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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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血-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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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了身,将绡帐内的女子依旧静静地躺着,仿佛她方才的话根本就没有听见似的。

嫣儿叹息一声,也不再多言。

又两日,晋国的人终于到了。

嫣儿正给璇玑要给璇玑换药,听得外头有脚步声急急地进来,抬眸之际,见是跑得气喘吁吁的穆妁。她的额上还渗着细细的汗,此刻见了璇玑,眼眶一红,忙冲过来:“姐姐!”

嫣儿起了身朝她行礼,她已小心地坐在璇玑床边,瞧着她腕口刚被解开的纱布,声音有些颤抖:“到底发生了何事啊?我一来,就听说你病了,还好严重!”

璇玑抿唇一笑,摇着头道:“现在没事了。”

“王爷呢?王爷怎的不在这里?”穆妁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了看,见房内真的没有看见晋玄王,眼底是越发地疑惑了。

璇玑倒是吃了一惊:“怎的你还不曾见到他就来了我这里?”

穆妁怔了怔,随即摇头:“不曾见到。”她是听孟长夜说璇玑病了,就什么也不顾了,直接赶了来。她以为王爷必然也会在这里的,却不想,竟然不是。

嫣儿见此,忙小声道:“公主,还是奴婢先给您换药吧。”

“嗯。”她应着,重新将手腕伸出来。

纱布被揭开了,伤口早已经结痂,有的地方也已开始慢慢脱落,恢复得也算好。嫣儿有些惊喜地开口:“公主,这药真的好呢。您瞧,疤痕也是淡淡地褪了,日后,定会看不出的。”哪个女子不爱美呢?自然希望身上都无疤无痕的。

璇玑低头瞧了眼,略笑了下,她倒是无所谓。背上的伤,她们都没见过呢。

嫣儿继续说着:“张太医说,这还是夏大人特意给公主配的,夏大人说这药对消疤很有用的。”

璇玑倒是怔了怔,她还想起那时候,夏玉曾问她要不要消去背上的疤痕。

呵,那些疤,都太大太深,必也不如这腕口的伤痕来得容易。

嫣儿下去后,只剩下她二人在房内。

穆妁也不提晋玄王的事,只不断地问着她的身子如何。璇玑却只道:“跟在王爷身边,可也是你心甘情愿的?”她当初千方百计让她出宫去,原以为她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没想到兜兜转转了一圈,她依旧是回来了。

穆妁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愣了下,才点头:“宫里头有王爷,有姐姐,妁儿不在这里,该去哪里?”

璇玑不说话了,她已帮过她一次,这一次,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又不是她亲姐姐,有些事,也是时候放手了。

二人说了会儿话,穆妁见她有些倦了,扶了她躺下,才悄声出去。

…………

乾承宫里,孟长夜与楚灵犀出去了,剩下秦沛还在里头。晋玄王亲自给他倒了茶,秦沛有些惶恐,忙要伸手拦着,却听他开口:“先生不必与本王客气,在本王心里,你早如父亲一般。”

秦沛没有再拦着,却是低叹着:“这话王爷日后可不要乱说。”他的父亲,那可是天子。

晋玄王心中明了,只低笑着:“本王也只在先生面前说。”

闻言,秦沛才笑道:“如今天下太平了,王爷也不必太过操心。臣还听闻丞相也亲自拥立王爷为新帝,这心里头的石头总算落下了。”

晋玄王亦是笑:“大臣的事,也还要谢谢先生。”那时候回京,他吸引薄奚珩的注意力,秦沛秘密拜访过一些官员,那是需要冒很大的危险的。那些人,一个个的,他也需要看准了,话,不能说得太露,也不能太含蓄。晋玄王不得不承认,秦沛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秦沛捋了把花白的胡子,听他又道:“先如今,本王没有给先生安排一官半职的,先生若是想去哪里,都可以。”要让他安享晚年,不是骗丞相的。

秦沛有些吃惊,半晌,才道:“王爷的好意臣知道,只是臣老了,哪里也去不了了。还不如在京中待待,什么杂事也不管哪是最好,王爷若是闷了,还可以叫臣入宫来下下棋,解解闷。”

“先生……”秦沛拦下了他,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效忠了他一辈子,此刻叫他走了,他反而倒像是一下子缺失了点什么似的。自顾笑笑,他忽而转了口道,“对了,王府的女眷臣让人先安排去了行馆,王爷登基后,还是要接她们入宫的。只郡主身份特殊,此刻与我等一起入宫了。”

晋玄王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刻意转了口:“是么?怎的就不见妁儿?”

“哦,说是去芜烟居看兴平公主了。”秦沛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突然问,“王爷将那兴平公主留在宫里,可是有什么打算?”如果是要纳妃立后,他也都不会有意见。

却见他的脸色有些低沉,半晌,才开口:“她是留在宫中养病的,届时,还要回鄢姜去。”

秦沛点点头:“哦,回去也对。毕竟她与先帝有婚约在先,等王爷过后再去和鄢姜王提亲,倒是也说得过去。”

晋玄王的唇角微动,竟是苦涩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知道秦沛会错了意,不知为何,他此刻倒是不想解释了。那就当是这样吧,他其实也幻想着可以让她先回去,然后他再去鄢姜提亲。只可惜,她要的,只是离开他。

秦沛看着他,又道:“听长夜说,这段日子王爷成天都忙,有些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办吧。王爷可要保重身子,登基大典将至,可不要出什么乱子。”

他这才勉强一笑:“本王知道。”

他不会出乱子的,这一刻,他等了两年,晋国等了两年。做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撑起这西凉的江山,亦是璇玑所希望的。

他不会辜负她的,一定不会。

…………

璇玑再次醒来,外头的天色渐暗,她低唤了声“嫣儿”,听得珠帘被拂开的声音。她倒是没有在意,宫女的声音已经传过来:“公主有何吩咐?”

这个声音倒是叫她觉得熟悉,却不是嫣儿。

猛地抬眸,见思昀完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看着她,眸中似闪着泪光。璇玑一怔,见她上前跪下:“奴婢来得晚了。”

白日里也不曾听闻她回来的消息,此刻突然看见思昀站在自己面前,璇玑竟是怔住了。她还以为,那次思昀出宫后,定不会再回来了。

思昀继续说着:“奴婢来时,听闻公主睡下了,就与嫣儿在外头待着,也不想进来吵醒公主。公主怎的就病得如此厉害?”她的眼睛越发地红,声音也压低了些许,“奴婢听嫣儿说……说王爷已经好久不曾来公主这里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公主,王爷心里有您,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奴婢会去跟王爷说的!”

“思昀!”她忙摇头,“不许去,本宫和王爷的事,你们谁也不要管。还有,你日后也不必伺候本宫,本宫这里有嫣儿在,也不缺人手。你若愿意,本宫找个时间去郡主说说,你就去她身边伺候着。”

思昀撑大了眼睛瞧着她,慌忙摇头:“不。公主不要赶奴婢走。奴婢错了,再不乱说话,求公主不要赶奴婢走。”

看着底下诚恳的女子,璇玑心里一阵苦涩。她以为跟着她是好么?也许到时候,还不如跟着穆妁。

她不应,思昀便一直跪着。

后来嫣儿送药进来,见她还跪着,嫣儿的脸色有些惊讶,却也不敢问个究竟。服侍了璇玑喝了药,嫣儿出去了,思昀却还跪着。

璇玑到底忍不住了,侧身看着她:“你到底要跪到什么时候?”

“公主不要赶走奴婢。”她的眼泪掉下来,“那日您就骗奴婢,说奴婢先走了,你立马就跟上。奴婢是怕死,可是也不要这样就出宫,奴婢宁愿伺候在公主的身边啊。您与奴婢有恩,奴婢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您在一天,奴婢就不会去伺候别人。”

“思昀……”

“公主请成全奴婢吧!”她俯身磕下头去。

“起来。”不忍心,终是俯身去扶她。她的手上毫无力气,思昀也感觉出来了。那时候夏大人就曾说,公主的身子会比常人弱一些,要好生照顾着,如今见她这样,思昀更是心酸不已。

扶她靠在软枕上,思昀才道:“奴婢从今日起就留在芜烟居了。”

璇玑再是说不出一句话,硬赶都赶不走啊。

低哧一笑:“我是要回鄢姜的,你也跟着走么?”

思昀一怔,倒是没想到这个,她原本是想问,那王爷怎么办?可是想起她先前的话,又什么都咽了下去,却是坚定地点头:“自然是跟着公主走。”

“若我不做公主了呢?”

宫女的眸子撑得有些大,依旧道:“可您还是奴婢的主子。”

“不后悔?”

“不后悔。”

璇玑舒心一笑,原来她并不那么孤独,还是得了一个真心待她之人。

伸手掀起了被衾,思昀吃了一惊,忙欲拦着她,却听她道:“好久不曾下床了,怕都快走不了路。”思昀见她自己站了起来,忙上前扶住了她。她的步子不稳,身子竟是消瘦得像是连思昀都可以一把将她抱起来。

扶着她开口:“那可要去院子里走走?”

“不必,叫外头的人瞧去了,多狼狈。”她低低一笑,缓缓地超前迈出了一步。

……

这两日,楚灵犀也来芜烟居看过她,穆妁是每天都会来,有时候陪她说会儿话,有时候静静地陪她坐着。

晚上,嫣儿照旧来伺候她喝药。

这日,外头总会传来些许的声响,嫣儿解释说,明日就是新皇的登基大典,今儿宫里头都已经焕然一新了,这新年不好过,西凉此刻才算是有一件令人高兴的大事呢。

思昀捧了暖手炉进来,听嫣儿在她床前絮絮叨叨地说着,全是七王爷要登基的事,她悄悄地推了她几把,说公主累了,好歇息了。她虽不知道王爷和公主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想,也许公主并不想听到王爷的事。

嫣儿这才悻悻地下去了,思昀上前,将暖手炉塞入被衾下,又取下了玉带钩上的绡帐,小声道:“公主早些休息,明日,怕是一早就会有响动,会早早地被吵醒。”

璇玑“唔”了一声,也不说话。

此时的乾承宫内,宫女太监们进进出出的忙做了一团,楚灵犀端了茶进来时,见晋玄王还坐在桌边,她忙皱眉道:“王爷皱的不试试明日登基大典好穿的衣袍?看看还有哪里不合身的,此刻连夜改,也还来得及。”

他嗤声道:“也不是没有试过。”

楚灵犀忙又道:“那不一样,明日是大事,准备得充分点总归是好的啊。来人,还不把龙袍拿过来?”

宫人们应声,忙进得内室来。

楚灵犀过去扶他起身,笑着道:“王爷别成天皱着眉,可该笑一笑的。”

他笑不出来,瞧着她,倒是开口:“本王看着快点让长夜把你娶回去,日后给长夜封个将军,赐了府邸给他,你就去安安心心地做个将军夫人,也省的在本王面前晃荡。”

楚灵犀被他说得一张俏脸猛地红了个透,急着辩解:“师兄可不要做什么将军的,我们还和以前一样,跟在王爷的身边。”

“跟在本王身边作何?”

“御前侍卫啊。”

将龙袍替他套上,听他低语着:“御前侍卫可都是男的,长夜就凑合了,你就算了。”

“王爷!”楚灵犀的眉头拧起来,踮起脚尖在他耳畔小声道,“我是一定要跟在师兄身边的,万一一刻不看着他,他被别的女子迷惑走了可怎么办?”

他到底笑了出来,究竟不过是个小丫头,非要跟在孟长夜身边,原来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瞧见他笑了,楚灵犀才松了口气,她哪里是真的担心孟长夜,她不过就是想逗他笑笑。替他将玉带系上,楚灵犀才又道:“王爷笑了,可就算是答应了。君无戏言呢,规矩也是人定的,御前侍卫素来都只征收男子,那如今,就从您开始。”

他也不打算扫她的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点点头道:“本王知道了。这衣服脱了吧。”

才刚穿上呢,又要脱。

楚灵犀抬眸,见他自个儿解开了扣子,她有些无奈只能伸手过去。重新又套上那身常服,他抬步出去,见身后的女子跟上来,他才道:“不必跟了,回去歇息吧,明日还有的忙。”

“可是王爷您……”

“本王在屋里子烦闷,出去透透气。”又朝身后的宫人们也开口道,“都不必跟了。”

众人都应了声,见男子已抬步朝前面走去。

宫里早已布置得一派喜庆,可看在他的眼里,却一点都不觉得开心。漫无目的地走了一路,竟瞧见了眼前的芜烟居,心头一颤,多少个日夜,他不曾再来过这里。很多时候,也都逼迫自己不要去想。

今日,竟好端端地走来了这里。

负于身后的手微微握了拳,在芜烟居的门口站了好久好久。

思昀在里头走过的时候,像是看到有谁在门口站着。不觉有退回来看了一眼,这一眼,把她吓得不轻,那不是王爷么?思昀本能地回头朝里面看了眼,又看着晋玄王,隔得有些远,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她也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是来看公主的么?

可是,既是来了,却又为何不进来?

公主是不准她去找王爷来的,她很听话,没有去。可是现在,既是王爷自个来了,那也不关她的事了吧?这样想着,她忙迎了出去:“奴婢给王爷请安!”规矩地行了礼。

晋玄王似是微微一惊,回眸之时,才看清楚面前的宫女。

他有些尴尬,听思昀道:“王爷是来看公主么?您为何不进来?”

他的目光,越过宫女的肩膀朝里头看了一眼,他也想进去,是怕她不想见他。略吸了口气,他只问:“公主好么?”虽然每日都会派人来打探她的情况,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要问。

思昀点头:“公主的身子渐渐地好了,很快就会痊愈的。”

听得“痊愈”二字,在放心的同时,却又揪心起来。他时时刻刻都盼望着她能早点好,可是她好了,就会离开他。每次想到这个,他心里都矛盾得不行。

“王爷您里面请吧。”思昀见他站着,到底是鼓起了勇气请他进去。

他也不知怎的,就真的鬼使神差地进去了。见宫女要去推拿房门,他却又急急地拦下了。思昀吃了一惊,见他的眉心紧蹙着,脸色也不大好,终究是不敢说话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璇玑其实一直未睡着,在床上翻了好几次,明日就是新皇登基的日子,她心里是真的替他高兴的。可是究竟为什么睡不着,她却又像是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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