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湄那里准备了一些点心,随后也偷偷给她捧进来,让她垫了肚子才去把隔壁院里的丫鬟喜娘叫来帮忙。
后面开脸梳头这一套的程序走下来刘氏都陪侍在侧,事无巨细的帮着打点,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总归是让展欢颜省了不少的心。
皇室的婚礼程序十分复杂,宫里单太后特意派了两个嬷嬷帮忙指点,一个天下来阖府上下忙的人仰马翻,待到傍晚时分花轿出门展欢颜听着外面喜庆的炮竹声都有种头重脚轻昏昏欲睡的感觉。
不过她却没有睡,捧了玉如意坐在轿子里,总觉得这人生的际遇真的很神奇。
曾几何时她也经历了这样的一幕情景,那时候总觉得那情形深刻到会让她铭记一生而不忘,可是现在想来却发现心里淡漠的连一丁点的影子都不留了,仿佛一场虚妄的美梦,曾经觉得明艳而醒目的记忆已经褪色,淡到她都完全回忆不起细节来了。
不管曾经的感情怎样深刻,现在想来竟然只觉得是个可以一笑置之的荒唐笑话。
而现在……
她又要嫁人了!
这一次心里的感觉很平静,没有多少期待的同时也不觉得丝毫忐忑,但脑子里的一种意识却是十分鲜明……
她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也很清楚摆在她面前的是一条怎样的路。
正是因为对万事都掌握的牢靠,所以才会这样泰然而冷静。
北宫烈吩咐了陆行亲自带人过来,以一支庞大的御林军队伍护卫着花轿招摇过市,一路淹没在铺着大红地毯的宫门之内。
婚礼的流程按照大夏国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做的,隆重至极,没有剩下任何的一个哪怕是最微末的环节。
展欢颜按照身边嬷嬷的指点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一切,全程她都没有看到北宫烈的脸,突然之间不知道为什么就会觉得几分苍凉……
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这个仪式里,大多数的时候似乎就只有她一个主角,任人摆布。
最后一重礼行完的时候她突然就有了瞬间的恍惚,就连墨雪在旁边轻轻的她的袖子提醒都没有察觉,直至最后突如其来一只宽厚的大掌抚上她的手背。
北宫烈的手大多数时候并不十分温暖,甚至于大多数时间指尖还都透着丝微的凉意。
他握了她的手,在人前就只是一个看似极不经意的动作,将她的手递到旁边墨雪的手里道:“先送皇后回寝宫!”
语气冷肃而浅淡,带着对她而言可谓十分陌生的冷硬气息。
展欢颜知道,这一面才是他惯常展现在人前的,想着他昨夜含笑与他调侃时候的样子忽而便是弯唇笑了笑。
墨雪扶了她手踏上辇车,往凤鸣宫的方向行去。
凤鸣宫是皇后寝宫,早些年的廖皇后住过,后来单太后入主中宫也住过,不过很显然,在今日之前北宫烈已经提前命人重新整理,把之前那个女人存在过的痕迹统统抹掉了。
偌大的宫殿里,红烛高照,映着满殿或是艳红或是明黄的色彩,刺的人眼睛发疼。
北宫烈还要留在前朝宴请朝臣,展欢颜孤身坐在大的有些离谱的大床一角动也不动。
时间在静默当中点点滴滴的流逝,墨雪和蓝湄两个守在殿外,隐约听到三更的更鼓响过,两个人都忍不住在外面来回的踱起了步子,但是走了两步又怕是会惊动了她一样,赶紧的又止住。
这个时候,前面的宴会应该散了。
可是……
外面似是有人匆匆过来,被蓝湄拦在门外说了两句什么,然后就又急匆匆的走了,可是两个丫头却是在外面磨蹭了良久都没有进来。
展欢颜垂下眼睛,在盖头底下无声的笑了笑,然后一抬手自己取下了盖头,同时如释重负的出一口气。
她转身坐到妆镜前,扬声道:“进来替本宫卸妆更衣吧,本宫要睡了!”
他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这一刻的处境是她一早就料想到的。
不过下马威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174章 我为你做任何事
两个丫头推开门,站在门口,看到落在床上的盖头就齐齐变了脸色。
“娘娘!”墨雪先开口,却是明显带了几分底气不足,“这盖头……”是该由皇上来掀的。
展欢颜抬眸看她一眼,墨雪便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的垂下头去。
展欢颜笑了笑,神色之间却是极为平静,看不出任何过分的情绪来,招招手道:“帮我把凤冠卸下来开吧,压的我脖子都疼了。”
两个婢女对望一眼,抿着唇角走上前去,蓝湄忍不住再次开口道:“还是再等一会儿吧。”
“等什么?我困了!”展欢颜道,不由分说就自己抬手去取那凤冠。
两个丫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方才有内侍过来通禀,说皇上晚上宿在德妃那里了,再等下去也是枉然,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对展欢颜开口。
“都愣着干什么?叫你们帮忙呢!”见到两人迟疑,展欢颜就忍不住又催了一句。
两个丫头跟着她的日子虽然不是太长,但彼此之间的主仆情分却是有的,哪怕都很清楚北宫烈的身不由己,这会儿展欢颜不说她们反而替她觉得委屈,两人赌着气一样,谁也没动。
看着两人这样,展欢颜心里一直压制着的情绪也隐约浮出来几分,心里突然就有了几分躁意,拧眉道:“算了,你们出去吧!”
说着就一把取下凤冠。
墨发流泻披散了满肩,钗环零落,掉了满地。
身后的房门轻轻的合上,桌上燃烧的红烛火光晃了一下。
展欢颜迟疑了一下,刚要弯身去捡地上落着的首饰,突然就是脚下一轻,被人从后面一把拦腰抱了起来。
她低呼一声,下意识的抓住对方的衣襟,慌乱中抬头想去看对方的脸,但是对方的动作太过,身形疾闪,连着两个悬身已经退到里面的大床旁边,将她重新放坐在了床沿上。
北宫烈单膝半跪在她面前,墨色渲染的眸子里带了丝明亮的笑意,握了她搁在膝上的一只手。
“你……”展欢颜被他盯着,有些局促的开口。
北宫烈一笑,抬手轻抚她的面颊,“累了?”
“嗯!”他的目光灼热而闪烁,展欢颜下意识的垂下眼睛。
然后北宫烈便径自起身,从桌上取了一对斟满酒的酒杯过来。
展欢颜捧了一只在手,指尖莫名有些发烫。
北宫烈挽了她手,没有听那些喜娘嬷嬷言不由衷的吉祥话,只以最简单的方式饮尽杯中酒。
随后北宫烈又接了展欢颜手里酒杯,顺势放在了旁边的小几上。
他坐在她的旁边,抬手去抚她脑后发丝,语气温软,“歇了?”
展欢颜的心头一跳,突然莫名的紧张,下意识的想说“还早”下一刻却被他就势压着后脑吻了下来。
他手上的力气很大,压在她纤细的腰肢一侧,脑中如是被什么重重一击,几乎失去理智一般无限加重了倾注在这一个吻上面的力度和热情。
展欢颜被他死死禁锢在身边,甚至能赶到他掌心里逐渐攀升的热度透过衣物烙在她的皮肤上,心里莫名的紧张,全身下意识的想要绷紧,却又矛盾的融化在他灼热的气息里,不知不觉间随他一起倒在了锦绣的被褥上,呼吸混乱,整个身子虚软成了一片。
知道把这个吻进行到了心满意足的地步北宫烈才暂且收势住。
展欢颜被他压在身下,试着去推他的肩膀,“我……我还没有沐浴!”
“没关系!”他的手拂开她面上乱发,看着她眼底慌乱的情绪缓缓的笑,“不是困了吗?”
展欢颜羞红了脸,躲避不得只能往旁边移开视线,面上那一点迷离的红晕一路渲染到了耳根子后面,弱声道:“你先起来。”
“说了朕来替你脱的,你别动。”他又啄了一下她的唇,流连在她馨香的唇瓣上蹭了蹭,想着又觉得这滋味不过眼,便带了几分刻意的张口咬了她一口。
展欢颜闹怒的嗔他一眼。
北宫烈在灯影里看着她越发明艳的脸庞,轻声的笑了笑,手指翻飞开始去解她的衣带。
有那一瞬间本能的反应,展欢颜想要抬手阻止,但是看着满眼明黄大红相称的景象便又迟疑着没有动。
嫁衣层层飞起,弥漫着满殿柔和的烛火在夜色中绽放如花。
她的脸在他目光的注视下飞快的红成一片,如是春日里最美的一朵花,逐渐在一个人的目光中绽放到了极致。
他的吻落在她眉心。
展欢颜下意识的闭了眼。
北宫烈便有些不悦,暂且往后退了些许。
展欢颜有些忐忑的将眼睛眯起来,就又望进他好整以暇的目光里。
“颜儿!”他笑了笑,又再抬手轻蹭了下她的脸颊。
“嗯?”展欢颜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你欢喜吗?”北宫烈问道。
展欢颜一愣,诧异的看着他。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目光温柔,神色却是极为认真道:“今天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你欢喜吗?”
展欢颜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脸上表情不觉的便是一僵,片刻之后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也抬手抚上他的面颊,反问道:“那陛下觉得欢喜吗?”
这一场所谓大婚的仪式,与她而言怎么看都有点逼上梁山的意思。
说是欢喜吗?她只能说这是她自己心甘情愿选择的一条路,而至于走上这样的一条路之后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怎是无关紧要了。
而北宫烈,大抵应该也是和她差不多的想法吧。
展欢颜兀自想着,似也是不指望他的回答,就又微微一笑道:“从今以后,你我视为一体,我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不背叛,我便倾心相待!”
这样的话,不是表白,却是厚重的承诺。
这一次大婚的仪式将他们绑在了一起,生生相息。
看似是最动听的言语,可是落在心里的感觉……
却是冷的。
北宫烈唇角的笑意凝结,那一瞬间心里的感觉说不上是愤怒还空虚,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狠狠的吻上她的唇。
☆、第175章 落空
炽烈的呼吸,火热的手掌。
交错缠绕。
北宫烈的吻狂烈而霸道,带了浓厚的怒气,仿佛是为了惩罚一般最大限度的侵占,不遗余力攫取她所有的一切美好。
起初她还维持着一丝理智不让自己沉沦,可他却像是料准了她的心思一般,不依不饶。
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那么迫切的想要抓住一件东西一个人,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对未来有了憧憬和期盼,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
他会觉得这样全心全意的拥抱一个女子在怀竟然也是这样一件叫人痴迷而满足的事情。
展欢颜的意识溃散,完全落入他的掌握之中。
这一刻她不愿意再去想未来,也不愿意再去想明白,只想要遵循着本能的意识放纵自己一次。
跃动的烛火,交叠的躯体,静夜之中有人细语呢喃说着别人听不懂的心事,也有人玩转哽咽不知道是欢愉还是低泣。
夜凉如水!
九重宫阙的冰冷宫墙之内,终于在某一隅有了一丝温暖的蓓蕾绽放。
有人在这夜色中互相依偎着取暖,缠绵悱恻的相依偎,也有人怒气冲破九霄,将满殿华贵的摆设杂裂满地破碎的月光。
单语乔发了疯一样的砸着殿里的东西,从花瓶语气到桌椅板凳,能推倒的就一件不留。
婢女跪在宫殿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却是劝也不敢劝。
单太后闻讯匆匆赶来的时候就看到她面目狰狞在空旷的大殿里胡乱的砸着东西,瓷器玉器的碎片满地都是,几乎完全没有落脚点。
单太后一脚跨进门去,险些就被一个茶碗砸在身上,好在是被江海拉了一把。
“你发的什么疯?”单太后冷声喝道,面色阴沉。
单语乔已经举过头顶的花瓶突然顿住,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她,眼神突然就由激愤变成了惶恐,愣了好一会儿才白着脸把东西放下。
“大晚上的,这才进宫的第一天,你就这样的不成体统?真是枉费了哀家栽培你的一片苦心。”单太后斥道。
听说北宫烈最后还是去了展欢颜那里,她的心里就憋了一口气,这会儿看到单语乔这个样子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走过去,找了张椅子坐下。
单语乔的眼睛里凝满泪水,犹豫了一下突然就瘫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哭什么?你还有什么脸哭?”单太后怒道,完全不留情面。
单语乔是打从心底里惧怕她,闻言立刻就止住了声音,只是委屈含泪的看着她。
单太后的目光锐利,冷冷的盯着她,怒骂道:“到底怎么回事?哀家都为你做到这一步了……我当时是怎么嘱咐你的?怎么还是叫皇上走了?”
立后纳妃选在了同一日,按照常规来说,这一晚肯定是该皇后侍寝的,可是单太后却端了自己的面子出来施压,一定要逼着北宫烈先来单语乔这里走一趟全了礼仪。
而单语乔这里,她连药都提前准备好了,只要北宫烈一来……
男人么,美色当前,又有几个是能往外推拒的?
更何况还名真言顺就是自己的女人。
一切都安帕的万无一失,却是怎么都不曾想到了最后关头还是会出岔。
单太后这会儿是完全变了脸,单语乔又气又恼,顿时就红了脸,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如何开口,“娘娘……我……我不是……”
单太后此时正是一肚子的火,哪里有耐性和她在这里磨?只就冷声斥道:“有话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我……”单语乔想着之前的事就是羞窘的无地自容,忍不住就委屈的落了泪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月信突然提前了。”
这种事原是不好意思拿出来说的,单语乔说完就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在单太后的施压下北宫烈的确是来了,结果都没来得及掀盖头就已经被他身边一个眼尖的小太监发现了不对劲。
北宫烈当时就黑了脸,一刻也没多呆的就走了。
“你……你居然……”竟然让一国之君看到了这样的秽物?怪不得北宫烈会摔门而走,单太后气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恨声道:“我不是提前嘱咐过你母亲,让她给你备着药以防万一了吗?”
北宫烈和她不对付,这也就是大婚之夜她还能借着礼节约束他,后面再想让他主动登单语乔的门就难了。
单语乔更是羞愧难当,哭诉道:“我也不知道,前面的才过去没几日的,按理说不该是这两天的,我……我……”
想着当时的窘态,她就又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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