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于夏之哑笑了一下,也不知早起时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神似不喜,只淡淡道:“锦凉,你叫他利奥西斯就好。”
苏锦凉点点头,继续将那美德发扬光大:“那奥利奥同志你好。”两人的双手于半空中握抖得十分律动,于夏之没忍住,“扑哧”笑了,将那不快一扫而空。
利奥西斯又见美人一笑,便真心实意地握回去:“感谢你,亲爱的锦凉,你让我的女神又笑了。”
苏锦凉闻此惊悚之语,浑身打了个哆嗦甩掉他的手,想着外国人真可怕。
后来于夏之告诉她,这样露骨的话,她一天要听上好几遍,早就身经百战,岿然不动了。
尽管她可以岿然不动,但另外一位是决计不能的,盏茶功夫后,宇文沂煊便从门外杀了进来,以利奥西斯行为不检点,大清早就出现在人黄花闺女的卧房为由,两人打了一架。
此时的苏锦凉已困意全消了,喜滋滋地穿着衣服,完全无视已经鸡飞狗跳的房间一隅,只想这个早上真是喜庆热闹,不错!连出远门要放炮仗的银子都省了!
临行在即,争执不休之际,苏锦凉批示道:像鱿鱼这样拉风的人是一定要带上的!于是宇文沂煊失去了最后一个支持他的同僚,在于夏之淡淡一瞥后,只好负气上车,愤然不语。
鱿鱼同志十分有风度地又拉起苏锦凉的手印下轻轻一吻,霎时间,苏锦凉觉得自己身后寒气逼人,也不敢回头去看那二人反应,只管快些赶他们上车。
几经周折,苏锦凉和于夏之终于带上了各自的如花美眷,在车内一半明刀明枪,一半暗涌汹汹的诡异氛围下,踏上了去江研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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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天,黄花地,秋风紧曳一林红,车行马蹄欢。
有道是,天南地北,能相聚就是缘分。车已行出金陵城许久,照眼下情形看,共行数月是水到渠成的事,车内坐着的心怀鬼胎的人们,就算再不情愿想把谁谁踢下车解决了也得承认今日起便要同分一羹粥的事实,既是这样,不论里子怎样狰狞,面子上还是要做足的。
几个人,无论虚情假意,勉强还是聊上了,谩天谩地谈着,就又谈回了昨日算命那奇女子身上。
“哼。”宇文沂煊身随车行浅摆,抱肘轻嗤,许是还没忘掉方才的怨气,只不屑道,“什么奇女子啊,我看她都是在瞎扯淡,不是说昨日那禁军抓走了什么人么?我看就是她疯言……”
车帘猛然一荡,宇文沂煊那话还未完就一个踉跄栽了出去,苏锦凉亦是大力向前一倾,好在被卫灼然环臂护住了,她抓住那臂抬头讶声问道:“怎么了?”
“回锦姑娘,没什么事,方才行过一水凹遏了车轴。”帘外传来祁连沉稳的声音。
“慢些行,稳着走。”卫灼然扬声向外道了句。
“是,公子。”祁连扬鞭,马背上落下两点灰泥,祁连仰头无语二问苍天:苍天在上!我方才真不是有意而为,只是碰巧为之!公子啊公子,你万不能负我一番苦心!”
车内光景续了片刻,苏锦凉有些尴尬地动了动身子,卫灼然这才放开环着的手,展扇续言方才的话题:“那女子有些蹊跷,似是对我等一行备足了功夫,想必那签也是早作了文章,的确不可妄信。”
苏锦凉只低头听着,有些莫名的心虚不敢抬头看对面那人,在促狭的空间里端坐着,总想离卫灼然稍远两寸以表自己清白。
果然,少顷功夫,顾临予就起了身,表情虽无异样却明显能感到一身寒气,视了她片刻,淡然道了句“我出去坐坐”便掀帘而出了。
车帘掀开的瞬间,祁连顿感脊背一凉,再不敢有何小动作,只在心内暗叹自家公子这回是真遇上强敌了,便举鞭高扬,驱车长奔。
顾临予一走,不论这车内的话题如何精彩纷呈,苏锦凉都觉得自己听不进去,时不时就要朝那槐黄布帘望上一眼,卫灼然将话题绕了两绕也没见她回心,便有些不是滋味,刚想执起她手说些什么,忽而一声马啸,车又是猝不及防地停了下来。
这次就连端庄静坐的于夏之都没稳,一倾就往利奥西斯身上栽去了,宇文沂煊火气腾地上来,怒声站起来:“又遇上水坑了还是怎么!还这样老子自己下去走好了!”
卫灼然拥着亦是狼狈骤倒的苏锦凉不悦蹙眉:“祁连,何事?”
很静,只听见几缕风的呜咽。
片刻,祁连才压了嗓子低答道:“公子,有些麻烦,您在里边不要出来。”
苏锦凉心下一惊,这会好像才隐约听见外边“丁当”的刀剑相碰声,片刻也坐不得,立刻起身奔出去了,卫灼然连拦却的时间都无,也只好快步随出去。
车帘刚掀,眼前那一地光景就烙入眼里:风卷红叶西飘,满地憔悴,顾临予斜指长剑,白衣在风中荡出凛冽味道,冷目看那来人。
来人有六个,黑衣蒙面,呈连横曲围之势,各自站定一角,四面八方,断了他所有退路。
苏锦凉心中一冰,就势要纵身帮他。
“别动,你去只能添乱。”卫灼然按住她的手,双目却仍半分不转锁在眼前秋地上,墨瞳专注。
忽而卷过一阵寒风,她听见卫灼然在耳边轻声道:“他被连云阵困住了。”
又是一练长风,顾临予在这当下出了手,霎时如电掣雷惊,风起云涌,一招出,满盘动。
战局之内,刀枪相碰声不绝于耳,招架繁复缭乱,辨不清来势。
那一声声迸出铁光的碰撞听得她心下焦热不安,目光紧紧随着他白衣流涌而动,颤抖出声:“那怎么办?”
卫灼然墨瞳不移,全神凝着,笃信一字一顿:“他会赢。”
六人交错连腾,呈连云之势相继压刀而逼,顾临予一个轻避,翻旋落地,抬手举剑直迎纷砸而下的不断刀光。
“当当当当!”白衣在强压之下连连震退七步,所过之处,满地红叶起,他面色一变,遽显寒狠之色,沉踏而定,单手在劲风中回力一挡,硬逼上那寒光三尺。静峙一瞬,猛然推节剧震,周身白衣翻涌之际好似掀起整秋的风,秋叶萧萧而下,六人竟未挡住那力道,节节败退,狼狈回落于地。
卫灼然看了展扇一笑:“风起云涌,风卷云散,这样便破阵了。”他说着,回过头瞧见苏锦凉一脸焦急,合上扇子敲了那颗脑袋,笑着视她,“看见了没有,不是只能拼鼓傻劲,如遇上阵法,最重要的是要眼观八方,找出阵中至弱一环予以力击,一时的落败也是权宜之计。”
苏锦凉没有半点反应,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双目紧张得像要溢出泪,嘴唇微白,轻微地颤抖。
卫灼然怔了一怔,便也收回扇子,静望前方,眉目寥远,再不多语。
长秋伊始,便冷至如此,催人觉衫薄凉意。
帘又一掀,宇文沂煊弓腰起身,掩不住的满脸兴奋:“这是哪来的小鬼,待我去收拾他们!”
于夏之快步跟出拉住他,双目也是被眼前战局夺了视线,只皱眉责道:“你好生站着吧,那点功夫,别去添乱。”
利奥西斯站在旁边瞅了一眼: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又掀帘回去了。
红叶一片孤旋,因方才剑气余啸所逼,此刻才缓缓曳至地上。
“这么多年,你们主子还学不会安守本分这个道理,总要多此一举?”顾临予挑剑轻握,话语凌然,淡淡地看着。
那六人一语不答,败阵后继又踏步而开,举刀起势,整齐划一,绕着他周身快行,穿梭变幻不定。
卫灼然眉间一滞,玉扇疾扣,脱口而出:“这是……”
“什么?”苏锦凉闻出他话中变数,回首急问出声。
“星罡阵。”卫灼然凝着那身法诡谲的黑衣六人,蹙眉答道,“以星宿为局而布,星无永驻,阵无定规,视来人身法而变……”
苏锦凉隐约捕捉到了那不详,低低问道:“那又怎样……”
“时时而变,机不待人,没有弱点。”
忽然肆掠而起的大风,因着那星罡阵内的剧变力格而起,卷了一地枯叶汹涌袭向篷车。
车帘急卷,车头人衣袂急扬,苏锦凉在劲风中大声喊些什么,他听不见,手中紧紧捏着那柄玉扇,脑中飞速而过的是从前翻的无数本孤僻的阵法简谱,太多了,太快了……应对之法全然捕捉不到。
卫灼然凝神视那红叶疾风,黑衣六袭如黑子围白子,脑中竟赫然呈一星罗棋盘:眼前层层困锁现绝杀之势,此等劣局不可飞挂,不可冲棋,就连以挡护空都无退路,落子走棋变数太多,要一步制胜过于急进,绝非良策。卫灼然紧视那棋局突变,眉间眼中一色棋局匆匆滤过,忽而灵光毕显。
如今此局再技艺精湛的高手也无力回天,不若用以愚力:下小尖!(OH,亲爱的各位,我居然也会有用上注释的一天:飞挂,冲棋,挡,护空都是围棋招式,小尖是围棋最基础简单的招式下法。O(∩_∩)O)
“工剑逼,步步疾杀,上角袭!”卫灼然在劲风中高声扬言,字字铮然有力,苏锦凉惊措回望,见他在风里发带翩飞,眼中锋芒毕现,气凌压人。
顾临予闻言眉间厉光一闪,直跃高起,伏击而下,穿、压、劈、挂,皆是最普通的招式,形健骨遒,端庄势整,招招绵密而来,一路直下,应对间陡现生机。
黑衣人忽似心有灵犀一般,避其锋芒,纷纷回旋身至其后,急步而退。
这是……行军布阵的绝杀之法:欲擒故纵!何以竟用于此,且步伐如此一致,不是训练多年不可能有此等默契!究竟来者何人!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卫灼然继高声出言:“避其袭顶,以退为进!”
黑衣人退至十步开外,忽而一齐踏树节而起,齐笼空直袭,顾临予倒腰一避,双手举薄剑一柄应上破空六刀。
苏锦凉一步踏前,木板在风里激荡起尘埃,轻眉紧锁,面色凝如秋霜。
卫灼然的手伸过来,轻轻握住她的,在冷风中异常温暖,他却是不分神,依旧视着那角牛之局,面色沉毅,扬声继道:“游剑分力,一一退之!”
白衣惊鸿而动,恣意挥舞,乍徐还疾,如醉酒随心所至。游刃于利芒之下,却应对有余,以醉非醉。
阵局已全被打乱,全凭顾临予信手游剑而来,卫灼然继目续扫,只见招招势势快得目不暇接,黑衣人布局刚落便被顾临予游刃化解,自己也只能观见起势,寻不清其中变数。
苏锦凉手心冰凉,被卫灼然温暖地握着仍不可遏止心中惶恐,只能死死望着那一地枯草红叶在林中飒飒翻涌,而他在其中,白衣惊鸿,剑游龙,势伏虎,气吞象。
只见那黑衣人或叠一而袭,或环力包抄,都被顾临予酣畅淋漓的剑锋一一破解,那行剑之风,流畅无滞,挥攉潇洒,忽往复收。点抹回旋之间突作下盘疾扫,惊起层层红叶环笼而起,一时间,只见空中丈高迭起的绯红,在那林间肃风中蹁跹流涌,环环疾转而升,若绚美到极致的红蝶,凌厉似他般飞舞。
寒风之中,苏锦凉忽地被搅动动了心魄,眼里只有他的面若玄冰,眼中锋芒,手中游剑,身白似羽。
林中骤作冷风直掠,枝丫狰狞摇舞得可怖,那一圈红蝶乱了方向,被六只黑色鹞鸽翻身飞跃,环力架刀,聚顶直袭。
苏锦凉忽感到手上一紧,惊回首,望见卫灼然蹙紧的俊眉。
那一环红蝶忽而全成了碎片,纷纷垂落在一地枯黄上,绚美得还未到极尽就已支离破碎。
顾临予站在其中,单手执剑,一臂素衣上是更为绚美的红,一点一点,渐渐在白衣上漫开来。
“啪!”有一滴,垂至剑锋再落至地上,满地的破碎被风卷得堪看不清,尽数飞扬,她在那急掠而过的长风里嗅到了血的腥甜,还有,他的味道。
苏锦凉还来不及有何盲目的判断,就只听见身旁卫灼然低沉轻道:“死阵。”
作者有话要说:我V文了。。。一时间这个作者有话说都不知道该说个啥。。。
好吧。。就让我来深深的鞠躬一下,再来慢慢想跟你们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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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1 欲语还休情怯近 。。。
风卷残红,那静伫的六袭黑衣似是死士,不言不语,只有一次比一次更为狠绝的攻势。
顾临予静立其中,扬首直望过来,对上她的急目,沉声定言:“你们先走。”
苏锦凉望着他,心里忽而就狠沉下来,猛然甩开卫灼然的手踏马而起,纤身在空中一路飞跃,轻轻落于阵中,和他并肩而立。
马受了那惊扬蹄高踏,一阵撕裂的悲鸣,于夏之与宇文沂煊皆是不能站稳,跌步轻倒撞在车门上,宇文沂煊全然不记得那疼,眼中兴奋之余还有惊叹,脸上分明写着:哇靠,你个小妞居然这么牛逼,我以为你和我一样只是三脚猫。
“锦凉!回来!你帮不了他!”卫灼然疾步向前,高呼出声,眼中满是急切。
“你回去,我一个人就够了。”顾临予侧身持剑,蹙眉淡道。
此生,凡是有与他并肩的机会,苏锦凉从未放弃过,这次也是。
她已然全心断了自己的退路,只求同他共进退。
苏锦凉面色泠然地望着那几个简直如出一辙的黑衣人,想起在沉香苑时,有一项重要之至的武修便是阵法,沉香苑中武功向来是个人修为,高低全靠自己努力,独这一样会由十二楼楼主领首集训,唯女子可免,所以每次到了集训之期,陆翌凡就会由其羡慕在房里翘着二郎腿剥橘子的重砂和幸灾乐祸蹦跳不止的苏锦凉,临行出门,只能愤言一句:“不跟我去学,你们一定会后悔!”
苏锦凉心中飞快闪过一丝恼恨,但勉强还是记得寰照教冥顽不灵的陆翌凡时说过一句:“万一不记得破阵要领,你就只要记着将阵局打乱,乱了自然会露出马脚。”
苏锦凉沉心举刺而握,她不懂这些高深的阵法,但是一身蛮力她有,她可以为他拼到死。
“要走一起走。”苏锦凉说了生死存亡关头最俗的一句台词。
话音不落,便出了手,身轻如燕,在那红叶里往复穿梭。
卫灼然远望着,只觉她招招疾逼的都是他,再不堪忍耐,回身嘱咐祁连:“你留在这里,保护殿下小姐。”音还未落全,便急不可耐地直奔了过去,祁连一心护主,亦随着追出去许多,却顾忌着吩咐本分,不敢落于阵中,只站在近旁,静观其变。
宇文沂煊凑这热闹,也纵身欲追,被于夏之大力拉住,怒颜斥道:“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