通的很,被浅夏这一点拨,立即打了一个激灵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立即回道:“回王爷和王妃娘娘的话,这补药中被人添放了白银与银蛇草。”
“白银和银蛇草,那是什么药材,于人身有何益处?”萧卿墨肃着脸皱起了眉头,这听都没有听过的药材,难道是被开药方子的大夫做了手脚,收了他名贵补药的钱,却给了低廉的破药材。
看他待会儿不去那家药馆好好的查一查,是不是经常会做此等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
听萧卿墨如此一说,陈御医总算是真正的定下心来,这说明王爷确实是不知道的。而不管是后宫还是深宅内院,利用此等害人的药材防止别的女人有孕是屡见不鲜的事情,他也只能暗中摇头叹息,这不知又是谁不知死活的在王妃的补药中做手脚了。
“回禀王爷,这两种药材放在一起,是有着避孕的效果,也就是俗称的息子汤!”
“你说什么?”只觉脑中轰然一声,萧卿墨气得热血上涌,整个人都蹦跳了起来。
浅夏因为他的猛然起身,被惊得俏脸苍白,倒是不用太过伪装便显出了受惊不小的模样。再暗中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内侧,霎时疼得眼泪就这样毫无预警的肆流而出,呜咽并细碎的咳嗽着。
接到指令,筱汐和筱蓝,并着小玉都一起跪在了地上,满眼含泪,由筱蓝边哭边开口道:“王爷,您一定要替小姐做主呀!一定是有人妒忌最近王爷宠着小姐,便想出了这么恶毒的法子想要让咱们小姐不能有孕啊!”
“是啊!王爷,您一定要尽快查出那个想要毒害小姐的坏蛋!还咱们小姐一个公道啊!”筱汐则不停的磕着头,虽然地上铺着地毯,阻隔了些许的力道,但不一会儿,筱汐的额上已经红肿了起来,只让一旁的喱夜看着揪心的疼。
可,王爷和王妃都在,他只能干着急而不敢乱动。乱说。
再说了,想要令王妃娘娘不孕,这在重嫡的大禺朝可是多大的罪过呀!
唉唉唉~那些个姬妾就不能安生一些吗?反正就算是她们生出来的孩子也就是庶子庶女,做什么还要使这些手段呢!
“这个主,本王自然是要做的,你们都起来,好好的伺候着王妃,不得有半点闪失。”双手紧紧攥成拳,萧卿墨的额头青筋直跳。
最近因为与浅夏亲近之后和善了不少的俊颜上再次堆积起冷漠的阴狠。
好好好!就这么看不惯他对夏儿好是么?那他就一定要让那个敢暗中下黑手的人尝一尝被他恨的滋味。
“陈御医,你好好的为王妃诊脉,看看这息子汤有没有伤到王妃的根本。若是伤到了,一定要竭尽全力调理好王妃的身子!”回头怜爱而自责的看一眼浅夏,萧卿墨真恨自己为何没有早早的将府中的这些女人全部遣走,害得夏儿一次一次的被人毒害。
“夏儿,你安心的等着,我一定会揪出那个害你的人!”触及到了他的底线,那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不管是谁,他都会严惩不贷。
含着泪楚楚可怜的点头,浅夏心里漾起一抹笑意:呂微澜,这一回,你似乎是真的惹怒了萧卿墨了。毕竟,他的身份如此尊贵,断然是不会不想要自己的骨肉的。
而在孩子和女人之间选择,她商浅夏相信他一定会选择孩子。因而,不管你呂微澜之前是多么的受宠,这一次断然也逃脱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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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查浅夏的补药中为什么多出了那两样不该出现的东西,自然是先要从水菡院查起。
看着院中跪着的二十几人,萧卿墨冰冷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的头顶,直到每个人都不由的将头越垂越低的时候,他才沉声对喱夜道:“喱夜,带着人去每个寝舍给本王仔细的搜查一遍!”
“是!”一招手,不知从哪里跃出几条黑衣人影,无声无息的随着喱夜往后院的下人寝舍而去。
而萧卿墨便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只等着看是不是有人会耐不住的显出漏洞。
一炷香过去,喱夜挥退了黑衣人,手中端着一个看着极其破烂的小木匣子来到萧卿墨的面前禀道:“王爷,这里面……”
喱夜的话音未落,就见萧卿墨的身影快如闪电的冲进下人们中间,“啪”的一巴掌打在一个婆子的脸上,随着婆子“噗”的一声吐出一口含着两颗被打掉的牙齿的鲜血,还有另外一样小园珠模样的药丸粘着鲜红的血滚落在身旁。那婆子一见东西从嘴里掉落,顾不得耳膜被打的嗡嗡作响,嘴巴疼得厉害,就要伸手去拿那颗东西。
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婆子,手脚如何快得过萧卿墨。
只见萧卿墨扬起一脚,生生将那婆子踢出了跪着的下人们中间,只吓得其余的下人看着这血淋淋又残忍的一幕,一个个颤抖着身子,连呼吸都快要滞住。
“喱夜!”闷声一喊,萧卿墨不顾鞋上沾染了令人恶心的鲜血,直接问道,“你手中的东西是不是这个下作的婆子的?”
“回王爷,正是!”喱夜已经跟着来到了萧卿墨的身边,并打开了手中的木匣子。只见里面有几串比较珍贵的珠串,还有两包白色粉末。
“陈太医!”自己不懂医,不知道这里面的究竟是不是息子粉,萧卿墨便扬声叫来躲在浅夏寝室外间的陈御医。
冒着一身冷汗的陈御医听到萧卿墨的声音,一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颤颤悠悠的出来,此时心中想的却是,他若要跟皇上告假,出城呆个一年半载的不知行不行啊?他实在是不想被卷进王府的内宅纠纷之中!
细细的辨别了白色的药粉,还在萧卿墨冷若冰霜的目注下,强忍着恶心将那个被婆子吃进嘴里还来不及咽下又腥味十足的药丸碾碎。凑到鼻端闻了闻,终于控制不住的连打了几个恶心之后,陈御医泪眼婆娑的道:
“禀王爷,药粉便是银蛇草和水银研磨而成的,这药丸则是以砒霜为多而制成的毒药!”
听到陈御医如此一说,一众下人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连那个被萧卿墨踢得已经没有了半条命的婆子都幽幽的醒来,两眼泛白的无助的看着天空,连想要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了。
“说,是谁指使你在王妃的补药中放了这种害人的东西的?”越过众下人,萧卿墨踩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婆子面前,恶狠狠的盯着那张已经被鲜血染红,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脸,咬牙问道。
婆子的眼中透着绝望,却坚定的摇着头,一张口就又有鲜血从口中涌出,虚弱的说道:“没有人指使奴婢,是奴婢自己要这么做的!”
“看来,不让你进一次刑堂,你这贱人便不知道什么是人间炼狱了!”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领,收买了人,可以令她死心塌地的宁愿求死也不愿吐露真情。
这让萧卿墨想到了在浅夏的汤药中下辣子粉的那一次,只是那个仆妇是因为幼子被要挟了,难道这个仆妇也是如此吗?
他自己院中的人因为都是自己亲自挑选的因而生世背景他都知晓一二,可水菡院却是当初因为不欲与夏儿有所纠缠,便全权托付了刘管家安排的,那就只有问他了。
赶紧叫喱夜去将刘管家找来,得到的却是这个婆子是个无牵无挂、没有亲人的人。
“先将她交给刑堂,好好的审问。”没有可威胁的牵挂,那么究竟是什么促使她宁死不说呢?
萧卿墨当然是不相信她方才所说的只是自己的意思,因为不要说这银蛇草和水银是极难弄到手的。就是从她房中搜出的那几串珠链,也不是她这样一个在小厨房打杂的可以积攒得到的。
那唯一的途径就是有人用这些东西收买了她,让她在夏儿的补药中下药。
对了!说到这两种药材,萧卿墨灵机一动,问陈御医道:“陈太医,这两种药材在药铺是不是随时都能买到?”
“银蛇草倒是还好买一些,只是水银却是很少有药馆出售,就算有,亦是非常隐秘的买卖。因为这水银加入极少的量不单单是可以令女子不孕,若是不小心加多了,便有可能致使人肠穿肚烂而亡,在咱们大禺朝的药馆中算是禁品。
就是宫里的的大药房,也不过备有几钱,还有专人看守着,没有院首的亲令,便是谁也不能进去取的。”
这水银是极其霸道的一种药物,毒性极强,好在加在这王妃补药中的成分极少极少,不然,王妃娘娘的命早就没有了。
而之所以会在宫里的药房中备用,是因为这水银虽然有毒,却是以毒攻毒的最好良方。特别是一些男女方面的花柳病,用这水银来治,十有八成能够治愈。而对于皇室众人来说,妃嫔妻妾众多,自然是要备着一些的了。
当然外界的也不是没有,只是不敢公然卖卖而已。
陈御医的这一说,等于是打断了萧卿墨想要从外面的药铺药馆查起的线索,因为,如此会触犯大禺朝制律的买卖,卖出这水银的店铺决然不敢透露出半点风声的,萧卿墨就只能还是将这些放在内宅之上了。
这也就要看那个婆子口中能不能吐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了,萧卿墨沉着脸复又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所有下人:“你们之中,可有谁看见这个婆子与水菡院之外的什么人有过接触?”
片刻的安静,众下人似乎都在细细回想着。
忽然,有个烧火的小厮道:“奴才有一日似乎见她与以前薛姨娘院中的丫鬟见过面,还哭来着!”
“对对!小柱子一说,奴婢也想起来了,奴婢也看见过!”另一个洒扫的丫鬟也接口,“三四日之前就在后花园的一个角落里!”
“没错,就是后花园与小厨房转角的角落里!”闻言,方才那个叫做小柱子的证实了地点。
薛跃歌的丫鬟?
萧卿墨剑眉紧锁,这难道是与薛跃歌有关?
“还有呢?”
“似乎——吕侧妃的丫鬟也来找过她,”有个婆子迟疑的观看着萧卿墨的脸色,战战兢兢的道,“只不过,两人只说了几句话,那姑娘便走了!”
是雪漫么?微澜与夏儿向来就不亲近,她的丫鬟缘何来到水菡院?而且,雪漫还是微澜娘家带来的丫鬟,与他王府中的下人应当不会熟识的。澜儿,会是你吗?
“对了,还有竹姨娘的丫鬟也来过,两人还说说笑笑的相互推搡着,好似是那丫鬟要给她什么东西,拿没拿奴婢便不知道了!”
断断续续的有人想起了着仆妇近段日子接触过的人。
一个是薛跃歌的丫鬟,那丫鬟应当是在薛跃歌死了之后便被分配到前院做些杂事了;
一个是澜儿的丫鬟雪漫,似乎她此时看来的嫌疑是最大的;
一个是竹沐雪的丫鬟,推推搡搡会不会就是给那婆子一些珠宝,看来也是有着嫌疑的了。
“喱夜,将她们三人带到惩戒院,本王要监看!”将喱夜叫到身边,萧卿墨一阵耳语之后,便挥袖对着众下人道,“在此次的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们谁都不允许私自离开水菡院,如若不然,本王便只当你们亦是有着陷害王妃的嫌疑,一律拖进惩戒院重罚。”
说罢,人已经大步流星的往院外走去。
而还留在原地进退不得的陈御医看看萧卿墨的背影,又看看刘管家,想要说什么,摇摇头叹叹气,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看来,还要麻烦管家帮本官收拾一间客房了!”
唉!还是识时务为俊杰的乖乖留下的好呀,必须得待到王妃娘娘的身子看起来觉得康健才行哪,免得还要来回的奔波。
“小的明白,陈大人稍候!”刚正不阿的刘总管方正的脸上还是一贯的没有多余的表情,继续去做分内的事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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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戒院中,一声紧接着一声的哀嚎响彻了整个院落。
刑堂内,负责审问的铁面判官们一张张冰冷的面具上看不见一点表情,一根一根的拔着婆子的指甲就像是在拔地里的青葱,任鲜血喷了一面具,面具下的眼睛依旧一眨不眨。
刑堂外的青石地砖上,一个铁面判官洒了一地的锥钉,然后负手站定在已经到来的三个丫鬟的身后,那模样显然是随时会将面前的人一把推倒在地,尝一尝锥钉的尖锐。
“你们谁先告诉本王,前些日子与水菡院的金娘见面是为了什么?”堪比阎王的极冷音调,着着实实的在刑堂中传来的恐怖喊叫中更添一份森寒,只吓得三人不住的抖着身子,连牙关打架的咯咯吱吱之声都能听见。
不敢看萧卿墨的脸,那就势必会看见就在她们站立的前面的满地似乎冒着寒气,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刺目光芒的锥钉。
哪一个都是能惊人心魄,令人胆寒的存在。
“奴、奴婢只是、只是与金娘、金、说了、会、会儿话!”先回答的是竹沐雪的丫鬟珏儿,不知道是害怕的忘记了什么,还是故意的隐瞒了要给金娘东西的事。
“奴、奴婢也只是……”听着金娘一声紧接着一声的惨叫传来,原是薛跃歌的丫鬟的铃铛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泣不成声的说不出话来。
感觉到萧卿墨的视线正缓缓的投注在自己的身上,雪漫隐在衣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捏着拳头,只能以指甲掐痛手心的方式来提醒自己不要害怕:“奴婢……”
“啊~~”又是一声凄惨的声音传出来,这一声只叫得撕心裂肺,痛苦绝伦,随后便是好一阵的静默。
“王爷!王爷,求求你饶了金娘吧,求求你饶了金娘吧……”忽然,铃铛猛地一下子跪在了满是锥钉的地面上,即便已经因为锥钉刺痛了膝盖而小腿部而面色泛着惨白,但依旧不管不顾自己的疼痛哀求着,“金娘不是有意的,她都是为了奴婢呀!求王爷饶过金娘吧,王爷,奴婢求您了……”
一声声哭诉不似假意,磕在地面的头也已经被锥钉刺得鲜血直冒。
萧卿墨冷冷的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雪漫,由于方才那金娘的一声惨叫,令得他没有听清楚雪漫究竟说了什么。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