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就生了隙,爷甚至想过先娶新奶奶,把大奶奶放过一边去,日后再来理会,却没想到大奶奶这样儿,内里却如此要强刚硬,易容改名,酒楼也开了,结识了外边那么多人,这不明摆着是不想跟爷好好过了吗?爷是什么人物?女人只有娶,哪有休的道理,纵使不喜,另院养着就是了,进了徐家门,岂容她再出去嫁作他人妇!
如今看来是他们想错了,爷其实最在乎大奶奶,娶新妇之后会怎么样无人知道,眼下他若一天不见大奶奶,就焦躁不安,烦闷沉郁,若是有天大奶奶忽然消失,他不得发疯?
因而两人都不敢大意,候府里里外外,分布人手把得密不透风,不敢盯着大奶奶,大奶奶身边那几个精怪丫头,有一丝一毫不寻常,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只守住这几个丫头,就可以了。
媚娘特意让连嫂坐一车,向她了解秦宅的情况,冯氏昨夜三更开始痛,到现在十多个时辰,也差不多了吧?可连嫂说两名稳婆守得累了,一致说奶奶不会今天就生,没破水,也没见红,只是痛,痛得好厉害。
第一五七章 添丁
百战和几个随从不声不响,对大奶奶让翠喜传下的话唯命是从,指东不敢往西。但他们毕竟首先忠于徐俊英,大奶奶忽然不往城西去,调转车头拐往城南,又不说理由,难免让人疑惑不安,目光传递间,跟在车后的一名随从便策马离开队伍,闪进一条小巷,自然是给徐俊英报信去了。
徐俊英已办完公事,带着宝驹和随从准备回府时接到百战派来的人报信,说秦府在舅奶奶临产,大奶奶准备回娘家探看。徐俊英吩咐直接往城西,想了想,又顺便去请了两名惯看孕产妇的太医,一同往秦宅来。
走过两条长街,就遇上那名随从,简明扼要地报告了大奶奶要求改道的过程,没说理由,没有固定目标,翠喜只说了一句:改道城南,赶快!
徐俊英问明大奶奶都带着些什么人跟随,垂眸沉默了一下,让宝驹先带着太医去秦府,自己和随从们走捷径便道,穿街过巷,赶到一个十字街口,刚好看见媚娘的马车迎面而来。
媚娘听了翠喜的禀报,虽然有些疑心,倒没想到徐俊英是特意跑到这里来等着,还以为这条街是从办公的地方回徐府的必经之路,两拨人在这地方遇上,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无话可说。
待马车走近,百战对车里说道:回大奶奶:可巧在这儿遇见候爷了!
徐俊英翻身下马,走到媚娘的车旁用手中马鞭轻敲厢壁,问百战:你家大奶奶这是要往哪里去?因恒儿好奇贪玩,不肯老实坐在座位上,媚娘只好让翠喜把坐垫拿下来,铺入在车板上,陪着他盘膝而坐,任由他在垫子上爬来爬去,此时恒儿爬到车帘子后边,听见了徐俊英的声音,咿咿呀呀一通乱喊,翠喜只好把半边车帘捺开,恒儿看清了徐俊英的脸,更是高兴得拍手踢腿,徐俊英含笑往车里望了望,长臂一探,把恒儿捞出来,抱在怀里抛了抛,说道:恒儿也能出来坐车,好不好玩?走,带你去骑马!
恒儿一手攀着徐俊英的脖子,转过头去看那些高大健壮的骏马,很神气地哈了一声,像是回答徐俊英,天真可爱的小模样,惹来随从们一阵笑声。
媚娘不得不出声阻止:候爷且慢!恒儿还太小,让他在车里坐着吧!
徐俊英便笑着把恒儿送回车上,媚娘说:娘家有人来报说我嫂嫂要生了,我担心母亲请的稳婆不够好,听说城南几家药堂的坐堂郎中医术了得,想请三两位过去,好歹作些防备!
是这样,我与你一起回去吧!徐俊英说:我让宝驹即刻去太医院,请最好的太医,用快车先将他们送到秦宅——药堂就不必去了,免得耽误时间!
前面就是千草堂了,媚娘不甘心,最好的太医什么样她不知道,不惯信任张靖云和灵虚子,若有他们在旁,就放心得多了。
她对徐俊英说道:候爷公务缠身,有要紧事先去办吧,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我回去看看就行了。麻烦你们让一让路,我忙着到前边药堂配几付药,然后才好赶往城西去!
徐俊英哪里肯听她的:我现在不忙,陪着你去看看。既是配药,那就赶快些——百战,往前面最近的药堂去!
说完示意翠喜将车帘放下,骑上马跟着车子往前走,媚娘无可奈何,却又无话可说。
也是凑巧,走到千草堂附近,就见张靖云和灵虚子从街角转出来 ,徐俊英面无表情,目光冰冷:媚娘急着往这边赶,这两人却又同时出现,难道他们跟媚娘有什么约定?
两相走近,徐俊英在马上抬手冲张靖云和灵虚子作了个揖,张靖云还礼,看了看他身后的马车,微笑问到:威远候往哪里去?
徐俊英说:往前边药堂,内人想配几副药——两位这是才从宫里出来?
灵虚子笑着点了点头:宫里如今由太医院的太医们打理就可以了,我们总得出来透透气。
媚娘在车里听见张靖云和灵虚子的声音,喜不自禁,捺开窗帘就想喊,翠喜忙提醒:大奶奶,还是请候爷跟二位公子说吧,大街上,当着这么多人,不好失了候爷的面子!
媚娘看了看翠喜,放下窗帘:好吧,你去办!
翠喜捺开车帘一角,轻声交待百战,百战再禀报徐俊英,徐俊英虽然不情愿,却也不能推托,只好照着媚娘的意思,向张靖云和灵虚子说明事由,恳请他们往秦府走一趟,张靖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并让徐俊英和媚娘先行一步,他和灵虚子配好几副药再随后赶过去,徐俊英要留下随从为他们引路,张靖云说:不必,我去去秦宅,认得怎么走!
徐俊英听他这么说,心里像堵上一团棉花,顿觉呼吸都不顺畅。
张靖云去过秦宅,竟然在他之前!
就是那一次,秦伯卿病危,放媚娘出候府回娘家探视,结果也赶走百战女扮男装,冰天雪地里跑出城去寻找灵虚子和张靖云,不但与这两人成为朋友,还惹上了齐王,接手仙客来。。。从那时候起她对他的态度就变了,疏离、冷落、甚至想要离弃,这一切,都拜这两位故友所赐!
媚娘可不管徐俊英心里想什么,听到张靖云和灵虚子答应同往秦宅,十分高兴,一颗心顿时笃定明亮起来。
百战急赶着车子,很快到了城西秦宅,恒儿已睡着,徐俊英先下马走到车旁,翠喜打起车帘,徐俊英伸手从媚娘怀里接过恒儿,交给已下车守候在旁的夏莲,再转身去扶媚娘,连嫂一下车就急忙重庆秦宅里跑去,不一会从门里走出几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女,含笑上来和徐俊英、媚娘见礼,口称:姑爷、姑奶奶回来了!
女的便将扶了媚娘,男的则毕恭毕敬陪着徐俊英,客客气气地一同往里走,媚娘心里夺冠了一遍,记得这几位是上次族里随六老太爷过来和徐俊英认亲的秦家堂族兄嫂。
秦伯卿进考场未出来,冯氏临产,秦夫人定是很慌乱,让人通知族里,族里派人过来帮忙,也是道理。
媚娘不去理会徐俊英,自顾往后院去看冯氏。
冯氏住的上房隔分为内外间,里间为卧室,外间的软榻上,秦夫人在另两名族侄媳妇的陪伴下,一边听着冯氏在里边痛喊呻吟,一边流着泪,双手合拾,不停地诵念佛号,靠窗下的方桌旁,两名太医正在讨论着写方子,媚娘一脚踏进房里,秦夫人仿佛见着了观世音菩萨,立即起身扑上来,紧紧抓住媚娘的手,说道 :我的儿啊,你终是回来了!你嫂嫂痛成那样,为娘帮不了她。。。
媚娘朝两位太医含笑点了点头,安慰地拍抚秦夫人:娘亲别担心,嫂嫂会没事的,女儿进去看看!
秦夫人却抓住她不放:别。。你不能进去,就在此处候着罢!
媚娘奇怪:却是为何?
旁边族嫂笑着说道:姑奶奶有所不知,女作生孩子带有煞气,会冲了姑奶奶的福运!
切!什么乱七八糟的。
媚娘正要和秦夫人辩说,翠喜和王妈妈走了进来,两人先给秦夫人生了礼,王妈妈也拉看媚娘说:奶奶不该进来的。。。恒哥儿醒了,在外边哭呢!
秦夫人又愁又喜:恒儿也回来了?我的好外孙。。。
她既想跑出去看外孙,又担心里边痛得直哭的媳妇,和媳妇肚子里未出世的孙儿,一时间竟是六神无主,不知怎么办好。
媚娘劝道:娘亲守着嫂嫂这么久,很累了,先下去歇着吧,女儿在这儿看着——娘亲忘了?女儿生过孩子,不怕血煞,不用担心!
说完安排两名族嫂扶了秦夫人出去,本想让王妈妈也陪着去,秦夫人却对王妈妈说:我确是累了,腰酸背痛的。。。因怕没有亲近的人守近边,媳妇儿心凉,既是媚娘来了,便守一会,太医和稳婆都说没那么快,我就先下去歇会,你且看着媚娘,在外边与他嫂嫂说话是可以的,只莫让她进去!王妈妈应了,媚娘只好安抚秦夫人几句,让她安心歇着去。
又过了两刻钟这样,张靖云和灵虚子终于来了,徐俊英居然跟着他们一起进到后院,媚娘很无奈,跟王妈妈保证自己不会随便进冯氏卧室,让她去到冯氏床前,安慰她,告诉她姑娘到张先生和灵虚道长来了,都 她安心,不必害怕,王妈妈进去了一会儿,冯氏的哭喊声明显小了下来。
媚娘也不和张靖云灵虚子讲虚礼,只打了声招呼,便看着他们忙碌,灵虚子还和在宫里一样,让婆子拿来小火炉,在廊下亲自煎煮药汁,张靖云则与先前来的那两位太医交谈了几句,让梨儿牵了丝绳,一端系在冯氏手腕,一端拿在自己手里,重新为冯氏诊脉,神奇的悬丝诊脉法,媚娘看见了两次,佩服得五体投地,微笑地看着张靖云,想再近前一步,却被徐俊英挡住,拉着她走开,轻声说:这样的诊脉法,需要十二分的专注,可离得太近,万一扰了他,便是不准。
第一五八章 过关
有族嫂去禀报了秦夫人,秦夫人正在另一处院子上房里抱着恒儿,左看右看,欢喜不尽,听说姑爷进到冯氏房里去找姑娘,唬了一跳,赶紧把恒儿交给夏莲和翠思,嘱她们好生看护,怕恒儿饿着,又吩咐桃儿去到厨房交待厨娘做点好吃的来,喂给恒哥儿吃,自己匆匆带了族侄媳妇过到冯氏院里,看见徐俊英和媚娘站在廊下说话,这才松了口气。
徐俊英恭恭敬敬见过岳母,秦夫人含笑说,“倒教候爷辛苦了!这里可不是侯爷来在的地方………且到前堂喝茶去罢!”
媚娘早觉得徐俊英在这里不应景,还碍手碍脚,顺着秦夫人的话,劝他:“侯爷到前堂去吧,族里几位哥哥都等着想与你说话呢!”
徐俊英不应,只看着她,秦夫人便拉了媚娘:“你也来,与候爷一道陪为娘去吃些食物!这里有族中几位嫂嫂陪护,还有王妈妈在,你不必守着。”
媚娘不想去:“女儿邀了张、夏二位先生过来,正为嫂嫂诊脉煮药呢,总得说几句话吧!”
秦夫人一听,欢喜道:“张先生和道长来了?在哪里?为娘也见见二位恩人!”
媚娘一指走廊尽头:“道长在那边煮药汤,张先生在里边诊脉呢!”
“哎呀,连嫂呢?梨儿她们呢?有这么多人在,怎好让道长亲自煮药汤!”
“娘亲您不知道,煎煮这药汤好有讲究,还得他亲自来做娘亲日后莫要再叫道长,叫夏先生吧!”
“嗯?哦,好好!为娘知道了!”
媚娘攀住秦夫人的手臂,母女俩相扶相携,撇下徐俊英,笑吟吟地朝灵虚子走去。徐俊英心里微凉,不声不响跟在她们后头,也去看灵虚子煮药。
灵虚子俯身与茜夫人见礼,秦夫人满怀感激地说道:“上次救了伯卿儿,治好我多年顽疾,今天又劳动二位恩人看顾儿媳,如此三番两次的劳烦,虽说大恩不言谢,可这次二位定得受老身一礼,等得伯卿回来,再教他好好敬谢二位恩人!”
秦夫人说着就蹲下身去行大礼,灵虚子要顾着滚沸的汤药,只守在火炉边走不得开,急得连连摆手,媚娘忙拉住秦夫人,徐俊英也上前扶住秦夫人,微笑道:“岳母不必如此,张、夏二位公子与我多年故友,岳母只将他二人看作晚辈子侄即可,他们怎敢受长辈之礼?”
灵虚子点头道:“俊英说的对,太太不必对我们客气,当日便是受了俊英夫妻所托,过府来为泰大爷诊治,举手之劳,何用挂怀?”
媚娘对灵虚子说:“你却客气了,叫伯母吧,不然我娘亲还会给你行礼!”
灵虚子腼腆地笑着,对秦夫人重新施礼,叫了一声:“泰伯母!”
秦夫人笑得眼睛都弯了,忙不迭应道:“哎!好侄儿!”
张靖云走出上房,两下里一看,便朝他们这边走来,先对着秦夫人俯身行了一礼,微笑着说道:“恭喜太大………”
媚娘打断他:“改口罢,我们是朋友,你该称伯母!”
张靖云性情一惯云淡风轻,并不在意面无表情的徐俊英,听了媚娘的话,含笑改口,接着说下去:
“恭喜伯母!上次小侄为少奶奶诊脉之时虽感觉异样,但未敢确定,因而不好说出来,此次再诊,又听取了二位太医对所诊脉像的述说,可以肯定少奶奶腹中怀有两个胎儿!”
廊下站着不司辈份的泰氏族中媳妇她姓们,都禁不住小声欢呼起来,秦夫人身子晃了一下,险些腿软跌倒,被徐俊英和媚娘扶着,她喜极而泣,只哽咽着叹出一句:“祖上有德啊!”
媚娘问张靖云:“嫂子如今情况如何?”
“很好。”张靖云往东边看了看,说道:“比那一位好多了,早期弱些,服用过灵虚子开的那几副药,体质大有改观,胎儿也好。”
他看向灵虚子:“刚才问过稳婆,照她那样说,可以用药了!”
灵虚子正将药汤倒入白瓷碗,对媚娘说:“还是你去,亲自喂她喝完,之后陪她一会,她身体好,只喝这碗就够了!”
秦夫人伸手从将药碗接了过去,笑着说道:“还是我去吧,媚娘不懂什么,我做娘的,原该陪着媳妇!”
媚娘心知秦夫人老迷信,不肯让自己走近冯氏床前,又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她说自己陪皇后生产过,不怕什么煞气,她很想进去看看冯氏,和她说几句话,但秦夫人将药碗子抓得紧紧的,吩咐身边跟着的族侄媳妇,让她们引着姑爷和姑娘,还有两位先生去隔壁院子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