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化后是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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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融化后是春天-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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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挡他的手,可是纽扣很快解开了,露出了里面红色的内衣。那年是她的本命年,她们寝室都流行穿红色内衣裤。
  他的手在裸露处抚摩,而后爬在山峰上。手很烫也很颤,她觉得自己浑身干涩,使劲地缩,就想把自己隐藏起来。可是隐藏不了,他伸过手,索性将她的内衣扣解了,她无力地槌他,说:你好坏,不要不要。
  他仍是说就一下下。眼睛里都是迷狂的火。他真的是抚摩了她一下下就停止了,给她扣上扣子。后来,他说,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第一次这样慌乱地抚摩后,他们没说话。但是很奇怪的,心却贴近了不少。爱是需要性来作辅助的。她后来想。
  只是他们一直没有突破。
  在爱之巢,周末的时候,她去看他,起先分开睡,半夜就被他抱上一张床。他看过她的身体,抚摩过她的身体,却没有最终的融合,因为她等婚姻。有时候,她也奇怪自己怎能抵挡他一波波的热情。其实很多时候,她也很迷失。后来想,大概与她来了北京有关。
  当时签《人物周刊》时,她并未告诉陈剑。他得知后,暴跳如雷。生平第一次生那么大的气,说:你什么意思,想与我分手。她讪讪说不是,只是非常喜欢做记者。他说上海不能做吗?她说上海媒体四平八稳,没有活力。他说这么大事你跟我商量吗?她说就怕你不肯。那家主编很赏识我,我们聊得很投机。他说我呢,你怎么想,把我一个人撇下。你不知道感情很脆弱的。她说不是的,我们的感情跟一般人不一样。别生气,我先做一阵,要实在想你,就回来。她哄他。他才慢慢平息,说:想到要经常见不到你,就难过。你就没良心。反正不会想我。她贴着他,对了他的心,说,我爱你,这辈子只爱你一个。我保证每天想你。他说这还差不多。
  后来,因他工作忙,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不见面,挂个电话都依依不舍,挂了挂了,却没人先挂,最后总是她切;见了面,却总有怨气。譬如五一他来看她,结果拖到3号才来,说一、二号商场促销,他必须去看他们产品试用情况。她生他气,他意乱情迷的时候,她还生气,就把他推了。就是这样,因为次数少,因为由爱生怨,因为他迁就她,虽然爱得死心塌地,还是没有最终的融合。
  有时候她也想,如果不来北京,是不是又是另一番情形。可是生命从来没有假如。
  他看她颊上淡淡的红晕,知道为往事萦绕,说:你很美。
  她连忙挥掉这危险的玫瑰色记忆,说:你大概记错,我一直喜欢月光。什么事?
  他也就迅速奔入正题,他向来是那种摊得开收得起的人。
  他想召集媒体开一个新闻发布会。目前舆论形势对他不利。舆论在他的官司中虽不起决定性作用,但是绝对可煽风点火,后果不可小视。因语声做了好几年媒体工作,他想听听她有什么好的建议。
  语声跟他分析,国内媒体历来有同情弱者的传统,所谓的强者在传媒眼中是不受宠的。在它如日中天的时候,自然会有无数记者围着转,可是一旦企业出现些许危机,他们立即会反戈一击,以反思、知情、评判的角度来展现所谓记者的良知。“像你这样的新兴企业,风头很健,起家神秘,媒体其实很有暴料的欲望。你之前拒绝媒体掺乎的做法实在有点南辕北辙。他们越关注,你不妨满足他们的欲望。把他们的关注点引到你要让他们关注的地方。”
  “有何上策?”陈剑问。
  “上乘的策划是把自己包装成弱者的形象。与跨国企业打官司,我觉得可以举民族经济的旗帜。”
  “很不错。”陈剑接受。
  两人又细加商议。陈剑忽然决定让语声帮忙负责整个策划和运营。
  “我?”语声愣道,“我给你找几个相熟的记者通融一下可以,开发布会,好像,不行吧。”
  “你行。记不记得你以前给我策划过好几个营销方案。都很出色。”陈剑说。
  “嘿,我还记得我自己放着功课不做给你写文案。”
  “是啊,”陈剑有点惘然,迅速提气,说,“我现在需要你。如果你有顾虑,我可以跟冯至鸣打个电话。”
  说到冯至鸣,语声低落下来,说:别打了,我帮你。
  “我会给你薪酬,这样你就不会有负担。”陈剑说。而后迅速背过身去,有一些细微的情绪,他不愿在工作中暴露。
  陈剑给语声安排了一间办公室,还抽了公关部的两名员工协助她。语声也正儿八经地打起了短工。
  非常时期,她愿意尽自己所能帮助陈剑度过难关。所以接受这份差使。
  说干就干,下午3点多,语声开始了她在星辰的第一天班。
  7点多,陈剑电话给她问是不是一起吃个晚饭。她说她要回家。说的是家,让陈剑哑口无言、好一阵的怅若所失。他放她走了。
  没有人等她,但是她也要回。就当是一个家。其实她已经开始当那个地方是一个家了。因为它拥有家的一切要素,甜蜜、温暖,琐细。厨房里有热气,阳台上有衣物,桌子上有零食。她终于把冯至鸣一尘不染的家糟践得闹哄哄,永久烙上了语声的痕迹。
  开门的时候,她发现门没锁,心里狂跳了一下,难道他回了?他没去美国?他只不过是有些临时的事来不及跟她说?无论什么事,只要他回她绝不跟他罗嗦。
  她兴奋地推门进去。忽然愣住,在一室耀眼的灯光中,她看到了冯家伦,冯至鸣的父亲,正陷在沙发中打盹,旁边另有两人在守着他。
  听到声响,他睁开眼,说:你是文语声?话音很苍老,他的神情也很疲惫。
  是。你好。语声说。
  他说,你过来。坐这边。他指了指他身边的沙发。语声有点惊诧,她跟冯家伦没有接触,但是在他儿子的描绘中,好似一君临天下的魔王,但是现在他很慈和,很家常,当然也有威严,来自于一个大企业一把手该有的震慑力,也有疲惫,来自于某些不为外人所知的隐衷。
  她坐下去。默默地看他。会有一个交代了。她想。无论什么,由他来告诉她总比她妄自揣测好。
  “住了几日了?”冯家伦问。
  “6日。”
  “你,想跟他有什么结局?”
  “不知道。”
  “有没有想过跟他结婚?”
  “以前没想过。”
  “现在呢?”冯家伦心思居然很灵敏。
  “6天之前我没想过,6天之后,特别是今天,他不在了,我想,他如果想跟我结婚,我愿意的。”她大大方方说。她也不知怎么就这么说了,其实婚姻这事,她压根没考虑过。是不是失去以后,心才如明镜一样突然清晰起来。
  冯家伦点点头,说:知道么?为了你,我跟我儿子闹翻了,我把他禁锢了。这个裂痕恐怕一辈子难以修补好。其实,我虽然对他一直很严厉,可是,很爱他,哪个父母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他生性自由散漫,爱好驳杂,这不行,我必须像训一匹野马一样驯服他。把绳子收得很紧,让他感觉到疼痛,富贵人家更应该多吃点苦。但是他恨我,一直以来,他都恨我。我把他弄到美国去了,昨晚,他没睡着,我也没睡着,我关了他,他不会知道我就在他屋子外面守了一夜,我很想进去跟他说些话,但是,我们脾气太像,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我不愿意像关畜生一样关他。但是,我真的是为他好。
  他神情更加疲惫。默默地,停住。
  语声说:我知道。没有父母不想孩子好。我给你倒杯水。
  她去倒水。放到他面前,说:我放了一点点金银花,冯,你儿子说你有高血压,喝点这样的茶会好些,不过如果你不喜欢,我给你重沏。
  他说:不用,就这个好了。我来找你,你应该清楚,我希望你离开他。
  她点头,说:你不要难过。他会原谅你的。毕竟是你的儿子,他跟你流着一样的血。
  他歪过头,说:你不恨我?
  “不恨。”她恍惚了会,说,“我本来并不喜欢他,我是个任性的人,不喜欢就不喜欢,两年前,他冒了很大风险跟史若吟分手,可我照样离开他了。虽然会时不时想起他,更多是亏欠吧。今年又到了北京,出了点事,暂时落脚在他这里。他对我很好,我很感动,根本不想做他不高兴的事。他如果想跟我结婚就结婚。虽然,实际上想到要嫁入你们这样的家庭头皮都开始发麻。可只要他高兴,就那样好了。我适应能力一般来说很强。现在呢,他被你禁锢了,我知道他最不喜欢受束缚。我希望你不要再这样对他。虽然为他好,但是是对人尊严的践踏,即使是他的父母也没有这样的权力。无非就是不接受我罢了,想要我怎样怎样吧。”
  说到这,语声不禁笑了笑。又说:我就是不知道,如果我离开他他会不会难过。他要难过,我真不想离开他。
  冯家伦说:他跟杜若,在你没出现之前一直交往得很好。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你,可是你要不出现,他也就结婚了,也没什么事。很多东西都会忘记,尤其是爱情。
  语声点点头,说:我很想跟他通个电话,问问他我走了会不会难过。我答应他不让他难过的。
  “你现在问他,他当然没法忘记你。你知道要怎么让他忘记你吗?伤他的心。女人要伤一个男人的心很容易的。”冯家伦说。语气很平淡,但是像尖刀一样狠。在生意场上厮杀过的人会有这种冷酷的狠劲。
  “我不会的。”她说。
  冯家伦说,那么他没有自由,而且可能会失去产业。请你好好想一想。想好以后,我让你给他一个电话。
  “伤他的电话,我宁愿不打。我相信还有第三条路可走。”她说。很平淡,但很坚定。
  冯家伦叹口气,说:我老了老了,还要处理这样棘手的事,挑战啊。
  “恩,我想,你不大可能会赢。”语声笑着说,“因为你碰到的对手是我,一个很倔强,不服输,也很乐于接受挑战的人。”
  冯家伦点头,嘴角有一点点笑。走的时候,说:这个房子,你觉得还有必要继续住下去吗?你觉得你能等得到他么?
  她说:我会搬。
  他说我等你电话。嘴角又有点笑,颇堪玩味。
  又是难眠的夜。语声在床上辗转。被子上有他的气息,草木的清香,闻得久了,像在树林子里散步。
  窗外有一轮弦月,很瘦,像寂寞的相思。
  怎么办?

  29

  几乎是一下航班,冯至鸣就打电话到家。
  接通了,对方还没出声,他就迫不及待解释:语声,你一定找我找得很烦了吧,我在美国有点急事要处理,你一定要等我,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你到了?”对方说。
  他万不料居然是他的父亲。
  “语声呢?你把她怎么了?”他吼。
  “她走了。我跟她说了全部。她愿意成全你,给你自由。她未必真的爱你,几句话,我就把她打发了。放心,我会给她一笔钱。好了,你不要跟我吼,我很累。国内的事我让左林负责,美国那起风波你处理好,而后用点脑子好好掂量事情的轻重。就这样。你,现在自由了。
  父亲挂了电话。他怔在那里。
  他很清楚父亲话里的暗示,如果自己一意孤行,那么冯家产业会是左林的。
  好,他嘴角缓缓展出一丝嘲笑,他不稀罕。
  但是,语声,究竟去了哪里?父亲究竟跟她说了些什么?她就信了?就这么轻巧地走了?
  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他心里的悲郁又铺天盖地落满全身。
  发布会开得很成功。舆论主导方向转移。陈剑的压力轻了不少。
  会后,语声一个人呆呆地站在空旷的会场。陈剑走过去,说:刚才你表现很不错。谢你!
  她抬起头,笑一笑,说:能让老板满意我很高兴。
  一起吃个饭?当庆祝。陈剑提议。
  她想了想,说好。
  从冯至鸣那里搬出来后,陈剑给她找了处房子。这些日子,为了发布会忙得焦头烂额,很多事她暂时无法考虑。
  冯家伦再没找过她,她自然也未送上门去。冯至鸣的消息主要来自陈剑嘴中。
  有次加班,他送她回去,说:冯至鸣被老爷子逼到了美国,听说,正在用家业给他施压。左林现在执掌瑞讯,正蠢蠢欲动,把老爷子哄开心,拿下这天上掉下的馅饼。
  她没说话。
  他继续说,冯至鸣总能做出些出人意表的事,我想看他的坚持能到什么程度。其实,冯氏内讧,对我,当然也对其他竞争者,很有好处。
  语声撇头看他。他点点头,说:PE的单我会拿下。无比肯定。
  语声把头再转回。依然无话。在冯陈的竞争中,她的立场向来不好站。
  送至门口,陈剑告辞。语声忽然扭头,说:陈剑,是不是,物质很重要?
  陈剑听得出她话外之音,说:自然。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他拥有一切的时候,钱对他可能只是一个数字,可当他失去一切的时候,一分钱也可能是救命稻草。
  她垂着头,无措地磨着地。
  他看着心疼,不由叹了口气,说,你放心吧,冯家伦做不到这么绝的。只是吓唬一下罢了。依我看,冯氏产业早晚要归冯至鸣。
  她抬起头,抿嘴轻盈一笑,仿佛如释重负。那个笑,令陈剑心里木木地痛了下。
  方圆也间或散布着冯至鸣的消息。主要是小道消息。
  她不知是不是闲还是念旧情,时不时往星辰跑。
  有一次,敲开了语声办公室的门。
  “听陈剑说你在帮他,我过来看看。”她站在门口平静地说。
  语声连忙请进。让座沏茶,笑脸迎承。那气氛却总有点怪。但方圆似不介意。四处瞅瞅,闲言碎语,仿佛全无芥蒂。
  “你是不是觉得我胖了?”方圆看着自己,说。
  的确是。语声顺势瞅过去,方圆的确胖了不少。
  “哎,反正一人过,暴饮暴食,不在乎了。”方圆打着哈哈说。
  语声讷讷说:对不起。
  方圆说:对不起啥啊。想明白了,感情不能勉强。至鸣说,爱是个天平,付出越重越失衡。
  终归我有责任。语声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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