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鸦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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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鸦尽-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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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反复几下,小太监舔舔发干的嘴唇,猛地跪下哀求道::嬷嬷还是饶了奴才吧,奴才来着钟粹宫当值已有一些日子了,实在不敢把这板子打道活生生的人身上啊!”

苏茉儿闻言走近她,太阳的光使她头发晕,她走到趴在凳子上闭眼不语的清荷,沉声道:“廷杖拿来,你不敢,我敢!”

小太监有些迟疑的把廷杖递过来,苏茉儿一把接住,高高的廷杖扬起,蔚蓝的天空很美,却被廷杖的阴影玷污了这美丽。

“让你没大没小!”

“让你不听话!!”

“自己宫里你怎么着大家都让着你,你在别宫主子面前摆脸子给谁看!”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还这样,谁会容你?与其你将来被人害死,还不如今日被我打死干净!”

廷杖一下又一下落在清荷身上,清荷初时还咬着嘴唇,最后嘴唇咬破了,血从嘴角渗出,但还依旧不肯呼痛,可是当听到苏茉儿后来在廷杖间歇时恨铁不成钢的说出那些话时儿,不由的鼻子发酸哭出声来。。。。。

这哭声是苏茉儿手一软,廷杖重重的落在地上,来回弹了两下没了动静,苏茉儿指指哭的厉害的清荷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摇摇头转身出了钟粹宫。

钟粹宫的宫人想跟着,可因平日里苏茉儿只肯清荷一个人贴身服侍,虽说清荷如今挨了打极有可能失了主子的疼爱,却没有人有那么大的勇气做出欲代替清荷的野心之举。于是苏茉儿只是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出去,毕竟县官不如现管,清河才是钟粹宫的管事宫女。

一身是灰的清荷被钟粹宫跪在一旁的宫人扶起,嘴角的血已经不怎么流了,只是那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尽数撒落在地。

自己强忍着疼走了两步,眼前一黑昏倒在太阳下。

启祥宫。

“你说什么?清荷挨打了?”梦妮有些难以置信的问带来此消息的小夏子。

小夏子道:“可不,听钟粹宫的文英说,快午时的时候,清荷不知怎么的就惹恼了苏嬷嬷,苏嬷嬷气坏了,亲自廷杖了她,后来自己出了钟粹宫如今也不知去向!”

“我去看看!”梦妮径自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对小夏子道:“你去找离秋顶我会儿职,主子叫时让她小心服侍,我回来定重谢!”

“哎你。。。。。”小夏子在身后准备说话,却在一抬头的瞬间见她人已走远,便自己嘀咕着说,“前些日子不是吵得挺欢儿,不是还说过老死不相往来的狠话吗?怎么一转头儿就给忘了!”

梦妮赶到钟粹宫时,钟粹宫的宫人已经找太医帮清荷疗过伤,她看到清荷趴在凉榻上脸色煞白,不由得拭泪道:“平日里看嬷嬷那样和善的一个人,怎么下手这样狠?”

“你怎么会过来?当初都已经吵成那样了你还过来,就不怕我说你没脸吗?”清荷身上痛着,嘴上却不肯饶人。

梦妮走到榻旁坐下,微微俯身道:“你自己心里也明白那事儿当初错怪了我,我年长你几个月,我若不过来与你重修旧好,只怕将来你要怪我小气!”

“那你为何现在才来说和?”清荷没好气的翻白眼儿道:“你就不怕我说你是赶着点儿专门儿来看我笑话的!”

“你这嘴,和人赌气的时候总不肯让人~!”说话间梦妮敲了下她脑袋,感觉到她额头密布的汗,轻声问:“疼吗?你做了什么事惹得嬷嬷这般生气?我在宫里这么久,可从没听过嬷嬷要打谁板子的!”

“我把嬷嬷气坏了。。。。。。”听她再次提起苏茉儿,清荷有些失落道:“方才看她生气的情景,不知怎么的,我总是想起小时候惹额娘生气时她的样子,那时候额娘气急了也会打我,打我的时候下手也挺重,可也是打几下就丢开手,每次都是我伤的不重,她自己却气的不行。。。。。。。”

清荷陷在回忆里,梦妮忍不住拿帕子帮她擦汗,却见清荷流泪哽咽道:“前儿我刚与你吵完架,宫外就托人传来消息,说是额娘去了,我想出宫送送额娘,可紫禁城里哪有宫女出宫为家人送葬的前例?嬷嬷本就是心事重的人,平日里我已经够让她操心的,就忍着这事儿什么都没告诉她老人家,却不知道,有些事越忍越委屈,不找个由头儿把它发泄出来心里就不自在。。。。。”

梦妮听她这样说不由得心里一酸,待要劝时,喉头如同堵了团棉花似的难受。

神武门后面的煤山脚下,苏茉儿扶着树木在小径上行走。

天气虽热,但山里的清新空气却并未减少,大约走了山的五分之一,苏茉儿见一颗大树下有块儿青石,便走过去拿帕子铺上去坐下。

☆、第二十五章 一种隐藏着的情义

然后微微低头看那一片巍峨庄严的紫禁城,再抬头看着紫禁城上方明净的天空时,感觉有一种不知前路如何的茫然。

脑海里是杖子落在清荷身上的情景,她想起小时候自己不肯学习时,母亲也是恨铁不成钢的拿笤帚打自己,一下一下打的真疼啊,可自己也是那样倔强的忍着不肯说一句软话。。。。。。

苏茉儿苦笑着靠在树干上,清荷的性子可真像自己!

可是,这样的性子是极难在紫禁城里安稳无恙的待到出宫的,自己在紫禁城这二十多年经历过太多尔虞我诈阴谋陷害,倘若自己不是穿到苏麻拉姑的身上有先见之明,只怕已经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再看清荷这丫头,假如她不是自己身边的大宫女,以她这几日对德妃一行主子的怠慢,只怕不知被教训多少次了!真不让人省心啊!

苏茉儿回钟粹宫时,梦妮已经离开了。

看到清荷房里的灯还亮着,苏茉儿有心要前去看看,却又觉得太快给清荷恩宠只怕清荷今后更会有恃无恐,便一转身进了佛堂焚香祈祷。

胤祹从门外蹑手蹑脚的进来,绕到苏茉儿身后,小手轻轻地捂上苏茉儿已经闭上的眼睛。

苏茉儿睁开了眼,透着他未掩严的指缝儿看着那无比庄严的佛像,笑道:“裪儿可去看过清荷姑姑?她可用过晚膳?”

胤祹见她知道是自己,便扑到她身上嘟起小嘴道:“清荷她惹嬷嬷生气,胤祹不要去看她!乳母已经给她送过饭,她吃不下!”

苏茉儿闻言起身,刮着他的小鼻子道:“胤祹是好孩子,清荷姑姑惹嬷嬷生气那是清荷姑姑的事,她没有欺负胤祹,胤祹就不该不对清荷姑姑好!”

胤祹不是很明白,便笑着不说话,苏茉儿见状对他道:“你去找乳母,让她挑些好入口的食物送给清荷,你自己在旁边劝清荷多吃些,如果小胤祹将此事办好的话,嬷嬷改天带你出宫骑马去!”

出宫骑马是苏茉儿常说的话,可年纪越来越大实在不宜再骑在马背上,但那真的是一项很好的运动,是以她一直念念不忘!

胤祹不考虑骑马实现的可能性,乐冲冲的跑出去找乳母去了,苏茉儿含笑看着他走远,自己重又回到蒲团上坐下。

这么多年,其实在佛前也并没有悟出什么,只是有一项本领她倒运用的炉火纯青,那便是一坐到蒲团上,整个人便如同死去了一般入定了!

翌日,乾清宫。

“听说昨儿钟粹宫一奴才把额涅气坏了,你自己留心着,看有伶俐好使唤的,重新往钟粹宫送一个,把原来那个换掉随便打发了吧!”

康熙揉着额头对梁九功这样吩咐,梁九功知道是清荷的事,自上次在去启祥宫途中与清荷偶遇后,他很是留心清荷这个人,昨儿个听说她挨打了,心里急得什么似的,想去探望,可因自己这身份去了不好堵住众人之口,便只好作罢。

如今康熙提起,似乎是要把清荷遣出宫,这梁九功如何乐意?

于是便回道:“皇上有所不知,这清荷姑娘是苏嬷嬷用惯了的,如今说换就换,嬷嬷年纪大了,新换去的人合心倒好,可若不合心,那她老人家的不自在岂不是皇上您给找的?”

“要你做什么?”康熙抬头道,“不是说让你找个合心的吗?不合心你送过去做什么?”

梁九功上前低头道:“皇上有所不知,只有是摸清微末细节脾气才算是合心,没有一开始就合心的奴才,臣一开始服侍皇上那会儿,不也是从不合心开始的吗?”

康熙听他如此说忍不住笑了,“你这狗奴才,朕现在看着也不是很合心!”

梁九功闻言顺势道:“皇上您看,连奴才这样儿的都不能保证皇上合心,那再找别的苏嬷嬷会觉得合心吗?人年纪大了容易怀旧,你非得给找个新的送去,只怕会适得其反啊!”

康熙点点头,看样子似乎听进去了,梁九功这边刚要喘口气儿,却听康熙又说:“只是那宫女实在是无法无天,嬷嬷几时会被奴才气的亲自动手责罚与人,更何况这样一大把年纪!”

“可奴才听说,平日里嬷嬷被那宫女服侍的极是舒心,那日虽说气急打她,可若非寄予厚望,又哪里肯那样生气费力的责罚呢?”

康熙听罢便吩咐道:“既如此,你代朕去钟粹宫看看,倘若那宫女真有悔改之意,而额涅也实在舍不得她的话,那此事就算了吧!”

梁九功闻言如释重负。

钟粹宫里,梁九功立在当院儿等候,苏茉儿缓缓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见来客竟在当院儿干晾着,不由得过意不去上前道:“这不是梁公公吗?什么风儿把你给吹来了?”

听她语气不善,梁九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又不好出言询问原由,只好干笑道:“请苏嬷嬷安,奴才奉皇上旨,来看看苏嬷嬷和清荷姑娘,不知。。。。。。。。”

“我身子好的狠,”苏茉儿毫不客气的打断,冷笑道:“至于我宫里的丫头,是好是歹都有我这个老太婆在旁边儿看着呢,不劳公公挂心!”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不给面子了,虽然天子的额涅不必给一个奴才的面子,但大家都在紫禁城里讨生活,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样不给脸可不好!

“不知奴才可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嬷嬷这样对奴才,奴才这里很是糊涂。。。。。。”

“你没错,是我,是我老糊涂了!”苏茉儿走近梁九功低声冷笑道:“文雪已经去了几年了,终究她的年纪比你大些,公公不考虑别的?”

此言一出,梁九功紧张四顾,许久方哀求道:“我的嬷嬷哎,这事儿宫里是不允许的,您这样光天化日不避人的说出来,不是要奴才命吗!!!”

苏茉儿见他如此这才敛了身上的戾气垂下眼皮儿道:“原来梁公公知道宫里有这规矩,我还以为梁公公找宫女对食对上了瘾,如今见了特别的姑娘就想结为百年之好呢!”

☆、第二十六章 后崩

“嬷嬷说的是。。。。。。清荷姑娘?”梁九功这才明白个一二三,便看着苏茉儿这样问。

“你以为呢?”苏茉儿眯眼道:“这丫头心实,因为这事儿自个儿生闷气,最后忍无可忍行了犯上的错事,清荷被打,我固然有不对的地方,但你梁九功,也脱不了责任!”

梁九功低头不说话,苏茉儿见状叹道:“九功,嬷嬷知道你心里苦,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清荷毕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待过两年我奏准皇上放出宫去,她这一辈子还是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的,设若因你将她拖入流言蜚语中,你岂非毁了她后半生的幸福?”

梁九功依旧没说话,感觉到他的悲伤那个的苏茉儿走近他,很认真的说,“九功,每个人这一辈子的命运,都在一个框框里圈着,有些事实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这些既成事实就是永远搬不走的大山,你只有受着,熬着,直到老死。。。。。。”

梁九功突然抬起了头,他的眼里已满是血丝,他看着苏茉儿无比认真的说:“嬷嬷,如果清荷不愿意,我梁九功绝对不会毁她半分清白,散布谣言的人我会回去处理掉。。。。。。。”

苏茉儿听他如此说,突然想起梦妮,恐梦妮受牵连,忙阻了他的话劝道:“你只要不再做出对清荷有心的样子,今后你们就会相安没事!至于说此话的人你放心,他们已经受到我的嘱托什么都不会说的!”

“既如此,”梁九功施礼道:“那奴才就先回去复旨了!”

苏茉儿点点头,梁九功步履迟缓的往外走去,待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儿道:“嬷嬷,你永远不知道一年又一年受着,熬着是什么滋味,如果不是家里穷苦,我绝对不会入宫。。。。。。。”

说到这里,竟然哽不能言,苏茉儿愣在当地,梁九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

看着他走远,苏茉儿喃喃的道:“我怎会不知一年年受着熬着是什么滋味儿?我已经熬了二十五年,从康熙二年至今,我熬的日子几乎都要超过你的年纪,我还得继续熬下去,直到康熙四十四年。。。。。。。”

苏茉儿径自去了清荷屋,那次小十二胤祹和乳母送去果子,清荷一问两问的就套出他们此举是受何人指使,感动之余强撑着要向苏茉儿赔不是,后来还是小十二跑去请来了苏茉儿,掏心掏肺的交流后,主仆二人前嫌尽释。

清荷将这些日子的苦水尽数倒出,苏茉儿初时听到梁九功对清荷有那心思时先是一惊,后来听到那关节儿清荷的额娘又去了,不由得心疼起这个丫头,看着侧躺在床上强忍着伤痛的样子,苏茉儿甚至自悔自己下手太重了。

于是专门拨派了两个粗使丫头供她使唤,自己每天也去她房里看望的很是勤谨。

今日主仆俩人正在榻前说话儿,外面传来梁九功来的消息,清荷刚有些红润的脸色立时白了,苏茉儿见状觉得应该找梁九功聊聊,便让人摒退院内的奴才自己走了出去。

其实凭良心说,梁九功的人品在太监里已经很是难得了,如果他不是太监,自己将清荷托付于他倒也放心,只是可惜。。。。。。。。

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清荷伤好后,偶尔也和苏茉儿去启祥宫坐坐,倒是康熙这些日子忙于各种政务,一般不大往**来,除了每日依例去趟**向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请安,偶尔会应博尔济吉特氏得旨去看看身体抱恙的皇贵妃佟佳氏,一般是不大往各宫妃嫔处走动的。

初时敏妃对帝王的刻薄寡恩很是伤心,但后来也渐渐认命,开始以一个妃子的角度看待君宠,而不是一个满心盼郎君归来的小女人了!

敏妃能有此转变苏茉儿很是欣慰,是以去启祥宫的次数也勤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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