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于她来说到时无所谓的事情,毕竟那未央宫里今后会住谁,还不一定呢。
日子像是恢复平常,芜烟居里,偶尔会有嫔妃来窜窜门,坐着与她聊聊天。偶尔,也会聊鄢姜,璇玑也幸得去过一次,字里行间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后宫的女人,只令妃不曾来。薛昭仪来的时候,一坐下便开始数落令妃的不是:“公主不知道,如今皇上给她进了位,她可是谁都不放在眼里了。华妃娘娘的位份虽高,却可惜膝下没有一女半子的。本宫这样的,就更不必说了。要说她会来公主这芜烟居才奇怪呢。”
璇玑轻呷了口茶,只静静地听着,抿着唇笑。
薛昭仪又道:“皇上喜欢公主这谁看不出来啊,她连公主的面子也不给。”
对于薛昭仪的这些话,璇玑自始至终都不曾表态。其实她和死去的傅承徽倒是有点像,不过她比傅承徽聪明一些,不会去针对无关紧要的宫女,对着争宠的妃子,她自是要不留余力了。如今皇长子也到手了,能不能让皇帝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就全凭她自己的本事了。
好不容易送了她走,连一侧的思昀也有些无奈,璇玑起身入了内室。
…………
时间很快便到了十月底,温度是一天比一天低了。
御花园也不复之前的绚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调子。
听闻北方今年收成不好,百姓家里都没有存粮,竟是闹起了饥荒。朝廷下放赈灾的款子却是不翼而飞了,中间也不知是哪条链子出了问题,皇帝成日紧绷着脸,下令让丞相亲自彻查此事。
丞相查得那幕后之人身份不简单。很像是……某位王爷。
丞相踌躇地说出此消息时,见皇帝的脸色骤然变了。他当下没有多想,只让丞相好好地查,不管那人是谁,也一定要给他揪出来。
又隔半月,竟说是各位王爷,像是都沾了此事。
御书房里,皇帝的脸色越发地铁青,他看着呈上来的折子,冷冷地笑:“都沾了?他们一个个的就是看朕动得了一个,动补了全部?”
丞相的心一沉,忙开口:“此事皇上不能轻举妄动啊!”
不能轻举妄动,他也知道,难不成还真的要全抓了?
全抓,他也抓不得。
王爷们在封地呼风唤雨,哪能叫他这么一个个抓起来?
傍晚过芜烟居的时候,他的脸色依旧不好。璇玑不问他何事,其实民间饥荒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有心事人一定会在此事上大做文章,这一点都不奇怪。
亲自奉了茶给他,他没有喝,只接过了茶杯搁在桌上,直直地瞧着她:“丞相说,私吞灾款的事情,他们个个都有份。你觉得朕的七弟会有份么?”
握着帕子的手有些紧,她却是笑:“这种事我怎么知道?”
他难得一笑:“凭你对他的了解呢?”
从容看着他:“这个兴平可不好说,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皇上怎好叫兴平断言?”
抬手拂过女子姣好的脸庞,他低语着:“若他真的有份,朕可不会轻易就放过他。”
她亦是笑:“你是皇上。”要谁死,不过寻个理由,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外头,突然传来太监的声音,说是翠荇苑的全婕妤有了身孕。佟寅的声音里透不尽的欣喜,这也算连日来的一见大喜事了。璇玑回了头,果然见皇帝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起身便过翠荇苑去了。
璇玑跟着起了身,思昀上前来,轻扶了她,小声道:“公主,七王爷真的会与那件事有关么?”
她冷睨了她一眼:“此事不是你该说的。”思昀见她脸色不好,以为是宫里有有主子有了身孕,她心里不舒服才会如此,此刻也再不敢说话。
璇玑不自觉地绞着手中的帕子,私吞灾款的事,怕不过是一个幌子。薄奚珩还想找个突破口一一突破了给他们治罪,怕只怕,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呢。
这件事,他全抓不得,也放不得,倒是叫他骑虎难下了。至于他今晚来说的事,她倒是不担心,她相信晋玄王有能力可以避过,他的身边,还有秦沛,他也会帮他。
隔日,听闻那翠荇苑的全婕妤便被封了承徽,迁居了斓华宫。璇玑还记得那原本是皇长子的生母刘昭仪住过的宫殿,全承徽搬进去的时候,宫里好多的人都指指点点地说不吉利。璇玑心底嗤笑着,宫里头好多人,都不是人眼前看到的那样,刘昭仪也并非真的难产都死的。
不过这些,不是她在意的,华妃与薛昭仪倒是坐不住了。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们的恩宠却是一点影子都没有见着。
华妃偶尔来芜烟居坐坐,她嘴上不说什么,可是心里想的什么,璇玑一目了然。也许只是,整个后宫,唯她一人是旁观者吧。是以,才觉得更加清楚。
…………
十一月中,有急报传来,说是在绪宁王的府上搜出了大量的赈灾银两。前去搜查的侍卫还未将银两点清,绪宁王竟下令将皇帝派去的侍卫一一截杀。还说休想像冤枉庆陵王一样冤枉他。
皇帝勃然大怒,下令将绪宁王捉拿回京。
却不想,这一命令下达,竟让各位王爷纷纷靠向了绪宁王那一边。襄桓王更是直接发了兵,不过短短三日,已有人响应支持。
郢京中的官员竟是一下子乱了套,丞相府上的来客更是络绎不绝。丞相为了避嫌,闭门谢客。
几个刚从丞相府吃了闭门羹的大臣悻悻地回府去,一人大胆地开口:“其实我们也不必急,我们不过是文臣,为国家社稷朝点力罢了。届时朝中要真的出了大事,也和我们无关啊,我们照样为国家出力。”
另一人听着有些心悸,也不敢说什么。
其实很多人都会抱着这样的心态,谁做君王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大不同,他们依旧做他们的大臣。
连着三日,韩青都从御书房进出频繁。
璇玑与思昀散步的时候,远远地瞧见过几次,她还记得上次韩青来的频繁还是为了庆陵王的事情。这次的事情封锁的很好,怕是知道的人也不多,更何况是后宫的人?不过璇玑已经猜到些许,怕是灾款的事出了大问题了。
是死了人,还是……有人反了?
想到此,她不免吃了一惊,咬着唇转身。瞧见薛昭仪与全承徽在前面说笑着走过,她怔了怔,也不知这薛昭仪又打什么主意,这几日倒是与她走得近了?
想着,不觉又想笑,前朝都出了大事了,她们如此无知,还为了那个男人的恩宠处处地算计。殊不知这江山一朝易主,她们又当何处去?
思昀见她怔怔地站着,不免开口:“公主,您想什么?”
回了神,她摇着头:“没什么,我们回去。”
“是。”思昀扶了她,她却是由回眸,朝御书房的方向瞧了一眼。
此刻的御书房里,丞相也在,韩青进去,皇帝抬眸问道:“如何?”
韩青咬牙道:“皇上,襄桓王是有备而来的。”
皇帝冷冷一笑:“原来竟是他!”慧妃想要传递消息的人,还有沈元效忠的人,原来真的是襄桓王!其实单是他,他根本不必怕他,只因那次他早有察觉,细作送出去的图都是假的,他只要一起事,他就能轻而易举地拿下他!只是他还是低估了他那大哥了,没想到他还有本事让那些兄弟们都跟着他闹!
这件事倒是麻烦了。
“皇上,绪宁王说那些银两不是他偷的,说是您故意陷害他。”还有一句话韩青不敢说出来,逃回来的侍卫禀报,说绪宁王说皇上就是想一个个地除掉他们兄弟,以此来掩饰他那皇位来之不正的事实。
皇帝狠狠一掌劈在面前的御案上,只能“啪”的一声,那张御案竟从中裂开了!
他只厉声道:“简直太放肆了!”
丞相忙道:“皇上息怒。眼下……只能平息了。”平息,便是让皇帝认个错么?
薄奚珩的脸色越发地低沉,襄桓王既能算计到这一步,又岂是他想平息就能平息的?他的野心那么大,不过是不服他做皇帝而已。他自己也想坐坐这把龙椅!
“韩青,传朕的命令,活捉襄桓王!”
…………
这段时间,外头的传言是纷纷扬扬。
说皇帝冤枉绪宁王私吞灾款,为的就是要除掉他。
还说之前庆陵王一事也是皇帝一手自导自演的把戏,成功地除掉了一个王爷,接下来便是要把他们一个一个地灭了。
还说庆陵王行刑前,皇帝为了不让他乱说话,甚至残忍地割掉他的舌头。他若是问心无愧,又为何要如此多此一举?
最后,更有传闻,当年先帝本要传位之人根本不是二皇子。
听到那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晋玄王到底微微动了容。他的眸光一转,落在秦沛的身上,听他继续道:“说先帝原本要传位之人,是当时的皇长子,如今的襄桓王。”
“什么?”楚灵犀的眼眸撑了撑。
却见晋玄王淡淡地笑了,传言不管怎么传,都不可能传出他的名字来的。不过现在,他也不想趟这趟浑水。
外头,孟长夜急急进来,见他依旧端坐着,忙上前道:“王爷,外头,襄桓王的人又来了,问王爷您的表态呢!”
问他的表态,不过是一句话。
反,还是不反。
他若是说不反,那么现下便是与所有的王爷为敌。可他若说反……
见他起了身,所有的人都有些紧张。
秦沛更是上前一步,开口道:“王爷,此事,要三思而后行啊。”
他知道,他怎会不知?
如今所有的王爷都站在了襄桓王那一边,唯有他按兵不动。现在,襄桓王到底忍不住了,三番两次派人来问。襄桓王是忍到今日才等了个师出有名,这一次看起来他是不会罢手了。可是他仍然觉得皇帝也回留一手,不会这么丢了江山。而他现在,需要一个不出兵的理由。
孟长夜握着长剑的手有些紧,见他长久不说话,他忍不住开口:“王爷不能应下!”一定不能应下!
穆妁自郢京回来后,给他带过一个消息来。是皇帝暗卫营的消息,他当时还不知道真假,可如今看起来,难道还会是假的么?暗卫营的人虽然不多,可是郢京就那么大,襄桓王再多的人能进去的也就那么几个,皇帝以为胜券在握。他只是没想到这个消息襄桓王早已知道。
要坐上皇位其实不是最困难的,难的是怎么坐上去。如今襄桓王起兵,不管他理由再充分,他依然名不正言不顺。可只要晋玄王不参与,日后,便有一个**的绝佳理由。薄奚珩败在襄桓王手里,晋玄王出兵**,谁也没有二话好讲。
即便是孟长夜也不得不承认,璇玑把最好的机会留给了他,只是这一切,他不能告诉他,也不好告诉他。
【宫闱血】14
孟长夜的脸色极为难看,楚灵犀也说他的脑子不好使,他只知道不能应下襄桓王要求他出兵的话,可是应该想个什么借口,他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王爷若是应下了,那么他所准备的一切都没有用了。
秦沛抬手捋了把花白的胡子,要想不出兵,只能此刻在晋国出现一件大事,大到晋玄王没有空再去理会外头的那些事。
他首先想到的,是大婚。
穆妁虽被封了郡主,但却依旧只是个侧妃。秦沛心下一动,抬眸开口:“王爷,臣以为……可以对襄桓王说,晋国正准备王爷的大婚。您大可对外宣称,妁夫人温柔贤惠,您想让她扶正做您的王妃。”
他的话,让楚灵犀大吃了一惊,孟长夜在惊愕之余却是赞成:“还是秦先生想出的办法好,妁夫人是皇上亲封的郡主,王爷将她扶正,也没人好说什么。”楚灵犀原本阻止,可是连秦先生如此说了,她也只能缄了口。可是心底,总以为这并不是一个好法子,但是此刻她心里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是以也没有开口的理由。
晋玄王没有说话,此刻,最好的理由莫过于大婚,或者丧事。目前看来,前者是最好不过的借口了,可是……衣袍下的手微微圈紧了些,这个借口却是他最不愿动用的。妁儿是个好姑娘,当初带她来封地便是逼不得已的事情,他不想伤害她。如果只是个侧妃,日后她想走,也不会那么困难。但是晋玄王妃的话,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况且,在他的心里,王妃是妻子,那个位子他不会轻易交出来。
只是后者,眼下根本不可能。如今晋国,有谁死能引起那么大的反响?除非是他本人。
想到此的时候,他心头忽地一动,竟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回身,朝孟长夜开口:“你出去告诉襄桓王的人,就说再容我考虑三日。”反正在各位王爷的眼里,晋玄王是个只会流连在女人温柔乡里的废物,此刻他说要考虑,他们也权当他是在观望,是不敢下决定。襄桓王也定会以为,三日后,他会答应出兵。
是以,这三日的时间,他一定会给他。
孟长夜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秦沛原本担忧的神色渐渐地散去了,他这才放了心,看来王爷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了。
…………
璇玑在华妃的宫里坐着说话,原是想要起身走了,刘嬷嬷却进来说,外头下起雨来了,还大得很。
华妃开了口道:“既是如此,公主便再留片刻,待雨小了再走不迟。”
璇玑无奈,只能应下。
这段日子,面前女子是比往常更加的憔悴不堪了。遣退了众人,独她二人坐着,鎏金掐丝的香炉内,熏香袅袅地飘出来,盈满了一室。
华妃像是低低一叹:“如今本宫这祥屏宫可是冷清的很,也只公主愿意来了。”面前的这个女子,华妃时至今日也依然不敢确定究竟是敌是友。
要说她也想做皇上的妃子,那一定不会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可是,自从她们认识以来,璇玑却又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自己的事,当初帮她出冷宫的也是她,如今她能坐上华妃的位子,也全靠了璇玑。华妃心里是不明的,是以,也不敢轻举妄动。
璇玑想她也不知道前朝发生的事,便笑着道:“娘娘也不必伤感,听闻这段日子,皇上也没往别的宫里去。都是因为政务繁忙。”
听她提及,华妃的眉心微拧,压低了声音道:“说起这个,本宫也发现了。你说到底发生什么大事了?这一个月来,皇上都不曾去探小皇子,那可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事。”
这件事自然不好告诉她,将手中的茶杯搁下,帕子轻轻擦拭过嘴角,璇玑才开口:“这个娘娘都不知道,我又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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