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笑,你以为你是皇帝我就怕你啊。小心立冬那日我跑给你看,让你的册后大典没了皇后。”看到他的笑容,她心软了下,但还是做恶狠狠的模样说。
天恩,其实真的不错。是一个好哥哥,如果可能也会是好男人。可是,她从没有想过接受这么一个人,所以心房不会为他打开。
爱情中,不管爱与被爱方,总有人受伤,而天恩便是那个总在她这里受伤的人。她没有想过伤害他,实在是无意……如果可以,她也会如拒绝单宗泽那般拒绝他,让他早日死心,不必至今深陷这泥潭。
“你这是什么眼神?朕什么地方值得你这般可怜同情的看着?”那双眸子中的神色变得如此之快,之前还带着点嗔怒,这会儿竟全然是淡淡的怜惜。
苏子叶“呵呵”一笑道:“你当然可怜啊,后宫佳丽三千,而你去独守沁染宫这位不是你妻的女人。这三年,你竟……”竟没有去碰一个女人,她都替他担心身体会不会憋出毛病来。
“你算是知道朕的苦心了?”天恩拿过她拍在桌上的梳子,帮她梳头。苏子叶本想拒绝,却没忍心开口,便随了他:“你这样,不值得。”对她这么一个冷情之人,他如此之执着,确实不值得。
“值不值得,朕心里明白。”三千发丝在他手中流泻而下,他弯起嘴角道:“记不记得当初朕第一次给你梳头的时候。”
苏子叶点了下头,道:“当时是表哥将我才梳好的蝴蝶分鬓发式弄乱了,还是你帮我梳理的,虽然只是给我弄成了两个小山丘,但比邋遢的样子好看多了。”
“原你还记得。”
“记得,小时候的事儿我都记得。”苏子叶看着镜中不由自主笑出来的自己,怔愣了片刻。想要转移话题的时候,心又软了下,有个人一直在心里叫:请别将这安静的气氛打破。
天恩看着镜中散发的苏子叶,笑道:“比十岁的毛娃娃好看多了。”苏子叶顿然红了下脸,道:“十岁时候还没有长开呢……”那时候他怎么就看上了个十岁的毛娃娃啊,真是奇怪的癖好。
“是啊。”天恩应着,低头亲吻了苏子叶头顶的发,末了又道:“如果,你还是十年前的你,朕也不必如此揪心了。”
苏子叶心里十分排斥他的亲昵,还是干笑了声,不语。
“今夜……”
“今日去丞相府甚为疲惫,皇上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才是,明儿还有政事呢……”听到“晚”字,苏子叶心底就怵。昨晚的那幕似乎又浮现了,他靠近的样子……虽然十分深情,但对她这个煞风景的人来说,完全是浪费。所以,还是不希望他再一次的浪费深情。
天恩眸子暗了暗,本以为她温顺如绵羊,他能够临近她心一步,却……不过他等了那么多年,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了。他蹲在苏子叶身边,扳过她的小脸,手指揉捏了下那粉嫩的脸颊,笑说:“早些休息,我的准皇后。”
苏子叶微笑,现在她除了一笑以避之,还能做什么?
看着身着麒麟君袍的他迈着八字步犹豫着离开后,她才松了一口气。立冬之前,她要好好面对他,不让他看出一点她要离开的破绽……不然,他会加紧锁链,不让她有一丝飞走的机会。
再者,颜君黎是走不了了。他,上了皇家玉札,成了皇家之人,她无论如何都带不走……
想至此,她眼角滑下了泪水。当初得知有了孩子的时候,就该坚持离开,而不是留着这深宫。
“扑哧扑哧……”鸽子扇动翅膀的声音将苏子叶从懊悔中拉回现实。床边的一只黑色鸽子正睁着眼看着她……
苏子叶起身快步走至窗边抱住鸽子,将它脚上的东西取了下来,放走了鸽子打开看:“盛于三年前死在泽瑞一场大火。楚乃泽瑞七公主近侍,后日离吾国。”没有落款人,但这笔迹是单宗泽的。不过一个下午,单宗泽便将她交代的事儿。
可是,他能不能不要给她带来这么一个惊动雷神的消息?盛春悦死了?谁信谁信!!
苏子叶颓然坐在了地上,盛春悦死了吗?他死了吗?
没有见到他的尸体,不能确之为死了;没有看到他的遗物,不能确之为死了!苏子叶又看了一遍那张小纸条,下一秒又将其撕成碎片。
“盛春悦死了?不信不信……眼见为实。”而且,那个面具人……很有可能是盛春悦,她不可能认错人!
苏子叶抹了把泪,起身束发,她等不及了,她要立马出宫!
如果,面具人不是盛春悦,那么她随着这个救颜君黎的人同前往泽瑞国。找回盛春悦,就算只有骨头,她都要将其找回来!
千里寻夫
苏子叶束好发后,放下了床帘,对着门外呼唤了一身,一直伺候她左右的冬雪夏柳进门,她轻咳嗽了一声道:“换个太监来,给本宫洗脚,水莫要太热。”
冬雪夏柳面面一觑,从不见主子找太监伺候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快去,愣着做什么?”苏子叶不耐的打发。冬雪夏柳不得已便去寻了个比较乖巧的太监来伺候。
幸而她们找了个乖巧的孩子,不然苏子叶还真不好对付。太监蹲在地上准备给她退鞋的时候,苏子叶眼疾手准,一掌“切”在了太监后颈处,将蹲在她身边的太监打昏过去。
为了让太监不要醒的太早,苏子叶又将一直用于安眠的曼陀罗香料全部洒在了枕头下,将小太监安置在床上后,快速将他剥光,又零散了他的发,披在枕头上,被褥盖上他的肩膀,正好露出雪白肩膀。
不得不说,这个小太监养的真好,皮肤可真是雪嫩雪嫩的。
苏子叶将床上的人安置好后,满意的拍了拍手,相信这美人入睡图一定不会令下人来打搅到。尤其是知晓她习性的冬雪夏柳。
苏子叶快速穿起太监身上剥下来的衣服,又去梳妆台前给自己抹了点黑,之后端起木桶往外走。
“小桂子,主子伺候的如何?”
苏子叶躬着身,端着带水的木桶有些吃力,压低声音道:“主子莫要人打搅,已经睡下。小的先去倒了洗脚水,回头和姑姑禀报主子情况。”
“去吧去吧,水怪沉的。”冬雪挥着手,夜里也没看清小桂子什么表情,只等一会儿他倒了水再来说话。
苏子叶脱离了两个丫鬟,便加快了脚步。她要去的地方是东南角太医院。
虽说多名太医认识她,但这身打扮,以及这妆容,一定不会让那些个老太医认出来的。主要是,她要靠太医混出宫。
幸而她的宫殿在东面,往东南走十分方便。如在西,她必然要经过天恩的寝宫和天佑宫,那般行走她才没有机会逃出宫。
每到一处宫门,侍卫便要她出示腰牌,而她也将能够行走于整个皇宫的腰牌递给侍卫看,侍卫也不会太为难人,尤其是拿着与众不同的出自沁染宫腰牌的宫人。
苏子叶还算顺利的来到太医院。本想入太医院正殿,却因听到他的声音停住了脚步,躲在外面墙角处。
路宝,天恩的心腹太监竟然在这里。
“太医这次您给少拨点锁欲丸。”
“锁欲丸!”苏子叶在心里大叫,天恩三年来吃的都是这个吗?为了不去别的女人那里,他又忍耐难当,就吃这个来降低自己的欲•;望吗?
“此药于身于神皆无益,还望公公劝着皇上点,莫要继续这般折磨自己了。”老太医缓慢的动作,加上语重声长的口气,令人心觉酸楚,尤其是在墙角偷听的人。
里面路宝应和着太医,口中频频称是,“等册后大典过后,皇上也不必如此辛苦了……”
声音虽小,却清晰的传入苏子叶耳中。
那两个字,“册后”又令她本软下来的心在一次坚硬如臭石头,掩去了眼中的疼惜,满是期待和自由的目光透露出。她要离开这里,去找盛春悦,不管他生与死。
路宝领了药离开,苏子叶这才敢从墙角出来,往殿内走。
“小公公,路宝公公已经走了……你也该跟着走才是。”老太医从药柜内走出,掸了掸衣服,准备走的样子。
苏子叶压低声道:“天色已晚,路宝公公命小的送太医一程。”
太医“哦”了一声,眯起了浑浊的眼看了眼她道:“小公公有前途。”说完便走至前:“走吧。”路宝果然是皇上身边的心腹,为人处事处处让人没话说。
东南角这片有华东门一扇,专为太医、医者等人设为出宫之路。苏子叶也就随着太医出了华东门,送完太医便该回去的太监却因多送一程为由,理所当然的出了宫。送太医上了马车,苏子叶便放松了身心,另择出路。
皇宫外围,皆是皇家侍卫。苏子叶一身太监服自然会引起很多人注意。途经的侍卫总是会问上一句,苏子叶编谎圆过去。
总归是走到了人少之处,苏子叶才敢撒丫子颠。
苏子叶出宫,十分顺利。顺利到苏子叶不敢相信,她就这么出来了。
夜深如水,风凉如洗,而她孤零零一人在无人的大街上游荡,不知该往何处去。
单宗泽没有告诉她,楚氏兄妹住在何处,她不好去寻。
最后定了主意,打算在城外等着楚氏二人离开。苏子叶将准备好的银票和值钱的东西全部搜罗了出来,去敲开一家成衣铺。虽被人骂惨,却乐得其所,买了件普通的男装换上。
又寻了间夜店住下,估摸着天不亮就出发,去城外守株待兔。
第二日,京城城门口的侍卫便被换了一批,出入城都得经检查,尤其是出城之女人。
坐在城外茶寮中的苏子叶庆幸自己早有准备,提前出城。如果晚那么一点点,她便出不得城了。
……
“盛春悦,听说皇贵妃不见了。”楚悠怜踏入客栈小院就往盛春悦的房间去,打开门便将听来的消息告知盛春悦。
盛春悦坐在桌边拿着棉布擦拭着褐色鞘的君子剑,面上对于楚悠怜的消息一点也不感兴趣。然面具下的那双眼闪烁了下,却漠然开口:“与你我何干。”
“也是,与你我无关。不过我觉着有趣,这个苏子叶搞什么名堂,怎么说不见就能消失呢。”楚悠怜百思不得其解。若非方才去丞相府和姑母姑父叙旧下,她还真不知凤子祯正忙着秘密寻找皇贵妃下落。
“你想消失,也可以任谁都找不到。”盛春悦淡淡的开口。她是为何而离开皇宫?辛辛苦苦用身体换来高贵地位她不稀罕了吗?
楚悠怜撇撇嘴,幽幽问出口:“如果我消失,你能找到我吗?”
盛春悦果断的摇头,“凤子祯可以找到你。”他,能找到谁?谁也不能,包括苏子叶。
楚悠怜叹口气,笑了下道:“不提这个,咱们今儿去秋山吧,听说秋景也很不错的。”
“除冬日外不去。”他们之间似乎还有一个约定:去秋山看雪景。可惜,这个约定此时根本就是炮灰,完全不作数。
楚悠怜失落的表情尽显,夺过他的宝贝宝剑道:“喂,你是我的侍卫,我命令你跟我去!”
盛春悦也不恼,不费余力的从她手中将剑夺了回来道:“凤子祯有时间陪你。”他相信凤子祯可以放下寻找苏子叶的事儿过来陪她。
“盛春悦!”楚悠怜有些生气了,他口口不离凤子祯。他明知她对凤子祯并非儿女之情,他非要将他们两凑一块。
“我耳朵不聋,你可以小声一点。”
楚悠怜泄气,妥协的坐了下来道:“无事可做,真无聊。”
“现在出发离开香宛国也好。”盛春悦提议。楚悠怜杏眼一挑,手轻拍桌子道:“好,现在就离开。”停顿了下,楚悠怜抬眸看盛春悦道:“苏子叶消失了……你真的是一点儿也不在乎吗?真的就这么走?”
似乎,盛春悦的痛处被人戳中。其实,他很想知道苏子叶那个脑袋瓜里装得是什么,这会儿没事搞什么消失。她好好做她的妃子,别生出那么多让他产生希望的事儿来好不好!
“对于一个背叛你的人,你觉得你还有必要继续留恋下去吗?”盛春悦回答。然说完这话,心却揪痛了起来,他依然留恋她,他承认。越是说的不在乎,心里越是疼痛。
楚悠怜双目满是希望,笑说:“那,是不是代表别人有机会呢?”
“没有。”盛春悦简略回答。不给人希望,果断最好。
楚悠怜眸子暗了暗,气馁的说:“算了,我去和表哥告别,今儿傍晚咱们就走。”
盛春悦不语,继续擦拭自己的剑。楚悠怜离开,房间又静了下来。他擦剑的手停了下来,将剑放在桌上,摸出衣襟中的荷包,她的发。
“你会去哪?”她出宫,他不是该高兴吗?因为算是报复到天恩了。可是,他的心为什么隐隐作痛,又隐隐担忧着什么呢?
是怕她遇到危险吗?
背叛他的女人,他不该再去想,再去念的!
就算她有危险,就算她死在外面,他也不必多问,而且该感到高兴不是吗?
天恩尝到失去她之痛,这不是天意吗?为什么,心里却不是报复的快感,反而是疼?
最终,盛春悦将这种无聊的心理归结为想要亲手让苏子叶得到该有的惩罚,而不是让她栽在别人的手里。
这样,他才会有报复后的快感不是吗?
手,收紧了。软绵绵的荷包被捏的变了形,而盛春悦却毫无知觉。
……
又一次离开香宛国。这一次并没有人逼迫,也没有人驱逐,心情却依旧如此之复杂。
当年驱逐他的人,正站在城门上看着他们远去,他那双寞落的眼神告诉盛春悦,他完全不舍楚悠怜。
盛春悦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精明,但男人的心思他却能清楚明白。
凤子祯的那双眸子,出卖了他。
也许,凤子祯是第二个单宗泽。
夕阳西下,天边红彤彤的云霞撒在大地,一股子暖意生起,却也带来一袭寂寥。
楚悠怜回头看城门上那白色身影消失,这才夹紧马肚“驾”的一声,飞快的奔驰起来。
“盛春悦,你死心了吗?一趟香宛国之行,让你死心了吗?”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却依然掩盖不了她娇叱声。
盛春悦侧头看身边马上的女人,道:“与你无关,以后莫多问我的私事。”勒紧缰绳抽了马一鞭子,加快了马步。【。 ﹕。电子书】
楚悠怜不服气的也抽马,似乎只有找个东西泄气下心里才能够舒服点。
两匹马驰骋的时候,突然后方传来了另一匹马的嘶鸣声,楚悠怜和盛春悦皆是蹙眉,放慢了马步转头看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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