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她很困难地才拒绝出声。“对了,上次说好我请客的那一顿是多少钱?我还你。”
“哪一顿?”他装傻。
“你和我总共一同吃过一顿饭而已,先生,你的记忆力不会退化得那么快吧?”林洁霜假笑著挖苦。
“喔——喔,我想起来了。”
“多少?”她不耐烦地问。
“你要还我?”他眼里闪著一丝狡猾。
“废话。”
“怎么还?”
“用钱还呀。”她睨他一眼,气他表现得像低能儿,存心找碴。
“恐怕钱还不了耶。”他凝重地说。
林洁霜一脸警戒。
“你可别存心敲竹杠。”
司徒黄魅耸耸肩,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反正我也不指望你还啦。那天我就觉得很奇怪了,哪有人可能喝红酒就醉成那样。”
他的言下之意是在暗讽她装醉赖帐?
开玩笑!她虽穷,但穷得有骨气,一顿饭的钱会贵到哪去,她有必要赖吗?
林洁霜气结,低嚷:“你说多少我就还你多少,绝不耍赖。”
“真的?”
“真的,你别婆婆妈妈,快说行不行?”她的耐性快磨光了。
他凝视她片刻,又摇摇头。
“我看还是算了吧。”
“喂,你说是不说?想让我欠你一辈子啊?”
司徒黄魅眼睛一亮——“耶,说得好,就让你欠我一辈子。”
她瞠然。
“别开玩笑了你。”
“我没开玩笑,是认真的,”
“你想害我良心不安?哈,我才不会让你得逞,就当你是自己要请的,不干我事。”
“咦?这种自欺欺人的话你也说得出来?”他面露鄙夷,故意这么说。
她面有赧色。
“不然你想怎么样嘛?”
司徒黄魅脸微仰,作沉思貌,须臾——击掌道:“有了,我想到法子了。”
“什么?”林洁霜怀疑地瞅他,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这个周末,你再回请我一餐,这样我们就扯平了呀。”他得意地咧著嘴说。
“你有什么企图?”哼,她就知道,天底下的男人果然全不安好心眼。
“我能有什么企图?是你自己要还的耶!”
“我说的是还钱。”
“你——真是。”他惋惜地猛瞟她。“钱又不是万能的,还了就了事呀?别忘了,我还照顾你一夜。”
“那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喝醉,让我照顾你一夜?!”她瞪大眼。
“我才没那么无聊。”他手一挥。“我只是想再上一次馆子,那既然你说要还请我,当然就再好不过了,是不?”
笨蛋才回答呢。
“喂,你到底答不答应啊?”他眉形拧得乱七八糟的。
不答应的话,天晓得会被他批评得多难听!想也知道她只有点头的分。
“怎样嘛?”
“好啦。”林洁霜没好气地应。
“你答应了?这个周末喔。”
“对啦。”
“那好,地点我会再跟你联络。”语毕,司徒黄魅即迅速跑开——当然,这举动也是有用处的。
他的突然离开令她怔了会,继而纳闷他如此拐弯抹角的意图。
要回请,为何得在周末而不能在今天?再者,约好时间后他直接来接她就好了,干嘛又要另外联络?
他到底想怎样?
第六章
司徒黄魅回到家,发现餐桌上多了个人,视线在来客与丁芃妮脸庞来回搜寻,表情渐露了然。
“喏,这位就是咱们的大作家,黄魅先生是也。”丁芃妮一跃起身对丁雅珞介绍。
“嗯,气质感觉得出来。”丁雅珞也起身。
“自家人,别见外,坐著说就好。”司徒赤魁打岔。“黄魅,快来,就等你。”
司徒黄魅和气地微笑,给人一贯温文儒雅的感觉,坐进专属他的位子上。
“想必你就是雅珞了吧?”
事实上,他们两人并未照过面。听说她上个月有来过,但由于他赶稿赶得忘天忘地的,所以错过了机会,此刻算是首次正式见面。而“丁雅珞”这名字却早已深刻难略,在关系上,他也认定她是家中一份子。
“嗯。”丁雅珞瞳中有抹激赏。“谢谢你的书,这回写得真是太棒了,看完让我感动许久,我发觉你的功力又更上层楼了。”
“谢谢你的夸奖。文字这种东西便是如此,对味了,即可获得共鸣。”
“哎呀,先吃饭再说。”丁芃妮挥挥手。
“对了,白魏呢?”司徒黄魅问。
“说社团有活动,晚点才回来。”
“那家伙越来越忙了。”
“快毕业了,没多少时间可玩,当然得好好把握喽。”司徒黑魇答腔。他与司徒白魏年纪最近,多少摸得透他的心理,尤其,他晓得司徒白魏还缺了门“恋爱学分”没修,也许打算利用最后这段时间加把劲。
“黄魅这两天也挺忙的,老是不在家。”丁芃妮突然说。
其余人便一致将视线调向司徒黄魅。好一会儿,司徒赤魁不疾不徐地发出惊人之语。
“我明白为什么。”
心里有谱的司徒黄魅忙阻止。
“大哥,你别瞎说。”
“为什么?”丁家姊恍若未闻地同声催问司徒赤魁。
“我没瞎说,只是猜测,猜测没什么不可以的吧?”司徒赤魁回完司徒黄魅的话,转向大伙莫测高深地丢下一句:“说不定家中又要多个人员了。”
“把你的‘猜测’说出来听听,魅的对象是谁?”丁芃妮兴致勃勃地问。
“大嫂,别问了,没有的事。”
“哎,有啥关系?你这年纪谈恋爱很正常嘛,又没人会笑你。”
“是呀,说的是。”丁雅珞帮腔。
既然想听的人占多数,那司徒赤魁也乐意分享他的“猜测”,从善如流地公布答案:“就是黑魇的秘书嘛,听说叫什么林洁霜的。”
司徒黑魇闻言一惊,眼神复杂地悄悄打量司徒黄魅的表情。
“林洁霜?好名字,人长得怎样?”丁芃妮喜孜孜的,像婆婆挑媳妇似的。
“芃妮,这还用得著问吗?你该信任黄魅的眼光才对。”丁雅珞撞了下她的手肘。
“说的也是。”丁芃妮频点头。继而一拍手,转向司徒黑魇。“既然是你的秘书,那你一定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对不对?说说看嘛,她今年几岁、家里有哪些人、专长什么、嗜好什么的。”
司徒黑魇淡淡地抿抿唇,反问司徒黄魅:“你们怎么认识的?”
“也没……也不是……就是偶然在街上……认识的……很简单……没什么……别误会。”被大家逼得可怜兮兮的司徒黄魅居然结巴起来。
“魅呀,干嘛大舌头?这么害羞怎么得了?一般女孩大多爱风趣的男人,你得改进。”丁芃妮指著司徒黄魅的鼻子说道,当了妈咪后真的越来越有妈咪样,哕嗦得不得了。
“你也是吗?”司徒赤魁板起脸孔。
丁芃妮一骇,偷偷咬舌头,继而忙澄清:“我不是,我属于小部分的那一类,我就喜欢像我老公这种稳重的男人。”
丁雅珞偏唱反调,听完立作呕吐状。
丁芃妮拚命用斜眼瞪她。
其余三个大男人见状则咬唇嗤笑或大笑。
“哎哟,老公,谁叫你打岔的啦,瞧,气氛都走样了。”丁芃妮不依地鼓起腮帮子抱怨。
“拉回来不就得了?”司徒赤魁眉梢微挑,一派自信。“哪,魅,你继续说。”
“没什么好说,真的,我们八字都没一撇呢。”司徒黄魅摇摇手。
“呵,八字还没一撇就‘我们’了,那八字有一撇后呢?”丁雅珞不改其利嘴本性。
司徒黄魅呐呐地说不出话。
司徒黑魇则沉默地吃起饭,一脸若有所思,不再加入话题。
司徒赤魁坏坏地一笑,瞅著丁雅珞却对司徒黄魅说:“没关系,魅,你有时间可以慢慢来,轮到你之前得先把橙魃和丁雅珞送人洞房,是不?”
丁雅珞被将了一军,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丁芃妮拍手大声叫好。
司徒黄魅接到这则指示,释怀而笑。
丁雅珞不以为意地哼了哼,转移话题:“下一本书进行得如何?愿不愿意先透露给我知道一下?”
“姊,都说了最近他老不在家,忙追妻,哪来时间写稿。”丁芃妮倒替司徒黄魅答得挺顺。
他只能苦笑,懒得反驳。
这时,客厅传来大门开锁的声音,众人将视线集中,想法一致,除了司徒白魏外,不作他人想。
而答案——正确无误。
踏进门的司徒白魏一对上十只眼睛,怔了怔,接著尴尬地招招手:“嗨,你们全在呀?”
“吃了没?”丁芃妮问。
“吃了——咦?”他盯著丁雅珞,走进餐厅。“雅珞,你这么又来了?”
“干嘛跟你嫂子一样加了个赘字?”丁雅珞咕哝。
“什么赘字?”司徒白魏听见了。
“又。”
“怎么说?”司徒赤魁问。
丁雅珞望望他们,恼了:“我知道,你们摆明不欢迎我是不?”
“什么话。”众人异口同声。
司徒黑魇除外,他从提到林洁霜后就阴阳怪气,但没人特别注意到。
“我只是奇怪今天既不是假期也不是什么特别日子,你怎会有空来,不必上课?”司徒白魏解释道。
丁芃妮睁著无辜的眼瞅丁雅珞,叔嫂有默契可不属她的错吧?
“对呀,我刚下班回来看见雅珞的时候为何没想到?”司徒赤魁恍然。
“就是说嘛。雅珞,你怎么来的?”司徒黄魅也开腔。
“搭飞机喽。”
“废话,难不成用飞的。”司徒白魏表情夸张。
丁雅珞瞪他一眼。
“莫非……你和橙魃吵架了?”不愧身为大哥,反应特快。
我没说!丁芃妮在丁雅珞的逼视下摇头若波浪鼓。
“我猜对了?”
“才不,他向她求婚而已啦。”丁芃妮自然而然接口。
“所以你跑了?”司徒赤魁又问,像法官问案。
此话一出,兄弟们皆露出错愕的神情——“你不喜欢他?”司徒白魏慷慨激昂。
“不是、不是!你们别瞎猜,只是……”丁雅珞懊恼又烦躁。
“只是什么?”司徒白魏紧迫盯人。“我可是已经把你当二嫂了的说。”
“哎——哟!我不会说啦,总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丁雅珞讲完,索性来个相应不理,埋首吃饭。
“总之,她是吓坏了。”丁芃妮帮姊姊说。
“被爱的告白吓坏?”司徒白魏瞪眼咋舌。“我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滑稽之事。”
“没心理准备,突然被求婚,被吓到也算一种正常反应啦。”司徒黄魅较客观地评论。
“那这种反应一定伤透二哥的心了。”司徒白魏闷道,颇不赞同丁雅珞的行径。
“才不,橙魃说要马上赶来。”丁芃妮抢说。
“谈分手?唤——”司徒白魏仰天长叹。
“不是啦。”丁芃妮白他一眼。“姊姊经我一番开导已经想通了,橙魃是要来接她回去的。”
语音才歇,大门又传来开锁声——会是谁?
司徒赤魁、司徒黄魅、司徒黑魇、司徒白魏全在这,其余兄弟虽因公长年定居国外,但仍各有一副这栋主宅的钥匙好方便回国时出入。
答案呼之欲出,众人不约而同看了丁雅珞一眼,再度将视线集中在大门——宾果!是司徒橙魃。
司徒橙魃的反应与司徒白魏如出一辙。
“你还真有效率哩,说曹操、曹操就到。”丁芃妮打趣道。
“很意外也很高兴你们全在,大哥、大嫂、黄魅、黑魇、白魏,还有——雅珞。”司徒橙魃一一招呼,到了丁雅珞,两人目光在空中相会,便胶著在一起了。
“啊,老公,我们是不是该上照顾小宪了?小妈还没吃饭。”丁芃妮用眼神暗示司徒赤魁。
“喔,对,我们走。”他也不笨,老公毕竟不是当假的。
两人离开前,又分别用眼神暗示其余三兄弟。
“喔,我得整理资料。”司徒黄魅说。
“嗯,我也是。”司徒黑魇说。
“我洗澡去。”司徒白魏也说。
聪明的配角们纷纷退场后,整个大厅只剩小别了一日的这对情侣,但他们可没天真地以为世界只剩他俩。
“走,上楼。”司徒橙魃不由分说拉著丁雅珞的手踱向楼梯,预备进专属他的客房。
丁雅珞也没异议地跟著他。
他们的确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好好再沟通沟通……
※※※
一道黑影正慢慢地朝她压来,朦胧间似挟带著邪恶的笑。她拚命想挣扎,想挥走那黑影,想推它、踢它,但,她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她知道这是梦,她知道自己正在作梦,但这样的梦境逼真骇人,仿佛跳脱了封印,从记忆深处猛地探头恶作剧般,让她浑身直打哆嗦、冷汗直冒,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这可怕的梦魇。
黑影就要逼近、黑影越来越近……她无从选择,可是她不想认命;她好不容易重新开始生活,摆脱了不堪的过往,她不要重蹈覆辙。
她不服!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
她尖叫、她呐喊、她咆哮,只是仍动弹不得。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就在黑影即将覆上她的刹那,上帝似乎听见了她不平的控诉,恍惚间,电话铃声传人她耳膜里,吓跑了黑影她费力地伸出手想拿起话筒,但一个梦魇却令她四肢百骸宛如压了个千斤鼎,脑袋翁翁作响,晕眩不已;终于,她捉到了话筒,忍不住吁了口气,带著惺忪的嗓音问道:“三更半夜的,妈,你有什么事?”
此笃定的原因是截至目前为止,除了公司的人事资料上以外,这个号码只给过母亲一人。
其实当初要安装这支电话时她也曾犹豫过,她了解自己不擅长也不需要人际关系的经营。但身为现代人,身边连一样简单的电子通讯设备都没有,似乎太说不过去。如今,她倒是不后悔作了这项决定,至少她和母亲的联络方便多了。
彼端传来哽咽声,抽抽噎噎地完成不了一个句子。
林洁霜慌了,振奋精神要探究原因:“妈,发生什么事了?”
“他……你爸爸他……”
“他——怎么啦?”林洁霜突然感到罪恶,因为她潜意识里希望母亲的回答是:他发生意外!然而这个“他”偏又是生她的父亲!
“他打我!”林母说著又哭了。
“什么?!”林洁霜震惊不已。“他为什么打你?他凭什么又动手打你?”
“没有啦,只是他心情不好,喝酒后会打我发泄而已。”
“喝醉、心情不好就可以打老婆出气吗?”林洁霜忿恨难平。“妈,你干嘛傻得让他打?他前后总共打了你几次?”
“没有啦,他以前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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