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薰知道他骂的是门口的小厮,忙说,“军医莫怪,我是来看看能不能帮忙的。”
“帮忙?你一个女流之辈,能帮什么忙!”
这话说得洛薰听着就有些不悦,上次喝泉水中毒。这位杜军医也是其中之一,当时他的命还不也是自己救的,现在倒说起自己是女流之辈来了。不过情势当头,洛薰也不想跟他计较,“上次军中大病之时。洛薰帮医营熬过药,杜军医大概不记得了,所以,洛薰想这次说不定也可以帮上忙。”她极为诚挚地说。
“上次是因为我也不慎中了毒,军营中只有一位大夫,没有经验,遇事慌乱,否则岂会让你插手这岐黄之事!”老头倒是越说越气了。
洛薰讨了个没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中瞟了一眼病床上的三人,大惊失色,“怎么,其他三位军医都病了!”病床上,躺着的正是军营中的另三位大夫,与营外的兵士症状相同,脸现黑斑,昏迷不醒。
洛薰顿觉不妙,只不过昨晚才发现的病症,竟然在一夜之间就波及了如此多人,而且四位军医就倒下了三位,简直是有瘟疫泛滥的趋势!
“病情已经如此严重了,军医可禀告将军了吗?”洛薰脱口问道。
“一点病情就惊扰将军,成何体统!还要我医营何用!”老头到了现在还在硬撑,冲洛薰瞪着眼睛,态度相当恶劣。
“难道要等大军死光了才禀告将军!那时倒是有体统,可人都死了,你要体统何用!”洛薰也火了,本就心中不快,现在统统全都发泄了出来。
“你!你!”杜军医面子上挂不住了,啪地猛拍了一下桌子“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女,还轮不到你来管我医营的事!来人,把她给我轰出去!来人啊!”
杜军医在营中连喊了两声都没人应允,好不容易有人露头了,是那个小厮、带洛薰来医营的小头目,还有几个胆大的兵士,反倒站在门口劝杜军医,“杜大夫,你就让洛姑娘留下吧,上次就是她的方子救活了大军呢!”
“是啊,大夫,现在这情形,再想不出个对策,怕是整个大军都要被感染了!我们还是赶紧禀告将军吧!”
“反了!反了!连你们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一个个竟然相信这个女流之辈!”杜军医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杜军医这么大的反应是洛薰不曾料到的,想来是自己上次抢了军医营的风头,所以被怀恨在心了,但是怀恨归怀恨,病情还是得解决,所以洛薰也不肯退让。
正在僵持不下,忽听帐外有人高喊,“将军到!”
啊!将军来了!将军来了!
帐门口的人吃了一惊,同时没了声音,齐刷刷地扭头看去,同时整齐地分成了两拨,分列两边,让出了中间的一条通路。
杜军医没想到霍破城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想来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当时脸色一变,气势立刻小了下去,一时之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洛薰也没想到会在霍破城竟会在这里出现,慌了一慌反倒镇定了,反正该来的躲不了,就算霍破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也要尽自己所能救这些兵士。至于之后的事情,就放到之后再想吧。
于是两人也顾不得争论,各怀心事,在帐内垂手而立。
不一会。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洛薰抬眼偷瞟,正好看到霍破城走进帐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霍破城的呵斥在看到洛薰的时候嘎然而止,“洛薰?你怎么在这?”
“回将军,我来看看是否能帮忙。”洛薰答道。
“洛姑娘的好意老朽心领了,但洛姑娘是将军的侍女,恐怕不适合介入军医营的事,望将军三思。”杜军医趁机说道。
霍破城本是带着极大的火气来医营兴师问罪的,如此多的兵士感染了怪病。他这个做将军的居然不知情,大军眼看翻山在即,若突染厉疾,恐会误了大事!所以他一听明白情况就赶了过来,哪知道。竟会在这里碰到了洛薰。
昨夜洛薰离开了之后,他和霍行远说了几句就无心再辩,要霍行远替她竟洛薰挡在了帐外。
他是听着她离开的,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虽然心中一个声音告诉他,霍行远说的有理,但另一个声音却也一再地告诉她。她既然没有下手,就说明她还不是不可救药。
他想了一夜,也自己跟自己辩了一夜,却到天亮也没有个定论。心烦意乱地起来,就听到军中竟然出了这等大事。
“将军?将军?”杜军医见自己说完了,霍破城没有应声。却只是看着洛薰,神情复杂,心中暗道不好,军中早就听闻洛薰已经把霍破城迷住了,不但为了她抛下大军四日不归。还把自己的义妹也迁怒了,现在看来果然不假。要是这样,别说洛薰只是想在军医营帮忙,就是要取代了他这个军医之首,恐怕也只是霍破城点个头的事,想到此,杜军医不免擦了把冷汗。
“其他人呢?”霍破城回过神来,问杜军医。
“呃……”杜军医尴尬地让开,露出了病床上的三人。
“都染了疾!”霍破城皱眉,情势显然比他已知的还要糟糕,“到底是什么病,可有眉目了?”
“这个……老朽正在诊治,想来不日就会有结果的。”
“不日?”霍破城勃然大怒,“昨夜到现在,染病的已有千人之众,四个军医病倒了三个,你还跟我说不日!你可看到外面已经躺满了兵士,你是想让我大军还未到刹寒山就尸横遍野吗!”
“不敢!老朽不敢!老朽已经尽力了啊!”杜军医扑通跪倒,“将军饶命啊,实在是这病来得蹊跷,老朽一时之间也束手无策啊!”
“即是束手无策,洛薰要帮你,你为何不应允!之前的泉毒,若不是她,靠着你医营的话,现在大军还在湖边生死未卜呢!”
“老朽知错了,老朽感激洛姑娘的好意,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霍破城盛怒之下,杜军医再不敢争辩,马上就改了口,边说边朝着洛薰深深一鞠。
这样年纪的老人给自己施礼,洛薰不敢受,赶紧掺住他,“杜军医使不得,杜军医吩咐什么,洛薰会照搬的。”
“不敢……不敢……”杜军医灿笑两声。
“午时之前,必须拿出一个应对之策,否则,你就陪着这营外的人一起死吧!”霍破城说完拂袖而去。
“午时!”杜军医刚想起身,一听腿一软,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霍破城这次是真的震怒了,那样子洛薰看了也不免胆寒,但洛薰又感觉,他的愤怒更多的是因为这次厉疾的事,好像与自己无关,要说有,他看到自己的时候,到好像是诧异和不知所措更多一些。
难道黑衣人还不曾告诉他自己真实的身份,他也没有察觉昨晚事有蹊跷,难道,一切都还有转机?
虽然不愿给自己太多奢望,但洛薰难受了一晚的心情还是稍稍好了些,好像隐隐又看到了希望。
第85章 你为什么没有事?
霍破城离去后,又源源不断地有染病的兵士被送来,帐外的空地已经放不下了,不得不将他们放在了整个医营内,又过了两个时辰,医营所有的空地都填满了人,又不得不继续向外蔓延。
就在不断有人染病的同时,最早一批发病的六个人已经死了,死前黑斑布满了全脸,死去半个时辰,皮肤就开始有腐烂的现象,死状甚是可怖。
军营周围被完全隔离了起来,负责抬病人的兵士穿戴着从前斩荆队的衣服,遮挡了口鼻,脸面,身体,唯恐跟这些病患有一点的接触。
杜军医和洛薰也是全副武装,将自己包的只剩了两只眼睛,一直观察着三位军医的病情。
但是一个上午就要过去了,杜军医毫无收获,三位军医的情况越来越糟,,给若烟看病的那个最严重,半边脸都被黑斑覆盖了,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一次洛薰想要趁他清醒时问他些病情,他竟然疯了似的抓住了洛薰的肩膀,张口就要朝她的脖子上咬下去。
还好这次洛薰已经有了经验,早就让小厮拿着棍子站在身后,一见情势不好,一棍子下去,军医就又昏了过去。
无法知道病患的感觉,让这种厉疾的确诊又难上加难。
眼看着午时将近,杜军医已经乱了阵脚,医典也无心翻了,在帐中不停的绕着圈子,一边喃喃自语,“巫术,这是巫术啊,毫无缘由,毫无征兆,大军一定是被人下了巫毒,这又岂是医术可以应对的啊!天呐……”
洛薰听烦了,“杜军医,就算这真是巫术。你在那里念叨又有什么用!就算治不好,至少也要想个延缓的法子吧!”
“说的轻巧!”杜军医看到洛薰就有气,“我如果有法子,还会等到现在吗!倒是洛姑娘。既有解百毒的方子,怎么没有解百疾的方子呢?老朽也可有幸一睹洛姑娘的岐黄绝技!”
杜军医说的是气话,但洛薰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解百疾的方子?是啊,洛薰眼睛转了转,虽然听上去有些不合常理,但也不是不可能哦。
反正本来空间和上古药典就是不合常理之事,空间里的各种珍奇药草也是不合常理之事,不合常理的解百毒的方子既然存在,那解百疾又为何不可呢?
突然之间有了方向,仿佛看到了迷雾中的一盏明灯。洛薰坐不住了,急急就往外走。
“怎么,午时快到了,洛姑娘到要走了?”杜军医在她身后阴阳怪气地说。
洛薰收住脚步,扭头淡淡一笑。“杜军医既然知道午时快到了,就该更加抓紧时间找到病源才是,否则将军怪罪下来,杜军医是医营之首,这罪过可就大了。”说着瞟了一眼病床上的三人,那意思,这三人都这样了。这罪你就得全但着,别指望别人跟你分担咯。
杜军医怎么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心中害怕,却又咽不下被洛薰嬉笑的怒气,一时间气的胡子直哆嗦。
“那么杜军医,洛薰就去找解百疾的法子了。”洛薰又刺了他一句。转身出了营帐。
“死丫头!总有一天落在我手上……”杜军医盯着她的背影恶狠狠地说了句,转而想到自己的处境,遂颓然到在了椅子上。
洛薰并没听见杜军医那句威胁,早出了营帐绕到后面,发现这里也躺了染病的兵士。想想反正他们也是昏迷中,看不到自己,洛薰就在站在这几个人中间的空地上拿出了冷玉,默念一声“进去”。
幽光闪过,洛薰不见了踪迹,但她脚下原来趴着的一个兵士身子却突然一阵抽搐,本来眼睛是微闭的,此时突然睁开了,充血的双眸呆呆地盯着洛薰刚刚消失的地方,“巫……巫……”他抖抖索索地伸出布满了黑斑的手,指向前方,话未说完,一阵抽搐,又昏了过去。
洛薰进了空间后直奔中央的药阁,时间紧迫,药典又那么厚,她只能一目十行,飞快地将药典翻了一遍,过眼的尽是些奇异的方子和药材特性,有可以令人长高的,有可以令人呈现假死状态的,有可以用令人驱除陈疤重拾青春美貌的,还有可以令人暂时失意的,但就是没有能治百疾的灵药。
怕自己看漏了,洛薰放慢了速度,又从后往前翻了一遍,但仍旧一无所获。
眼看午时就要到了,这可如何是好!洛薰急得在空间中踱来踱去。
实在不行就只能先拿解百毒的方子试一下了,希望至少能起到延缓的作用,洛薰于是匆匆抄了解百毒的方子,又看到一个治疗恐水症,也就是俗称的狂犬病的方子,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就一起抄了下来。
然后洛薰匆匆出了阁楼,又出了空间,直奔医营的中营去找杜军医。
洛薰在空间中呆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样子,眼看着病患的数目又多了不少,放眼望去,已经看不到头了,全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洛薰跑进中营,“杜军医,没有办法只能先试试这个方子了,杜……”
洛薰话没说完怔在当场,中营中并没有杜军医的身影,到多了不少的人,有带她来医营的小头目,几个刚才替她说话的兵士,还有那个拿棍子救了她几次的小厮,此刻全都躺倒在了地上。
小厮离他最近,脸朝下趴着,就在她冲进门的时候似乎还动了一下,洛薰忙跑过去,“哎,你怎么了?杜军医呢?”她用力翻过小厮,不由大吃一惊,只间小厮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脸上也出现了黑斑,身体不时地抽搐一下。
“你醒醒啊,醒醒啊!”洛薰用力地摇晃着他,营帐内外此时已经不见一个站立的人了,宛若一片坟地。
令洛薰欣喜不已的是,小厮竟然渐渐睁开了眼睛,眼珠赤红,但还会动,缓缓地转过来盯住了洛薰,似乎意识还没有完全丧失。“洛姑娘?”他认出了洛薰。
“太好了,你醒了!你还认得我!”洛薰喜极,“杜军医呢,我找到个方子。我们可以先试试……”
“来不及了,”小厮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手伸出去,指了指病床后的地方,“杜军医……也……”
啊!洛薰急忙过去看了一眼,见杜军医倒在病床后的地上,脸上也出现了黑斑,大概是验看病情的时候发了病。
杜军医年纪本就大了,又一直在接触病患,即便做了保护措施。还是被传染了。洛薰唤了他几声,想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但杜军医毫无反应。
洛薰只好又回去小厮的身边,“杜军医可发现了什么吗?他没跟你说过什么吗?”
小厮艰难摇了摇头,“洛姑娘。趁你……还没发病……你……快走吧……”然后小厮拚着最后一点力气,拿起身边的棍子,颤巍巍地塞到洛薰手里,“如果……等会我也……发了狂……你就……”话未说完,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洛薰站起身来,手中紧紧地握着那根棍子,无助地环视着屋里。四位军医都染了病。救了她几次的小厮也生命垂危,还有其他人,她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现在却都倒下了。黑斑正在一点点地侵蚀着他们的脸,他们的身体,他们的生命。而她空有灵药空间和上古医典,空有遍地的珍奇药材,却素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而营帐外面更多的患病的兵士。有的已经步上了昨夜那六人的后尘,身体正在迅速地腐烂,空气中渐渐飘散开了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里已经不是医营了,而是一片瘟疫过后的坟墓!
就在一片比坟墓还要可怕的寂静中,洛薰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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