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蹦跶,“阿曼姐姐!阿曼姐姐!”
“怎么了?”林杝满头雾水,心揪起来。
“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纳奎边说边指向村口的方向。
好多人?!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好多人?!
“什么人?”
“额……说是国主派来的人。”
“什么?!”林杝惊呼,都能从原地跳起来,显然受到了极大刺激。
是宛平国主派来的人,那岂不是为了……
算算日子,今天是月神庙开光的时候,濮生见到庙里空空如也,肯定会亲自出马来抓她回去。国主派来的人,肯定是他无疑!也只怪她被鼠疫和纳族人牵绊住了脚步,留在距离濑清城如此近的地方,还不是等着被抓的结果?!
纳奎奇怪,“阿曼姐姐,你怎么了?”
池归对林杝谈不上十分了解,但现在摆在面前的事情很是明白,心思澄明,先替林杝问纳奎,“他们来做什么?你对他们说了什么吗?有说起此地鼠疫和我们在此地之事吗?”
林杝睁大了眼睛等纳奎的回答。
少年摇头又点头,解释道:“他们刚刚来。是因为看到了我们昨天在山上烧山洞的痕迹,寻过来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知道我们这里有鼠疫发生,现在已经去看族长他们的病情,估计南雅姨会到时候告诉他们神使和阿曼姐姐的功绩吧。”
所以还不确定濮生的人是否知道她在此处?
林杝思忖须臾,左右看看自己身处的环境,最后咬牙给了池归一个复杂的眼神,撒腿就跑。
公子池归默默看着女子飞快消失的身影,但笑不语。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林杝眼神里的意思是说:她会再回来的吧?
一旁的纳奎则一脸茫然,转头问公子:“神使。阿曼姐姐要去哪里?”
“她啊,突然想到还有事情没和蓝神使说,去追蓝神使了。阿奎。我们都是隐世之人,被神明召唤才来到你纳族为你们驱除灾难,不希望惊动国主和官府,你可明白我的意思?”池归含笑瞧着少年,那模样只差没有在他背后升起一道金光。化身成为神使。
阿奎乌黑的眼珠子盯着池归发了一会儿愣,脑袋里快速转悠了一遍白神使的话是啥意思,最后终于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南雅姨!希望她还没说!”拔腿就跑,也不知道纳南雅说没说出来林杝的踪迹。
池归背手,独立屋中。满意点头,孺子可教。
※
再说仓皇而逃的林四小姐,她真没故意和严安走一个方向。只怪严安就近,走的是后山的路,林杝要逃,当然不可能往前门去撞人家胸前,所以没一会儿这两人就在后山茂密的树林里。不期而遇。
太阳快要落山,余辉把两个人的影子拖拉得老长。
严安显然对林杝满头大汗的狼狈样很是不解。一只手逮着刚抓住的一条赤脚蛇七寸处,用蛇头指着她,淡漠问:“你来找我?”那蛇吐了吐蛇信,十分痛苦的模样,与当下的气氛不谋而合。
林杝摆摆手,懒得和他解释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马不停蹄地逃,趁这当口换了口气,又咽了口唾沫润润发热的喉咙,才道:“严公子,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不要跟人说认识我,也不要告诉他们你见过我,可行?”
“哦。”严安上下打量林杝,尽管不知道这姑娘又在捣鼓什么,但他还是答应下来,也不再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平静无波的脸上摆着一副“你可以走了”的表情。
他就是这个不温不火的脾气。
林杝左右计较了一下,施展轻功欲朝西北边而去。濑清城在纳族的西边,林杝准备绕个大圈子,回濑清城躲一躲。濮生若是知道她在纳族出现,一定会以为她想要北上或者出东海回瑞昭,当然她也的确是这样计划的,可现下只能去最危险的地方当最安全的地方。
临走前不忘留下一句:“严公子,若鼠疫消退时我还未回来,你们自便不用等我或者找我,他日我一定会去京城,请多保重……!”
“……”
当严安听到林杝最后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真的以为在人海茫茫中可能再也没有机会遇见这个不太淑女的神秘女子,到时候偶尔想起曾经遇见过这么一个人,可以文绉绉来一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不过事情的发展,没有按照他们所预想的节奏进行。
四小姐没有绕回濑清城,严安也没能把她相忘于江湖。
因为——
“诶哟!”
树林中传来某女子一声痛呼,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严公子眉头不自觉一皱,心里猛地生出预感,今日不会有什么好事。疾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过去,乍一看,果不其然,几乎没有在野外行走经验的丞相府四小姐,非常非常不慎地掉进了猎人设下的陷阱里。
落叶四散,尘土飞扬,地上有个半径一丈的窟窿。
宛平捕猎的水平属于比较原始,不过就是挖个洞,里面放一个简陋的捕兽器或者是削尖的竹竿,为了防止野猪之类体积较大的猎物逃脱,洞挖得比一个人还要高出几尺。洞口就用网罩着四周压了石头,网上面撒些落叶和动物喜欢吃的香米之类。
守株待兔。
你说一个会武功,而且武功还不错的人,会中这么简陋的陷阱之招?只能说濮生给林杝带来的压迫感和紧张感是有多阴暗和浓郁。也是,林杝好不容易逃出牢笼,又碰到恐怖的鼠疫,精神上难免不如从前淡定。
犯这样的错误,应该给她一个原谅的机会。
严安的脑袋遮住了头顶洞口的阳光,四小姐揉着脚踝抬头去看,太阳的光圈在严安背后或明[·]或暗,模糊了男子的五官和表情。
“你没事吧?”依旧波澜不惊的语气,对林杝的乌龙本质上显得漠不关心。
“……无妨,就是脚扭了。”
林杝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实在太丢人。哦,不对,她已经在地洞里了。
“能自己爬上来么?”严安抱臂,并没有立即下来救她。
素手将裙子撩起,因着防范鼠疫的关系,她浑身上下包得十分厚实,搁着粗布裤子和靴子两层碰了碰自己受伤的脚踝,立马传来一阵剧痛,“嘶——”缩回手,皱眉瞧着脚踝一愁不展。
严安明了,他就想说,人家是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跳墙,你这姑娘急了,专干自我毁灭的行为吗?
无奈丢了手里的赤脚蛇,准备先下去把林杝弄上来。
还没动,“啊!”又是一阵惊呼,短促而错愕,有一瞬的窒息之感。让严安硬生生止住欲动的脚步,冷冷低头,不解询问:“又怎么了?”
“有蛇。”
“你抓住它七寸,杀掉。”
“是一窝。”
“……”
月满圣女,您最近的运程似乎不太好,许是月神怪罪你不好好伺候她吧?
但见陷阱湿乎乎的泥壁上,有一个洞,正好在她的对面,洞口有她一个拳头那般大,本来她还没有注意到。只是突然从洞口处钻出来一条蛇,想必是被她掉下来的动静给惊动,慢悠悠游出了蛇洞,吐着红色的蛇信看她,倒对林杝挺感兴趣的样子。
赶巧了,就是一条银环。
林杝可以从拳头大小的洞口看到,那蛇洞里还蜷曲着起码两条小银环。滑溜溜的身子,四小姐不愿承认,她其实在内心深处最讨厌蛇和毛毛虫,当然也包括蚯蚓,一切没有脚的生物。
“你别惹它。”
“我没……”
话没说完,从天而降一样硬物,林杝本能接住,打开手心一看,原来是一个火折子。
“你先用这个,我去找跟树藤来。”
宛平的老树上多垂条的树藤,粗的可以直接当绳子用。林杝身陷的陷阱尽管口径不小,到底不太可能容纳两个人之后还稳稳对付一条行动迅猛的毒蛇。严安的袖子里倒是有一把匕首,不过若杀了那条母银环,他没把握林杝能对付那一窝被激怒的小毒蛇。
四小姐头顶上的阳光重现,她抬头,能看见树叶摇曳,天空变得色彩斑斓,然后渐渐昏暗。林杝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庄子》里头的那头埳井之蛙,对着东海之鳖说:“吾乐与!出跳梁乎井干之上,入休乎缺甃之崖;赴水则接腋持颐,蹶泥则没足灭跗。还虷、蟹与科斗,莫吾能若也!且夫擅一壑之水,而跨跱埳井之乐,此亦至矣。夫子奚不时来入观乎?”
她被困的井,其实是心病,她所坚持的、拘泥的,不过就是想找到李束樘,问他一句:嘿,王爷,你这一年活得怎么样?以至于,关心则乱。
【168。爱恨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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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间的气候反常突变,严安还没回来,雷阵雨先下来,“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昏黄的天色很快变得乌云密布,那种云压城池的重量,林杝在小小的洞口,也感觉得清晰。
真可以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掉下来,那条银环好像很兴奋,很喜欢下雨天。它在林杝的周围游来游去,圆溜溜的黑色小眼睛一刻不离四小姐的身,林四小姐就觉得这蛇说不定真的有灵性。
洞里的小银环因为下雨的关系,也头咬着尾巴高兴出洞,本以为多不过三四条,却原来是林杝估计错误。一条一条又出来,总共加起来有十条那么多,把大半个洞底霸占,可怜的少女就只能缩在角落里,尽量远离这些她不喜欢的生物。
手里的火折子……都下雨了,火折子还能拿出来干嘛!
只能庆幸这些银环虽然带着剧毒,但对林杝都没有敌意,偶尔有小银环突然冲过来,想游到林杝身上去玩,被四小姐用真气不着痕迹地逼开,叫银环靠近不得。
严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陷阱之下瘦弱的女子蜷缩在小角落里,恨不得整个人都变成一张白纸贴在泥巴上。雨落下来,淋湿了她的全身,头发粘着额头和脸颊,面色显得尤为苍白。
小白兔子。
这是严大公子脑袋里第一个蹦出的念头。
“接住。”出口依旧是冷漠的声音,配着滂沱的大雨,分外清冷。
林杝听到严安说话。郁闷的心情终于来了一些希望,现在严安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另一个小太阳。一根树藤垂下,时间有限,严安是在可能的范围里帮林杝找到的最粗的一个树藤,缺点就是不够长,长臂的公子蹲在了洞口,最长也只能到林杝头顶间距两个头的位置。
无奈她的脚扭伤,否则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又是避蛇又是受困又是淋雨。还要麻烦严安跟着她一起受罪。他也被雷阵雨淋得全身湿透,昏暗的光线已经无法辨认严安脸上的表情如何。
就那一双眼睛很亮,也很凉。寒光四射,和她身边的那群银环一样,接近漆黑一片时,就剩下那双泛起幽光的蛇眼睛。
她垫脚,伸直了一只手臂去够那树藤。刚刚好握住了树藤的末端。“严公子,你拉住咯。”林杝提醒一声,然后没有受伤的那只脚用力土壁上一蹬,借力弹起,好叫另一只手也够到树藤。
严安看着清瘦,力气倒是挺大。稳稳握着树藤的另一端。在几近黑暗中,他能感觉到林杝那端的动静,树藤上的份量一下子重了许多。便立马用力把树藤稳住,像井里打水一样慢慢往上面提。
四小姐在雨中仰头,雨点落在她的脸上,好像感动的泪水,她心情的确有些激动。因为终于可以脱困那该死的地洞。严安面无表情的脸庞渐渐清晰,林杝就忍不住去想。这人是不是缺根筋,没有喜怒哀乐?
这怀疑刚蹦出来,立即被自己又抹杀,你说人家好心冒雨将你从万恶的地洞里救出来,你还去腹诽人家是否身理有缺陷,到底太缺德。就在心念的一生一灭间,严安已经把她提到洞口的位置。
他把树藤缠在一边的胳膊上,尾巴则用脚将其踩住,腾出来一只手,伸过去抓林杝,“把手给我。”
林杝很听话,这种时候也不能计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马上把手塞过去,被严安大而粗糙的手拉住,暗力一使劲,很轻松就把少女整个人从陷阱口提了出来。由于惯性的作用,相对的两个人,林杝往前冲,严安往后退,最终他二人双双往地面摔去。
但仔细计较起来,其实严安和严安的臀部本不必与大地来个亲密的接触,若非林家这位四小姐的腿突然残疾,重心不稳一下子朝他扑过来,他也不会受到连累,摔在地上不说,还得给林杝当垫背。
“对,对不起。”
她的脸刷地红了,边道歉边想要爬起来,一急就又没注意自己受伤的脚踝,从趴在人家身上变成了骑在人家裆部以下的尴尬位置,那摔坐下去的力度也不下,严安闷哼一声,犀利的目光投向林杝。
你往哪儿坐?!
雨水把两个人的衣服彻底打湿,能够清楚地从湿漉漉的粗布之下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当然,这不是一个适合调情的机会,也不是一个适合培养感情的机会,他俩之间完全生不出那个暧昧的心思。
林杝只有尴尬。
严安只有冷漠。
当林杝再想从他身上爬起来,严安忽然快速地出脚,身子一侧顺势带着林杝侧躺在了泥泞的青草地里。林杝惊呼,鼻子里钻入青草味和泥土的腥气,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严安的右腿以一种高难度的姿势,不但压住了林杝的双腿,还踩在了一条银环的七寸之处,不多不少刚刚好。然后严安丝毫不顾及怜香惜玉的君子之行,把林杝往地上一推,自己上半身霍然坐起,出手迅猛地将银环抓住,脚底松开以后,整个人就能站起来。
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
然后林杝半张脸贴在草地里,呆滞须臾,保持着那个姿势看到严安利索从腰间拿出银色的小刀,在银环身子上一划,猩红的蛇血喷涌直下,十分干脆狠辣。他把蛇胆取出来,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瓶子里,弄完这些才想到受伤的林杝,也就是化名为孟赖的乌龙女。
“你没事吧?”严安脸长得不怎么样,身姿倒是挺拔,器宇轩昂中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度。给他加分不少。他并不打算去扶林杝,把一只手里已经死掉的银环收进别在腰间的麻袋里,成为了第一件战利品。
林杝摇头,吐出两口气,缓过劲。刚才她的裤腿上有一条小银环,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