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肯承认爱她。
他到底在犹豫什么?
或者,他根本不爱她。
为何,她会有些心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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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勿离站在院中,背对着秦慕风。他颀长潇洒的背影,有着不可言喻的霸气。
秦慕风走到他身后,沉默了一会,撩开外袍跪在地上,“皇兄。”
秦勿离摆摆手,“自家人,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皇兄恩典。”秦慕风恭敬的磕头,才站起身。
“听说,你为了一个女人,跟我谈条件?”慵懒的嗓音格外迷人,却无法隐去那股天生的王者之气。
“是的,臣请皇兄救她。”
“我已经派出银鹰和黑虎替你找邪手神医,刺客的事我让霍天去处理。雪雁失踪,找不到。”秦勿离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玩味一笑,“听说,你愿意为我戍守边关十年。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值得你用十年自由,去换她的安危。”秦慕风一向无情,除了彩霞,从来没有把任何女人放在眼里。这个柳阡陌,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她是个好女人,臣想立柳阡陌为侧妃,请皇上做主。”阡陌淡然,这世上,恐怕没有她在意的东西。他知道,平南王侧妃不是她要的,但是,是他唯一能给的。
“侧妃就侧妃吧,只要你喜欢就好。”秦勿离突然回头,“为什么不是王妃呢?”
“臣只有一个妻子。”秦慕风严肃的申明。
秦勿离两眼一翻,“我知道了,就是那个什么。。。彩霞的。”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臣只有一个妻子。”他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秦勿离无奈的叹口气,“你别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我先回宫了。给你一个月休假,一个月之内不用上朝,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怪他徇私枉法,谁让他们是好兄弟。
“谢皇上恩典。”秦慕风毕恭毕敬,苛尽为臣之道。他是秦勿离的弟弟,亦是他的臣子。
“看在你诚意的份上,戍守边疆就不用,做好那件事。”到底是哪件事,大家都清楚。
“臣一定不负皇上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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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雪,深切切的,好象有千丝万缕的情绪似的。又像海水一般汹涌,能够淹没一切。
秦慕风负手站在窗前,仰首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轻然伸出修长的手指,接住一片片雪花。眼神迷离地低头望着手中的雪花,思绪飘向远方,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雪花一碰及秦慕风微热的手掌迅速融化,手心里只剩一道显赫的水痕,宛若一条狂舞妖媚的细蛇潺潺下流,无声无息地滴落在坚硬的地上,如他的脆弱心。
那悠长的水痕,像源源不绝的泪痕。
冷冽的寒风吹在他身上,他憔悴的脸庞更加苍白,下巴已然长出密麻的胡渣。
秦慕风轻轻叹息一声,合上窗户,把窗外的苍茫悲凉之景隔绝在外,那景色只会徒增惆怅而已。
他蓦然回首轻移几步来到床边,深邃的眼里蕴涵着浓情蜜意凝视着面前沉睡娇人,虚弱清秀的容颜,“阡陌,又下雪了。雪落的声音很好听,你听到了吗?听不到也没有关系,以后我陪你一起听,一起去看雪。”他的声音温柔得醉人,目光依旧一瞬不瞬地落在床上的人儿脸上。
柳阡陌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依然毫无转醒的迹象。
御医说,她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她伤的太重,很有可能从此昏迷。
这三天三夜,他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他之所以会守着她,除了愧疚,还有一丝复杂的情愫。真的很复杂的感觉,复杂到他自己都不清楚那是什么。
“阡陌,你是世间少有的奇女。遇到你,我三生有幸。”他的手钻进被子里,握着她那凉习习的小手。“阡陌,不要离开我。”他已经失去彩霞,不能再失去她。
一滴泪珠悄无声息的落下,掉在阡陌脸上。“阡陌,我欠你的,还没有还。你一定要醒过来,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又一滴滚烫的泪珠,掉在柳阡陌脸上。泪珠顺着脸颊,滑进她嘴里。
她尝到眼泪的味道,咸咸的,又酸又涩。
她的眼角湿润了,被子下的另一只小手,紧紧地抓着床单。
他低头,靠在她颈边,低声呢喃,泪珠掉在绣枕上,“阡陌,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求你醒过来。”
“阡陌,我全家都死了。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不要离开我。在这个世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已经失去他们,不能再失去你。求你,醒过来。”
她睫毛微微一动,一颗泪珠也跟着滑下来。
两滴眼泪融合在一起,像一朵妖娆的莲花。
“我。。。给。。。你。。机。。会。。。”
秦慕风惊讶的抬首,“阡陌?”
柳阡陌嘴角噙着淡笑,慢慢睁开眼睛。
秦慕风将阡陌的手握得更紧,掩饰不住心中狂喜,“阡陌?”
柳阡陌嘴巴微张,艰涩的开口,“嗯。”她的声音干涩,略带沙哑。
秦慕风注视着柳阡陌,菱角分明的薄唇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两双痴情的星眸对视,眼中只容得下彼此。
阡陌缓缓伸手,为他擦去脸上的泪水,“你哭了?”她的杏眼里,溢满笑意。
“没有。”秦慕风狼狈的别过头,“我很热,那是汗水。”
阡陌眼底掠过一丝笑意,缓缓闭上眼睛,“我好饿啊。”她的嘴角勾起,噙着幸福的笑容。
他是个骄傲的男人,事到如今,依然不肯承认对她的爱意。
但是,她得到他的眼泪。他的眼泪,比一句‘我爱你’,珍贵万分。
他的心,她偷到了。
世上没有飞燕偷不到的东西。
是的,她偷到了他的心,历时一年,她完成任务了。但是,心中为何如此酸涩?
她总觉得心里空虚得折磨人,宛若遗失了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终于完成任务了,可以回去交代领赏了。
“你刚刚醒过来,不能吃其他的,只能喝粥。”秦慕风小心翼翼的将粥吹凉,放到她唇边,“张嘴。”
阡陌张开嘴,含住羹匙,眼眶一红,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落在他手背上。浅浅的泪痕,烫伤了他的心。
“你怎么了。”秦慕风慌了,忙替她擦去眼泪,“是不是烫到了?”
“不是。”柳阡陌哭笑不得,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因为烫伤而哭。
秦慕风温言软语,轻声问询,“不合胃口?”
阡陌摇头,眸子深处闪动着温柔的波光,“不是。”
“乖乖的,不准哭,你哭的样子好丑哦。”秦慕风靠向前以润烫的舌头舔去她眼角的泪水,继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一副意犹未尽之态,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阡陌深深吸一口气,将涌出来的泪水收回去,“不哭。”
“别哭了,乖,再吃一口。”秦慕风轻声细语地诱哄她,边劝边把碗里的粥往她口喂。
她是一个贼,接近他怀着龌龊的目的,不值得他如此温柔相待啊。可此时此刻,她自私的只想沉溺于他的柔情中一生不醒来。
如果他知道真相,还会如此待她吗?她开始害怕担忧。
阡陌的眼眸中,泪光闪烁。原本香甜的粥,吃到嘴里是苦涩的。那是泪水的味道。
这一瞬间,她似乎知道自己将要失去什么了。
失去的是。。。。。。是她给不起的东西。
阡陌心中一凛然,脱口而出,“我要回淡情居。”离开他,是她唯今的念头。那么日后她就可以安心完成任务,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是这样的,一定可以的。她不停催眠自己以使自己保持冷静理智的心态。
“什么?”秦慕风蓦地停下喂粥的动作,羹匙与瓷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偌大沉闷的卧室内突兀地响起。方才那温馨暖意的气氛霎时全无,空气,时间,瞬时凝固了。竟郁闷安静得可怕。不知道过了多久,由秦慕风叹息一声来打破之间的僵局,“你回去干什么?”“我只是一个妾,没有资格住在这儿。”阡陌心一虚,下意识的躲闪着他犀利的目光。
秦慕风一着急,双手攀上她软弱无骨的嫩肩,大声对她吼,“你是柳妃,当然有资格住在这儿。”
“柳妃?”阡陌心里一震,“什么意思?”这是她早就料到的结果,可是。。。她的心为什么会痛呢?她把心一横,把这些痛楚深埋在心坎里,不愿意去多想。
“我的意思就是,从此以后,你是王府里唯一的女主人。不会有胭脂,不会有彩衣,只会有柳阡陌一个。”秦慕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她的手紧裹着它,身子微向前倾,直逼她与他对视“我答应你,从今以后只有你一个女人,我会把她们四个全部都轰走。”
柳阡陌抬起眼来与他相视,冷冽的眸子如利刃射进他眼底。他清澄如潭的眼里深深倒影着自己此时早已煞白的脸色,阡陌眼眸微眯,眼底暗藏着一抹痛苦,深呼吸强隐着欲要流溢的泪水,“彩衣呢?她是彩霞的妹妹,你舍得吗?”那声音竟没有半点余温,却带着破碎的音调。
秦慕风脸色一变,痛苦之色难以隐藏,随即恢复正常,带着几分落寞,“她始终不是彩霞。”
阡陌默默垂眸,不再说什么。空气又再次凝固起来,连呼吸一下都有裂心彻骨的痛。
这场游戏,她终是赢了。一场苦肉计,破釜沉舟,她如愿以偿偷到了他的心。
她赢了,但也输了。赢了他的真心,输了自己的情。到底是输,还是赢?
呵,这场感情游戏,他们都是输家啊。
064:雪落无声
雪后的清晨银装素裹,寒风凌厉。
因为天气的缘故,园子里很少有人走动,雪地上只有一些稀稀疏疏的脚印。双脚踩在雪地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偶尔,有一声大雪压断树枝的轻响。
湖面上结起厚厚一层冰,晶莹剔透。
阡陌一言不发默然站在湖边,凝视着平静的湖面。
纤细的白影傲雪凌霜,似与天地融为一体。如若不是寒风呼啸而过,鬓角两旁随风而飘的青丝飞扬起来,定会给人错觉是天人下凡。
“柳妃娘娘,您一个人站在这儿?王爷呢?不陪你吗?”带着讽刺的嗓音,由远及近,柔媚刺耳的响起。
“王爷进宫去了。”阡陌眼皮也没抬下便淡漠回答,看不出一丝情绪。
柳似画婴儿般细腻的玉指轻轻搭在湖边的石栏上,面带嘲讽,“柳妃娘娘您可真厉害,一出苦肉计,让王爷对您死心塌地。”接触到冰冷的石栏,柳似画身子猛地回手一缩,收回手指。
“过奖。”柳阡陌凝视着湖面,深邃的眸中散发出煞人的寒光。
“柳妃娘娘,听说王爷要把我们都送走?”早在秦慕风对柳阡陌做出承诺的那天,她就知道。
“不知道。”柳阡陌终于回眸,似笑非笑的盯着柳似画,“真厉害,懂得买通我身边的丫鬟。”秦慕风对她说那番话的时候,香儿碰巧去送汤药,这事儿自然是她传出去的。柳似画真厉害,进府没几天,就收买了她身边的丫鬟。
香儿那个死丫头,不知道背叛了她多少次。下次定要她好看。
柳似画瞪着眼前的出尘人儿,眼尖戏谑地讽刺一笑,“你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一般一般,只不过比你聪明一点点。”阡陌的娇手因长久扶着冰冷透顶的石栏,冻得发紫通红。
柳阡陌四两拨千斤的回答,几乎让柳似画无言以对。她脸色脸色一变,欲要发飙,突然灵光一闪,邪恶的念头在脑海里荡漾,妖媚的嘴角扬起嘲讽的笑意,“别以为王爷真会对你死心塌地,他随便说说罢了,没准这会他正在柳倩那呢。”
“王爷进宫去了。他请大内三大密探替我找邪手神医,如今我醒过来,自然不用麻烦。所以他进宫去了,估计这会正在宫里呢。”柳阡陌迷蒙的水眸示威似的瞟了柳似画一眼,“不信吗?你可以去看皇榜。我昏迷那天出的,找邪手神医为我看病。你要是不认识字,我可以教你。”那眼光里竟是轻蔑不屑之意。
柳似画心虚吃亏地狠狠磨着牙,差点被她气得背过气去,挫其败坏地向她吼去,“你。。。。”狰狞阴森的脸扭曲成一团,全然与初见那般妖娆媚骨的样子截然相反。
阡陌面无表情,“怎么,听不懂人话吗?要不要我牵条狗跟你说?”
柳似画深深吸一口气,使劲抚着胸口顺气,咬牙切齿,“柳阡陌,算你狠。”柳阡陌果然是个厉害角色,怪不得能不平南王抓得死死的。
阡陌装聋作哑似地,从腰间处取出一块干净丝滑的手帕轻柔擦去手指上的水渍,“过奖,你要是高兴,可以做面锦旗给我,匾额我也接受。当然,你想颁发奖杯也可以。”
柳似画最终忍无可忍,纤纤玉指紧紧纂在一起,“柳--阡--陌。”
阡陌若无其事地将那刚才试擦过的手帕揉成团状丢进水里,伸出双手捂着耳朵,没好气地缓言道“小声点,我耳朵没聋呢。”
柳似画轻描淡写地瞥了水中的手帕一眼,突然邪恶的神情浮现在她那已然完全陷入疯狂的脸上,冷森诡异一笑,那笑声如来自地狱般阴森,“柳阡陌,你等着。”她一说完,纵身“往水中跳。
阡陌一把抓住柳似画的衣服,眉峰一挑,蔑视般瞥了她脸上早已疯狂得的脸一眼,略显紧张,但语气中满是坚定木然,“别搞栽赃陷害这一套,那是小孩子玩的把戏。”
柳似画望着柳阡陌,瞬息疯狂狰狞的脸庞转归平静,心中想着到底还是不知柳阡陌想干什么,呆若木鸡的看着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迟了,阡陌比她早发制人,纵身跃进湖中。水花四溅,冰凌的水沾湿了柳似画的衣衫。也敲醒了柳似画呆楞的表情。
随即回过神来,漠然地往冷瑟无比的湖中瞄了一眼,双手抱胸,冷哼一声,“最好淹死你,免得麻烦。”
柳似画接而转身,碰上一堵坚硬的“墙”,揉着撞得通红的瑶鼻往“墙”上看。一看,惊悚蔓延全身,冷汗自脚底扩散开来。一双阴郁犀利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她两眼茫然而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