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真心话。”
“天亮之后，你就会忘掉。如果没忘，你会后悔。”
“不会，永远不会后悔。”
“我也醉了吧？如果没醉，怎么会听见你说这样的话？”
“呵，你陪我一起醉。”
秦慕风低头，覆住她的柔唇。
雪，不停的下着。夜，更加漫长。两颗孤单的心，更加贴近。
057：赏雪寻梅
窗户纸上白光耀眼，阡陌知道雪又下大了。
阡陌从床上坐起来，倚在床头。看着身边熟睡的男人，心里不是滋味儿。
他又认错人了，昨天晚上，他一遍一遍的叫着阡陌。他喝醉酒，叫的是阡陌。恩爱时候，他叫的还是阡陌。他对柳阡陌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他说他爱彩霞，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他对彩霞的爱意。感觉到的，是他对柳阡陌的不舍。他爱她，却又恨着她，爱到深处，却不敢承认。他对阡陌，到底是爱还是恨啊？
秦慕风的身子动了动，梦中呓语，阡陌两个字，她听得很真真切切。
柳阡陌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脸庞，忍不住苦笑。这次任务的发展，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完全不知道继续下去。
他对阡陌有爱意，对她柳倩只是相敬如宾，她到底应该用哪个身份去接近他？
用阡陌的身份？这个骄傲的男人绝对不会承认他爱她。
用柳倩的身份？她永远走不进他心里。
她起身下床，拉起屏风上的披风披裹住身子。推开门，雪光照进屋内，形成一片微微的银亮。
刺骨的寒风呼啸，阡陌走在雪地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雪下得很大，雪花大朵大朵飘在身上。不一会，她肩上堆积起一层雪白。
这个时辰，天色微明，王府内已有人走动。
她站在院中，任雪花飘在她身上。
不知不觉，她在雪中站了一个多时辰。天已经大亮，她身上的已经堆起一层积雪。
她一身白衣，再加上一层积雪，不仔细看，真有可能看成雪人儿。
听到一阵脚步声，阡陌微微抬眼朝拱门的方向看去。瞟了一眼，她又低下头，看着雪地。
不一好会，一抹人影出现在门口。他见阡陌站在雪中，有些诧异，“雪雁姑娘，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阡陌身子一动，积雪簌簌的落下去。“没什么，王爷昨天晚上喝醉了，这个时辰还没有起来。”
飞扬恭敬的把烫金的大红帖子递进阡陌手中，“雪雁姑娘，柳似画送来帖子，请王爷去赏雪。”
“柳家别院？”阡陌皱眉。
“没错，柳家别院。”
柳家在城郊有一座倚梅院，是当年柳夫人是陪嫁。倚梅院内有种植着一大片梅花，每年冬天，柳家人都会请达官显贵去赏梅。柳家的女儿，有好多个，是在赏梅宴上嫁出去的。
今年说是赏梅，实际是为柳似画物色夫君。柳家人的那点心思，她岂会不知道。
阡陌用二分指夹住帖子，双手负在身后，“去不去我说了不算。”
飞扬略思索，“雪雁姑娘，你劝王爷别去，我怕南越国的刺客趁机下手。”
阡陌唇瓣漾起一抹冷清残忍的微笑，“如果有南越刺客下手，王爷可以趁机诬陷柳相勾结南越。”
“啊？”飞扬一惊，不知道阡陌的意思。
阡陌并不想对付柳家，否则，京城已经没有柳家了。对付柳家人，她有自己的方式，死太便宜他们。
阡陌把话题岔开，“彩衣有什么动静。”
“我和青鸾姑娘日夜监视，毫无动静，与其他两位姑娘无异。”
“你见过青鸾了？”阡陌心中一动，产生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
“卑职监视彩衣的时候，青鸾姑娘也在监视她。她不小心从房顶上掉下来，我多管闲事出手接住她。”那个女人不识好歹，他救了她，她居然不知道感谢。
阡陌点点头，“你准备一下，王爷可能要去倚梅院。你告诉青鸾，让她一人监视彩衣，事情办砸，我废了她的武功。”
“是。”传说雪雁姑娘冰冷，若果然名不虚传。即使他把事情办砸，王爷也不会废他武功。
阡陌转身进屋，随手把帖子丢在桌上。
她穿上衣服，从琴中抽出银雪剑，还来不及别进靴子，就听到一阵轻微的呼吸声。阡陌冷光一眸，忙将剑放回去。
她把古筝平放在案上，轻轻拨动几下。
“你在干什么？”低哑浑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柳阡陌嘴角扬起，讽刺一笑。她转身，有些诧异，“王爷，你醒了？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秦慕风坐起来，“没有。”他抚着额头，“头好痛。”
“你昨天晚上喝多了，难免会头疼。”她乖巧的坐到床沿，“我吩咐厨房替你煮醒酒汤？”
“不用了，你扶我起来。”
阡陌扶秦慕风起来，并替他穿衣。活了20年，这是她第一次为男人穿衣服。
秦慕风眼角瞥到桌上的帖子，“那是什么？”
“柳似画请王爷去赏梅。”阡陌在心里加了一句，顺便勾引你。
“你想去吗？”秦慕风反问阡陌。
阡陌眼波一转，调皮的笑笑，“你去我就去。”她并不想见柳家人。
秦慕风沉吟片刻，“好，我们去。”
阡陌转身，眸子里满是讽刺。明明知道柳似画不安好心，他依然要去。男人呐，都是一个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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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梅园是京城近郊的一处别院，历来为达官显贵所有。几经易主，成为柳家的别院。
悄然开放的梅花，别有韵致，千姿百态。奇姿异态纷呈，美不胜收。
梅花芬芳浓郁，暄香远溢，沁心入脾。
说是赏梅，其实是变相的相亲宴。倚梅园内十分热闹，京城的大家闺秀，风流才子齐聚。
阡陌和秦慕风并排而走，飞扬红萼跟在他们身后。秦慕风俊美，柳阡陌绝美，就连护卫丫鬟，也气度不凡，格外惹人注目。
倚梅院内有一处梅韵亭，文人雅士，千金小姐，都喜欢到那赏梅吟诗。只要有些墨水，都喜欢到那卖弄一番。
秦慕风带着阡陌走到梅韵亭，远远的，就看见一个‘金光闪闪’的女子款款走来。那女子一身耀眼的大红衣裳，翠玉满头，婀娜多姿。本是一个美人，却被一身的俗物玷污了。
柳似画笑得灿烂，盈盈敛身一福，“王爷，您来了。”
秦慕风淡淡道，“多谢柳姑娘盛情。”他一眼都没有看柳似画。
柳似画看到阡陌的时候，笑容一僵，“王爷，这位姑娘是谁？”
不等秦慕风搭话，飞扬一闪身，挡在柳阡陌面前，冷冷道，“这位姑娘是未来的平南王妃。”
柳似画讪笑，“是吗？”
红萼也站出来，鄙夷的白她一眼。“废话，平南王妃不是我家小姐难道是你啊。”
红萼一出声，柳似画就认出她。毕竟敢打她骂她的人几乎没有，红萼是第一个。被红萼羞辱之后，她一直记得她的声音模样。
红萼出现在这里，那么她的主子柳倩。。。。
飞扬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对红萼道，“柳似画小姐只是一个寡妇，红萼姑娘不必解释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做平南王妃。”
“飞扬大哥说得对，是红萼错了。”红萼装模作样的欠身，“柳。。。小姐，对不起，红萼忘了您的尊称－－－寡妇。”
“红萼，大家都知道柳似画是寡妇，她不会不自量力的勾引王爷，你放心。”飞扬一脸严肃。
“是吗？哎，这年头，不要脸的女人太多，我在替王爷担心，生怕他一失足成千古恨。”红萼无害的对柳似画笑道，“柳。。。寡妇，不，柳小姐，您不是不知廉耻的女人吧？”
“红萼，你的担心并不无道理。”飞扬眤秦慕风一眼，“我们王爷定力不足，受不了狐狸精的诱惑。”
“是吗？我看看。”红萼弯腰，往秦慕风脸上看去。看了半晌，她疑惑的看向飞扬，“飞扬大哥，狐狸精在哪呢？”
飞扬挑眉，“她自己清楚。”
飞扬和红萼一唱一和，气得柳似画脸色发白，她楚楚的可怜的看着秦慕风，“王爷，他们只不过是下人，您实在太纵容。”
飞扬冷笑一声，“红萼，看见没有，这就是狐狸精。”
“看见了。”红萼嘻嘻一笑，“不像狐狸精，像妓女。”
“你说什么？”柳似画脸色一变，怒不可遏，抬手挥向红萼。飞扬眼疾手快，捏住柳似画的纤纤玉手，一字一句地道，“柳姑娘，红萼是平南王府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
秦慕风蓦地沉下脸，呵斥道，“够了。”
飞扬放开柳似画，和红萼一起退到他们身后。
柳似画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往秦慕风身上蹭，“王爷，您要为我做主。”
秦慕风面色阴沉，不知如何是好。
柳阡陌明媚一笑，趁机拉着柳似画的手，将她从秦慕风身上推开，“柳姑娘，丫鬟无礼，柳倩代她道歉。”
“你就是柳倩？”柳似画并不惊讶，她早已猜到。
“正是。”柳阡陌一笑，风情万种。
“名满京城的花魁果然名不虚传。”柳似画语气中带着不屑，柳倩只是一个青楼女子，跟她天差地别。就是秦慕风有心让她做王妃，皇上和太后也不会答应。至于那个霏烟。。。柳倩是青楼女子，霏烟也不会是大家闺秀。那样的女子，不配做皇后，堂堂宰相千金，居然对她忍气吞声，想起来真是不值。
“艳名远播的柳似画姑娘天生丽质，拜倒在姑娘石榴裙下的男人不计其数。”柳阡陌微微一笑，“比起柳姑娘，柳倩自愧不如。”
柳似画当然知道阡陌在讽刺她，偏偏无从反驳。
她讪笑，非常尴尬，“柳倩姑娘过奖，柳姑娘身为醉烟楼花魁，自然也是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花魁，魅惑男人的本事，柳似画怎么比得上。”
柳似画的讽刺让秦慕风不自觉的皱起眉头，柳倩很纯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阡陌嘴角一扯，冷冷清清，“柳倩卖艺不卖身，比起柳。。。。”
秦慕风突然出声，冷冷呵斥，“闭嘴。”
柳似画扬起下巴，挑衅的看阡陌一眼。“柳姑娘，王爷嫌你话多。”
柳阡陌握紧拳头，眸中掠过一抹残忍。
她抬头，平静的看秦慕风一眼，“王爷，柳倩不妨碍您和柳姑娘谈情说爱。”她嘴角噙着温柔的笑，丝毫不见怒意。
柳阡陌绕开柳似画，顺着一条青石板小道走进梅花深处。红萼飞扬对望一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他们没有离开的意思，柳似画虚情假意地道，“红萼，不跟着你家小姐去？”
“红萼不是柳小姐你的丫鬟。”红萼白她一眼。
柳似画说不动红萼，讨好的看向飞扬，“飞扬护卫，你不去保护柳姑娘？”
飞扬双手抱着宝剑，斜睨她一眼，“飞扬是王爷护卫，在某些人对他有企图的时候，更加有必要寸步不离。”就知道柳似画想支开他们。雪雁姑娘绝对能保护自己，保住王爷才是真的。跟这个女人在一起，王爷很有可能被吃干净。
“王爷，小女子备了一些酒菜，不知道王爷是否肯赏脸陪我喝杯水酒。”
秦慕风冷眼看着柳似画，有些讽刺，“柳姑娘请我来喝酒？”这个女人总是捣乱。
柳似画讪笑，“王爷，梅韵亭就在前面，我陪你过去看看。”
秦慕风略沉吟，微微点头。“飞扬，去保护倩儿。”
柳倩正在气头上，让她冷静一下也好。
飞扬目不斜视，平板严肃地道，“不去，保护王爷是我的职责。”
秦慕风翻了一下白眼，和柳似画一起走进亭子。
058：多情无情
姹紫嫣红的梅花，异态纷呈，绚丽多彩。或艳若桃李，灿如云霞。或如描似画，柔情似水。或冰肌玉骨，清雅脱俗。
走过花丛，沾得一身清香。
阡陌一身清丽的翠衣，走在姹紫嫣红的梅花之间，更加超然脱俗。梅花脱俗，人更脱俗。
参加赏梅宴的人多在梅韵亭，很少有人会到梅花深处。
梅林里静悄悄的，除了阡陌那似有似无的脚步声，只有大雪压断梅枝的轻响。
柳阡陌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腰间，手碰触到空空的腰际，她忍不住苦笑一声。她已经习惯玉箫不离身，突然没带，还真有些不习惯。
她爱音律，亦精通音律。在孤单的时候，她习惯吹一曲。在杀人之后，她亦喜欢吹奏一曲。
她从取下头上银簪，葱一般的玉指，缓缓抚过簪身。
她手一翻，簪子尾端的流苏甩开，形成一片银色波浪。银浪耀眼，轻盈的身子，随着舞动。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优美。优美的身形，优雅的动作，与白雪，红梅，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副美丽的彩色画卷。
梅花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清雅悠远的箫声。
伴着清雅的箫声，阡陌的身子舞动得更加迅速，宛如一只在冬天飞舞的白色蝴蝶。那闪烁的眸光，舞动银浪，带着些许寒意。北风啸啸，雪花飘飘。
练了一会武功，身上的冷意稍减，拿银鞭的手心，已经出汗。她收起银鞭，将簪子插回发间。
箫声尚未停止，清音源源不断自梅林中飘出。阡陌拉紧衣服，顺着箫声而去。
颀长潇洒的背影，一身青衣，霍天永远都那样温柔优雅。
阡陌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听着他吹箫。
她嘴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睫毛动了几下，她缓缓闭上眼睛，聆听着夹杂着风声的清音。
箫声缓缓停止，余韵犹存。
“好听吗？”霍天背对着阡陌，语气中含着温和的笑意。
他早就知道有人在他身后，依脚步声判断，是位女子无疑。
“好听。”阡陌依然站在原地，低声回答。
霍天低低笑开，“曾经，有一个女子比我吹得好听。”字里行间，带着落寞。
“你爱她，是不是？”阡陌微微一笑，“你的箫声里，含着思念和无奈。你爱她，又得不到她。”
“让你听出来了？”霍天笑，有些无奈。
柳阡陌踏着积雪，走到他身后，“箫声哀怨缠绵，委婉动人，无意间，流露出浓浓的相思和无奈。如果我没有猜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