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早朝一般十日一次,故而今儿天恩偷懒了,至此时还未起床。
宫人们没有阻止苏子叶说不能进皇帝寝宫,她便知宫人也想借她之口,叫醒天恩。她站在大红宫门口叹息一声,他在宫中依然这么懒散呢,这个皇帝做的太不称职了。
苏子叶推开门,径自走了进去。
才穿过几扇宫门,就听见了低低的娇吟声和怒然的低吼声。
这宫殿中,糜乱的气息浓重,就连空气中都带着浓烈的情?欲?色彩……
苏子叶叹息,为什么她每次来的时候,他都在做事儿?
“发春的虎,情发完后出来找我。”苏子叶丢下一句话就往外走。恨恨恨!恨天恩的臭习惯!
相亲圈套
外殿中窗棂边,站立着一身新妇新服的女子。曾经墨发垂于背后,而现在利索的全部绾了起来,依然如出嫁前那般喜欢带着简单大方的发饰。一款丝绸质地的海棠红帕子,正在她手中紧紧捏着,力道不小,已经捏出了小褶子。
那双水亮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看着窗外。以前,她就爱做深沉状,看着窗外。她说:“大叔,你怎么可能懂这窗外的景象之美妙呢。你呀,就钻进了那批阅不完的奏折中,怎么也爬不出来了。”
她说:“窗,能写出一个观赏着的内心呢。”
这窗外,一片艳黄带着凄凉之色彩,代表她现在的心情吗?
“这新婚不过几日,怎么进宫来了。”天恩略带慵懒的口吻传出。
沉浸在深思中的苏子叶被这突然跳入脑海中的声音吓了一跳。蓦然回神,侧过头用帕子擦拭了下眼角,这才回过身,正对天恩,行礼:“民妇盛苏氏叩见皇上,吾皇……”
行礼的动作被天恩制止,就连苏子叶下面想说的话,也被他用手阻止了:“你这是做什么?”这威严且带着怒意的声音,令人寒栗。
苏子叶起身,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人,鼻子酸了酸,也不顾他黑寒的脸,泪水就这么不争气的滑下了眼角,口中喃喃道:“骗子,骗子……”
“盛春悦欺负你?”天恩听着苏子叶这哭腔甚浓的声音,心中揪疼揪疼的,立马软了口气担忧问。
苏子叶摇头:“欺负我的不是他,他一个傻子欺负我做什么……欺负我的人是你,大叔,你这个混蛋,是你!”说着双手捏紧了拳头就去捶打天恩的胸膛。
天恩微微站立不动,蹙眉,伸手握住了捶打自己胸口的人的双手,道:“是你要嫁给盛春悦,与朕何干。”
“出嫁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不正常,为什么为什么……”如果知道,她还会嫁吗?如果知道,她还会如此坚持吗?
天恩放开苏子叶,背过身去,沉声道:“朕告诫过你,不要参加‘招贤纳仕’,你听了吗?”
苏子叶愣了片刻,抽噎的动作是越发的大了。是的,当初他说过别去参加。可是,京城众官员的千金都去了,她苏子叶怎么能落单?
“呜呜呜呜……”苏子叶蹲了下去,埋头痛哭。一切都是她自己独行,怨不得别人。“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上了盛春悦,喜欢上了这个傻子……我放不下他。如果当初没有见到他,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天恩转过身,低头看着这娇小的身体,那单薄的肩膀一直在耸动,抽噎的声音令听着想要爱抚于她。他伸出去的手,落到了半空中,停了下来,直愣愣的看着她,启唇道:“朕给你准备休书,送入盛府后,你现在直接回家吧。”
“呜呜……”苏子叶低低的哭泣声顿时消失,突然起身直视天恩:“为何你说的如此轻巧,为何……”
“因为,你不愿嫁个傻子。”天恩并不回避苏子叶询问的眼神,“朕也不喜欢盛春悦。”
苏子叶似是从发现了新大陆似得看着天恩,“不喜欢盛春悦,你不喜欢为何处处照顾着他们盛家;为什么宽容的为这个傻子办一钞招贤纳仕’的相亲会?”
“这个原因,似乎朕没有必要告诉你。”天恩又一次转过身,余光瞟见了她受伤的眼神。他其实在躲避这个问题。
苏子叶了然,她不过一个外人,即使和他再亲,也不过是个外人,一个臣民。他的女人,儿女们都没有资格明白他的一切,她又有何资格?颓然倒退了两步,苏子叶太高估自己了,以为他真心当她是妹妹……
“对不起,你的私人问题我不该问……对不起。”苏子叶茫然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到无力的茫然。“啊,对了。我没有打算休了盛春悦,我……进宫只是想找你抱怨下,之后想请个太医回府,给盛春悦看看,如果能治好他这痴呆的病,再好不过,如果不能……就这么着吧,一辈子也不过短短几十载,很快的。”说完吸了吸鼻子,强自镇定着。
天恩听苏子叶这似是丧气话,立马来了气,满是怒的转过来看着苏子叶道:“如果,朕说盛春悦不傻呢?你会信吗?”
苏子叶摇头,他的一切表现,盛府的人的表现,早已告诉她,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她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还会有假吗?
“知道你不信,朕也将信将疑。”为了自保,为了盛家,他可以让自己一辈子甚至永世都是傻子,但天恩不允许他继续装傻下去。
苏子叶傻不愣登的接口:“婆婆告诉我说他因救了一个人而被打傻,我相信婆婆的话。”待说完才反应过来天恩话中之意,登然睁大了眸子,认真的问:“如此说来你一钞招贤纳仕’就是为了引出盛春悦不是真的痴傻之人的圈套之一?”
天恩不否认的点头,但也很快解释:“你,本在这场局之外,而你却……”当着百官,当着百娇面,她决然说要嫁给盛春悦,而当时众多官员都立马附和,赞同此婚事儿,令天恩难以进退,才不得已同意这事儿。如果苏子叶没有去这场会,那么一切也不会发生。
这一切,似乎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天恩自己,非要弄个‘招贤纳仕’让自己心爱的人就这么成为一颗棋子。
他没有打算利用她,所以他为苏子叶准备了休书,而她却说要留在盛春悦身边。那么……他只能将自己‘将信将疑’的话告诉苏子叶,不是利用,而是坦然。
如果盛春悦真的痴傻,对苏子叶来说是绝望,但对他却是“有益无害”的。
“如果盛春悦不是真的装傻,那么对盛春悦来说,我就是一个细作??”苏子叶小脑瓜不算太笨,很快想到这一点。
“也许是。因为就你和我之间的关系,足以让他防范于你。”
至少现在苏子叶发现的盛春悦,是个傻子啊:“如果他是真的傻子呢?你又作何说法?”
“如果真是,那么朕只能允许他这般混沌的过活下去。”
“如果他不傻你就会……”苏子叶蓦地睁大眸子看着这张气势凌然的男人,原来天恩一直想要盛春悦的命:“杀了他?”
“杀不杀,与你无关。”天恩神色微闪,却很快被寒气掩盖,“你也没有必要知道。”
苏子叶一脸便秘模样看着天恩:“哎,你要杀我丈夫,而你说与我无关?等我成寡妇了你才知道与我有关吗?”
天恩侧目斜视苏子叶:“你真的有了丈夫,忘记家人了?”苏子叶一愣,退了一步,伸手抹了把脸,将泪水全都晕开了,说:“你们于我来说都是家人,没有不要谁。”
“哼。”天恩走至窗边,看着窗外景象:“泼出去的水,从来都是嘴把式。”
苏子叶瘪了下嘴,不满道:“谁说的。”她才不是重色轻亲之人,她很连家,很恋亲人的好不好。“算了,不解释。倒是你,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也不管你到底要盛春悦怎么样,只要有我在一日,不准你伤害他。”
“嗯,不会。”天恩沉声,心却道:朕不希望盛春悦再如此痛苦的继续扮演这个角色,朕只是希望他解脱,而解脱的方法,只有死。
苏子叶似乎放心了下下,换上了笑颜对天恩道:“一会儿借你几个太医,最好是对脑科有比较深的研究的人。”
“嗯。”窗外,秋风萧瑟,秋叶落寞,越发衬托出他现在的心情。
苏子叶瞅着他酝酿着微怒的脸,吐了下舌头,上前拉了拉天恩的龙袍,小声说:“是不是因为我来的太早打搅你‘做事’了。现在我说完了,你快回去吧,不知道今儿叫的这么销魂,是哪位娘娘呢。”
天恩因苏子叶这句话,脸又黑了一层,沉声怒道:“与你无关。”苏子叶脸皮厚,奸笑着说:“哎,别怨我老是打搅你啊,你能不能改改习惯嘛,别大清早的发?情,多影响上朝啊。”
“还说!”天恩静如寒潭般的眸子顿然有了波澜,怒意一点也遮掩不住,“滚回去。”
苏子叶‘哼’了一声:“不会滚怎么办嘛,不如……”
天恩知道她下面要说什么,立马伸手拍了她的脑门阻止道:“赶紧滚回盛府,别在这儿招嫌。”
苏子叶抿嘴微笑:“好啦,我走了。总之呢,情事克制点哦,身体重要的。”临走之前这句话,说的很认真。
天恩之心因这句话触动了心魂,他喜欢她认真时候说的每一句话,他喜欢她关心他,可是,她却不属于他。
这娇小身影消失在宫门口的时候,天恩喃喃自语:“性顿,情悔一生。”
带着天恩的圣旨,苏子叶来到太医院请走了好几位御用太医。一行人刚出宫门,准备上马车之时,几位太医却对着一亮马车弓了身子,似是在行礼。待马车过去后,苏子叶问太医才知马车内的人是丞相之子,凤子祯。
天恩之母,是凤子祯的长姑母,算起来天恩和凤子祯不仅仅是君臣关系,更是表兄弟。
凤子祯随其母泽瑞国长公主,于泽瑞国生活,近期才回香宛国要袭丞相之位。苏子叶也并未认识这个人,因袭承丞相之位,才有过耳闻。
苏子叶瞅着丞相府的马车消失,笑了下,凤子祯?神仙出现都与她无关,盛春悦才是她心中重头。上了马车,快速往盛府行。
走而复返
天色浑然暗了下来,乌云聚集,越发的低垂了起来,一道闪电破云而出,随即一声恐人的雷鸣响起,吓煞胆小的人。一阵风吹过,落叶随风乱舞而沙沙作响。
站立在房门口的盛春悦满眼漠然的看着庭院,她这一去便不会回来了吧。这样也好,他会比较自由。再者,就算她不是皇帝的人,待在他身边也会殃及她。他要自己一个人承担一切,不愿殃及无辜,尤其这个疑似无辜的外人。
苏子叶,对他来说还算个外人,一个亲密无间的外人。
亲密无间。原来,不过几日,他们已经亲密无间了。可过了今日,这几日似乎就如烟云消散无处寻。不论假象也好,事实也罢,他已经通通没有资格拥有。
“少爷,天凉了,咱们回房吧。”利广在一边小声的说。早知道,不该和他说苏子叶有可能不会再回来了。盛春悦似乎已经打开他“幼小”心灵,去接受苏子叶这个娘子了,可没有几日,她又走了,对这个不容易接纳别人的他来说可算是一种打击。
盛春悦摇头:“我等娘子回来一起回房。”回廊尽头的月亮门内不会出现她娇小的身影了,他应该庆幸的,可是为什么内心有一丝的失落呢?
利广叹息一声,道:“少爷,都怪您,跟您说了多少次,在少夫人面前少说话,说多了她就会离开您。”
“是我说多了吗?”盛春悦启唇:是他错了,应该留下这个作细吗?
利广随口说了句:“其实,少夫人走了也好,少爷您这样不要害了她比较好。”盛春悦听了利广的话身体僵直了下,转头看利广,眼神却依然清澈如水:“娘子到底走好还是不走好?”
利广正咬牙想怎么回答呢,就听到一女子暴怒声:“利广,你这兔崽子,别告诉我你又在祸害我的盛春悦!”
听到她的声音的那一刹那,盛春悦头脑中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竟然回来了,皇帝让她回来了!
回来,这也证明她真的只是个作细吗?!
可,为什么心中竟还有一丝的窃喜呢,因为她回来了?!
盛春悦缓慢的转过身,一切表情一切惊讶全部掩盖,微声说:“娘子,利广说你不会回来了。你要去哪儿?”苏子叶面带笑容,眼却瞪了眼利广,笑说:“利广这张嘴你不能信。”之后厉声对利广道:“不知道、不确定的事儿,别拿出来乱说,别跟八婆似得。”
利广被说的一愣又不解的之后幽怨的看了眼一脸无辜的盛春悦,低低出声道:“小的晓得了。”冤不冤啊他,谁能知道这位主子竟然还能回来,还能回来!嫁给一个傻子得知真相后,她竟然不打算离开,而是回来了。而且回廊那边慢慢走来的人是谁?怎么有些面熟?啊……是了,全都是太医院的太医啊。
苏子叶回眸,温柔的看着盛春悦,伸手执起他的手道:“进屋,起风了。”
盛春悦被她有些凉意的手牵起的时候,他的心中一种莫名的感觉再一次浮现,她浅笑嫣然,却令盛春悦心神荡漾,以至于内心火热了起来。
可,他那双如清水般的眸子不见一丝波澜,将她深深印入眼底却不露痕迹。
入了房,苏子叶叫盛春悦坐了下来,小声问:“春悦怕太医吗?”盛春悦摇头,苏子叶又道:“那我让太医进来给你看病可好?”
盛春悦依然摇头:“我没病。”苏子叶心里咕哝一句:你有病,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呢。可开口却是软声细语:“春悦,你知道吗?不管有没有病,咱们半年都要让太医诊断一下,这叫防范于未然。”
盛春悦似懂非懂的样子点头:“听娘子的。”苏子叶这才放心的叫了外面人进来,她担心盛春悦不同意而强迫他,到最后闹得不可收拾。
可是,太医们诊断完后,都是摇摇头说没得治,就这么痴傻一辈子了。苏子叶心下绝望。竟连皇帝的太医都这么说,那么真的也就没有什么法子让盛春悦恢复正常了。
但,苏子叶不是那种轻易说放弃的人,太医们不能医治,那么她就自己来。盛春悦这么些年来能够被盛家二老调?教的这么乖顺,那么她也应该有这个能力,让盛春悦看起来更加的像一个正常人。
太医和下人们都离去后,房内静悄悄的,盛春悦安静的坐着,拿着书看。苏子叶一边看着盛春悦看书。
上上下下全部将盛春悦打量了一番,其实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傻子,只要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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