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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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血-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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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光微转,瞧见睡在她身侧的男子,她是略吃了一惊。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一动都动不了,手似乎还被他握着,只醒了一会儿,眼皮像是又疲惫起来,缓缓搭下,随即,又陷入了昏迷。

方才的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她早就分不清楚。

……

翌日清晨,宫女小声进去换暖炉,又顺道添了熏香进去。却是盖上香炉盖子时,一个不慎,将盖子掉在了桌面上。

“啪——”的巨响,令晋玄王猛地惊醒。

宫女吓白了脸,忙跪下求饶:“奴婢该死,请王爷恕罪!”

他微拧了眉,有些朦胧地看了地上的宫女一眼,只开口问:“什么时辰了?”

宫女听他问话,才猛地反应过来,忙答:“回……回王爷,卯时了。”宫女见他起了身,忙奔至外头唤了人进来伺候他梳洗。

孟长夜在外头守了一夜,此刻听见里面有动静,也忙跟了进去,见他醒了,忙道:“属下传了太医先王爷看看。”

“不必了。”他将杯子递给宫女,回身道,“太医院的人,你帮本王把关,不必留的,都不用留,遣出宫去。”

孟长夜试探性地问了句:“王爷,可要都换了晋国的人?”

这回,他没有说话,转身将床上女子抱起来,低声问:“芜烟居收拾出来了么?”她既是不与自己在一起的,六宫之中也不必考虑带她去,她醒来,定会不开心。想来想去,还是芜烟居吧,那里她毕竟曾住过一段时间。

孟长夜这才反应过来,忙应着:“昨晚就收拾出来了。”见他出去,他忙跟上,“王爷,不如属下来?”

“不必。”这点力气,他还是有的。

嫣儿听闻公主要来芜烟居,早早地就在门口守候着。此刻见晋玄王抱她进去,她才慌忙跟上前,知道公主病了,可是此刻王爷在,她虽担忧,却依旧不敢问什么。

晋玄王侧脸看了看紧跟在身侧的宫女,却是问孟长夜:“这宫女是你安排的人?”

孟长夜忙道:“是……她说之前就伺候过公主。”

他的俊眉微皱,因为是照顾璇玑的,他到底不放心,想了想,才开口:“等秦先生他们到了,就换晋国的侍女。”

孟长夜应下了,却见嫣儿慌忙跪下道:“王爷,奴婢会尽心的,请您不要换奴婢走!”

见他不说话,她又道:“奴婢不会做错事的,奴婢之前跟着慧妃娘娘,也从没有做错过事,请王爷要相信奴婢!”

步子,终是停下了,他驻足看着地上的宫女:“你说你之前是慧妃娘娘的宫女?”

“是。”狠狠地点头。

“那就不必伺候了。”他再不看她,抱着璇玑大步上前。

“王爷……”嫣儿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孟长夜已经拉住了她,冷声道:“王爷说不必伺候了,听不懂么?”

晋玄王只是想起了之前慧妃曾想要杀了璇玑的事,虽然那时候是她会错了意,以为璇玑是薄奚珩的人。可是如今,他却不得不小心,璇玑现在,早已经不起一点伤害了。

将女子安放在床上,他起身之时,竟是两腿一软,有些狼狈地跌倒在床边。低笑一声,他爬起来在她的床沿坐下,迟疑了下,到底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像是有些贪恋现在的感觉,她静静地躺着,任由他拉她的手,任由他抱着她,任由他靠在她身边睡去。只是……他却不能贪恋这些太久,他还是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够好起来。

哪怕,她醒来,就要离他而去。

指尖微微一颤,他本能地回眸,却是瞧见璇玑睁着眼睛看着他!

以为是敲错了,闭了闭眼睛,又看见是真的。

“璇儿!”他欣喜地叫,她真的醒了么?

“感觉怎么样?我让太医来给你瞧瞧。”欲起身,才发现她的手指微微劝着他的手,只是很轻很轻的力道,可他依然顿住了脚步。

低头时,听得她问:“王爷怎么了?”她其实早就醒了,在乾承宫里宫女打翻那香炉盖子的时候。

她只是假装还睡着,因为她不知道面对他的时候还能说什么。只是,为何她觉得他的力气不如以前,觉得他的身子出现了异常?

方才他握住她的手,被她醒来的事实怔住,她的指腹探上他的脉他也完全没有觉察。

他的脉息很虚,就像是那一次,夏玉给她逼毒的时候一样,却比那时候的夏玉还要虚弱。

她像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颤声问:“为什么?”

这一句“为什么”,却叫晋玄王的心头一痛,他没有再走,而是定定地瞧着她。良久良久,才开口:“怎的还问我为什么?你给了我那么多,帮了我那么多,我的命,晋国的命运,都因为你而改变。璇儿,那是我欠了你的。”眉心狠狠地拧起,他一字一句说的诚恳。

璇玑震惊地看着他,有眼泪自眼角滑出,呵,这是命运给他们开的极大的玩笑,她不过是将当初从他身边夺走的东西还给他,他却对自己说,这是他欠了她的。

不是,统统都不是!这恰恰是她欠他的,是她欠了他的啊!

腕口的伤似是又痛起来,而她的心竟也是铺天盖地地痛!

看着她哭,他像是一下子慌了神,忙开口道:“不要哭,我答应你的话从不曾变。等你好了,随便你去那里,我再不过问,再不留你。你若不爱我,那便不爱。你若不想我爱你,那……我也不爱。”

她别过脸,任凭眼泪沾湿了枕巾依然只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胸口好堵也好难受,那个真相她却是越发地说不出口。以前,是不想说,现在,却是害怕。

她好怕,可是璇玑,到底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你也对他动了心么?

不不——

慌乱地摇着头,喉头一阵难受,止不住咳嗽起来。

“璇儿。”他心疼地看着她,“我现在对你别无他求,只求你不要再伤害自己,好么?”

背对着他,她没有去看他的神情,她愧疚呀,她怎么敢?

她只恨自己为什么就没有死掉,为什么还要活着。可是他求她,求她不要伤害自己……

侧过身,难受地咳着,整个身子微微颤抖着。

他的声音哑的几乎快要听不清:“我不逼你,再也不问你,只要你快点好,你好了,我就放你走。”今日的每句话,都是真实的,都是在他心里发过誓的,只要她好起来,他就放手。但是每一句,都仿佛是在他伤口上撒盐,每说一句,就加痛一分。

两个人,就这样待了不知多久。

他才听得她开了口:“王爷的话,都当真么?”她的声音很微弱,却是字字清晰。

他深吸了口气,苍白着脸答:“真的,都是真的。”

她没有回身,却是艰难地笑了笑,这样也好啊,就让她走吧。原来,她还不用死。死过一次的人,原来命真大。十指微微圈紧,腕口的伤越发地痛,她低声道:“我可以答应你,可王爷也要答应我一些事。”

“你说,你说……”他什么都能答应她,无论是什么,哪怕是他的命,亦或是这西凉的江山。因为这一切,都是她给的,都是她给他的!

“从今往后,王爷不要在我身上耗损内力,要好好保重身体。你将是西凉的新皇,应当心系天下百姓,你在位一日,就要为百姓谋福一日。要……要做个好皇帝。”

“……好,我答应你。”

“六宫不能空着,皇帝……是要有子嗣延承的。”

“璇儿……”

“应不了么?”她直直地问了句,这是她要还给先皇后的,江山交到了晋玄王的手里,她要他将这血统延承下去的。先皇后若在泉下有知,希望她能宽恕了自己的罪过。

身后之人像是挣扎良久,到底应了声。

璇玑略喘了几口气,才又道:“我师父的伤,若是好些了,就派人送他回鄢姜去。也让他,不必来我这里请辞了。”

他到底吃惊:“你不回鄢姜么?”

“回。”她的声音很低,“我怕是要耽搁好长时间了……”

“没关系……”他其实很想说,再长的时间,他也能陪着她。最好,便是能耽搁一辈子啊。

呵,心头苦笑,他也明知这根本不可能。

她继续道:“让嫣儿来伺候我吧,她是个好姑娘。其实慧妃……是个好人。”

听她提及“慧妃”,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嫣儿”定是方才被他喝退的那个宫女。有些吃惊于她对慧妃的评价,不过此刻,只要是她说的,他都能应下。

“王爷,太医院的刘太医不能留,但也不要杀,他曾帮过我去救他的两个孩子,算是积了德。如果可以,让他出宫安心养老吧。”这是她当初答应了刘太医的,会给他下辈子无忧。却不能留他下来,只因,他知道了她太多的事。

他应了。

“王爷回去吧,日后,也不要来看我。”

他的心头剧痛,脱口问:“就这几日,也不行么?”她若真走了,她要躲着他,日后天涯海角,叫他去哪里再见她?她怎就这般残忍,连这几日的念想都不留给他?

璇玑不答,只微微摇了摇头。

相见不如不见,迟早,都是要分开的。

他终是不在说话,良久良久,璇玑听得身后有人起身的声音,他却又在她的床前站了许久,才缓步出去。她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背影,竟是那般寂寞无边……

眼泪滑进嘴里,居然是涩涩的苦。

孟长夜见他出来,整个人仿佛是丢了魂儿。他吓得不轻,忙迎上去扶着他,低唤着:“王爷……”

他竟是冲他笑了笑,忽而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长夜,本王的折扇落在行馆了。”

孟长夜也不知他是怎么了,只觉得那手上竟是冰凉的一丝温度都感觉不出,他只应着:“是,属下马上派人去取。”

再往前几步,他忽而站住了脚步,抬手抚上胸口。身侧的侍卫脸色大变,只见他略摇着头:“只是,压着难受。”蓦地,竟又想起什么来,低语着,“方才那宫女,再叫回来吧。”

孟长夜此刻也不问他为何,先都应下了。

“王爷回去歇一歇,属下给您宣太医来瞧瞧。”

他“唔”了声,随即又沉默了下去。

……

嫣儿入内时,见璇玑醒着,两只眼睛却是红红的。

她忙上前:“公主哭了么?”

“没有。”她摇头,“窗户开了,有风进来。”

宫女急忙上前关了,才道:“这天可冷了,公主病着,可别着凉。”她见她满脸的倦意,上前替她拉了被衾,“公主歇着吧,奴婢就在这里。”

她也不说话了,真的就闭上了眼睛。

连着五日,夏玉都待在太医院里,休息了这么多天,他的伤势也明显有了好转。知道璇玑搬去了芜烟居,他也不曾去过,只听闻送药的太监说公主的病情好转了,他听了倒是放心。

这几日,都不曾见到晋玄王,他也知内战刚平定,他会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日,太监去乾承宫送药,夏玉拦下了他,亲自端了药去。

乾承宫门口,有侍卫正与孟长夜说着什么,此刻见他过去,孟长夜才上前道:“夏大人怎的来了?”

他只道:“将王爷的药端来,也顺道有些事要和王爷说。”

迎了他入内,见晋玄王坐在桌边看着手中的信笺,见夏玉进去,他才收了起来。

“夏大人的伤倒是好多了。”他瞧着他,淡淡地说着。

夏玉点着头,将药搁在他面前,才道:“此番出来得久了,我们王上定然很担忧,我想着跟王爷借只信鸽给我们王上传个信,也要让他安心。”

谁知晋玄王却淡笑一声道:“传信倒是不必了,本王亲自派人送夏大人回去,你们王上见了你,自然也就不担忧了。”

夏玉的眉心一拧:“可是公主的病还未好,怕是折腾不起。”

“这个是自然,所以让夏大人先回去,公主的病好后,本王自会派人送她去鄢姜。”

他说得轻巧,却叫夏玉惊道:“这怎么可以?”

他没有看他,低声道:“也是你们公主的意思。长夜,这就吩咐下去,备了马车,再挑选一队精锐侍卫,护送夏大人回鄢姜。”

孟长夜在外头应了声,却听夏玉道:“我先去见公主。”

外头,有侍卫拦住了他,身后,依旧传来晋玄王不甜不淡的声音:“她说不必见你,夏大人若是有空,就收拾下东西,记挂着你们王上担心,明日就起程吧。”

夏玉猛地回眸:“王爷是想强行扣下我们公主么?”

晋玄王略怔了怔,自嘲一笑,如果可以,他倒是还真的想!起了身,开口:“谁也强留不住她,本王以为,你既是她师父,定比本王了解她。”原来,他也不了解她啊。不知怎的,此刻他心里倒是有些得意。

他的话,说得夏玉一愣,了解……

他从未想过这个,此刻想起来,才发现自己对她,似乎从未了解过。他从来不知道她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

有太监自外头进来,恭敬地朝晋玄王禀报:“王爷,丞相大人说,登基大典定在七日后,问您可有意见?”

略转着面前的药碗,他的眸光一台,启唇道:“去回丞相,本王没有意见。”

七日,秦沛他们也该到了,京中一切也都安定了。

至于他的那几个兄长,此番内乱才定下,他也不打算跟他们计较。

将面前的药喝了,再抬眸,门口早已不见了夏玉。

…………

嫣儿捧了暖炉进去,见璇玑半靠着软枕望着被衾上的图案怔怔地发呆。她忙上前,将手中的暖炉塞给她,轻声道:“公主,奴婢刚从宫门口回来,是亲眼瞧着夏大人的马车走的。”

璇玑这才回过神:“真走了么?”

“走了,王爷派了好多侍卫护送呢,您不必担心。”嫣儿说着,又皱眉,“倒是公主该担心自己的身子。”那么多天了,天天在吃药,可是她的身子却一直虚弱得很。

嫣儿很担心,偏她自己倒像个没事人似的。

她忽而,又喃喃地道:“新皇登基还有六日……”

“嗯,公主记得真好,您快些好,到时候还能赶上大典!”嫣儿捧了玉盏过来递给她,却见她缓缓摇了摇头。

“晋国的人来了么?”她抬眸问着。

宫女却摇头:“还没,不过,就这几日了。”她似是想起什么,忙道,“公主是不是念着烁祯郡主?您放心,这一趟,郡主一定会来的!”

璇玑略笑了笑,却道:“一会儿,你去乾承宫,帮我叫了孟侍卫来。记得,不要让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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