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香有些惊慌,低声地道。
钟离伊颔首,想了想,还是抓住了云香的手,“云香,不必了,本宫有一种不安,只怕今晚……”
她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在这里虽然寂寞,幸而那小太监也很精灵,倒将一些手上的功夫儿,如刺绣、史书等等都给钟离伊送来。
其实钟离伊亦明白,都是独孤冽的意思。
云香拧拧眉,秀眉间笼上了一层忧虑之色。
又铛的一声,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格外的清晰而令人惊心。
的确,是有人在外面踢门,好大的胆子!
会是谁呢?
钟离伊和云香对望一眼,甚是不安。
如果说独孤冽让钟离伊于冷宫中保身,可是若是有刺客硬闯,估计也难逃一死吧?
外面的踢门声还在继续。
那人还真的极怪异,若真是刺客;为什么不直接冲进来?不过亦很会选日子,专门选了众人于合意宫用膳之夜。
并且这是册妃之日,众人乐也融融,估计也没有人注意到冷宫这边。
“云香,那个人极是奇怪,本宫出去看看,你留在这里。”
“不,主子,云香陪您一起去!”云香脸色微微发白,她真害怕今晚会发生什么,而皇上的人又不在这里。
钟离伊颔首,主仆二人一起出去,也好有个照应。
二人轻然朝外而去,走出内殿大门,但见外面夜色深深,冷宫里面只有内殿有蜡烛可点,其他的都没有灯火,然而月光如水沙倾泄,似雾似纱似真似幻,借着月光,她们终于站到了冷宫那生满了锈的铁门前!
【九日皇后】第六章
那前面的木门打开着,能一眼看到外面的情景。
两个蒙面黑衣人,冷冷地立在那里,看着里面的钟离伊和云香,他们持着剑,双目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这是刺客吗?
钟离伊和云香退了一步,看着两个不善的来者,他们的装束的确像刺客,但是他们的行为又有点不像。
如果目的是杀死钟离伊,那么他们大可从大树边攀爬进冷宫,不必如此张扬地踢铁门。
他们,并不是来杀钟离伊的。
至少,钟离伊这样认为。
哪料,那两名刺客对望一眼,“她就是皇后,我们要杀的人。”
“嗯,你爬直铁门,我放风。”
说罢,其中一个黑衣人将剑收回,一下子攀爬上了铁门。
云香脸色大变,拉住钟离伊急声叫道,“娘娘,快跑!”
跑?跑哪里去,这里可是冷宫,铁门上锁,就连一个狗洞都没有,处处为险境,钟离伊只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否则,还有什么法子呢?
那黑衣人很快就爬进来,钟离伊立在那里,不闪不避,“这位大侠,本宫就快要命葬你手,但可否让本宫死得明白一点,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那黑衣人明显也是缺一根神经,毕竟钟离伊看这二人的行为,不像正常的刺客。
他们喧宾夺主,看起来是来杀她的,但是,却又另有目的吧?
“哼,在下没必要告诉你!”
那人居然也不傻,嗖的一声拨出剑,朝钟离伊走来。
“娘娘快走!”云香急得冷汗直冒,钟离伊冷笑,“杀了本宫,你也是死路一条。本宫在皇上心中是什么地位,相信你们也很清楚。”
那人一听,顿了顿。
谁不知道皇后娘娘虽然被打入冷宫,但吃得好穿得好,无忧无虑的,是路人都看得明白皇上只是以表面形式冷落皇后娘娘,但实际上是为了保护她而已。
虽然这种保护的方法有些“独特”,实是让人不解,皇上要保护皇后,大可以不用废后——自然,他们并不知道有更复杂的原因。
“破七,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将那贱女人杀了?”
外面的黑衣人见里面的杀手犹豫着,不由得大叫起来。
刺客回过神,拨剑刺来,哪料风声中嗖然的一声,一支银箭直刺黑衣人的手臂,刺客惨呼,扔剑欲逃,在一侧的大榕树上立刻跃下了四个黑衣男子。
他们亦同样的黑行装,只是明显冲着刺客而来。
钟离伊额头冷汗涔涔,不要以为她不怕,她是怕的,只是这些后来赶来的黑衣人,又仿佛在她的意料之中。
独孤冽,是不可能放任她在这里,任人宰割的。
中箭的刺客见行刺不成反被擒,狠心一横,咬舌自尽。
外面的刺客见事情败露,慌忙逃离,外面亦有两个暗卫直追其后。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
见黑衣人自尽,四个暗卫这才朝钟离伊问安。
钟离伊拂去额头前的冷汗,轻轻摇首,她不必问太多,心里早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皇后娘娘无事,臣等先行告退。”
他们说罢,极有秩序地退下,他们身手了得,攀树离开,十分快捷。
“娘娘,好险!不过奴婢一早就料到皇上一定会派人保护我们的。”
云香舒了一口气,钟离伊却愣愣地立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
刚刚那两名刺客,根本就是无心杀她,因为他们的行动,一点也不像杀手。
杀手杀人,干净利落,不受任何语言的诱惑,更不会犹豫不决。
刚刚那个杀手,看起来像第一次杀人的刺客,胆怯,犹豫。
但是,若是有心杀她,那个幕后人绝对不会雇佣这种杀手来行事的,毕竟这种人绝对只是败事有余。
“娘娘,您在想什么呀?快进殿里吧,夜里的风有些凉,娘娘受惊了,奴婢给你泡一杯参茶给您压惊吧!”
云香手心满是冷汗,钟离伊颔首,若有所思地走入大殿。
只怕,有人利用了她了。
只是,她又身不由己,不过这也非常好,被人利用,还证明她有利用的价值。
而外面追着放风刺客的暗卫,一直追着他到了临月殿。
这个时分,众嫔妃正于合意宫中,临月殿里亦是静悄悄的,大部分的巡逻兵都调到合意宫附近。
那刺客倒比自尽了的刺客身手敏捷得多,一溜入临月殿,便消失不见了。
两名暗卫东找西找,皆不见其痕迹,相信他已从临月殿里逃离追捕,不过临月殿乃为贵妃(原容妃)的殿宇,极大。
并且那里的布局,亦不如一般的殿,略有些复杂,就是这两名暗卫,也要绕道走了好久,方能走出去。
也就证明,那个刺客,的确很熟悉临月殿。
二暗卫只好作罢,刺客追丢了,不过在出殿之时,却意外地看到了地上躺着一封书信。
他们将书信拿起,信已被拆开,打开一看,脸色巨变,连忙朝合意宫而去。
******
合意宫中,宴会未曾散去。
张公公突然进入,走到独孤冽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独孤冽眉头一蹙,眼中寒光一闪,唇边亦绽着冷冽的笑意,冷冷地站了起来,在贵妃那莫名其妙的目光中走出了合意宫。
众嫔妃目送着独孤冽的离开,略有嫉妒之意的目光扫向台上的贵妃。
出到殿门,张公公前面有两名暗卫,那不正是独孤冽派去暗中看护钟离伊的暗卫吗?
独孤冽一共派了六名暗卫,足够抵挡突然的袭击,看来是出了什么状况了。
其中一名暗卫上前,禀报一番。
他们处理了那名自尽的刺客之后,就立刻赶到临月殿,和另外的两名暗卫会合。
得知刺客消失后,又让其中两名前来合意宫通报皇上。
独孤冽听罢,脸色凝重而冷冽,他冷冷地转身往殿内走去。
殿内,众妃笑声欢畅,见独孤冽突然脸色冷冽地往回走,都停住了笑和说话。
贵妃今晚脸若桃花,笑意盈盈,由四妃荣升贵妃,自然贵不可言。
如妃冷冷一笑,而独孤冽出去没多久,却又突然折回来,脸色亦大变,定然是有什么事吧?
“贵妃,跟朕去临月殿一趟。”
贵妃听罢,脸上略有异色,倒还是很平静温柔地站起来,朝太后告安,而后离开。
贵妃跟在独孤冽后面,见他大步朝外,迷惑不已,“皇上,宣臣妾出来可有何事?”
独孤冽冷然一笑,“跟朕去临月殿,你就知道了。”
贵妃怔了怔,心略有不安。
今晚是她册为贵妃的大好日子,难道……在今天这种喜气洋洋的日子里,都会有不妥的事情发生?
她暗忖,其实她的侍人被她警告过了,一般不会轻举妄动,可是为何皇上又宣她到临月殿作甚?
贵妃不敢多问。
一路上气氛极僵,沉默着,当回到临月殿门前,贵妃略为惊讶,临月殿的大门一般都由自己的侍人小团子上锁的,怎么锁也被人打开了?
独孤冽大步而入,但见里面长廊幽比,一股花香淡然扑面而来。
“臣等参见皇上,参见贵妃!”
两个暗卫守于临月殿,见独孤冽和贵妃一并而来,连忙跪下行礼。
“你们起来吧,将所说的证据呈出来。”
独孤冽冷漠地道,月光如水笼罩于那精致又若如雕刻般生动的五官上,眉宇间那抹冷傲讽刺,令得贵妃心惊肉跳!
今日是她册为贵妃的日子,难道她的人去“干活”了?
不,不可能,她身边的几个侍人一直在她的身边!
其中一个暗卫将手中的书信交到了独孤冽的手上,“皇上,这是臣在临月殿捡到的,那刺客欲刺杀皇后娘娘,败事后逃亡,逃到这里来就消失不见了!臣检查了一次殿中的窗门,后门紧锁,窗亦锁着,没有一点被破坏的痕迹。”
那名暗卫蒙着面,声音淡然,无悲无喜。
但是,言外之意,贵妃和独孤冽都听得明白,那刺客是在临月殿里消失的,就证明他很熟悉临月殿的一切。
“皇上……难道皇上怀疑臣妾派人刺杀皇后娘娘?皇上请明鉴,臣妾绝对无毒害皇后之心!再说今日乃为册立贵妃的大好日子,臣妾怎么会如此愚蠢,刚刚得到皇上的恩宠就欲毁之后快呢?”
贵妃脸色煞白,扑嗵一声跪了下来急声辩解道。
独孤冽脸色阴沉,展开信纸,大致地看了看,上面真的是贵妃的笔迹。
贵妃擅长书画,独孤冽这段时间常常和她形影不离,看习惯了她的书画,自然认得出她的笔迹。
独孤冽眼神冷冽,冷冷地将信扔到她的前面,“你自己好好看吧!”
贵妃目光移到了信纸之上。
借着那暗黄色的灯光,却见信纸之上的字,龙飞凤舞,柔中带韧,的确就是自己的笔迹。
但是,贵妃她的确没有写过那么一封信。
信上的内容乃为两句话,“四月初五,刺杀皇后娘娘。”
而信的落款,乃是她的印章。
虽然说后宫中的嫔妃不一定有印章,但贵妃自小受家父的影响,是以,自己特意刻了一枚印章留自己用。
那印章乃是梅花印,但中间,有她的名——梅字。
这的确是她的印章。
独孤冽亦有看过她的印章,一切,她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呢?
“皇上……臣妾没有写过这种信,臣妾没有!”
贵妃惊恐地抬首,眼睛一下子酸涩了下来。
她苦苦期待着独孤冽的宠爱,如今好不容易爬上了贵妃之宝座,却怎么出了这么一档事?
“不是你写,又是何人写?”
独孤冽冷笑着,修长的白指轻轻一指向那书信,“笔迹是你的,印章,也是贵妃的,贵妃还要狡辩什么?”
他笑,笑得那么冷漠。
贵妃的心痛得不可语言,皇上对她的恩宠,皆只镜花水月,虚幻一场。
他在利用她,让众嫔妃的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自然,也为了保住朝廷安定。
毕竟刑部尚书和其他老臣子的关系,亦有着厚重的人脉。
德妃亦如此,只是如妃的家中势力更强大,为何皇上不独宠如妃?
虽然在洛海短短的一个多月里,但是……仍然算是得宠,只是回宫后突然失宠,皇上性情难测,她这一次被冤,会不会也被打入冷宫?
“皇上……臣妾是被人冤枉的!臣妾是被人冤枉的!”
贵妃冷泪噗噗而下,双手紧紧地抓住独孤冽的明黄色的衣袂。
独孤冽眯着双眼,看着花颜被泪雨打湿了,浅薄一笑,“那么,贵妃,你有什么能力证明不是你写的?刺客皇后的人就在你的临月殿里消失,你又怎么证明他离开了你的临月殿?”
贵妃刚刚哭哭啼啼的,听独孤冽如此一说,双眸一亮,“皇上,臣妾去找印章!”
她连忙起身发,那印章她收于妆台的锦盒里,但在前几天她曾打开过一次,因为临时有事却又忘记将锦盒上锁了。
是以,一定在那个时辰里,被偷了印章,那么如今,那个小偷一定没能将印章放回去。
贵妃前到妆台,找出钥匙打开锦盒,果然,那枚印章不见了。
果然是被偷了,贵妃禀报了独孤冽,“皇上,臣妾的印章不见了,容许臣妾将所有侍人聚于临月殿中。”
独孤冽自然是允了。
他倒不太相信是贵妃干的,毕竟今晚才是她册为贵妃妃的大好日子,要动手,怎么着也得等过了今晚,她亦不是愚蠢之人,怎么可能在如此得宠之际去毒害一个在冷宫的女人?
所以独孤冽沉默着,在一侧看着好戏。
贵妃将临月殿的所有亲近侍人聚到此处。
可是审问几番,仍然找不到什么头绪。
贵妃急得如热窝上的蚂蚁,若是平时,她的点子倒是很多,可是如今一急,她的脑子就乱成一团了。
独孤冽冷笑一声,从一侧走了出来,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一排整齐的侍人。
小团子,高嬷嬷,还有两个小侍女,四人将头低得可直视地面,脸色都略有些慌,单单凭看着他们的表情,的确很难分辨哪个是小偷呢?
“贵妃的印章不可能会传给他人用的,但是印章在上锁了锦盒里被人偷窃了,那锦盒,其实还是朕赐给贵妃的,上面有朕命人涂着的独特香料。”
独孤冽冷笑着道,在众人前面走了一周,声音如同冰山上的冰雪。
四个侍人脸色都微微一变,头更低了。
“是以,那个曾摸过贵妃娘娘锦盒的人,手上一定会有那种味,不信,朕让人来一个个闻你们的手。”
独孤冽冷笑着,笑得轻松,自然,只是略带冷意,他那凛冽的眼神一扫,四人吓得将头低得再低。
最靠左的那个小侍女不由得紧张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若那个小贼乖乖地站出来,朕还可以免其一死,否则,朕会将整个皇宫都翻过来,朕要找的人,从来不可能逃脱过,到那时,朕将诛九族,老者少儿皆不放过!”
此言一出,只听扑嗵一声,便有人跪下。
独孤冽定睛一看,正是那个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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