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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凡刚攀上马车,正要去婉城处理王爷交待下为的军务。
见看守南门的门房行色匆匆的奔来,见她还没离开,长松了口气:“纥公子,有人给郡主递了封信,没过一会儿,便见郡主骑着马匆匆从南门出去了。奴才见郡主脸色不太好,寻思这怕是有事,所以赶紧着来跟您说声。”
“可知她是去哪里?”不凡目光微敛。
“奴才不知。”
“谁递的信?”
“不曾见过,递了就匆匆走了。”
“是谁接的?”
“郡主院子里大丫头。”
“你先回去看看,看郡主回来没有。”
门房忙跑着走了。
自从无忧见过峻珩后,不凡便隐隐感觉不妥,心里始终团了团阴影,这次急着去婉城,也是想寻峻珩问个明白,乍然听说无忧独自匆匆离府,心口便陡然一颤。
下车扯过一匹马,翻身上马,朝着“慕言轩”而去。
到了门口翻身下马,急唤了那个丫头出来。
丫头见无忧才走不久,不凡便来问话,有些慌神,将无忧问过的话,一股脑地说了。
不凡不等她说完,只带了洪凌也匆匆出了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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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一迈进文庙西厢,便感到四周埋伏着不下七八人,暗自冷笑,她敢只身前来,并非无脑冲动。
如果兴宁真的在对方手中,大可将兴宁直接送回“常乐府”,那她也就原形毕lou。
他们约她前来,要么就是兴宁根本不在他们手上,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不管是哪一样,就算做出最坏的打算,就是要么杀她,要么绑架她。
文庙在“常乐府”管辖附近,为了保证兴宁的安全,这附近的护卫并不疏漏。
那么香大队人马前来,又不被发现,根本就不可能。
但如果单凭十来号人,以她的身手,打不过,逃是没问题的。
作为医者兼杀手,她深有所悟,最容易要对方命的,决不是群殴,而是暗杀,一招致命。
既然潜伏着这么些人,最可怕的设想已经可以排除,那她更加不必担心。
装作没发觉院中的危险,站在院子中间,对着厢房叫道:“你们约我来,我来了,出来吧。”
厢房门子里而开,出来一个管家丫头打扮的女子,倒让无忧有些意外。
“里面请。”
无忧不经意的扫了眼四周,大大方方的步上台阶。
丫头等她进了屋,退出门外,顺手带上房门。
075 将计就计
厢房里点着盏油灯,光线昏暗,虽然算不得亮堂,却不影响视物。
前床榻前摆着扇六扇屏风,屏风上画着的并非寻常佛门的青灯佛像,而尽是男男女女的风月,足可见这家庙堂早被变质成不知什么场所。
屏风后一声轻笑:“胆子果然不小,真敢一个人来。”声音竟是赵雅。
无忧勾唇笑了笑,自行移步到桌边坐下,悠闲地手撑了头:“只要我出了府,不久就会有人追来,我有何可怕?”
赵雅从屏风后转出来,面带笑容,看向她的视线却是冰冷如霜:“你说,他回不回来?”
“你想他来?”无忧当然明白赵雅口中的他是谁。
“当然,我想让他亲眼看见你冒牌的身份。”赵雅慢慢踱到屋子中间,离无忧三步之遥才停下。
“是吗?”无忧挑了挑眉。
“你怎么不问常乐在哪儿?”赵雅眼里闪着一抹兴奋,好像看着进了陷阱的猎物。
“我是来拿回我的簪子的。”无忧对她的视线不避不闪,像也在看一样有趣的东西。
赵雅脸上笑意微僵:“你的簪子?到这时候了,你还要装。”
无忧起身:“如果你手上没簪子,我不陪了。”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赵雅从袖子中取出那只簪子,上两几步,拍在桌上。
无忧信手拿起,细细看过,确实是她儿时记忆中的那支簪子:“谢谢你帮我找回簪子。”说完又转身要走。
赵雅一把将她扣住,逼近一步,将她抵在桌缘上。
无忧也不反抗,顺着她后退一步,身后抵着桌缘:“你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后果?”赵雅笑了:“你倒不如想想,你身份暴露的后果。”
“如果真有你说的第二个常乐,你尽管将她送去‘常乐府’。”无忧面色不改。
“你怎么不问问这簪子,我是从哪里来的?”
“那你从哪里来的?”
“常乐下山回府那天,听说你实在‘宁村’下车走回的府。”
“那又如何?”
“这簪子却是在‘宁村’前面的‘周村’寻到的,常乐是在‘周村’不见的,你却是在‘宁村’出现的,是不是巧了些?”
无忧偏头笑了,兴宁果然没在她手上,她手上有的只是这支簪子:“偷的吧?看来府中得清清内贼了。”兴宁失踪,‘常乐府’的人跑了几个趟子寻人,都没拾到这支簪子。
赵雅过了这许久,反而拾到了?如果赵雅一早得了这支簪子,又怎么可能上次进府,全无表示。
只能说明一点,这簪子是她事后弄来的。
赵雅微愕,很快嘴角漾出一丝冰冷笑意:“你不用狡辩,我得到的消息绝不会假,我会让你现出原形。”
手掌一翻,手上多了一把柳叶薄刀。
无忧到这时也冷下了脸:“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你可知道,你这么做的代价会是什么?”
“如果你是真的常乐,我岂敢这样,可是你不是。能易容到要人无法分辨的,只有一个办法,剥皮换肤。所以只要在你身上划开一条口子,就能知道真假。”
她视线在无忧身上扫过,最后停在她的脸上,将柳叶刀慢慢抬起:“我讨厌你这张脸。”
无忧眼光一冷,手臂轻抬,闪电般握住赵雅的手腕,一反手,那柄柳叶刀就能割破对方的喉咙,绝不会有任何拖泥带水,略为迟疑,薄刀却架在赵雅的脖子上,并没深入。
赵雅手上功夫不弱,但从来没听说过常乐会武,并没想到她能够反抗,而且还如此之快地反过来将自己制住,看着无忧罩着冰霜的脸,惊愕地半晌出不得声。
无忧正要问她,是哪来的消息,突然听见有马蹄声急撞入院子,从窗格看出,却是不凡和洪凌一前一后跃下马背。
眸色一沉,握着赵雅的手一带一松,赵雅握着的柳叶薄刀在她手臂上划过。
同时不凡已推门而入。
无忧身子一斜,滚倒在地,手捂了被柳叶刀划过的上臂。
赵雅低头看着柳叶刀上滴下的血滴,完全懵住了,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好像是她的幻觉。
不凡见无忧卧倒在地上,面色一变,直跃到她身边,将她揽住,从她指缝中渗出的鲜红液体刺痛了他的眼,揭起无忧松阔的衣袖,她雪白的肌肤已被鲜血染红,好在只是皮肉之伤,才松了口气。
揭了袍子,撕下里面干净衣衫布料,掏了金疮药小瓶,将大半瓶药沫,尽数倒在她伤口上,才小心地给她包扎。
他从进来,没说过半句话,但动作轻柔,一丝不苟,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对她的伤有多在意。
知道包扎妥当,手指轻轻在包扎得平平整整的帛布上抚过,才小心地放下她的衣袖,抬眼向她看来,心疼中又带了些自责,全然将愣杵在一边的赵雅无视了。
无忧到这时候,才将那只簪子伸到他面前,簪子上沾着她的血:“我来拿回簪子,这支簪子不能丢。”
他眉头微微蹙着,什么也没说,只是静看了她一会儿,将她打横抱起。
无忧乖巧地偎进不凡胸前,低垂着眼,长睫半掩,睨向赵雅的眸子却是清亮照人。
赵雅这时才渐渐回过神来。
不凡冷瞥向赵雅:“你还有何可说?”
“她……她不是我伤的,是她自己。”赵雅喉间哽了一下,他进来的时候,正好是她握着的刀从无忧臂上划过,说不是她伤的,谁会信?
果然不凡幽黑的眸子更冷了下去,如冰潭寒水,冻得她险些打了个哆嗦:“你……你好好看清楚她的伤处,是可以揭起一层的。”
“够了。”不凡冷喝出声,赵雅的目的,他岂能不明白?然他包扎得伤口,又如何能看不清楚?那一刀虽然未伤到骨头,却也足有半指来深,皮肉外翻。
要查上面覆着的人皮,何需下这么重的手。
赵雅认识他已有一些日子,他一直温文尔雅,虽然对她略为冷淡,却也算得上平和,几时听过他这样的口气。
再说她做这一切全是为了他,泪水涌了上来,渐渐糊了眼,也横了心:“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说话。”
不凡冷冽的目光直接掠过她惨白的脸:“我是什么身份没关系,但你该清楚,伤在你刀下的人是什么身份。这件事,在下会请王爷和王妃上报齐皇,该如何定夺,齐皇自会衡量。”
赵雅脸色瞬间刷白如纸,直直落上无忧含着讥讽的眼,像被钢针刺过一般,这丫头……
看着不凡抱着无忧转身,明白他这一走,将意味着什么,闪身将他们拦下。
无忧虽然对不凡,心生了间隙,但能不能过这关,还得靠着他。
头靠了他的肩膀,出奇的安静,他这份安静反而叫不凡心里越加不安。
低头看了看她轻颤着的长睫,重新抬头,脸上是从未有的冷:“让开。”
赵雅见他连尊称都舍了,心更沉了下去,指了无忧手中攥着簪子:“你让她说出这簪子的来历。”
不凡将视线移开,抱着无忧,从她身边绕开,走向门口。
“不干吗?难道说你根本知道她是个假货。”赵雅冷哼:“看来,你根本是对这个假货动了心,才有意包庇。”
不凡脚下一顿,低头看着无忧苍白的脸,又迈步前行。
无忧心里一颤,抬头向他看去,恰好对上他凝看着她的眼,他眼底深处黑云一层压一层,终是看不明白:“是我皇姨赐的。”
他眼里有一抹微诧一闪而逝,在门口停了下来。
无忧与他四目相对,一直没再挪开,表面上已然乖巧柔顺,心绪却是一层一层缓缓压上来,将她整个心房搅出千层浪。
原来他根本没相信她是兴宁……那么他这些维护图的又是什么,难道当真只是兴宁的这个身份地位,只要是个人,无论是不是原本的兴宁,都不重要?
她轻舔了舔唇,转头平视向赵雅,缓缓开口:“不知你那只簪子保存得可还好?”
赵雅讶然,飞快地睨了不凡一眼,后者仍是一脸淡漠,不甘心地问道:“你可说得出,是何时赐的,为何而赐?”
“我五岁那年,北齐和西越再次议和,当时前往西越的使者是你父亲,而你随了你父亲同往。
皇姨只生过一个女儿,因身体从小不好,养在后宫,因为怕养不活,所以收了几名朝中重臣的女儿为义女,也封作公主,那年皇姨打造了一批簪子,作为封赏的礼物,能得这簪子的就将受到公主的待遇,当时所有公主都得了,我也有幸得了一支,而你去的正是时候,皇姨为了表示与北齐议和的诚心,也赐了你一支。”
无忧含笑说完,心却像被狠狠地刺了一刀,一滴一滴地在滴着血。
当年赏赐这簪子时,她也在场,可是所有人都得了,母皇唯独没给她。
为这事,她出了母皇侧殿,偷偷地哭了好久,但怕子言为她难过,就埋在了心里。
076 坦然相告
那时的无忧被冷在后宫,对外却说的是身体不好,多要静养,所以才不四处走动见人,也正因为这样,逢年过节,母皇才会让她前去请安。
无忧眼角余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不凡眼中竟似闪过一抹刻骨的刺痛,继而被一抹失望代替。
她转头再看他时,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她可以确信自己所见并非幻觉,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而痛,又为何而失望。
不凡冷睨着愣在那儿,再寻不到理由为难的赵雅:“你好自为知。”
守在门口的洪凌睨了眼不凡怀中的无忧,目光扫过无忧手臂伤处,默默的扶好马头,方便不凡上马。
“我有骑马来。”这件事到了这一步,赵雅这里已无需理会,她也不必再跟他装什么暧昧,这点伤对她而言,只是身上痛一回。
“血还没止住,不要用力的好。”
不凡不放开无忧,脚尖在马镫上轻轻一点,身体已经轻飘飘的稳坐在马上。
她赫然抬头向他看去,只是寻常的一句话,却压上 她心底一处柔软处。
过去出去执行任务,也不是百分之百成功,失败了绝大多数的代价都是九死一生,那时的她,无论是手也好,腿也好,身体也罢,身上不管哪里受伤,都是流着血,还要逃上一阵,或者开上一阵的车,直到安全地方,才有绷带用绷带,没绷带,在衣衫上撕下一条布条,随便包裹捆绑,再开上个把小时,甚至更久的车回到家中才作处理。
那时,何曾有人在意过她身上的伤。
念头刚过,忙敛神将这些不该有的感动萌动打散。
哪能这么娇气,无忧心理虽然反驳。
这一怔神之间,已被他放在身前马上,身体被他温暖的手臂,避开伤处,紧紧环着。
刚刚才收敛心神,不能对他生出一点感动,这时靠在他胸前,竟不愿离开。
不凡接过洪凌递上来的马缰,双腿一夹,纵马出了文庙西厢院。
洪凌吹了声口哨,换来无忧的马,上马紧紧跟在他身后,防着被人偷袭。
知道远离了文庙,不凡低头看了看一直沉默着的无忧,放慢下来,对洪凌道:“你先回府,我和郡主慢一步回来。”
洪凌也不多话,轻点了点头,纵马离去。
无忧见可以迟些回府,情吁了口气,她还没有将一些纷乱的思绪平复,实在不愿在这时候回去应对一些不能不应对的事。
不管他这个人的心是怎么样,但言行实在贴心。
不凡拂开被风吹贴在无忧脸上的耳发:“心理难受?”
“没有,能拿回簪子,我很开心。”无忧扬起的笑,真真假假,一看就明。
他手指轻轻摩挲她的耳后肌肤,指附能感到她耳后红痣的微微突起,有些事,他给不了她劝慰,只能她自己去慢慢消化,承受。
无忧觉得他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吓的家猫,抬眼,笑了笑:“你来得真快。”
“还是晚了一步。”他视线转向她受伤的手臂,神色暗沉,好在府中有些事牵绊,走得迟了一步。
否则,真不堪设想。
“你来的刚好。”无忧苦笑,如果他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