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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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里- 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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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氏有些后悔,方才夸范熙如能干,倒像是在暗示海淑不如她似的,想来婆婆定是不高兴了,忙扯起了别的话题:“方才在西府时,看着敞哥,似乎并不是真心悔过。我看他对嫂子是真没什么孝顺的心思,难怪他媳妇也不学好。”

二老太太叹了口气:“他家也是舍不得孩子,不然,像敬哥儿那样分家出去,三五天来请一次安,倒没这些闹心事了!只可惜敞哥儿娶了这么一位媳妇,我看哪,侯爷八成是怕他分家出去后,会被媳妇拉到丈人家去,才迟迟不肯下决心。所以说,当初他就不该结这门亲事,可惜敞哥儿闹得太大了,连圣上都下了旨,再改不了了。只望日后他媳妇娘家出事时,别连累了咱们李家人就好。”

卓氏忙道:“那倒不至于,一来这婚事是圣上亲赐,二来咱们两府都是忠心耿耿的,圣上断不会犯这个糊涂。”

二老太太摇头:“不管什么法子,若能叫他疏远了丈人家就好了,只是我看他糊涂得很,只怕心头高着呢,未必肯听他老子的话。”

卓氏闻言不由得想起了梁太师要给李敞安排工部官职的事,忙告诉了婆婆,二老太太大吃一惊:“你怎的不早说?!赶紧让人请了侯爷来!”顿了顿,又叫住了众人:“罢了,这种事连你都知道,侯爷怎会不知?!”又唉声叹气,说李敞糊涂。

春瑛摆好了饭菜,又命人去请四小姐,回来看到这个情形,便小心翼翼地问:“老太太,午饭已经备好了……”二老太太却没心情吃饭了。

春瑛方才也听到几句,低头想了想,笑道:“老太太何必烦恼?二少爷和二少奶奶都吵到这个份儿上了,哪里还会跟妻子娘家亲近?奴婢倒觉得,他其实是想当官罢了,这也容易。工部的官不好做,那就找个好做的官职,既堵住了别人害二少爷的路子,又能叫二少爷知道亲人的好。况且,有了官职,他就算是成家立业了,那以后……想必能比如今稳重些?”其实她更想说分家也更有理由,但想到这话好像不该她说,便改了说法。

二老太太笑了,拍了拍她的手背,挪着起身:“好了,这都是别家的家务事,咱们还是少管吧。吃饭了,雅君呢?”卓氏也心情很好地冲春瑛笑了笑,然后回答:“已经让人去叫了,想来马上就到的。”话音刚落,便有丫头在门外报说:“四小姐来了。”顺便打帘子。东府一家三代女性便和乐融融地开始了用餐。

春瑛站着服侍完她们用过午饭,再侍候二老太太午睡,见她睡着了,便叫过一个小丫头接手打扇子的工作,回到自己的房间,只觉得身上累得慌,立刻就扑上了床。

这侯府的事真是复杂,本来有太太安氏、二少爷李敞和崔曼如这几只地雷在,就够麻烦的了,还跟梁太师做了姻亲,那可是必死无疑的主儿!只要现在的皇帝把龙椅坐稳了,梁家就逃不脱一个死字,皇帝要是仁慈些,兴许不会杀太多人,但沾亲带故的人家总是会受影响的。现在二少爷夫妻感情差还好,将来出事,只要休妻就能断绝关系,万一有了孩子,那才是造孽呢!

春瑛躺在床上,开始盘算,为免将来侯府受姻亲连累,继而连累到东府,自己还是尽快想办法离开吧,当然,自家父母那边也要加紧动作了。主家入罪,奴仆都是要发卖的,就算有姐夫在,也保不住有意外……

于是,她一边小心服侍二老太太,一边托人送信给父亲。近来二婶产期临近,二叔已经没心思管别的了,连大少爷府里的事务都交给了属下,她也不好去打搅,只好请父亲想办法在近期回京一趟。她感觉到,现在自己在二老太太和二太太面前越来越受看重了,也许那个赎身的计划可以提前进行,不过这件事必须好好筹划,尽可能一次成功,但提出申请的方式必须谨慎又谨慎,免得招来两位大BOSS的反感,那以后想要再试就麻烦了。

就在春瑛心急地等待着父亲回音的同时,侯府有了新传言。侯爷似乎是发现了自己平时对次子的忽视,心生愧意,加上小儿子的劝说,他决定发动关系网,给次子谋一个官职,最后在大女婿靖王的帮助下,给次子李敞求到了一个礼部仪制司主事的位子。

这是个六品的小官职,专责教习驸马的。如今皇帝的公主还没满周岁,先帝的公主只有两位,都出嫁多年了,驸马自然是不用再教,因此这个仪制司主事不过是个闲差,每天只需要上礼部衙门点个卯就行了。李敞倒是喜出望外,他只是想要个正经官职,说出去好听罢了,倒不是真心要做什么官,虽然这个位置没什么实权,也没油水,但难得是个六品,比起同年的状元公,还要高上半级呢!他立刻就四处发信通告,还盘算着要去拜访几位在翰林院供职的同年。至于妻子娘家捎过来的信,他一想到妻子梁氏的罪状,便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看信,随手往书桌上一扔,便寻通房丫头们乐和去了。

没过几日,又有消息传来,说温郡王府的王妃认了范熙如为干女儿,还把自己年轻时戴过的一对金镶玉簪子送了她,于是关于温郡王府要娶范家女为媳的谣言便渐渐平息下来,倒是有人记得,范家女儿跟侯府的三少爷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想来她是要嫁侯府的了?这下即使没有安氏的推波助澜,京中人家也议论起这件事了,卓氏几次要辟谣,成效都一般,只好回家向婆婆和婶娘请罪。

二老太太只是叹气,没说什么,侯府的老太太则教训了府中嚼舌的男女仆役一番,还亲自骂了花姨娘一顿,下令她禁足,也不许二少爷和二小姐见她,甚至不顾她的哭求,禁止她出席二少爷李敞新官上任的庆功宴。另一方面,安氏又“病”了,大少奶奶荆氏因为身体痊愈已久,再度被太婆婆召回侯府主理家务。同时,老太太还跟儿子私下商议了半日。第二天,侯爷便正式向范家提亲,求娶范熙如为嫡子正妻。

外头传言沸沸扬扬的,春瑛都没什么心思去管。她收到了来自二叔家的口信,二婶生产了,同时,她父母也回到了京城。她立刻就去求二老太太,得了一天的假日,回家探亲。

第二百九十二章 路家大计

路二婶生了个大胖小子,出生后三天,身上的绯红已经褪尽,显得白白胖胖、玉雪可爱。春瑛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堂弟,轻轻香了一口他滑嫩的小脸,惹得他张大嘴打了个呼噜,从小鼻孔里喷了个泡泡出来,便扁扁小嘴扭开了头。

春瑛笑呵呵地回过头来对路二叔道:“二叔,小四真可爱。”路二叔两只眼睛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儿子,闻言大为骄傲:“那当然,也不瞧瞧是谁的儿子!”

路妈妈掀了帘子从里间出来,忍不住笑话他:“我倒觉得孩子像娘,只有两条眉毛像二叔你!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幸好是像娘多些,长大了也能出落个俊秀模样,不然都像你似的,岂不是又要老大年纪才讨得到媳妇?”

春瑛和路大都笑了,连在里间陪坐月子的女儿的亲家母也大笑出声,道:“年纪大些有什么要紧?年纪大些,才懂得疼媳妇呢!只要两口子和和气气的,就是有福气了!”

众人又笑了一场,路有贵才问弟弟:“如今我们只知道孩子乳名是小四,大名是什么,你可想好了?依我说,不如等过了周岁,再起一个也不迟。”

路二叔道:“前儿孩子才出生,我跟他外公就商量过了。我觉得大福大寿都好,他外公则喜欢‘荣’字,说是路荣路荣,就是福禄寿的禄,又有荣光,必有大福气的。我想起霍家的表少爷,不就叫荣哥儿么?平日偶尔也来拜见大少爷的,重了他,叫人知道倒不好,便请大少爷赐一个。大少爷说,那就索性福寿荣禄俱全罢,起了个名字叫四全,又依了孩子的乳名。我听着还行。”

“路四全?”路有贵想了想,“这倒罢了,还算吉利,只是听着老成些。”他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就是这名字太过像仆人的名字了,如果小侄儿将来是在大少爷府里当差,那当然是好名儿,但若是像小虎那样,脱籍成了良民,将来读书识字的,未免听着有些土气。弟弟刚得了儿子正高兴,他也不好泼人冷水,便没说什么。

春瑛却不大满意:“路四全?好像不大好听,路荣倒是不错,若是担心重了亲戚家的少爷,再想别的也好,为何一定要福禄寿喜这些字眼?”

路妈妈笑道:“你女孩儿家哪里知道这些缘故?新生儿起名,字眼吉利的最好,不然就起贱些的名字,图的是孩子好养活。你和你姐姐刚出生的时候,不过是大丫二丫地叫,你姐姐进府当差时,才得老太太改了个名字叫秋玉,你叫春瑛,是顺着你姐的名字,请街口摆摊代写家书的老秀才帮忙起的。小虎的名字是从他属相来,将来要进学时,自然会请先生再起一个文雅些的。”

春瑛听得满头大汗,心想自己要是真叫路二丫那可就土得没边了,忙扯开了话题笑道:“那就顺着小虎的名字,给小弟弟起名儿吧?反正将来还要再起,现在暂时起个土气些的,路小福?路小……不然叫路荣寿什么的,也比四全强呀?”暗暗擦了把汗,心想千万不要叫小寿就好……

路有贵朝女儿挥挥手:“捣什么乱?!大少爷都赐了名了,还想什么?家里人叫小四就好,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春瑛撇撇嘴,低头一看,小堂弟不知几时已经睡着了,忙交给母亲,路妈妈轻手轻脚地接过,便抱回里间给弟媳照顾去了。路二叔伸长了脖子,目光一直追了过去。

春瑛重新坐回炕边,笑着问他:“二叔,姐姐他们可来过来?”

“昨儿来过了,两口子带着康哥儿和小虎一起来的。”里间放下了帘子,路二悻悻收回目光,答道,“可惜他们今儿没到,陆家这几天要收房租了吧?你姐姐能来一回就不容易了。若早知道你会过来,我就一大早派人去接他们了。”

路有贵摆摆手:“算了,她们姐妹都在京城,想要见面,有什么难的?不过是秋姐家里事儿多,春儿又要在东府内院当差,时间不凑巧罢了。陆女婿如今家里的营生也不轻松,等傍晚时我们夫妻还要去他们家里过夜,顺道帮帮他们小两口的忙呢。”

路二叔十分吃惊:“我只知道他家里租房子给人住,又开了个车马店,倒不知道他有这么忙。”

路有贵笑了笑:“先前我跟你嫂子有些积蓄,因不敢露财,便陆陆续续买了几个院子,赁给别人住,平时让女婿替咱们管着,一年下来,也有小五十两银子呢。陆女婿自己也有几个院子要照管,一忙起来,便顾不上家里了。你嫂子心疼闺女要带几个孩子,还打算搬过去照应呢,我怕上头知道了要罚,才拦住了她。”春瑛一听,就知道自家老爹又买院子了,不过外城房价不算很高,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路二叔先前早有耳闻,但从那五十两银子的收入推测,就知道兄长买进来的院子恐怕不是一两间,不由得大吃一惊:“哥哥哪里来的这许多银子?!当心叫上头知道!”

“不怕的,都在女儿女婿名下呢,即便上头查出来,也是无妨的。”路有贵微微一笑,“我这银子都是干净的,可不是从府里贪来,你怕什么?”

路二叔稍稍松了口气:“这倒罢了,只是有银子为何总买宅子出租?要是我,宁可到乡下买地,有了地,才算是有了底气。”

春瑛道:“田地固然好,只是我们身上有差事,没法常出门去照管,况且天时不定,若是遇上不好的年景,田地失收,那银子就打了水漂了,倒不如赁房子给人住,平时就算冷清些,遇上科考之年,或是有官员上京、客商来做买卖什么的,一年的进项,除去平日所费,倒也有不少盈余。”

路二叔不由得失笑:“你这孩子,年纪越大,算盘就打得越好了!不过这都是外头百姓人家才做的,我们这样的家生子……即便有些家财,也不是自己的,何必费那心思?”

路有贵道:“不是她算盘打得好,是你从来没这么想过。”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你素来是个精明的,早年跟着大少爷东奔西走时,还想着将来如何如何,为什么如今倒缩手缩脚的了?”春瑛也跟着附和:“是呀是呀,记得当年二叔你讲过,大少爷答应你,分了家就放你为民的,怎么没听你说起后文?”

路二叔苦笑着抹一把脸:“并不是大少爷不可遵守约定,是我……我一直没胆子再提。真奇怪,从前做小伏低时,就想着将来一定要出府,要出人头地!可如今成了大少爷府里的总管,主人家又宠信非常,有妻有子,吃穿不愁,家里有人服侍,天天都能使唤一大群人手……我脱籍的念头就淡了。我从前不想做奴仆,是因为日子过得不好,如今这样,脱籍与否,倒没那么要紧了。”

春瑛忙道:“二叔,这怎么一样呢?咱们生来就顶着奴籍,主人家好就算了,若主人家不好呢?天天挨打挨骂的,难道你就甘心?!况且这是关系到子孙后代的事,你三十几岁才有了儿子,难道还想让儿子去侍候别人?像小虎这样,可以自由自在地读书,将来若读得好了,也可以去考试做官,不想做官,去做生意什么的,也方便得多。你可别在这种事上犯糊涂!”

路有贵点点头:“春儿这话说得在理,若是不改贱籍,将来家财再丰厚,子女也未必有好前程。我们庄上,原本的曹管事,家里也有银子,附近镇上一般的人家都没他有钱,可那又如何?因他是被赶出府去的,并没有脱去贱籍,本来有好人家看中他大儿子,想要将女儿嫁过去,听说他家不是良民,便再没提起了。我原本也像你这般,想着日子安稳富贵,便足够了,无需非要争一个良民的名头,可自打小虎被放出来,我就改了想法。良民到底还是比奴籍强得多的。”

春瑛一路听一路点头,心里别提有多欢喜了。老爹终于彻底改变想法了,她这几年多不容易啊!

路二叔低头想了想,再侧耳听听里间传来的儿子的依呀声,心便软了,道:“也罢,我去探探大少爷的口风,想来凭我们主仆间的情份,给小四求一个恩典还是不成问题的。”

春瑛忙道:“最好是连你的恩典也求了。二婶是从绣坊过来的,原本就不是奴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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