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帮我跟大众说声谢谢啊,感谢大众。但我妈让我考T大,我不能再跟林乔他们鬼混了。”
同桌说:“那怎么算是鬼混呢?你是在呵护一对情侣啊。耶稣不是说过,呵护情侣,胜造七级浮屠吗?”
我说:“不好意思啊,我得考T大,我不能再呵护他们了。”
很快到了学期末,在期末考的前一个星期,班主任把分班志愿书发了下来。
当我和林乔苏祈还好着的时候,大家一起约定要读理科,并报考同一所大学。但此情此景,谁还能铭记这个约定并坚持将它贯彻执行就实在太二百五了。我显然不是个二百五,于是拿到志愿书后立刻填报了文科。
志愿书交上去后,班主任找我谈了次话。大意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我这个成绩留在理科班更有发展前途,希望我认清形势,回头是岸,不要埋没自己。我不得不向他坦白,其实每次考物理,选择题我都是用蒙的,多亏运气不错才能次次蒙对,但恐怕我的运气已行将用完,支撑不到高考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还是留在文科班吧。”
和班主任谈过话之后,我选报文科的事不胫而走,当天晚上便接到了林乔的电话。
他说:“你不是想当儿科医生吗?为什么要报文科?”
我愣了一会儿说:“啊,是有这么回事来着,难为你还记得。”说完了之后觉得语气稍嫌僵硬,又立刻加了两声“呵呵。”
他没说话,半晌道:“是因为我和苏祈吗?”
我心里咯噔一声。
他接着说:“苏祈对你是有一点偏见,我也听说……”
我赶紧打断他的话道:“哈哈,你说什么呢,再怎么和苏祈有矛盾我也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实际上是我妈让我考T大中文系,学文,以后考公务员从政,好接她的衣钵。”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穿的一条白裙子,扎个马尾巴,还挺像我爸医院里那些女医生的。”
我说:“那得有一两年了吧,你记性真好。”
嗒的一声,好像是话筒摔地上了,又是唏哩哗啦一阵响,他在那边说:“不好意思,喝了点酒。”
我没说话。我们彼此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说:“我先睡了,晚安。”
然后,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就把电话挂了。
而这是我和林乔高中三年的最后一通电话。
高三整一年,没有林乔和苏祈的干扰,我一心扑在学习上,过得清心寡欲。每个月最愉快的事就是中旬能回一次家,带颜朗去市区的游乐园坐几趟碰碰车。
7月,高考在一片蝉叫蛙鸣中结束。为了让我在省城好好念书而专门租的房子也差不多到期,房东表示收回房子刻不容缓,希望我能尽快搬出去。
搬家的前两天晚上,高二时坐我后排的一个男同学找到我,说想征用一下我的房子,供他们十几个兄弟开一个纯爷们儿的联欢会。
这位男同学因擅长修理自动铅笔著称,被我们尊称为铅笔兄。铅笔兄曾经主动帮助我修好了不只一支自动铅笔,我无以为报,只得答应把房子借给他。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颜宋你真够朋友,我做主,这个聚会你也参加哈,咱们一起喝点酒,看点片,追忆追忆往事。”
我被他的“看点片”吓住,觉得他们一定是要看A片,立刻拒绝说:“我还是不参加了吧,你们这都纯爷们儿的聚会了,加我一个女的,多不纯爷们儿啊。”
但他已骑上自行车,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了出去,徒留下雄浑的男低音在马路上久久回荡:“今晚八点,就在你家,咱们不见不散哈。”
十来个男的再加一个女的,还要喝酒,还要看A片,这样的聚会可想而知是多么的危险。
我本来打算晚上等铅笔兄到了之后,就立刻把钥匙交给他,然后随便找个借口开溜,溜出去找个小旅馆过一夜。但没想到他的兄弟们都比他守时,并纷纷带来了自己的女朋友。女朋友们均表示自己其实并不想来,是被自己家那口子死乞白赖求着来的。但有识之士还是能一眼看出来掩盖在诸位兄弟们凄楚眼神背后的真相。
北京时间八点半左右,铅笔兄在兄弟们望穿秋水的眼神中摸黑登场,令人感叹的是,他的身边竟然还跟着从不跟人拉帮结派的林乔。
我已经有一年多不曾和林乔正面接触,对他的近况全不了解。一瞬间只觉得世道果然变了,独行侠的时代已经过去,我们的民族再不需要英雄,二十一世纪呼唤的是团队精神。组团看电影,组团上厕所,如今,连林乔都开始跟人组团,这真是一个“不组团,毋宁死”的世界。
林乔紧皱着眉头,深深看了我一眼。
这真是意味深长的一眼,因为我完全没看出他这一眼有什么意味来。
我打了个哈哈说:“多久没见你了啊,又长高了不少嘛。”他没理我,干脆地把头偏向了一边。
铅笔兄很快和他的兄弟们打成了一片。
林乔突然说:“你们酒还够吗?我和颜宋再出去买点酒回来。”
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同时,我也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他拖出了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童鞋,真是不好意思,上周一直在准备演讲比赛,直到周六才结束,所以更迟了,多多包涵。
第九章
正是七月中旬,这个城市气温最高的时节。
我们艰难地穿过一条密不透风的胡同,来到稍微有点凉快的大街上。
夜生活刚刚开始,几个穿着稀少的年轻姑娘和我们擦肩而过,其中一个穿得特别稀少的还回头对林乔吹了个口哨。她白花花的胸脯和大腿在路灯下闪闪发光。而我突然觉得,如果政府不立刻下一道命令禁止姑娘们内衣外穿的话,C市旷日持久且居高不下的□犯罪率还会在来年更创新高。
目送姑娘远去的背影,我觉得必须找点话来说,于是感叹道:“身材真是辣啊。从来没见过身材这么辣的女的。”
一路沉默的林乔终于开口发表意见:“一般吧。”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说:“这么性感的你都觉得一般,难不成你还见过更性感的?”
他皱眉说:“如果衣服穿得少就是性感的话,那她确实挺性感的。”顿了顿又补充说:“那婴儿们也都挺性感的。”
我说:“你真是见过世面的人啊。”
他没说话,过了会儿突然叹了口气:“颜宋,你是笨蛋吧?”
我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他停下步子,双手抱在胸前,目不转睛看着我:“我说,你是笨蛋吗,他们开口跟你借房子你就借,开口让你参加他们的聚会你就参加,你一个女孩子,就不怕到时候出点什么事儿?”
我干笑了两声:“大家都是同学,能出什么事儿,你思想不要那么复杂。”
但他立刻目露凶光,像是忍受了极其强大的怒气,半晌说:“颜宋,你真是太不自爱了。”
我觉得自己呆了一下。胃里猛然涌上一股黄莲的味道,这味道是如此的具象。我说:“对不起啊,我不自爱惯了,那什么,你一个人去买酒吧,我有点头晕,先回去缓缓,再见。”
说完一溜烟跑了。
铅笔兄见我一个人空手而归有点吃惊,并立刻展开了询问。我说林乔嫌我跟着碍手碍脚,中途把我赶回来了。
他说:“这小子有病啊?明明是他主动要拉着你的,结果又嫌你碍手碍脚?”
我说:“你多体谅一下,他一向就是这么矛盾的一个少年。”
铅笔兄露出怜悯的神色:“跟这样矛盾的少年做朋友很不容易吧?真是辛苦你了啊颜宋。”
我说:“还好,还好。”
林乔在二十多分钟后扛着一箱1573出现在门口。震撼了在场的所有年轻朋友。只喝过汽水味香槟的年轻朋友们带着朝圣一样的表情把这箱白酒小心翼翼地抬进来,惊讶又兴奋地说:“呀!白酒啊!这酒可真白啊!”
其实,大家都是见过白酒的,只是眼下突然有了一箱属于自己的白酒,有点不知所措而已。
而当年轻朋友们得意洋洋并跃跃欲试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意识到酒的危险性,也有点跃跃欲试。现在回忆起来,这件事简直不能想象,那样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箱子,除非拿它里面装的酒瓶子去砸人的脑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途径能够使它成为杀伤性武器,却在一夕之间,差点断送了我的人生。
整件事的起因源于一个喜欢看台湾爱情小说的女孩子提议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我一直觉得这个游戏的发明者一定是个特别闷骚的少男或者少女,而他或她发明这个游戏的根本目的只是为了顺利打探到心上人的隐私并揩他们的油。
铅笔兄拿出一副纸牌来定规矩:“谁的牌面最小谁就算输,得接受牌面最大的那个同学的提问或处罚。”
第一轮是一个男同学中招,他选择了真心话,而提问的女同学为了表现自己的清纯,提了个让所有人都觉得索然无味的问题,她说:“跟你同学了三年,我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呢,你是哪里人啊?”
男同学说:“我爸是甘肃的,我妈是河南的,而我生在四川,所以算起来我既是甘肃人又是河南人又是四川人。”
女同学恍然大悟:“啊,原来你是河南甘肃和四川这三个省交界线上的人啊,三省交界啊,不容易啊。”
我想河南甘肃和四川这三个省能够交界的确是挺不容易的,而且这真是一次失败的开场,但好在接下去的同学不负众望。
接下去的同学是我和铅笔兄,中招的是林乔。而林乔真是尤其的倒霉,因为铅笔兄和我一起拿到了老K这个最大的牌面,这意味着他必须同时经受我们两个人的摧残。如果林乔选择了大冒险,我一定要让他到马路上去脱裤子。但可惜的是他选择了真心话。
铅笔兄不愧是课桌里长年堆满了黄色漫画的人物,他看着林乔的眼睛,特别诚恳地说:“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你□过吗?”
我一口水喷在桌子上。在坐的女同学们显然都没想到铅笔兄竟敢于当着她们的面问出如此猥琐的问题,纷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铅笔兄这个问题实在缺德,如果林乔摇头否认的话,我们大家势必要怀疑他有隐疾;而他如果点头承认的话,势必要在在座所有女同学面前丢面子,因为在我们这些充满幻想的女同学的认知里,帅哥都是从来不□也不上厕所的。
我觉得好笑,憋着笑去看林乔,正好和他目光相对。他的神色有一瞬间呆滞,呆了五秒钟不到居然也笑了笑,然后低头喝了口水,抬头特别镇定地对铅笔兄说:“□过。”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纯爷们儿的欢呼声,女同学们全都不好意思地面面相觑。
铅笔兄说:“是条汉子,来,颜宋,该你了。林乔,你还是选真心话?”
林乔点头,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铅笔兄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和他默契有限,不能准确解读出这个眼色的含义,只得转头问他。他靠近我耳边悄悄说:“问他□时想的是谁。”
我说:“这个问题,我一个女生,怎么好意思,再说,你刚才怎么不问。”
他一本正经地说:“凡事要循序渐进嘛。”
所有同学都用希冀的目光望着我,林乔盘腿坐在地上,手中拿了个玻璃杯,眼角弯弯的,不是挑衅胜似挑衅。而我突然想起明亮的路灯底下,他说,颜宋,你真是太不自爱了。
我觉得既然他已经这么看我了,我又何必苦苦矜持,干脆就豁出去了。
我神色凝重地看着林乔,说:“既然铅笔兄提到□,那我也问个关于□的问题吧,你□的时候,最让你觉得焦虑的性幻想对象是谁?”
林乔弯弯的眼角简直都要抬得和眉毛等高了,而神奇的是这竟然完全无损于他的美貌,可见这是一个何等天生丽质的帅哥。铅笔兄目瞪口呆地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年轻的男性朋友们在经历了短暂的沉默之后集体吹起了口哨。
大家都在迫切地等待林乔爆料,但他只是沉默地看了会儿玻璃杯,半晌说:“还能选大冒险么?”
我瞟了眼客厅正中央的白酒箱子,说:“要么你就喝两斤白酒下去,要么你就回答我的问题。”
说这句话时,我居高临下,气势十足,群众们被我的气势震慑,没有任何人动弹,现场连一根针掉下去的声音也听得见,衬得林乔拆酒箱子的声音越发清越。
他宁愿挑战两斤白酒也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我觉得他真是个傻瓜,说到底也只是个游戏而已,他完全可以告诉我们最让他感到焦虑的性幻想对象是吴孟达。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很快我就遭到了报应。而且我觉得自己一定是全中国报应来得最快的人,因为下一轮里,连过渡都没有,我立刻就成了被拷问的对象。
拷问我的女同学害羞道:“我就不问你太高难度的问题了哈,问个简单点的吧,你的初恋对象是谁啊?”
我说:“流川枫”。
她说:“不说实话就咒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我说:“好吧,我还是大冒险吧。”
她眉飞色舞地说:“成,那你也喝两斤白酒吧。”于是我瞬间看出他原来是林乔的一个粉丝,替林乔报仇来了。
林乔醉眼迷离地朝我望了一眼,递过来两瓶酒。我说:“你们配合这么默契,怎么不结婚呢?”
他撑着头,突然笑了笑。
那一夜,我和林乔双双大醉。
我只记得不能酒后吐真言,所以直到意识清醒的最后几秒还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吐真言,这个心理暗示严重干扰了我的注意力分配,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到嘴巴上去了,就没能好好注意身体。
我果然没有酒后吐真言,而在酒后乱了性。
按照林乔他妈的说法,我小小年纪就是个狐狸精,勾引他的儿子,长大了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我一直不能承认那天晚上是我主动扒掉了林乔的衣服,况且,我根本就没有那天晚上的记忆,但有录像带为证,这次酒后乱性,林乔才是受害者,而我是加害人。
我是被砸门声吵醒的。
我一向并不愿意回忆这一段,一有回想起这些事情的兆头就需要立刻做点别的什么将其打断。
那就像是一出诡异的木偶剧。门内是林乔,门外是头天晚上一起聚会的一个女同学,旁边站着苏祈。
苏祈嘴唇咬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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