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剑不断舞动，每一招都用尽全力。是在练剑，还是发泄，已经分不清，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那个女人，居然又跑了。
前天晚上在街头分别以后，秦慕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她柔媚的笑，软甜的语调，妖娆的模样，总在他脑中浮现。昨天晚上，他迫不及待的去找她，迫不及待的想见她。可是，花娘告诉他，柳倩走了。
那个女人。。。明明说过会在醉烟楼等他，居然私自走掉。她究竟在干什么？在耍他吗？
无论他如何逼问，花娘都不肯说出柳倩的下落。他甚至出言威胁，花娘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花娘说，她不知道柳倩的下落。他根本不相信她的话，或许，花娘和柳倩合起来欺骗她。
如果他猜得没错，柳倩根本没有离开京城。她和霏烟是姐妹，霏烟在京城，柳倩自然也在京城。
柳倩的气质，绝不是普通青楼女子所有的，该死，她到底是谁？会是富家千金吗？如果是，她又是哪家之女？
姓柳。。。。这京城中，姓柳的权贵只有柳相一家。柳相九女他都认识，柳倩绝对不可能是柳宰相家的人。或许，是远亲？不，不可能，他一直在暗中监视柳相的一举一动，企图找到他的罪证，可是从来没有见柳倩出入柳家，她绝对不可能是柳家人。
柳阡陌离家出走，柳倩失踪，有人要暗杀他，南越国蠢蠢欲动，一大堆麻烦事，让他心烦。
秦慕风的剑狠狠劈下，盆栽被剑气所伤，裂成几瓣。
他握紧宝剑，剑尖抵在地上，半蹲着喘息。
“王爷，皇上急召你进宫。”飞扬冷漠严肃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什么事？”他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微微侧目已经隐约猜测到一些。
“不知。”
“进宫。”秦慕风倏地直起身子，将宝剑丢给飞扬，“你不用跟着，继续查谁想杀我。顺便查一查阡陌和柳倩的下落。”
听风轩又恢复了平静，只有一地的绿意。
一位白衣女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站到墙头上。她蒙着面纱，白纱垂到胸口。双手抱着一把剑，横在胸前。
她的目光缓缓移到远去的秦慕风身上，眸光更加迷蒙。
她利落的跳下墙头，直奔书房。
这是她第几次进听风轩书房？阡陌不记得了。
在王府这半年，每隔几天，她都会到书房找一遍，希望能找到秦慕风通敌叛国的证据，可是。。。。。。。一无所获。
她每次搜集证据，都是一身夜行衣，在黑夜出没。一身白衣，大白天出现在王府还是头一次。
又是一无所获，阡陌从书房出来。无奈的抚着额头，心中烦躁。或许，秦慕风根本没有通敌叛国，是秦勿离多心了。
她扪心自问，秦勿离是那么多疑的人吗？
不像，他应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帝王。为什么要查秦慕风呢？
秦勿离不但让雪雁监视秦慕风的一举一动，更花重金，请飞燕偷他通敌叛国的证据。
如果没有把握，秦勿离何必如此大费周章防备？
他们兄弟两到底在搞什么，她一点也不明白。
她有气无力的走下台阶，突然听见一阵扑腾声，紧接着一只信鸽飞过。
阡陌眼睛一亮，轻盈的身子跃起，抓住鸽子。
她利落的从信鸽脚上找到一个圆筒，拿出一找纸条，她看着手中的纸条，冷清一笑，“平南王府果然有问题。”这只信鸽比普通的信鸽稍大些，是南越国独有的品种。
阡陌一手捏着鸽子，另一手抖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夜姬，太子急召，杀秦慕风，速回。”
阡陌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冷无比，她漠然的将信放回信筒，松手放开鸽子，施展上乘轻功追上去。
因为是白天，她不敢暴露自己。躲躲闪闪，追得十分吃力。追到北院，鸽子突然落下，失去踪影。
夜姬是南越太子麾下第一死士，相当于大内第一密探。她擅长使毒，心狠手辣，是南越太子南恨天的心腹，亦是左右手。传说夜姬美艳动人，妩媚妖娆，十足的蛇蝎美人。
阡陌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十指慢慢并拢。为了对付秦慕风，南恨天居然派出了夜姬，他太高估秦慕风了。
北院是王府女眷住的地方，四个侍妾都住在这里。阡陌完全可以肯定，夜姬混在四侍妾中。除了胭脂，彩衣、玉萝、含翠，都大有嫌疑。嫌疑最大的，是彩衣。如果没有巧巧，阡陌不会怀疑她，巧巧是她失算的唯一地方。一个丫鬟，尚且有那么好的武功，身为主子的彩衣，绝对不简单。巧巧的暗器上有剧毒，而夜姬擅毒，是巧合，还是。。。。。。
巧合？天下没那么多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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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灭了灯火，阡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夜姬要杀秦慕风，南越第一死士要杀秦慕风。每每想到这个，阡陌总是心烦意乱。她不想在意他的生死，却无法不在意。他总让她牵挂，没由来的牵挂。
先前秦慕风遇刺，要杀他的到底是谁？会是南越国的人吗？
秦慕风是国家栋梁，不可缺少的将才，曲无情不会不知道。他是个正人君子，不至于为钱替南越国杀了秦慕风，好让南越大举入侵。如果南越国的人乔装打扮，捏造假身份，那就难说了。
阡陌起身下床，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冷茶水灌进口中。她一手撑在桌上，另一手插进青丝中，闭着眼睛试图理清头绪。
这次的任务，她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必须速战速决，再这样托下去，不晓得会出什么乱子。偷心，这种任务她一生接一次就够了。偷到别人的心，难保不会把自己的心赔进去。
她不懂什么是情，也不懂什么是爱。可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感觉到自己对秦慕风不寻常的感觉。
她对他的不寻常到底是什么？是情？是爱？
看到秦慕风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会生气。那种酸溜溜的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她问过师傅，吃醋是什么感觉。师傅说，吃醋就是看到自己喜欢的男人跟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心里酸酸的。
她心里的确酸，难道，她真的喜欢上那个男人了吗？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冷酷如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女子啊。
落红不是无情物。
即使无情，也逃不开命运的捉弄。
她猛甩头，喃喃自语，“不可能，我不可能会喜欢上他，如果我喜欢他，简直就是有毛病。不会的，我不会喜欢那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她是个无情的女子，却渐渐变得优柔寡断，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学富五车，聪明绝顶的柳阡陌，岂会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柳阡陌轻轻吐出一口气，手指从发中抽出。
她从到衣柜前，拿出一套水蓝色劲装，利落的穿在身上。
蒙上水蓝色面纱，阡陌从枕头下拿出一把水蓝色的短剑。她还来不及出门，就见一点光亮透过窗户纸映寄来。阡陌推开窗户，见几朵绚丽的蓝色烟花，在皇宫上方爆开。爆开的烟花星星点点，像纷飞的雪花一样落下。
秦勿离召见雪雁。
大内三大密探。召见雪雁，用蓝色烟花。召见黑虎，用红色烟花。召见银鹰，用银色烟花。召见三人，则用彩色烟花。
当然，烟花的作用，仅仅是限于在他们在京城的时候。如果他们不在京城，放烟花也没用。
阡陌握紧宝剑，从窗口跃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有两扇窗户咯吱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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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大内楼宇重重，这个时候，除了巡夜侍卫和偶尔路过的宫女，鲜有人走动。
一道影子轻巧的躲过侍卫的眼睛，直奔皇帝的寝宫。
寝宫门半掩，明显在等她。阡陌轻轻推开门，放慢脚步走进去。她并不是真的雪雁，这是她第一次以雪雁的身份见皇帝，显得有些不自在。她不是霏烟，秦勿离则是皇帝。他们的身份，都不同以往。
她轻轻走进去，见秦勿离一身龙袍，靠在椅子上睡着。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阡陌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秦勿离。原来，他睡觉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少了傲气，那张俊脸美得不可思议。
手中的书突然掉在地上，秦勿离一惊，清醒过来。他揉揉眼睛，抬起头来，刚抬头，就见阡陌站在眼前。秦勿离再次惊了一下，身子向后倾。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雪雁，你吓死我了。”
阡陌心中好笑，却没有表露出来，“皇上，你召雪雁前来何事？”
秦勿离好笑的眤着她，“雪雁，做大内密探这么多年，你头一次尊重我。”从前的雪雁从来没有把他当皇帝。
她跟小师姐的确不一样，阡陌在心里骂了秦勿离几句，学着小师姐的口吻，大大咧咧的道，“秦勿离，有话快说，姑娘我还要回去睡觉。”
秦勿离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像雪雁。”
“有话快说，我很忙的。”其实，小师姐的性子跟柳倩差不多，就连说话方式，也相差无几。
秦勿离打个哈欠，“在平南王府这么久，你查到什么？”
“皇上，你查平南王做什么？你为什么会认为他通敌叛国。”阡陌眯起眼睛，眸光略带疑惑。
“废话，去年银鹰潜伏在南恨天府内做内应，发现一只带有平南王府标记的信鸽。经过他多方查探，证实平南王府的人跟南越太子有来往，所以我才会让你去监视他。”
是的，秦勿离派雪雁去监视平南王。但是，雪雁知道阡陌要偷平南王通敌叛国的证据之后，临阵脱逃，把令牌丢给阡陌，让她替阡陌监视，自己出去游山玩水。
至于要偷平南王真心的，又是另外一位雇主。在阡陌接下这两桩生意后，秦勿离突然赐婚。她顺应柳相的意思，嫁进平南王府。与其装模作样混进去，不如大摇大摆嫁进去。天下的巧合全让她遇上了，只能说是，老天在帮她。她嫁进平南王府，一箭三雕。
“我捉到一只信鸽，信上说，让夜姬杀了秦慕风，速回南越国。我追着信鸽到北院，如果我猜得没错，平南王没有通敌叛国，而是他府上的侍妾有问题。”她绝对没有偏袒秦慕风。这九个月以来，她看过秦慕风所有书信，没有一点可疑之处。再者，如果秦慕风和南越国勾结，南恨天不可能让夜姬杀他。
秦勿离有些意外，“你是说。。。南越国第一死士夜姬在平南王府？”
“没错，经过我多方查探，胭脂没有没有嫌疑。彩衣，含翠，玉萝都有嫌疑，嫌疑最大的，是彩衣。”说到彩衣的时候，阡陌眼中闪过一抹冷冽。
“你见过飞燕吗？”出五万两黄金偷秦慕风通敌叛国证据的，正是秦勿离。可是，请飞燕出手的是雪雁，阡陌自然没有见过秦勿离。
直到现在，秦勿离仍不知道他的三位密探跟飞燕师出同门，关系匪浅。
“见过，飞燕亦在平南王府大半年，一无所获。她说，这笔生意她不接了，根本就没有证据。”
秦勿离微微点头，“我知道了，省了我五万两。”
“已经付的五千两定金怎么办？”她没有完成任务，不好意思拿钱。这是她偷盗生涯中，第一次没有完成任务。
秦勿离奸笑，“让银鹰赔，谁让她消息错误。”
阡陌翻个白眼，彻底无语。
秦勿离随和的笑笑，“说笑，这件事到此为止。”勿离脸色一变，有些凝重，“夜姬要杀慕风？”他食指抵着下巴，若有所思。
“没错，我亲眼看见的。”她到底是怎么了，竟希望秦勿离救秦慕风。
“平南王府真热闹啊，天烨大内第一密探，南越第一死士。”秦勿离眨眼，慵懒的笑道，“不知道你们两遇在一起，谁更厉害。”
“皇上，你什么意思？”秦勿离绝对不止开完笑那么简单。
“保护平南王，你的新任务。”
阡陌有些难为情，“我把令牌丢了，让秦慕风拣到。他对你心存芥蒂，自己去处理。”那天晚上出去，她随手拿起令牌别在身上，哪知道居然弄丢了。拣到令牌，秦慕风必然会对秦勿离起疑。不过，那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
“什么？”秦勿离哭笑不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雪雁，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
“知道。”阡陌严肃的回答，丝毫不觉得惭愧。
“哎，我帮你收拾烂摊子。”秦勿离挥挥手，“你先回去睡，我会帮你把令牌拿回来。”呵，看来，他应该很秦慕风好好谈谈。
自从他继位之后，他们兄弟的感情越来越淡，是该谈谈了。
053：试着去爱
十一月的京城更加寒冷，今天一大早，还飘起了小雪。
下朝后，秦勿离借口赏雪，留下秦慕风、霍天。
秦慕风不必天天不上朝，完全按他的心情。难得见他进宫，秦勿离自然要留住他。
在宫内有一处赏雪暖阁，是帝后嫔妃赏雪的地方。他们小时候最喜欢到这儿玩。霍天是忠良之后，其父是威震天下的大将军，其母，是聪明决定的女军师。在他十岁那年，父母战死沙场，被当时的皇后收养。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秦勿离是为君之材，秦慕风亦是。秦慕风不争不抢，全心辅佐秦勿离，这样的兄弟之情，在皇室中难能可贵。
三人一起坐下，秦勿离看着外面的小雪，淡淡道，“现在我们是兄弟，而非君臣。”
“皇上，你什么意思？”聪明的霍天立刻听出他话里有话。
秦勿离微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我记得小时候，我们三个最喜欢到这儿赏雪。”
秦慕风的目光停留在秦勿离脸上，“皇上，有话直说。”
秦勿离沉默片刻。
“慕风，我让雪雁监视你。”还是坦白吧。
“皇兄，你什么意思。”秦勿离亲口说出来，倒让他惊讶。
“银鹰在南恨天府中做内应的时候，发现带有平南王府标记的信鸽。经过她多方查证，南越太子的确跟平南王府有联系。”秦勿离抬头，“所以，我让雪雁监视你。”不是他多疑，而是不知道该怎么样去相信秦慕风。
“我府里有奸细？”如果秦勿离依然怀疑他，就不会把事情真相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