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就帮上一把吧。
出门的时候天还没亮,到县里的时候,却已经是中午了。
童枝儿随着大伯童知德停在一个狭小的胡同里面,面对着一扇破旧的门。
大伯敲了门,童枝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接着门便开了,一个穿着花布衣裳的女子哭着走了出来,“爹,娘,二伯,四伯,四婶,你们总算来了……”
“媳妇,你别哭,我们这不是来了吗?招金怎么样了?”大伯母林氏搀扶住好似一阵风吹来就能跑了的胡氏,急切地问道。
“……不好说,你们进去就知道了?”胡氏哽咽着道。
童知信心中一急,“那我们快些进去瞧瞧。”
胡氏点头,领着几人进门,穿过院子,停在一间卧室面前。因为卧室很窄,童知明和童知信进去后,其他人就只能站在院子里了。
林氏这时候便对方翠微道:“我都说招金他们住的院子小,来了也是添麻烦,你看,现在我们就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方翠微被说得有些尴尬。
林氏瞧向童枝儿,却见她根本就没在意,心中顿时一阵气闷。
童枝儿压根就没注意到林氏说什么,此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卧房里。
卧房里,童招金“哎呦哎呦”的嗓音听起来很是渗人,仿佛得了什么治不了的怪病,病入膏肓没几日好活的样子。
胡氏在院子里低声啜泣着,嘴里一直念叨,“这可怎么办才好?”
林氏瞧了眼方翠微,拉住她的手,走到胡氏面前,道:“媳妇别怕,招金定然会没事的。如今你四婶他们发了财,有银子请县里最好的大夫过来给招金瞧病。你快别哭了,当心自个儿的身子。”
“四婶,你一定要救救招金,大郎还小,他不能没有爹啊。”林氏话刚落,胡氏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抓着方翠微的手。她长长的指甲陷入方翠微的肉里,叫方翠微有些疼得厉害,不过现在却不好说什么,只出言好生安慰胡氏。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请大夫好好过来的。只是,招金病了这么久,你都没请过大夫瞧吗?”
方翠微这话叫胡氏的心微微一颤,思量片刻,便哭着抹泪道:“虽说我和招金都没啥银两,在县里头吃的用的都要银子,但是招金病了,我却是第一时间就请了大夫号脉开了药。不过,这药几日前吃完了,招金的病却还是不见好。我心头想或许是那大夫医术不好,可我手里头却没了银子,想不到别的法子,只好托人捎信回家。四婶,你可一定要请个好大夫给大郎他爹看看哇,不然我……”
胡氏说着又是抹泪,踉跄间竟是要昏厥过去。
第19章 谋划
三月的春风从狭窄的小院里吹过,将童枝儿遮住眼睛的刘海掀了起来,却也让林氏瞧见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林氏心中暗道:不好。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胡氏,心想,胡氏说别的什么不好,偏生要说这个。童枝儿这丫头古怪也聪明得很,若是被她看出些什么来,她们今日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胡氏被瞪得很是委屈。
四婶说的那话于林氏而言或者没什么,但是对她来说,自己的丈夫病了都不晓得请大夫,这要是传到童老爷子和老太太耳朵里,她也该收拾东西回娘家了。
林氏目光不善,叫胡氏心中很是不安,面上难看了几分,在方翠微看来,更是多了几分怜惜之意。
屋里头,童知明诧异的瞧着躺在**上的童招金,暗道他这演的还真是像,若非早一步知道消息,他只怕也会误以为真的。偷偷瞧了眼旁边的童知信,发现他一脸惊骇说不出话来的模样,童知明心中一喜,面上却做出凄苦的样子来。
“招金啊,你别吓爹啊……”童知明半倚在**边,拉着童招金发抖的手呼天抢地。
“大哥,你先别急,我这就把县里最好的大夫给请过来。”
说着,童知信匆匆忙忙的便是出了院子,速度快的童枝儿只捕捉到他消失的一片衣角。
院子里,林氏一直注意着童枝儿,发现她并没有要做什么的打算,心中不免暗想自己多虑了。又觉得屋里头只有童知明一个不太好,便进了屋里头。
林氏走后,童枝儿走到方翠微身边,静默不语。
在胡氏与方翠微说,她给童招金请过大夫的时候,童枝儿便晓得这里面有蹊跷。不过,她还不敢太肯定。
“娘,我们进去瞧瞧大哥吧。”
摇了摇方翠微的手腕,童枝儿低声道。
胡氏这时候已经止住了哭声,当即也道:“四婶,枝儿,你们也去屋里头瞧瞧吧。”
进了屋里头,童枝儿凭着身量优势,一下子窜到童招金的病**前,心中有了计较。
果然————
童招金是装病的。
这并不是说,童招金演技拙劣,童枝儿的一双眼睛犹如照妖镜,一看之下便瞧出了童招金的伪装。相反,童招金此刻的神情以及脸容,说出神入化也不为过。
让童枝儿作出判断的,是童招金身上夹杂着汗味,却一丝药味也没有的气息。
在古代,病了要么熬着,要么便是瞧了大夫吃中药。中药味儿大,吃个三四天,身上便会沾染中药的气息,即便后来又停了几天也是不会立刻就消了的。
而在童招金的身上,童枝儿却嗅不到丝毫的中药味。
瞧了眼胡氏和林氏,童枝儿暗想,不知道是大伯母忘记了演戏要全套,还是与大嫂对戏的时候忘记了提点。
林氏将童枝儿所有所思的模样看在眼里,张口便道:“枝儿……”
“大伯母,大哥真是可怜。”童枝儿眨了眨眼睛,眼里竟是落下一滴泪来。
林氏心中疑虑消了,只当是童枝儿没见过童招金如此“病重”的模样,一时被吓住了才会如此。
童知信脚程很快,没过片刻便拉着一个大夫进了来。
众人给大夫让了道,童枝儿走到童知信身边,发现他额头冒着一层秘密的汗珠,再往他身上看去,粗布外衫的襟子却是湿了一小片。听着他不住的喘息声,童枝儿也知道请大夫的时候童知信走得有多急。
如此善心的爹爹,他们怎么好意思欺骗!
童枝儿咬住下唇。
**边,大夫搭着童招金的脉,眼神却与大伯母林氏迅速的碰了一下,然后移开。他摸着下巴长须,沉吟片刻,慢慢的将童招金的手放进被窝里。
“大夫,我大侄子他怎么样了?”大夫凝重的模样,叫童知信很是紧张。
“唉……”大夫摇了摇头,“他这病,能治,不过,我瞧你们这院子,还是尽早的给他后事吧,免得遭罪。”
说这话的时候,老大夫瞧了瞧狭小而有些败落的院子,意思很是明显。就是说,你们家穷成这个样子,能有啥钱治病,早早准备后事得了。
“这……”
“儿子……”
“大郎他爹……”
童知明、林氏和胡氏双目欲裂的瞧着**上的童招金。
“大夫,要多少银子,你只管开口就是了。”
大夫狐疑的瞧了眼童知信,分明是不相信他能够拿得出银子来。林氏这时候走过来几步,道:“大夫,我四弟做了笔大买卖,他有银子,他有银子的,你只管给我儿子治病,要多少银子都成。”
“好,诊金我就不算了,不过,他这病来的凶,若是不用最好的药材,怕是治标不治本,往后还会再犯。我店里的药材,都是从极寒之地运来的上等货,照我写的方子来看,算起来,没有个八两银子怕是不成事的。”
八两!
童枝儿瞪大眼睛,除去阿福以及老太太的爱子童知义的学费,以及他们之前买的东西,童知信手里头便只剩下八两左右。
大伯母这是要把他们手里头的银子全都给抢走!
他们还真是敢开口。
八两!
童知信和方翠微也是有些不敢置信,两人迅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氏见此,连忙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立时童枝儿就瞧见她眼泪汪汪的往方翠微身上扑来。
“四嫂,你就可怜可怜我只有招金这一个儿子,别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嫂知道以前不好,在娘跟前使了绊子,叫娘为难你。大嫂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你就救救我的招金吧。”
方翠微正为难的不知道怎么是好,胡氏却很有眼力的扑腾一声,重重跪在地上。
她什么也不说,只用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眸瞧着童知信和方翠微。
童知明这时候也走了过来,抓住童知信的胳膊,老泪纵横的哭泣道:“四弟,大哥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若是没得治了,我也就认了。可是大夫说,只要用好的药材招金的病便能好。大哥也知道,你挣几个银子也不容易,起早贪黑的,四妹和几个孩子也跟着吃了苦。只是,银子没了还能再挣,可若是人没了,那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20章 不能慌
童枝儿未曾想,大伯父竟然如此的好口才!
不过想想也是,他都能在庄稼活上“安逸偷懒”,且不叫童老爷子发现,自然是有本事的。
这话果然说的童知信心中大震,咬牙便道:“大哥放心,我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大侄子受苦。”
“四弟……”
眼瞧着童知信从怀里就要掏出银子来,大伯童知明和大伯母林氏都有些紧张起来,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童知信。
童枝儿心中急切,她该怎么办呢?直接说这是大伯父和大伯母设计的骗局,爹和娘未必会相信她,说不定还会以为这是她心疼银子胡诌的,倒时候怕会在他们心里落个只爱银子的坏印象。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童枝儿握紧拳头,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要镇定。
既然大伯母已经与大夫串通好了,那她只消再找一个大夫过来,便可将这场戏给戳破。
瞧了瞧一直沉默不语的二伯父童知德,童枝儿慢慢走了过去……
“哎呦————”就在童知信伸手要将掏银子的时候,童枝儿忽然捂着肚子痛苦的闷哼起来。
“枝儿————”
童知信停住手里的动作,方翠微也跑了过来,焦急的瞧着童枝儿,见她难受的厉害,嘴里又不停的哀嚎,心中极是慌乱。
“枝儿,你别吓唬娘啊,你这是怎么了,啊?”
“……娘。”童枝儿咬着牙齿,却是只能说出一个字来。从她嘴里溢出的破碎音符,好似断了线的珠子,啪啪的落在方翠微心上。
童枝儿病过一场,险些没能从那场病里熬过来。此番模样,自是叫方翠微万般担忧。
童知信连忙扯了一旁的大夫过来,“大夫,你快给我闺女瞧瞧。”
大夫诊脉间,童知明和林氏都有些吓傻了,谁都没注意,狭小的院子里少了一个人。
童枝儿偷偷地掐着自己身上的肉,在心里道:二伯,我能争取的时间不多,你可一定要快点回来呀。
林氏恨恨的瞪着一脸痛苦的童枝儿,心道: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成功了,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上……
但是,无论如何林氏却是无法在这个时候要童知信将银子给交出来,毕竟,那可是人家的亲生闺女发病。要是因此惹的他不快,只怕到手的银子就要飞了。
“大夫,枝儿丫头到底怎么样了?”林氏将眼中的愤怒收敛,焦急的问道。
大夫皱着眉,却是没说话。
他一脸凝重的模样叫方翠微更是忧心,眼睛一红,要不是紧紧地咬着牙齿,此刻怕是要哭出声来的。
望着方翠微心痛的样子,童枝儿心中十分难过,不过却依然要将戏给做足了。
她每叫一声,方翠微只觉得好似被一把钝钝的刀子扎在心脏里,揪揪的疼。
再也忍不住的,方翠微用手捂住嘴巴,无声的哭倒在童知信怀里。
一边是突然病得厉害的女儿,一边是伤心万分的妻子,童知信心中也十分的不好受。
“大夫,我女儿到底怎么样了?”作为一家之主的童知信,强迫自己镇定的道。
大夫终于将手从童枝儿手腕上拿开,紧皱眉头依然未解,“奇怪,我行医这么多年,倒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症状。你女儿脉象有些乱,不过却并不严重。”
童枝儿这时候适时的痛叫一声,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沾湿了贴着脸颊的碎发。她整个人就好似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脸色难看的叫方翠微好似被万箭攒心一般。
她抱着童枝儿,哀伤的哭喊道:“枝儿,娘的女儿,你怎么这么命苦!”
“大夫,你说枝儿并不严重,那她怎么疼的这样难受?”听大夫说童枝儿并不严重,童知信心中略略放了心,眼下又瞧着方翠微抱着童枝儿大哭的模样,才松了口气的心又提了起来,同时对这大夫的医术也有了质疑。
那大夫在县里这么多年,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当然也听出了童知信话语中的质问。当即,他甩了甩袖子,怒道:“哼,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诊治,去请别人就是了。”
说罢,大夫提着药箱便是要走。
林氏哪里肯让他走,这要是他一走,等会儿童知信又请了别的大夫过来,顺便给童招金瞧瞧,他们不就穿帮了。
童知明也拉住大夫的手臂,拼命地对他使眼色。
这大夫也是气糊涂了,被林氏和童知明这一阻拦,也想起了“正事”,面上还是气愤的,不过却是没再往门口走,心里计较着:等会儿开药方子的时候再多加些银两,左右他是大夫,什么都是他说了算。
劝住了大夫,林氏又过去劝童知信,道:“四弟,我知道你担心枝儿,可这大夫已经是县里最好的大夫了,要是他都瞧不出枝儿的病好不好治,别人就更瞧不好了。”
被方翠微抱在怀里的童枝儿,眼睛撇到进门的两个身影,心中一喜。
“娘,你叫二伯和那个人过来。”
方翠微听到童枝儿虽然虚弱无力,却十分明晰的语调,惊喜的低头,发现童枝儿的脸色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吓人了。
“好好好,娘这就过去。”
随着方翠微起身转头,众人才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林氏皱了皱眉,瞧了瞧躺在地上的童枝儿,却发现她嘴角嘲讽的勾了起来。
“你没病!”林氏惊骇的叫道。
童枝儿咧嘴一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道:“大伯母说得对,我当然是没病的。不但我没病,大哥也是没病的。”
“枝儿————”童知信惊讶的张嘴。
“大伯母,你说我说的对不对?”童枝儿走到童知信身边,看见他布满了怒气的脸容,讨好的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